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十年仇怨
又過了數日，漠北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了，這幾日通過張堯與徐滿山口中，也得知了那日中毒暈倒后發生的事，以及陸家案子的詳細情況。
那日中毒暈倒后，眾人發現漠北還有呼吸，連夜將他與張堯送到州府按察司救治，那魏姓老者便是按察司外聘的一名大夫，名叫魏端，醫術高超。
漠北在醫廬內昏迷了兩日兩夜，張堯皮肉糙實，被救治的第二日就能下地行走了，還能時不時的與醫廬內的醫女嬉皮笑臉。
「葫蘆，你也別太擔心，這毒肯定能解的，咱們這也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張堯啃著顆香梨安慰著漠北。
從漠北醒后的這幾日，張堯便經常出聲安慰他，漠北也知這傻兄弟擔心自己，心裏即使難受，也沒有表現出來。
二人在醫廬內養傷的這幾日，徐滿山來看過幾次，期間也將陸家莊的案子細說給二人知曉了。
趙氏三姐弟確實與陸家有血海深仇，而其中起因就是在那前任刑部侍郎陸大維處。
三姐弟祖籍都是江南清水縣人士，其父親趙二，為人老實本分，是清水縣縣尉李鶴家的一名馬夫，賺些微薄銀兩養家。
這李鶴明著是縣衙縣尉，暗地裏卻是個吃喝嫖賭，無惡不作的狗官。
皆因前些年當地盜賊四起，地方官府急於擴充力量，便不分良莠，大肆招募衙役，李鶴是花了些銀錢，四處打點，搖身一變成了公幹之人。
可這李鶴終究是個小人，當了縣尉之後，欺壓百姓，貪贓枉法，一時不曾為禍便覺手癢。
一日夜裏，李鶴帶着幾名地痞流氓，闖入清水縣一富商陳員外家中，玷污了陳家小姐，又殺死陳員外長子和兩個僕人，捲走無數金銀細軟后逃走。
李鶴等人劫掠時雖然蒙面，但陳員外盪盡家財訪查線索，最終確認，縣尉李鶴便是真兇。
可是李鶴在清水縣手眼通天，黑白兩道通吃，陳員外只得一紙訴狀，將李鶴的罪行告到了府衙。
當時任職知府的正是陸大維，看了訴狀后，便派府衙按察司前往清水縣捉拿李鶴歸案。
按察司眾人還尚未到達清水縣時，便有耳目將情況速報給了李鶴。
李鶴本待一走了之，又眷顧數年積攢的不義之財一時無法搬走，思來想去便想出了個『偷梁換柱』之策。
李鶴找來家中馬夫趙二，許諾會給他的妻女送去銀幣萬枚，讓他暫時冒名頂替作案凶人，認下這洗劫陳員外家中的罪名！接着又吹噓自己手眼通天，等暫緩幾日，必定將他救出來。
趙二本就木訥老實，平時也懼怕李鶴，此時見東家許諾重金酬謝，又答應將來一定會營救自己，便稀里糊塗答應了下來。
待府衙按察司一到，李鶴便將趙二繩捆索綁送出門外，還稱自己管教不嚴，致使惡奴干出了這殺人越貨勾當。
按察司眾人見趙二認罪，便將其押解到了州府交差，可陸大維一見姜永紅瘦小枯乾、羸弱不堪，便覺得他不像殺人越貨悍匪模樣。
怎奈趙二主動認下罪名，並將當日玷污陳家小姐、殺死陳員外長子經過講得頭頭是道，急於定罪的陸大偉便將其認做了真兇，押入大牢只待秋後問斬。
趙二之所以認罪爽快，就是深信李鶴會營救於他，可哪知李鶴騙了趙二頂罪，待州府按察司一走，他便雇了數量車馬，拉着金銀財寶遠走高飛了。
金秋時節的一天清晨，州府府衙的幾十名死|刑犯，皆被押赴市曹準備開刀問斬。
到了此時，眼看自己登上斷頭台的趙二才知到了生命最後時刻，頓時間，巨大的恐懼感襲上心頭，便聲嘶力竭，連聲喊冤！
擔任監斬官的是按察司的司監大人，他見有人刑場大聲喊冤，便立刻命劊子手暫停行刑，親自來到趙二身邊，詢問他究竟有何冤情？
趙二便含淚訴說了自己冒名頂替的全過程，並稱陳員外家案發當日，自己正在鄉下哥哥家喝喜酒，街坊鄰里皆可作證。
司監大人素來剛正不阿，聞聽竟有此等冤情，便將趙二重新押回大牢，派人前往清水縣調查取證，街坊親友都願為永紅作證。
此外，李鶴早已卷了家私逃走，也間接證明趙二所言非虛，因此，按察司司監打算為其冤案平|反。
豈料，陸大維和清水縣令雖然明白趙二屬實冤枉，但深知案件一旦平|反，知府便有了誤判罪責，而知府、縣令也勢必面臨緝拿真兇李鶴的巨大壓力。
如今李鶴逃得無影無蹤，卻到哪裏緝拿？因此，兩人迫切希望將錯就錯，拿趙二抵罪，便疏通刑部關係，向下施壓。
按察司司監起初倒也堅守立場，認為攸關百姓生死，豈能蒙蔽真相，為了迎合上司就陷無辜百姓於死地？
可怎奈陸大維與刑部輪番施壓，最後，陸大維拿出司監之子，國喪期間納妾相之事要挾，司監無奈之下才妥協。
因此，趙二被改判腰斬，陸大維又恨他喊冤險些斷了自己前程，便以包庇、通匪罪名，將趙二的兩個哥哥和三個子侄，從鄉下悉數捉拿歸案，一同處斬，趙二的妻子兒女因為躲藏及時，逃過一劫。
行刑之日，陸大維親自監斬，趙二知道自己此案乃是陸大維所判，因此刑場上痛罵陸大維之聲不絕於耳。
趙二被攔腰斬斷，血流滿地，卻一直未死，只是吐血痛罵陸大維！
而此時，趙二妻子劉氏偷偷領着三個孩子，正在人群中來看趙二最後一眼，而三姐弟的幼小心靈中，便牢牢記住了父親臨死唾罵之人！
趙二死後，妻子劉氏便帶着三個子女沿街乞討、遍嘗世間苦楚，數年後，劉氏病故，大姐帶着兩個弟弟妹妹流落民間。
而陸大維後來四處打點，升職刑部侍郎，最後告老還鄉，回了同慶鄉居住，於十二年前去世。
話說這趙家三姐弟，歷經坎坷、九死一生，機緣巧合間拜入了南荒的一個巫教，並且練就了一身本領。
三姐弟藝成之後，聞聽陸大維返回江北同慶鄉居住，又恰巧此時偶遇周文才，得知周文才就是那江北同慶鄉人，便結為夫妻，返回這同慶鄉潛伏起來。
後來，三姐弟瞞着周文才，近十年來，先後殺了陸家十五人，為的就是這家破人亡的仇怨。
姐弟三人在那南荒巫教習得一種特製的迷香，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人迷暈，並且在南荒內，生長著一種樹，其樹上分泌的一種粘液，能夠讓人臟器麻痹，全身血液慢慢凝固而死，三姐弟就是把人迷暈后，喂入這粘液，再將屍體吊在陸家祠堂。
近十年來，三姐弟的作案行兇手段一直小心謹慎，沒有留下線索與破綻，導致官府毫無頭緒。
三姐弟被仇恨蒙蔽了十幾年，早就想將陸家剩餘的家眷一併解決，滅了陸家滿門。
又被漠北與徐滿山設計一激后，當夜就決定屠了陸家滿門后，畏罪潛逃。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如今姐妹被擒，弟弟身亡，雖然三姐弟身世凄慘，家人冤死，可陸家的十五條人命就不是無辜之輩嗎？三姐弟所犯之事，實在罪大惡極，被判處斬立決。
這些真相，都是按察司承諾姐妹兩，為她們趙家平冤昭雪，並將陸大維的惡行公之於眾才得知的。
而後，徐滿山也從趙家姐妹口中得知，漠北中的蠱毒乃是南荒的一種奇毒，沒有解藥，只能強行排出體外解毒。
漠北在剛得知真相后也是內心久久不得平靜，朝廷命官為了自己前途，草菅人命，冤枉無辜之人，也不知這天下還有多少像趙家三姐弟一樣的人。
案件真相被上報給了朝廷，三司會審，大理寺將陸大維所有的老底都給查了個底掉，最後將陸大維剝離官籍文書，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陸家後人雖不受牽連，但之前朝廷賞賜的田地全部收回。
而周文才被無辜釋放后，心灰意冷，也離開了同慶鄉不知去向。
漠北與張堯破案有功，徐滿山也對二人青眼相加，州府按察司嘉獎二人部分銀錢，並為二人在明年的按察司招募中留下席位。
二人已經行動無礙，決定回宜安縣了，臨別之際，徐滿山與李虎前來送行，對於漠北體內的蠱毒，徐滿山也叫漠北不用太過擔心，並將一本內氣的入門修法贈與漠北。
江湖武者，各門各派的內氣修法都不相同，可入門基礎都大同小異，徐滿山贈與漠北的就是這一種。
畢竟漠北體內的內氣霸道異常，按察司內暫時尋不到適合他的修行秘籍。
可等到漠北將體內內氣引化丹田，後面循序漸進，三年內升至三品倒也不是不可能。
告別徐滿山與李虎后，漠北與張堯踏上了回宜安縣的路程。
至此，陸家莊的十年懸案，算是徹底高破！
經過這次的案子，漠北與張堯算是更加真實的了解了武者之間的差距。
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各自笑了起來，張堯騎在馬上對漠北說道：
「誰最後到，誰請客去瓊花苑！」
「駕！」
二人同時拍動馬鞭，駕馬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