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請帶我們走」
天蒙蒙亮,落雪早已經在日出之前就停了,隨之而來的是薄薄的水霧籠罩大地。
「滴答…滴答…」
滴滴水珠滑落綠葉,點到地上消失得悄無聲息,是大自然給予昨夜被嚴寒肆虐后的天地萬物為數不多的補償,是它因愧疚而產生的溫柔。
萬象始發萬象更新,如初春已至,萬物重新生長。
淡淡雨霧中,臨時搭建的簡易營地逐漸消失,天還沒亮就得起床的幾百名協會士兵們將一頂頂帳篷拆分,再統一整齊碼放回負責駝運這些物資的馬車上。
所有能重複利用的東西被逐一收好,而留存著的只有一口口特意還沒打算收的大鍋。
火光隨之亮起,「噼里啪啦」聲連綿,鍋里熱騰騰的食物湯汁散發出的香氣環繞,時刻提醒著聞到的人趕緊過來分一杯羹。
隨著香氣徐徐飄散,一直傳到營地北面的某處小山坳中。
這還有著將近六百多的流民,他們此刻正人擠人擠在一起相互取暖,昨晚的嚴寒怎麼會可能會輕易放過這裡。
還活著的流民身邊已經倒下了很多具被凍僵的屍體,日出時分溫暖的陽光碟機散屍體上的冰雪,露出了他們令人感到恐怖驚悚的面目。
菲奧娜擠在人群中,哪怕是滿臉泥垢也遮掩不住她越發蒼白的面容。
可是即便如此,她的眼神中依舊帶著冷冽和倔強,至始至終沒說過一個字。
人堆外有馬蹄聲響起,十幾名協會騎兵縱馬而來,停在沒有一絲人氣的流民們面前。
「骯髒的豬玀們,向著東面前進!」
為首的騎兵發出命令,然後讓部下把流民們分散成一堆堆,驅趕著他們向目的地前進。
而這幾百號流民硬是沒人敢站出來反抗,任憑騎士辱罵鞭打,肆意驅趕。
隨著從山坳走出,柔和的陽光映照在他們的臉上,照出的是一張張麻木木訥,不含任何一絲情感的臉。
他們此刻面對的,是已經全都整和到一起的協會士兵,士兵們個個全副武裝利刃出鞘,用陌然的眼神注視著人數與己方相等的流民。
一輛巨大馬車緩緩駛來,已經變回真身的奇美拉掃視著它能看到的一切,姿態宛如君臨天下。
在它身側,並排而行的是已經成為大統領的安德魯和賽斯幾人。
安德魯翻身下馬,獨自去敲響了馬車車門。
「賽普先生,我是安德魯。」
車門被打開,從里走了出來的人是塔特琳娜,她有點不耐煩的問道:「又怎麼了嘛?又遇到怪物了?」
安德魯急忙擺手,指著前方的流民神色有些尷尬地說:「我相信問一下賽普先生要怎麼處置這些流民,是全殺了還是都放了。」
塔特琳娜白了他一眼。
「拜託!不要一遇到點什麼破事就去打擾主人行不行?他很忙的!」
說著她把拿著鐵牌的那隻手悄悄往後藏了藏。
聞言安德魯的臉色不由一僵,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了。
「忙個屁哦!不打了,全是菜雞。」
陳郁的聲音從屋裡傳了出來,然後就出現在門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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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頭看了眼塔特琳娜,塔特琳娜知道沒得玩了,於是懊惱地一跺腳就走了回去。
陳郁這才問道:「什麼事?」
安德魯立即就將要如何處置流民的問題給講了出來。
陳郁聽完后略微思考可以了下才說:「都殺了吧。」
聽到這安德魯愕然了,他本以為陳郁會將這些看著可憐的人都放掉,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得到一句全殺了的話!
要知道這些流民可不是之前面對的怪物,他們都是手無寸鐵、與自己一模一樣活生生的同族惡魔啊!
如果真要一下子全殺了的話,恐怕只會給協會士兵的心裡造成不可磨滅的陰影!
「怎麼,怕了?」
陳郁一挑眉說道。
「這…這麼做的話…是不是太沒…」
「太沒人性?」
陳郁接過他的話又說道。
安德魯重重點頭,他在心裡想的也的確是這幾個字。
「真是有夠多餘的想法啊……」
陳郁感嘆著的同時,一指指向流民所在的方向又繼續說:「如果雙方角色轉換,你們成為被為俘者,那我敢說他們會扒光你們身上的每一件衣服,搶走你們所有的一切,最後哪怕不痛下殺手也會將光著屁股的你們驅趕離開,甚至是成為他們的奴隸也不是沒這個可能。」
安德魯沉默了,雖說事實的確會如此,但他多少還是有點不忍心的,因為這些流民已經沒有了任何威脅性。
在昨夜,賽斯就和自己說了昨天自己「死亡」的那段時間裡發生在這的戰鬥。
當時上千流民烏壓壓一大片壓過來,看似所向披靡,實則根本就是弱不禁風。
還沒等原地駐守的協會士兵出擊就被一頭突然出現的羊魔給硬生生地衝散了好幾次,死在她手裡的流民就有接近一百多。
並且那個時候的流民中還有不少人拿著斷劍破刀,可是具備有一定威脅性的
而就那樣一支數量上千並具有一定威脅性的流民都差點被人獨自擊潰,就更別提現如今被凍了一夜,要武器武器沒有,要士氣士氣更衰,就連肚子都填不飽的他們能有什麼威脅了。
陳郁看他一副左右為難的模樣,最後嘆了口氣乾脆說道:「算了算了,誰讓你才是大統領呢?既然你實在不忍心都殺了的話就全部放了吧,但別期望他們會對你感恩戴德。」
安德魯陷入沉思,片刻后他最終還是狠不下心,於是對陳郁深深鞠了一躬,留下一句「知道了」后就策馬離開。
陳郁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默默無言,笑了笑便走入馬車。
等到此行任務結束過後,安德魯再見到陳郁的次數就屈指可數了,在他某天因受重傷再也無法戰鬥的那天起,一直到他晚年安然死去,就再也沒能和陳郁說上一句話。
…………
安德魯來到流民前,看著依舊在瑟瑟發抖的流民們相擁取暖的場景他心裡多少有些不忍。
「怎麼樣,做出決定了么?」
身後緩緩跟上的賽斯輕聲問道。
「嗯…都放了吧。」
得到決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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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賽斯就操縱著戰馬來到流民跟前。
先是對負責看守十幾名士兵點了點頭,等到士兵們都把手中的武器都收起來后他才開口道:「你們現在自由了,滾回到本該屬於你們自己的地方去吧!」
賽斯的嗓音震耳欲聾,足以傳到每一位流民的耳中,可是他們聽到歸聽到,卻沒有人選擇離開,連動都不動。
這可是令安德魯萬萬沒有想到的。
「一群不識好歹的傢伙!」
賽斯見此頓時就怒了,拔出大劍準備上去先砍死幾個再說。
只是他在安德魯的適時呵斥下停住腳步,是把劍給收了起來,但身上的殺意沒有減輕半分。
「你們還不走是真的想死么!」
安德魯對流民們大喝,試圖逼迫他們離開,可惜收效甚微。
片刻后,扎堆的流民緩緩分散開,一個臉部被特意覆上臟泥,只能大致看出是個女性的惡魔被流民從人群中扶了出來。
如果此時維斯特還沒有死的話,那他一定能認得出這個女人就是菲奧娜。
攙著菲奧娜的流民本想將她扶到安德魯面前,但卻被輕輕擺脫了。
發覺她想要靠近意圖的賽斯大跨步上前,把安德魯擋在身後。
然而他再次被攔了下來。
「不需要這麼做的。」
安德魯說著把賽斯給拉了回來,自己站在前面就這麼看著菲奧娜倔強起強撐著極度虛弱的身體,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
兩人很快就面對面站著,之間的距離不過一尺而已,如果用劍去測量的話那麼一尺多長的利劍劍尖部分就會捅進安德魯的心臟。
「別妄想著提出什麼條件,你們沒有那個資格。」安德魯用冷冰冰的語氣說道。
菲奧娜此時的臉色雖然慘白,但是眼神堅定無比,毫不畏懼地與現在一拳就是錘死自己的人對視。
「請帶我們走。」
「什麼?!」
安德魯在這一瞬間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所以下意識脫口而出。
「請你帶我們走。」菲奧娜又重複了一遍,語氣更加虛弱。
「啪!」
響亮的巴掌聲在話音落下那一刻瞬間響起,賽斯怒不可遏,一把就掐住了菲奧娜的脖子怒道:「給臉不要臉的賤人,別以為我真的不會殺你!」
鮮血從菲奧娜的嘴角緩緩流淌而下,被扇的半張臉已經腫了起來,一部分泥垢從她那半張臉上斑駁掉落,依稀能看到裡面流露出的白皙肌膚。
只是菲奧娜不為所動更沒有去擦拭嘴角的鮮血,依舊不斷喃喃著「請你帶我們走」這幾個字。
看到這一幕,人群中的某個地方忽然發生躁動,六七個流民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人擠了出來,不管不顧地就朝賽斯所在的方向衝去。
他們前沖的勢頭並不慢,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兇狠怨毒,以及堅定地視死如歸。
然而,在幾百雙眼睛的注視下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就會得逞…
才剛從人群里衝出來,十多把大劍長矛就已經將他們給團團圍住,每一柄武器都直指他們身上的各處要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