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遺落之城

序章 遺落之城

這是一座被人類遺棄的都市。

在這裏,一切規則和制約都不復存在。

傳說中,這裏聚集了人間所有的罪人,還有一切神、鬼、精、怪;

更有冥界的修羅於白日間獰笑,戰死的亡魂徘徊在夜間哭嚎。

混亂在這裏無窮無盡地蔓延,絕望更是人們心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但現實是……

「嘿,這位大爺,您慢點走,路上車多。」

「來,我扶您過馬路。」

「麻煩你了小夥子。」

「瞧大爺您這話說的,舉手之勞,怎麼能叫麻煩呢!?」

「哎哎哎,那個不長眼睛的,開車注意點!」

「沒看見這位大爺腿腳不利索么?」

城市公路上,一個青面獠牙的厲鬼,此刻正扶著一位約莫八旬左右的人類大爺,然後對着一個車裏看起來十分凶神惡煞的妖怪大罵。

但讓人詫異的是,那妖怪莫名奇妙的受到喝問之後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時竟是直接下車,對着那看起來都不夠他一頓下午茶點心的孱弱大爺,連連鞠躬道歉。

大爺呵呵笑着擺了擺手,旋即和牽扶着他的少鬼慢條斯理的揚長而去,而那個大妖一直保持鞠躬的姿勢,直到二人徹底消失不見后才緩緩起身。

然後,他鬼頭鬼腦的往四周看了一眼,發現似乎沒什麼動靜,這才鬆了口氣,拍了拍胸脯,有些后怕的喃喃自語道:「還好勞資反應快,馬上下車道歉,要不然……」大妖的話語驀然而止,好似觸動了什麼心悸的記憶般渾身一顫。於是趕緊又往四周望了望,發現真沒什麼動靜后才立馬上車,以逃命般的速度駛出了這條公路。

像這樣離奇詭異的一幕,在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處都在上演……

「小妹妹,怎麼背着這麼沉的包啊?來,給大哥哥,我幫你拎。」一個面上有着三道疤痕、看起來就不是個善茬的混混,正露出溫和的笑容,向著一個明顯不是人類的女孩子伸出援手。

「老奶奶,您要去哪?我背您。」

「大姐姐,您身體不舒服嗎?我送您去醫院。」

「這位小弟弟要不要幫忙……」

……

是的,這全民皆助人為樂的奇葩城市就是傳說中冥族可以隨意殺戮的凈土,妖族可以肆意破壞的天堂,人族聞之即色變,傳奇與恐怖並存的——失落之都。

同時,它也是聞名天下的——第九不滅城!

近三百年前,也就是暗室紀元二百四十一年,管轄陰魂的玄冥界一舉廢棄三界互不侵犯的盟約,打通了域界之門,大舉侵入人界,給當時安於現狀的人們帶來了一場浩劫。

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人類與來自地獄的冥族爆發了第一場大戰,而這一戰令世界上的人口銳減幾近三分之一。也正是這一戰,徹底打醒了這個醉生夢死的種族。

在損失了四分之一領土之後,各國政權一致投票通過:不惜一切代價趕走這幫入侵者。於是,在倉促備戰的情況下,第二次與冥族的戰爭再次打響。

相比上一次幾乎是單方面的屠殺,這一次準備了最尖端武器的人類,以及部分上古潛藏下來的神秘勢力加入,已不再是一邊倒的局面。但力量依舊是不如冥族,以至於大大小小近百年的爭端過後,又被奪取了大半領土。

就在人們有些心灰意冷之際,世界突然降生了九柄神劍,除了最後降生的那把神劍不知所蹤之外,剩下的,皆各自選取了一位人類締結契約,賦予了他們能夠足以比肩神明的力量,並且帶給他們的還遠遠不止於此……

這些直接與神劍締結契約的能力者被世人尊稱為「執劍王」。而每一位執劍王都可以藉助神劍之力再度賦予他人能力,執劍王自身的能力越強,麾下能夠轉化的能力者便越多。

沒有人知道這些神劍是從哪裏來的,甚至連那些上古仙家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這並不耽誤人類壓制已久的憤怒宣洩。

於是,一個完全由異能者打造的軍團,加入了第三場戰爭。

這是人類與冥族戰爭中首次獲得的勝利,雖然初代執劍王幾乎全數隕落,但人類終於將冥族打的在其剩餘的地盤數十年內不敢出門。

這給予了人類足夠的修養生息的時間。

在這期間,世界各國政權被重新打散,分別以四大洋為名,化分成了四個議盟,每一方議盟除了人類推舉出來的頂尖精英之外,還各自擁有兩位執劍王坐鎮,相互掣肘。

新生的四大議盟將冥族入侵的兩百餘年命名為暗室紀元,同時宣告,進入黎明紀。

除了一向不插手人類事物,只有在最緊要關頭才出手幫忙的神秘上古勢力外,四大議盟和以八大執劍王為首的八大家族一致投票通過,集合全人類的力量打造了八十一座能夠抵禦外族的城市,命名為不滅城。

其中,九大主城分別以九大神劍為名,各自管理九座下城,但事實上,真正牢不可摧的不滅城只有八十座,少了其中一座主城……

無論是冥族還是人族,甚至是在世界上那些不為人知隱秘生存的種族,所有人都知道並且曾經目睹:在最後一把神劍降臨之後,於一瞬間便消失不見,只留給了世間一剎那間的大放光明,壓過了世上所有的光芒,令日月失色。

沒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誰,更多的人都寧願相信它從來沒有選中繼承者。

它的神秘令人冥雙方勢力都為之心折,並且不計代價的動用各自的力量在世間搜尋。而那第九座本該以其命名的不滅主城,因其從未現身的緣故,導致了王座常年空懸。

八大執劍王重任在身,根本賴得為了一座無人打理的城市惹得一身腥,而四大議盟更是沒有一方敢接這個燙手山芋。

為啥?萬一那個玩神秘的勞什子飛劍突然眼神一花選了個主人呢?到時候笑呵呵的蹦出來你給還是不給?又怎麼跟那傳說中最強神劍的劍主解釋?畢竟人口銳減的現在,沒有哪一方勢力願意吃力不討好分出自己的人手,去管理那麼大一座城市,自家還守不過來呢,管你?

於是久而久之,這本該是最有份量的一座主城,竟是生生變成了一座遺棄之都,成為了被放逐的人類和各類怪異存在的最佳居所。

在這裏,你看到什麼東西招搖過市都不足為奇,唯一最不該看到的,就是秩序的存在……

然而……

「老弟啊,你初來乍到,大哥好心告訴你一聲嗷。」

「來到這裏,要懂禮貌,懂規矩。」

「多做些好事,多說好話,不要罵人,千萬千萬別動歪點子!「」

「如果你想…活的舒服些的話。」一處衚衕巷子裏,一個曾經血染山河的退役冥兵,此刻正對着剛剛來到這裏不久的弟弟苦口婆心的勸慰著。

那任務失敗逃出冥族的少年嘴角一擰,一臉不屑,他斜倪着他的大哥,呸了一聲,桀驁的說道:「我說大哥,一段時間不見,你腦子抽了吧?」

他的話音剛落,冥兵大哥臉色劇變,竟是二話不說,掉頭就跑。

「喂,你等一下!」那冥族少年愣了一下,一臉茫然,正要跑去追人,卻發現眼前好像有什麼東西落了進來……

仔細一看,發現是一片硃紅色的羽毛,從天空輕輕地飄落,而少年從來沒有看到過這樣漂亮的飛羽。

「好漂亮的羽毛,這什麼鳥身上的?」他伸出手,想將那片飛羽抓在手裏。卻不曾想,那片飛羽突然間就燃燒了起來,並且徑自向他而來,像沒有實體般穿過他的手掌,然後瞬間沒入他的眉心……

只一瞬間,他便彷彿置身炎海,伴隨着一聲清脆的鳴叫聲,鑽心刺骨的疼痛於自己的心口蔓延,彷彿自己的靈魂深處生長出了一朵燃燒着的紅蓮,正由內而外地將自己包裹吞噬,焚盡一切。

沒有任何方法能夠撲滅這股紅蓮業火,任當事人使出渾身解數也只能跪地哀嚎。

並且更加令人感到恐懼的是,哪怕當事者感受到的痛楚再強烈,外界也看不到一絲火苗。彷彿只是自身做了一個噩夢,只是從來沒有人能夠忘記這個噩夢。

僅僅數秒,冥族少年卻感覺已經過了幾個世紀之久。這種折磨,他覺得在地獄受到懲罰之時都無法比擬!

好在紅蓮很快就燃盡了,並沒有一鼓作氣的將他焚成虛無。或許是看其新來乍到,這一次只做個威懾,總之,那飛羽從出現到化為紅蓮,僅僅維持了不到十秒的時間便熄滅消失。

來無影去無蹤,悄無聲息,好似從來沒有出現在這個世間一般。

冥族少年跪在地上,死死的抓着胸口,汗如雨下。

過了許久,他才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一點點回過勁來,而方才經受的一幕已然深刻在了他的靈魂深處,揮之不去。

他神色帶着驚恐,顫抖著向四方望去,發現那詭異的飛羽只有方才那一片之後,才徹底放下心來,然後急忙起身向遠處逃去。

巨大的恐懼感蓋過了他對外界的感知,以至於他對於自己此刻一絲不掛的情況都沒有發現,就這麼奔跑在這遺棄的城市中……

「哎,快看快看,又一個新來的!」

「可憐啊…看那樣子,應該吃了不少苦吧?」

「是啊,想當初……」

大街上,瞧見這一幕的人們不約而同的回憶起了那段慘痛的往事,然後皆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趕緊收回視線,再不敢去看那個裸奔的少年。

沒有人注意到,在離這片街道不遠處的城牆上,此刻正悠哉地坐着一位青年,而青年的肩膀上,又坐着一隻小鳥。

不知是太陽快落山還是其本身就是如此的關係,那小鳥看起來紅彤彤的,並且模樣嬌小,煞是可愛。

回頭看那青年,只見他頭戴一頂白高帽,腰間纏着避油巾;手中拿着翻雲鏟,足下蹬著踏水鞋……

估計任何人瞧見他這副模樣,都不會懷疑他的廚子身份。

他的面容看起來有些蒼白,但眼睛卻奕奕有神,更掩藏着一股令人為之心折的平靜。

從那冥族少年中招之前,他便坐在這裏了,但對於下面發生的事情,他僅僅只是掃了一眼,便不再關注,而是將視線放在遠方即將西沉的太陽身上,彷彿在為他送行。

每天的這個時候,他都會來到這裏,待到太陽徹底沉落在遠山之下,他才會動身離去,這是他雷打不動的規矩。

此刻,他靜靜地看着,一語不發。

遠方的雲海悄悄地翻卷,沐浴起洋洋洒洒的日光。

曾經,有一個人每天都陪着他,一起看着日出日落,雲捲雲舒;但現在,一切都如同天邊的流雲,隨風而去。到最後,也只是剩下了一隻小鳥,依舊不離不棄的陪伴在他的身旁。

「煙兒…」

似是感應到主人有些感傷,硃紅色的小鳥輕輕地蹭了蹭青年的臉頰,然後心有靈犀一般,飛到天空之上,破出雲層,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歌鳴,嘹亮的回蕩在遠方的雲海,當空而耀。

青年笑了笑,便不再去多想,只是靜靜地等待着太陽宣洩完它最後的餘暉……

城垛上。

一人一鳥,夕陽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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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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