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命不如權

第二十九章 命不如權

既無事了,夏景玄方才想起還有言玉這個人來。

護郡主有功,又聽聞自己不在的幾天,言玉曾入准敘閣近身侍奉夏景笙,想必是郎有情妾有意了,言玉受了傷,夏景玄便想著全了她的願,讓她宿在准敘閣,滿足了她上位的心思,也好早日讓夏景笙有一房夫人,不過自己一人並不能做主,便跑去同夏景笙商量。

夏景笙頭都沒抬,忙著手中的事,夏景玄說的什麼他都沒聽清,便隨意塘塞了一句:「你定便好。」

他哪知道夏景玄是要往他屋裡塞人啊!

夏景玄還喜滋滋的,覺得夏景笙這是萬年鐵樹開花了,一出書房便張羅著令人將言玉抬進了准敘閣,引來旁人對言玉好一番羨慕。

提前獻禮求提攜的下人早將言玉的小屋填滿了,言玉也只能帶著傷強坐著,一個個道謝。

言笠的消息往往最靈通,還怕是線人傳錯了消息,結果一聽聞滿京城的都在傳夏王要立言玉為妃了,言笠這才趕忙備了禮,帶著小兒子言安當日便坐著馬車到了京城。

馬車在夏府門前停下時,都已日近黃昏了,言安年幼,不懂這上不上位一說,只知睏乏,一進府便由下人領著去客房歇著了,而言笠像是不知累似的,先去拜見了夏景笙,過後便風風火火的進准敘閣去找言玉。

在言笠進府前,府中婢女先去給言玉報了個信。

言玉驚訝不已,還當是言笠擔心自己的傷勢特來看望,興許知曉王府兇險還能接她回家,感動的熱淚盈眶,硬要起身更衣體體面面的拜見父親,奈何傷口化膿疼痛難忍,翻騰半天都沒能坐起,恰巧言笠進屋,忙上前勸告著讓她躺下,心疼的跟什麼似的。

「哎呦呦!別起來別起來!你傷的重,來,蓋好被子,別再受了涼,染了風寒。」言笠忙把被子給言玉披上,看言玉就跟看寶貝金疙瘩似的。

「爹爹……」言玉哽咽著,抱著言笠的手臂哭。

這些日子她滿心的愁苦,滿心的委屈始終無人可以傾訴,全都憋在心裡,還好她的父親來看她了。

言笠卻像是聽不到言玉叫她一樣,全身都在顫抖,心喜若狂,好啊!親眼見著自己的寶貝女兒躺在了夏王的榻上,這不是要平步青雲是什麼?

「可……可不敢傷了鳳體……好好躺著。」言笠喘著粗氣,口中呢喃著。

「什麼……鳳體?」言玉的心突然涼了半截,鳳體?

言笠還真像旁人一樣把她當王妃了?要知夏景笙忙於公務碰都沒碰過她啊,那都是外人瞎傳的啊!

「爹爹,玉兒是您女兒,一個小小庶女,豈配……鳳體?」

「爹都知道啦!」言笠眉開眼笑,鬍鬚都在跟著一抖一抖,「爹爹知道,女兒家嘛,害羞些正常,你都是要做王妃的人了,爹的好玉兒啊!爹果然沒看錯你!不過幾日,都已宿在准敘閣了,比你那沒用的姐姐強多了!」

言玉心一沉,她的親父,竟是為權勢來的。

「爹爹,女兒受傷了。」言玉低聲說著。

「爹知道,若得夏王寵幸,區區受點兒小傷算什麼。」言笠笑著回應。

小傷?好一個小傷。

「傷口化了膿,太醫說會留疤的。」

聽這一句,言笠才慌了神,急切的說著:「留疤?你怎麼能留疤呢!疤痕醜陋,若引得王爺不快,棄了你可如何是好!你也是,不注意自己!待我想想辦法,讓你長姐從宮裡送出幾瓶葯來,你且用著,千萬要將傷疤除去!若除不得,言府可也不留你!你愛去哪兒去哪兒!趕出王府,可莫丟言家的臉!」

好一頓訓斥。

「我從賊窩回來,險喪了命,一直卧病在床,好不容易盼到您來了,可您最關心的……卻是我宿在誰的榻上……「言玉低聲抽泣著。

失望,無助,痛苦夾雜在一起,言玉真想自我了斷。

為什麼呀!權勢就那麼重要嗎!

言笠愣住了,思慮了一陣,還是裝模作樣的去哄言玉,心裡卻埋怨言玉沒出息。

言玉自不再信他的,她知道,言笠無非是怕,怕自己墮落,斷了言家的榮華富貴之路,憑什麼?要言家高升就要靠往外送女兒,言笠,你夠狠。

言玉怒火中燒,還是沒控制住自己。

「我絕不會……絕不會待寢,我做不出此等嫵媚勾引之事!王爺也從未碰過我!」言玉低吼著。

積壓了十六年的怒火,在這一刻爆發,可也只是爆發了一句話而已,事實擺在眼前,她什麼都不是,什麼都做不了。

言笠先是不可思議的瞪著眼,從前府中最乖順的女兒第一次頂嘴,竟置整個言家的前途於不顧?!

「啪!」

下一秒,言玉原本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血色。

言笠驚恐的收回手,他沒控制住,看著言玉別過臉,閉著眼,硬憋回眼淚又再回頭冷眼看著他,像是失望至極了一樣,可那又怎樣?

言笠馬上恢復了嚴肅庄正,挺直了腰板厲聲喝道:「那你就呆在夏王府當一輩子老婢女!以後別再認我這個爹!」

錯了又怎樣?言笠是言玉的父親,一輩子都壓言玉一頭,怎麼可能向她認錯。

夏景言不知在准敘閣門口站了多久,本意是想來探望言玉,言玉救了陸朝芽,就算再討厭言玉也該來當面道個謝,不想竟聽著這一番話。

原來竟是如此,好一個言縣官!畜生不如!夏景言命下人開門,冷著臉進了准敘閣。

言笠聽見開門聲,還當是哪個侍婢不懂規矩,當著他在的時候進屋送茶,都不通報一聲,正欲罵上幾句出口惡氣,誰成想回頭一看竟是夏景言,險些把腰閃了,忙扶著座椅起身又跪下行禮,言玉也撐著床榻想起身。

「不必多禮。」夏景言說了一句。

言笠正好未來得及行拜,還暗喜,心裡想著夏景言估計也是知曉了自己的女兒馬上要做她的王嫂,認了自己這個長輩,剛要起身,卻又聽見夏景言補了一句:「我說言玉沒說你。」

本就如此,夏景言是擔心言玉傷勢才不必她行禮,言笠還能不拜?還真把自己當號人物。

言笠也只能板著臉再跪回去。

東江的拜禮是要向位高之人叩頭的,而且位高之人不允不可抬頭。

夏景言一直沒回應,言笠就在那兒一直跪著,夏景言慢騰騰的坐到言玉身邊,端起桌上的清茶潤了潤喉,良久才道了一句「起身」。

她就是在耗著言笠,要殺言笠的威風,讓言笠看清自己的位置。

「起身」而不是「免禮」,言玉聽得出,夏景言就是在刻意與言笠為難,想必是聽到了兩人方才的對話,言玉心裡不覺惶恐。

夏景言知道了言笠送她入府的本意,她會怎麼樣?會不會趕自己出府?抑或是給言家降罰,那樣就完了!可言玉又不敢插話,只能靜觀其變。

夏景言端坐在榻上,左思右想還是不可衝動,若又闖了禍豈不是給兄長平添事端?還是不管閑事了,家事還是讓言玉自己解決,她只負責探望和把事上報給夏景笙罷了。

「這是本郡主令太醫特調的珍珠膏,對你的傷有好處,長久使用可去除疤痕。」夏景言從懷中取出一個和拳頭差不多大的玉瓶送到言玉手裡。

「言玉謝過郡主。」言玉朝夏景言輕點了下頭。

「至於你是否真能得到王兄寵幸便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夏景言又湊到言玉耳邊小聲說:「你救過朝芽,於我有恩,我不攔著你,但我也不會幫你。」

言玉心中一驚,果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過聽這話夏景言怕也是無心責罰,也是,夏景言雖年幼,但也通曉世事,自不會因為此事害她。

「謝郡主。」言玉低聲道。

快入夜了,夏景言也沒什麼別的事說,便起身準備離開,叮囑了言玉一句多加休息便出了門。

陸朝芽就在門口等待,見夏景言出來了,瞪了言笠一眼也便跟著夏景言走了。

言笠坐了沒一會兒也入了客房休息,小兒子言安剛睡醒,吵著鬧著要見姐姐,言笠無奈,只好請宮人將言安送去准敘閣。

言玉不知言安來了,她在低聲哭。

「姐姐……你怎麼了?」言安素來是個小哭包,一見言玉哭了,自己也委屈起來。

「安兒!」言玉聽見此聲驚訝的向門口看,正是她那個最親的弟弟,「你怎麼來了?」

「爹爹帶我來的。」言安走到言玉身邊,雙眼泛著紅,委屈極了,「姐姐,你是不是不願在這兒?安兒想讓你回家,安兒想你。」

在外人眼裡,言安年少有為,學識深遠,十幾歲的年紀倒比言笠還博學,武藝也頗可觀,是個可造之才,學什麼都用功,是個剛毅的小男子漢,也只有在言玉面前,才會是個小哭包的模樣。

「沒有,怎麼會呢,王爺待姐姐極好。」言玉給言安擦著眼淚。

可憐言安這苦命孩子,小小的就沒了娘,養在一個妾室膝下,過了沒幾年,最親的姐姐也被當了禮物送進王府了。

「安兒,姐姐是個女兒家,終歸是要嫁人的,若得以嫁給王爺,是姐姐三輩子修來的福氣,姐姐不委屈。」

言玉說是這麼說,只是不讓言安擔心罷了。

「姐姐不哭。」言安掏出手怕,幫言玉擦淚,痛恨自己現在沒本事,沒法保護姐姐,沒法帶她回家。

「安兒,你要好好努力知道嗎,聽學究的話,姐姐哪怕是為了你,也一定要侍奉王爺的。」言玉說著,心裡如刀絞一般。

夏王雖好,可言玉與他相識不過幾日,有誰願將一生託付給一個陌生之人呢?

罷了,一個庶女,位卑命賤,有什麼資格去求圓滿?

次日一早,言笠便整頓行裝,一個縣官,能在王府留宿一日已是沾了女兒的光,又怎還能再多叨擾,即刻起身出府。

言玉尚不能下地走動,就沒送言笠,只幾個下等婢女送言笠出府。

這邊是安寧了,可西廂那邊還熱鬧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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爭天下從吃軟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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