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點到即止個中意，夫妻二人另打算

知曉王熙鳳是聰明人，林緋羽適時的閉上了嘴。

待到了百花園后，王熙鳳親自下了馬車，扶著林緋羽和林黛玉下車，又引著她們姐妹走了進去。

百花園是一個三進的院子，院子里的東南角種著一叢修竹，另一邊設了個鞦韆架，院子里看著乾淨齊整，與她們在揚州住的院子不相上下。

「正廳是用來日常待客的，日常起居是在暖閣和耳房，東西廂房是留給兩位妹妹的，偏房都是留給丫鬟婆子們的居所，我想著明兒帶人來在後面設個小廚房，你們姐妹再參詳參詳是否還有要添的，我一道安排人添補起來。」

進了院子，王熙鳳便熱絡的給姐妹二人介紹著各處：「原想著你們姐妹二人來了再安排人手，所以這院子里只配了粗使婆子，眼下你們自個兒都帶了人，正好省了這一遭兒。」

林緋羽滿意的拍了拍王熙鳳的手：「嫂子費心安排的，自然挑不出錯漏來的，若有什麼不夠的，我自會去找嫂子的。」

林黛玉也適時的表達了感謝：「便是親嫂子安排的，怕也不會比這個更好了。自我們姐妹見著嫂子，就沒見嫂子有個得空的時候，眼下我們姐妹也送到了，嫂子快坐下歇歇罷，如若不然，累壞了嫂子，我們要怎麼向璉表哥交代呢？」

王熙鳳一聽姐妹兩個的話，心裡更是熨帖，她扒拉了一通家裡的人，這才陡然發現她為這個家辛苦了這麼多年，竟沒有一個人肯定過她的付出，更沒一個人體諒過她當家的艱辛，當下心頭一熱，便攬著姐妹兩個感慨。

「也不怪老祖宗天天念叨著你們，這麼貼心的兩個仙子似的人物，怎麼姑母偏偏就……」

林緋羽伸手回抱著她的胳膊：「嫂子快別感慨了，玉兒說的沒錯，你還是快歇歇罷，咱們這兒還沒收拾好，就不留嫂子了，待我們收整好了再請嫂子來坐坐。」

「那我不耽擱你們收拾了，你們一定記得四處看看，少了什麼便派人去尋我。」

王熙鳳戀戀不捨的離開了百花園，前腳才剛出了門，便腳下生風的回了她自個兒的院子里。

一進院子，就聽到院子里的丫鬟小廝們聚在一處嘀咕，王熙鳳一甩帕子，揚聲道：「都杵在這裡做什麼？爺呢？」

「回奶奶話，爺……爺在屋裡……讀書……」

最後兩個字差點連興兒自己都聽不見了，倒是王熙鳳聽了這話，先是「哈」了一聲，推開眾人就往屋裡走。

「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王熙鳳一腳跨進門，就看到賈璉正捧著一卷書端坐在書桌前，口中念念有詞，竟是她從未聽說起過的。

「爺，奶奶回來了。」

平兒上前提醒賈璉，正要拿走他手裡的書時，卻被賈璉閃身避開了：「爺正讀書呢，沒事兒就去旁邊頑去，耽誤了爺讀書，你賠得起么？」

「喲，今兒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大字不識多少的人居然捧著書要讀書了，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王熙鳳扭著腰身走上前，在賈璉身邊站定：「你這是受了什麼刺激，怎的鬧著讀書了？」

賈璉見是王熙鳳來了，擱下手裡的書，示意平兒和興兒出去，站起來與王熙鳳一起走到東廂房的坐塌上雙雙落座。

「奶奶不曉得，這回我去了一趟揚州，當真是長了見識，莫說林姑父學富五車，就是才剛六歲的瑜哥兒也能出口成章，偏咱們賈家的爺們兒一個個都娶妻生子了，連《孟子》都讀不通順，當真是丟臉之極！」

賈璉一口氣說完，就像是壓在心口的巨石被挪了一般：「臨行前，林姑父與我說，我如今未到而立之年，正是勤學苦練讀書的時機，若我不成器，將來如何教養哥兒姐兒們？」

王熙鳳聽了賈璉這番話，滿臉的狐疑神色。

賈璉這德行會聽勸？會想讀書？要說他喜歡勾搭外頭的姑娘姐兒她倒還能信幾分，要說他覺悟了想讀書，打死她都不信！

「姑父的話你當真聽進去了？」

王熙鳳還是不相信，但一想到林緋羽與她說的那些話，她便思忖著撿能說的與賈璉說了。

「說來，林大妹妹今兒說起一事，我想回來與你商議一二，我嫁進府里便幫襯著我姑媽，管著偌大的榮府，可我尋思著這些年咱們夫婦雖說明面兒上是府里的當家人，卻從來不由我們做主。不說別的，老太太是可著勁的偏心寶玉的，咱們夫婦兩個便是累死，也不過是二房家裡的管家，這些東西最後還是二房那邊的……」

賈璉點頭如搗蒜：「是這個理，我也是這回在林家才想明白，人口簡單也有簡單的好處，林姑父家只他們一家子住著，一家子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既不用受別人約束，也不用處處被人壓著一頭，那是何等的肆意快活！」

王熙鳳目光閃了閃，這樣的日子她何嘗不想？可她不甘心吶！

「奶奶，我想好了，打從今兒起，我便不管府里那些破事了，我要刻苦用功好生讀書考功名，將來做一方父母官，給哥兒姐兒們做個好榜樣！」

王熙鳳見賈璉心意已決，狠狠一拍桌子附和：「好志氣！爺打從今兒起便好好讀書，將來爺考取了功名，也讓我做一回官太太，我這就去回了老祖宗，往後家裡外頭的事情讓太太另尋高明。」

賈璉伸手覆上王熙鳳的手，默了片刻，開口道：「奶奶也該提前為自己打算著，我這回算是托林姑父的福醒悟了，奶奶這頭怕是沒那麼容易的，這些日子奶奶好好想想，待有眉目了，與為夫說一聲。」

王熙鳳心緒萬千，沒想到去了一趟揚州，賈璉竟有這般造化，說起來這府里如今到底如何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也正是為此，她當初覺得王夫人將家給她管著是信任她，也是看重她，卻從未多想究竟是為何。

今日林大妹妹的一席話讓她豁然開朗，現下聽了賈璉的話，她不由得陷入沉思。

是時候該為她自己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