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煽風點火
慕雲神思不屬地回了明卿宮，坐下來愣怔了好一會兒，直到嚴十八進來才打斷了他的出神。
他迅速變換了臉上神色，又回到了那副刀槍不入、沒有一絲弱點的狀態，慢聲道：「怎麼樣，查出顧雲在宮外何處了？」
嚴十八搖搖頭：「那名與宮女接觸的暗衛有人在宮外接應，而且接應之人的箭術極好，屬下等人為免打草驚蛇，在暴露了一名侍衛之後就按兵不動。幸好那些人也忙着離開，並沒有繼續下殺手，只不過屬下從那人與宮女的對話中知道，不日他們會再入宮一趟，想必那時便能追蹤到了。」
慕雲點點頭，畢竟今晚的行動太過倉促，他並沒有對手下多加苛責：「那這兩日加強防備。」
嚴十八點點頭，躬身道：「殿下還要什麼吩咐？」
慕雲沉吟了一下，低聲道：「楚國公主那邊的人，不要安排得太明顯。而且入夜之後便撤了吧。」
嚴十八吃驚地抬起頭，不知道為什麼慕雲好端端要下這種對他們獲取消息其實一點兒好處都沒有的決定。
君九凝手下的那個侍衛身手極好，而且晚上夜黑風高的，極易隱匿身形，若是再撤去晚上監視君九凝房間的暗衛，那他們與顧雲的人接觸上不僅更容易，而且顧雲的眼線還能更好地隱藏起來，沒那麼容易被抓住。
慕雲不是沒注意到嚴十八十分疑惑的眼神，但君九凝半隱在黑暗中的窈窕身影時不時地出現在他腦子裏，就算他對男女之情沒什麼興趣，也是知道君九凝這個樣子是不能隨便被人看見的。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就按我說的做。」
嚴十八遲緩地點點頭：「屬下這就去辦。」
慕雲將手擱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桌面，眼神在空蕩蕩的殿中繞了一圈，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翌日，君九凝等了一日，也沒等來慕雲。
她心中暗自嘀咕：昨夜慕雲忽然過來，應該是發現了她和顧雲接觸的事情，但奇的是今日竟然沒有來找她問話？
君九凝總覺得不太對勁：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擔心聞非晚上去送密信的時候，因為慕雲派出人盯着，聞非會為了保護君九凝，不把密信給那宮女，便有找來聞非，把要求再說了一遍，甚至加重了聲音強調：「就算慕雲的人已經蹦出來阻止，你也得把這玩意兒給那接頭的宮女，知道么？」
聞非點頭，但也是不解君九凝為什麼要這麼做。
君九凝道：「顧雲一定有最後的手段，而慕雲又想藉此機會把他抓住，我何不加一把火？到時候不管他們那邊得手，我橫豎都不虧。」
聞非遲疑道：「可是這密信里的內容若是給慕雲知道了，他……」
君九凝打斷了他：「別擔心。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拿我怎麼樣。不出意外，這絹布上的秘密，只有我能解開，就算只為了這個，他也不會藉此機會為難我。」
聞非倒是不擔心慕云為難的問題，就算慕雲真的想對君九凝動手，也得先問過他手裏的劍答不答應。
他擔心的只是君九凝若是在兩邊都翻車了，無法達到目的，又因為楚國還受制於慕雲，心中壓力更大，變得心情苦悶起來。
但看着君九凝輕鬆的樣子，聞非的心情又卻輕快起來：反正他只要幫君九凝完成她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其餘的，就等真的面臨了再想辦法去解決吧。
所以這夜，聞非出門的時候更莽了，他感覺得到始終都有幾道身影在盯着他，但因為君九凝的囑咐，他已經全然不在意了。
子時，聞非到達在前夜與那小宮女接頭的地方。
黑暗中有無數道視線都盯着這個方向。
聞非到了不久，就找了塊假山石隱藏起來，不多時，一個扎著雙髻，看着年紀不大的單薄丫鬟從不遠處的宮道上往這個方向晃晃悠悠地走過來。
她剛靠近假山石，聞非便眼尖地一把將她拉了過去。
聞非將薄薄的信以最快的速度塞進她懷裏，低聲道：「這是楚國公主的回信，你告訴顧雲，公主不要這些虛無縹緲的名單，讓顧雲做實事來換，只要楚國的問題解決了，君九凝便願意幫他把絹布上的內容完全破譯出來告訴顧雲。」
丫鬟神態吃驚，眼神卻很冷靜。
她細瘦的四根手指捏著這封薄薄的信封，輕聲道：「我會幫公主把話帶到的。」
聞非略一點頭，低聲道：「外頭有許多人跟着，你自求多福吧。」
說罷，聞非便轉身想離開這片假山石，沒想到丫鬟卻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袖。
聞非神色一寒，垂在身側的右手頓時往腰間一抹，一柄輕巧而鋒利無比的薄刃頓時被他拈在指尖，聞非頭也不回，只往後輕輕一化，衣袖處的布料便無聲地被割開。
丫鬟愣了一瞬，再抬頭時，聞非已經閃出這片假山石，往君九凝的香凝殿方向趕回了。
丫鬟：……我只是想讓你好歹能陪我走一程，你這速度這麼快，讓我很難辦啊。
但話是這麼說，丫鬟看着聞非遠去的身影，也發現有幾道黑影跟了上去。
她唇角微勾：看來這慕雲和君九凝之間，倒也不是真的彼此信任，只是虛偽地合作罷了。
她慢吞吞地從假山石後走出來，腳尖踏上小路的瞬間，丫鬟似有所感地抬頭，瞳孔倏地緊縮。
數量龐大的侍衛從各處露出身形，正朝她的方向撲來。
丫鬟吸了一口氣，忽然伸手從懷中掏出一把東西，往地上狠狠一砸。
「砰！」
君九凝聽見遠處傳來的動靜，雖然這聲音與她隔着不遠的距離，但耳朵尖的君九凝還是發現了。
「響了好幾聲兒呢，跟放鞭炮似的。」她走到廊上傾著身子喃喃道。
不過怎麼感覺這聲兒聽起來有點耳熟呢。
君九凝撓撓下巴，抿唇轉身，打算回去睡覺。
誰知道聞非這次會不會又是要耽擱一兩個時辰才能回來呢。
但這時身後傳來動靜：「公主——」
是聞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