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要命柜子

第二章:要命柜子

庭州,小鎮。

八月十七日,黃昏。

熾熱的陽光從升起的時候,就把大地變成了一個要命的大火爐。

玉滿堂這輩子最討厭的事情,就是過夏天。

不僅僅因為他是一個大胖子。

大胖子在火熱的天氣中,最大的毛病就是會不停流汗。

黃豆大的汗滴,此刻正從玉滿堂的額頭流下,滴滴答答掉進了洗澡的木桶里。

木桶擺在院子裏,水是太陽曬熱的。

冰鎮好的西瓜就放在木桶旁的桌子上,這是管家老高親手切好送來的。

只要一伸手,冰鎮的西瓜就可以拿到自己的手中。

管家老高曉得玉滿堂的習慣,因為他們在一起已經生活了二十年。

二十年會讓一個人牢牢記住另一個人的習慣,畢竟老高是管家,玉滿堂是主人。

若是一個管家都記不住主人的喜好,他只能去當一個下人。

所以每天早晨懂事的管家老高,都會親自挑一顆西瓜,親自用籃子放進五米深的水井裏泡著。

所以每天早晨會做事的管家老高,都會把親自看着下人把木桶清洗五遍,親自看着下人們把木桶放到院子裏裝滿水。

而且老高還會用獵鷹般的眼睛,親自盯着下人們的每一個動作,直到能讓自己滿意地呼出一口氣。

只有在這時,只要是有點眼光的人,都可以看出老高不簡單,他的眼睛裏會射出兩道陰光,這是一個內力非常強的人。

他的兩隻手幾乎沒有肉,就像獵鷹的爪子一樣乾枯。

獵鷹一樣的眼神,獵鷹一樣的手,只要是走進江湖的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一名內力十足的鷹爪門高手。

太陽曬熱的水到了黃昏,溫度剛剛好,泡在這樣的水裏任何一個胖子也不該流汗。

而且老高還看到玉滿堂還帶着滿意的笑容吃了一牙西瓜,從深井裏打撈出來泡了一天的冰鎮西瓜。

可玉滿堂的額頭的確在流汗,他流汗的原因老高心裏明白。

因為就在剛剛有人送來了一隻很大的衣櫃。

衣櫃是一輛馬車送到了大院子的門口,而趕車的人只是曉得有人讓他送到這裏,定金是二兩銀子。

四名漢子把衣櫃送到了玉滿堂洗澡的木桶前退了出去,是老高親手打開了衣櫃。

這兩天來送禮的人很多,院子裏的下人們也不怎麼奇怪。

因為八月十八是玉滿堂唯一的兒子『玉面郎君』玉飛的大喜之日。

一個男人若是四十多歲才有了兒子,除了天上的月亮跟星星他沒有辦法交給兒子,剩餘的什麼他什麼都能做到。

這一點,老高也不感到奇怪。

因為他不但知道玉滿堂不僅僅是春風得意樓的大老闆,而且還是江湖中黑風堂的大堂主。

一個身份不但是大老闆,而且還是大堂主的人,自然黑白兩道都有着朋友,而且有很多朋友。

大喜之日,朋友們送來的禮物各式各樣,唯獨沒有想到有人會送來一隻大衣櫃。

老高打開衣櫃時,玉滿堂已看得非常清楚,老高的手指已變成了鷹爪,隨時都可以擊斃忽然冒出來的人。

他很滿意這樣小心謹慎的人。

衣櫃已打開,沒有冒出刺客,也沒有冒出一個大人,而是四個小孩子。

他們的手裏每人拿着一隻只有小販才拿着的撥浪鼓。

四個孩子的年紀都不大,四個小孩子的臉上都帶着笑。

第一個走出衣櫃的小孩搖著撥浪鼓,笑着道:「一隻竹笛一尺長。」

第二個走出的是位小女孩,搖著撥浪鼓道:「不殺玉郎殺滿堂。」

第三個男孩走出來的時候,老高已到了男孩的面前彎下了腰,他的臉上帶着笑道:「誰讓你們這麼說得?」

老高明白小孩子不能嚇著,他們只能去哄,所以他的臉上帶着笑

可小男孩沒有說話,他的眼睛望着第一個小男孩子。

第一個小男孩子笑着道:「伯伯,你要聽完他的話,他才能開口。」

老高一吃驚,卻依然笑道:「為什麼?」

第二個小女孩道:「若是先不說,出去了他就沒有了棉花糖。」

果真如此,能讓小孩子說話的方式只有兩種,一是給他們玩具,二是給他們棉花糖。

老高看到玉滿堂擺了擺手,他站直了腰。

第三個男孩搖著撥浪鼓道:「八月十八好日子。」

他們終於等到了第四位小男孩走出了衣櫃,但小男孩既沒有搖著撥浪鼓,也沒有開口說話,他的小眼睛看着玉滿堂。

玉滿堂盡量讓自己變得心平氣和,臉上露出笑道:「你怎麼不說話?」

第二個女孩子又道:「他在等你。」

玉滿堂出道江湖幾十年,他見過的人很多,殺過的人也很多,自然仇家也很多,每次有仇家尋上門來,或多或少身上都會留下一些傷疤。

每一道傷疤都會留下疼痛,尤其是在冬天下雪的時候,傷疤會很很難受發癢。

所以在夏天他喜歡這樣泡澡,讓自己享受難得的夏季。

今天能不能再去享受,他認為只能聽完第四句話。

能讓小男孩說話的方式只有一種,他心中很明白,只有讓小女孩先說話。

無論任何一個男人,無論他的年紀大還是小,男人們統統都有一個毛病,他們會聽女人的話。

而天下的女人也有一個毛病,無論年紀大小,再多男人面前,她們都喜歡錶現自己先說話。

於是玉滿堂帶着笑容道:「等我做什麼?」

第三個小女孩笑着露出小酒窩道:「等你給我們銀子。」

玉滿堂笑着道:「拿銀子做什麼?」

小女孩道:「去買棉花糖。」

天下最聰明的人只有一種,玉滿堂現在終於明白,來者不但想讓自己難受,而且還要讓自己去花銀子。

這表明了就是準備讓自己花錢給自己找難受。

他的眼神動了一下,老高從懷裏掏出了點碎銀交給了小男孩。

於是玉滿堂聽到了第四句話,小男孩把撥浪鼓一搖道:「有人送你見閻王。」

孩子走了,

當然老高也聽到了這句話,他看到溫度不是很高的木桶里,慢慢冒出了熱氣,玉滿堂的額頭也慢慢沁出了黃豆大的汗滴。

是誰能讓玉滿堂如此恐懼?老高心裏已經明白。

因為最近江湖中出現了一名神秘的殺手,他的手中喜歡拿着一隻一尺長的竹笛。

而且江湖中的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接了營生,沒有人可以活過三更。

而且他的名字叫做催命三郎,只是沒有人知道他是個男人還是女人。

見過他模樣的人肯定無法告訴別人,因為他們都是死人。

流着汗滴的玉滿堂,道:「去找二爺。」

老高道:「是!」

二爺是崔四郎。

夕陽西下,迎春樓的門前早已掛上了大紅燈籠。

迎春樓不是酒樓,而是一座青樓。

它不但是庭州城裏最大的青樓,也是一座消費最貴的青樓。

能到這裏消費的男人不但要有身份,而且還必須有着足夠的銀子。

有銀子的人有着很多種,一些人是大老闆,一些人是小掌柜。

小掌柜自然沒有大老闆大氣,因為大老闆的銀子總是要比他們多。

崔四郎不是大老闆,可他能到這裏消費,因為他是黑風堂的二堂主。

大老闆玉滿堂經營著得意樓,他經營著黑風堂。

玉滿堂走着白道,他經營者黑道,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活着的人只有老高知道。

老高雖然知道很多秘密,可他不是一個不喜歡多說話的人,何況也是他們之間的聯絡人,所以他這個人必定活着。

崔四郎在江湖中的名字叫做『催命崔四郎』,但他這個人長得很文秀。

他的個子很高,最喜歡做得事情就是看着迎春樓的姑娘給自己修指甲。

澡盆里的水還是溫的,飄出淡淡的清香。

崔四郎剛剛才洗完澡,他也不喜歡男人的身上留着汗臭味,尤其在酷熱的八月。

胭脂姑娘給他梳着頭,小翠姑娘給他修着腳上的指甲。

崔四郎今天非常講究,他把自己的身子洗的乾乾淨淨,每一個地方都仔細搓了一遍。

畢竟明天是玉滿堂兒子的大喜之日。

兩個姑娘都是迎春樓的花魁,長得非常美麗,也非常誘人。

像這樣年青美麗的姑娘,必然懂得怎麼去討好男人開心,也懂得用什麼樣的方法來伺候男人。

但崔四郎忍住了自己,他需要充足的體力和精力來保證明天的婚禮。

畢竟這麼多年,江湖中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仇家,他們也許會選擇這個特殊的日子來找他們。

保持充足的體力跟精力才能做到萬無一失。

他已記不清自己有着多少仇家,但是他記得自己跟玉滿堂是怎麼起家的。

不喜歡白手起家的男人都會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於是他們之間的這個秘密深藏了二十年。

玉滿堂選擇了退出,只是因為他有了屬於自己的兒子,他想讓自己的兒子好好活着。

躺在竹子編製的躺椅上,崔四郎看着修着腳趾甲的小翠姑娘。

姑娘的臉蛋非常美麗,也非常誘人,就像已經熟透的水蜜桃。

胭脂姑娘的手也很溫柔,就像秋天早上的風從自己臉上吹過,暖暖的。

崔四郎輕輕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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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玉蝴蝶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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