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為了偉大的藝術
聽到這話，顧千亦一頭霧水。
如果是許妖妖蘇醒了，那麼明顯不會是李管家口中的這種狀態才對。
無法搞清楚許年到底在做些什麼，顧千亦也顧不上去搭理這些已經把院子弄得一塌糊塗的工人，又問：「那許年她現在在哪裡？」
「她剛才還在院子里四處看著，隨後便不見了，我也是著急，這才聯繫了少爺您。」
聽到這話，顧千亦更為焦急起來，連忙去查看了門口的監控，卻發現，許年竟是赤著腳慢悠悠地從這邊往著山上走去了。
「喂，明筱筱，許年之前出現過第三重人格嗎？」
顧千亦著急地問道，那邊的明筱筱也是不久前才將許年送回來，此時也是疑惑不已：「從來沒有，但是醫生有說，她這種情況持續下去，確實很有可能分裂出其他人格。」
「那麼現在看來，許年應該是出現了第三重人格，似乎是憂鬱型人格。」
顧千亦揉著太陽穴，越發著急起來。
人格經常會佔據本體某一方面偏激的想法，這個憂鬱型人格就這樣赤腳離開，到底想做些什麼？
顧千亦有些無法想象，緊張起來。
「上次我給你安裝的定位，你可以通過定位查看許年的位置啊。」明筱筱提醒起來，「你也不要太緊張，許妖妖作為許年第一個分裂出來的人格，才是最危險最可怕的，現在你先儘快找到她。」
回過神來，顧千亦連忙打開了定位，開著車，根據定位開始去尋找。
許年似乎一直在走，而且是往著這座山另一面去的。
顧千亦清楚知道著那邊是一個景區，許年應該是去了那邊。
以往設置在山上的景區，總會弄個寺廟來當噱頭，而這個景區有所不同的是，在裡面有著一座廢棄的教堂，十分漂亮。
這個景區並不知名，平日里遊客極少，此時這座空蕩蕩的教堂里，只有著一個孤單的人影，穿梭其中。
許年的指尖劃過一張張破舊的座椅，白皙的皮膚上沾染上了細細的灰塵。
她身上的小西裝早已不見，僅僅穿著一件單薄的白裙，長發也散落下來，髮絲凌亂，且赤著腳，一步一步，緩慢無比。
許年的神情不似平常，眉頭微蹙，眼波流轉間，儘是憂傷。
許年抬起頭來，看著教堂里那些彩色鑲嵌玻璃窗，投下各色的光影在地上，在她的身上……
顧千亦找到教堂的時候，看向裡間一片狼藉，嘴角有些抽搐。
許年穿著白裙，赤腳站在教堂最前方的講壇上，捧著落在這裡的一本道具聖經，緩緩抬起眸子，深深地看了顧千亦一眼。
教堂里四處碎裂著彩色的玻璃，明顯都是剛剛被人擊打碎裂，多半就是許年所做了。
顧千亦剛抵達，喘著氣還沒緩過來，扶著膝蓋問她：「你，你為什麼把人家窗戶給敲了啊？」
「因為——偉大的藝術！」
許年抬起手來，想吟詩一般昂起頭顱，露出美麗的頸線，如天鵝一般，高貴又聖潔。
可這畫面再美，放到這情景下，也不過是個中二的瘋子罷了。
接著，她緩緩落下手，放到自己的胸前，神情憂傷地喃喃道：「我一直在思考，如何創作出獨屬於我的藝術美感，現在我想，我找到了。」
「藝術，就是這滿地的彩色玻璃碎片，它們美麗，它們自由，它們破碎——」
此時許年說話的調調，就像是在表演戲劇一般，聲調句句誇張，充滿著情緒。
她一個轉身，立於講經台後，並從上面拿起了一個打火機，直接點燃了手裡那本道具聖經。
在顧千亦震驚的勸說聲里，許年揚起燃起來的聖經，一頁頁撕下，將帶著火焰的紙張往四處灑去。
她躲開顧千亦赤腳向外跑著，一邊跑，一邊扔下帶著火焰的紙張，並高聲念叨著。
「藝術，是美麗，是自由，是破碎，更是毀滅！」
在顧千亦慌忙踩滅那些紙張的時候，許年以及站在了門口，將手裡剩下燃燒著的一整本書扔在了地上，並抬起手來，眼神憂鬱地看向顧千亦：「讓我們以最為美麗的姿態，去奔赴自由，去化為破碎，去走向毀滅！」
「藝術個鎚子，你搞你的藝術，等我來賠錢是吧！」
這個教堂太久沒使用，那些廢棄的座椅全是腐木，很容易就會被點燃，顧千亦廢了好大的功夫才把火苗一路踩滅，來到許年的身邊。
隨後，他一腳將那本燃燒的書踢飛到門口無可燃物的空曠地帶，脫下外套將火撲滅。
許年靜靜地站在那裡，用著無比失望複雜的眼神看向他，眼神里甚至還帶著一絲責怪。
顧千亦上前來抓住了她細嫩的手腕，著急又無奈地斥責道：「你想搞藝術可以，家裡的院子還沒折騰夠嗎？」
可沒想到，剛剛還柔軟悲傷的女人，這一刻忽地堅定了幾分，並狠狠甩開了他的手腕，像觸電一般後退而去。
「你又不愛我，為何要觸碰我。」許年握著自己被顧千亦抓過的手腕，往後退著，憂傷的眸子濕潤起來，「在我被關起來的時候，我透過許年的眼睛、透過許年的心看見了，你愛著一個叫慕青的女人。」
「我不抓你了，你停下來可以嗎！」
顧千亦見著她赤腳直接走上了那些碎玻璃片上，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不敢向前，只好小心與眼前這個「許年」交談起來。
許年撇過頭去，在與顧千亦拉開距離后才停下。
她也不敢看他：「你既在意著別人，又如此關心許年做什麼，你們之間的界限，一次又一次超過了朋友的界限，你難道是故意的嗎？還是說，你真的同時愛上了兩個人？」
「演完了歌舞劇，現在又來林黛玉的調調？」
顧千亦扶額重重嘆了一聲氣，向前兩步，許年便退後兩步，他盯著許年的腳，一時間屏住呼吸也不敢動了。
「呵，我倒是想問你，你愛的，究竟是慕青，還是許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