第一章1992年的140萬,很難嗎

第一章1992年的140萬,很難嗎

1992年2月28日。

冬末春初。

東北的天還很冷,出門待得太久,鼻子耳朵都容易失去知覺。

街道上的人行色匆匆,這季節,沒誰願意在外面待着。

可是別人家裏生着火爐,暖洋洋的,林東升家裏卻如同冰窖。

一家三口都裹着棉被坐在炕上,勉強維持一點溫度。

明明爐子裏還有煤炭,可母親劉艷紅和妹妹林雅晴都咬牙忍着,林東升也只能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沒法開口。

其實他也不敢生火烤爐子,因為怕被人知道家裏有人。

啪!

一聲脆響,家裏最後一扇窗戶被拳頭大的石頭砸破,院子外面傳來了一陣陣罵聲。

14歲的林雅晴咬着嘴唇,渾身哆嗦了一下,下意識的往劉艷紅的身邊靠了靠。

劉艷紅急忙想從被子裏出來抱住受到驚嚇的林雅晴。

可林雅晴卻沖她搖了搖頭。

「媽,我不怕!你別出來,一掀被子,暖和氣都跑光了。」

劉艷紅心疼的看着林雅晴凍得通紅的小臉,鼻尖一酸,差點就哭出來。

眼前這一幕,讓林東升心如刀絞。

三十年了,這一幕一直刻在他心裏,從未敢忘。

因為這就是林家敗落的真實寫照,也是林東升坎坷一生的開始!

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過,自己的人生還能重來一次,重新回到1992年的2月,重新經歷這刻骨銘心的一幕!

再見到家人的感覺,真好!

這輩子,我絕不會再讓你們受苦了!

林東升吸了吸已經沒什麼知覺的鼻子,突然悶聲悶氣的開口。

「媽,下午幾點開庭?」

劉艷紅低着頭,木木的回答:「三點。」

林東升點了點頭,突然掀開被子,套上棉襖就向外走去。

劉艷紅嚇了一跳,急忙叫他。

「東子,別出去!」

林東升在門口頓住,扭頭沖媽媽和妹妹咧嘴一笑。

「媽,老妹,你們在家好好待着,哪都別去……外面的事,交給我!」

說完,林東升猛地扭頭,一腳踹開本就已經有些變形的房門,一步邁出家門!

寒風刺骨,迎面而來,雖然屋裏也好不到哪去,可外面還是要更冷一些,那風吹在臉上,就像刀子一樣。

可林東升卻張開大嘴,猛地吸氣,吞了一大口「刀子」。

那冰冷入骨的感覺,甚至能讓人渾身都僵住,可林東升臉上,卻都是肆意的笑。

家中劇變,父親入獄,對一個17歲的少年來說,就像是天塌下來一樣,可林東升這17歲的身體里,住着的卻是來自三十年後的靈魂。

眼下的困境,未來的苦難,都還有重新來過的機會!

上一世,他只是個無力的少年,插不上手,幫不上忙,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個家走向深淵。

可這一世,他的肩膀,已經足夠扛起那塌下來的天!

林東升咧著嘴,邁步向院子外走去。

第一步,帶着17歲少年的輕快。

第二步,腳步變得平穩了許多。

第三步,落在雪地上,咯吱一聲響,卻沉重如山!

短短十幾步,林東升從一個十七歲的愣頭少年,一步步變成沉穩的模樣,又一步步走出了渾然無畏,極具壓迫的氣勢!

直到他推開院子門,出現在院子外面那些人的眼裏。

林家的院子外面,十來個人或遠或近的蹲在牆根,有的抽著煙,有的不斷跺着腳,嘴裏罵罵咧咧的,時不時的沖林家院子牆上吐口唾沫,轉眼就化成冰坨。

林東升瞥了一眼,磚牆上用黑炭或者紅油漆,寫滿了密密麻麻的詛咒。

「欠債還錢!」

「黑心廠長!」

「不還錢死全家!」

一句句惡毒的詛咒,把原本高大漂亮的院牆,塗抹的如同一幅混亂的油畫,書寫着人心涼薄。

林東升眼睛裏,有一抹暗沉。

死全家嗎?

是啊,就從今天開始,父親鋃鐺入獄,在大牢裏掙扎了三年,熬不住去世了。

母親撿著爛菜葉,四處求爺爺告奶奶的養活他們兄妹倆,每隔十天半月就被債主逼上門,兩年後的冬天,倒在雪地里,再也沒爬起來。

自己和妹妹相依為命,苦苦掙扎了三年,最後沒了辦法,17歲的妹妹嫁給了鎮上的混混,靠着混混的名頭,勉強讓那些債主消停了一些,可卻終日生活在那個混蛋的家暴下,20歲的時候懷了孩子,都快要臨產了,卻被那混蛋喝醉酒一頓毒打,一屍兩命。

1992年2月,到1998年的7月,那是林東升上輩子幾十年的人生里,最黑暗的時光。

最終,以林東升拎着一把剔骨刀,捅死了打死妹妹的那個混蛋,扔進了洪水裏,遠走他鄉而告終。

此後20年,林東升摸爬滾打,在南方站穩了腳跟,隱姓埋名,結婚生子,身邊卻沒人知道,林東升的心裏,到底有一條多大的傷疤。

而現在,上天給了他一個從頭來過的機會。

上一次,他只是個17歲的少年,稚嫩的肩膀扛不起塌下來的天。

可這次,一切都將不同!

林東升突然咧嘴一笑。

他一把抓住破爛的院門上,一塊斷裂的門框,攥在手裏,尖銳的木茬沖外,一聲獰笑。

「比狠?那就試試!」

守在林家門口的債主們已經一擁而上,生怕他跑了似的。

可林東升話音剛落,就已經一腳就踹了出去!

湊的最近的那個債主被這一腳悶在胸口,仰頭就撞到了後面幾個人的人堆里。

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一道人影旋風一般沖了出去,一腳踩在了那債主的臉上,緊接着探出手,抓住另一個剛被撞的踉蹌不穩的債主,一隻手臂鎖住喉嚨,另一隻手上的木棍尖端,猛地向他臉上戳了過去!

這一連串動作,又快又狠,誰都沒反應過來。

等其他債主看過來的時候,心裏都是一抽。

那扯下來的一尺長的木頭門框上,帶着尖銳的斷茬,這要是戳在臉上,還不一戳一個洞?

不過好在,那斷茬終究還是停在了債主的眼睛前,只差不到一寸!

「哥!」

院子裏,傳來了一聲驚呼。

這一聲哥,只存在於林東升的記憶里,二十多年都沒聽到過了。

既然上天已經給了他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那他該做的,並不是發泄前世的怨念,而是讓那一切都不再發生,不是嗎?

林東升突然嘿嘿笑了起來。

他想通了。

只不過他沒有注意到,對面那些債主看他的目光,都變得怪異了起來。

此刻的林東升,一隻腳踩着一個,手裏鎖著一個,那尖銳的木棍還懸在手裏這個的眼睛前,隨時都能捅下去!

而這傢伙,突然神經質一樣嘿嘿嘿的笑……

你笑啥呢?

一群人看着林東升,就像看着個神經病,都凌亂了。

笑了一會,林東升突然開口了。

「我爸當廠長這麼多年,何曾虧待過你們?現在你們明知道他是替整個廠子背黑鍋,你們卻第一個跳出來落井下石?一群白眼狼!」

林東升鄙夷的笑了笑,隨後目光兇狠的瞪着他們。

「不就是要錢嗎?把我們逼到絕路上,你們也照樣要不到錢,還得搭上幾條命!你們猜猜,誰會陪我一塊死?」

這些所謂的債主都猶豫了。

然後就聽林東升緊接着說道:「今天我爸的事開庭,等他的事落定之後,欠你們的錢,一個月之內我就會還你們,但現在,別攔着我,別逼我魚死網破,那你們一分錢也拿不到!聽懂了嗎?」

林東升咧著嘴,笑呵呵的看着對面那些人,語氣很平靜。

可這種平靜,偏偏讓人心底發寒!

他們也說不清,為什麼面對一個17歲的小年輕會這麼發憷,可就是一時間沒人敢搭茬!

林東升點點頭,慢慢放開了手裏和腳下的倆人,退後了一步。

那倆人忙不迭的回到人群里,驚魂未定。

林東升沒理他們,直接向外走去,留下十幾個債主面面相覷。

「這小子……瘋了?」

「以前咋沒發現這林家崽子這麼狠……」

一群人都有些鬱悶。

他們不知道,其實以前的林東升,並不狠。

可當一個人真正被逼到絕路,了無牽掛的時候,沒人會想到他能做出什麼事來!

就像前世的六年後,98年的洪水到來的時候,也正是林東升最後一個親人,他的妹妹林雅晴去世不久,那時候的林東升,手上就沾過人命!

比狠?林東升的狠,是刻在骨子裏的血腥氣!

北嶺縣法院。

落錘的聲音響起,挪用公款,虛假報賬,侵吞工人工資……數罪併罰,林愛國被判三年六個月。

法庭上,有人冷漠,有人同情,還有人幸災樂禍。

只有林東升,心中冷笑。

這個結果,現在的林東升還改不了,因為時代就是如此。

不過以後的事,他會一點一點的把命運的軌跡掰回來!

林東升在所有人的注視下,面無表情的起身,向外走去。

第一件事,就是鎮住那些債主,給他時間,還債!

1992年,140萬外債,足以壓垮任何一個普通的家庭。

不過對林東升來說……

很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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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狂野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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