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揚州

更新時間：2012-08-15

揚州，有唐以來，已經漸漸從江東的經濟中心，變成了整個東部，乃至全國的經濟中心。京師長安對於揚州的經濟依賴，一天比一天嚴重。正因為這種依賴，東都洛陽的地位蒸蒸日上。無他，因為當年隋煬帝大業年間修築的大運河，起點正是洛陽，從淮南、江南運過來的糧米、貢銀和各色日常用品，都是先通過大運河運到洛陽，然後再用人力和畜力走旱路運往關中。

作為天下四大都督府之一，揚州和荊州、并州和益州並列的最大因由，就是其經濟地位。揚州不像荊、並一樣，一個是全國的中心地帶，戰略位置特殊，一個是國朝的北大門，拱衛京師的屏障。也不像益州一樣，輻射整個蜀漢之地。若論戰略地位，揚州附近的蘇杭還有金陵，都未必比不過揚州，但揚州憑藉著其明顯的經濟優勢，在富庶的淮左之地獨領風騷。

船兒在揚州靠岸，蔓草樓的這群人將會在這裡參加一次大型的表演，預計至少要停留兩到三日。這讓整個船上的人都顯得頗為雀躍。這船兒固然是包的很大的畫舫，活動空間遠非一般的小漁船所能比擬，但分配到每個人身上，活動空間也是小的可憐。再者，這一船之上，大家每天來來回回也就是那麼幾件娛樂，別無他事，日子不是過的，而是實打實的熬。驟然來到揚州這個二十萬人口的大城市，各種玩樂近在眼前，那心情自然和前一刻有著天壤之別。

柳純在這些人裡面，算是最冷靜的了。這時代，二十萬人就算是全國一隻手數的過來的超級大城市了，但在他曾經生活過的那個年代，這就是一個中等縣城的人口規模。十倍百倍於這個人口數的城市，也是絕不鮮見。料想起來，這個城市的繁華程度，也不可能和二十一世紀的中等城市相提並論。

其實，這也是柳純的一種偏見。揚州這個城市，作為大唐的商業中心之一，外地商人乃至外國商人為數眾多。這些人一般都不是孤身前來，大多帶著眾多從人，同時也帶來了各地乃至各國的文化。

因此上，揚州城常年的人口數，實際上達到接近三十萬，而且很多人腰纏萬貫，出手豪闊，以金錢的力量，鑄就了揚州城別樣的繁華。或許這座城市不像後世的千萬人口的超級大城市一樣熙熙攘攘，人流如織，這裡卻有著這個時代最極端的娛樂享受。這種娛樂享受，主要表現在揚州尤其發達的兩個行業之上——色*情業和賭博業。尤其是到了夜幕降臨，整個蒼穹之下萬籟俱靜，揚州的服務性行業才會在夜色之下，顯得熠熠生輝。這也是後來有人以「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賴是揚州。」這樣的詩句，來形容揚州的原因。

進入揚州城之後，柳純立即感覺到了揚州和歙州，乃至杭州的不同了。這裡雖然長期沒有經歷戰亂，而且暫時也看不出兵戈的威脅，還是防衛森嚴，不論是城頭的士兵還是城中的巡邏兵，都是精神奕奕，顯示出良好的軍紀。

江南、淮南這樣的地方，兵府極少，就拿歙州來說，一個州里竟然沒有一個兵府，如果出現不測之事，之能把州縣衙門的衙役當作軍人使用。而揚州則不然，這裡有四大兵府，而且都是精銳。這也難怪歷史上徐*敬業這樣的一個紈絝子弟，在這裡登高一呼，玩弄了一點並不高明的手段，竟然很快籌募到了一支龐大的軍隊。

柳純等一行人，規模很大，加上船家在一起，有二十五人，走在大街上，浩浩蕩蕩的。他們很快引來了關注，原因倒不是人數，而是其中佔到一半的美貌女子。揚州南北匯聚之地，北方來的長腿美女、南方來的細腰美女，以及高鼻藍眼的胡姬，各色美女多不勝數。但這樣一大群美女一起出現，還是極為罕有的事情。

一群人走了一陣，終於來到了一家客棧，整個包下，各自安置完畢之後，已經是中午時分。

這家客棧本身也是一個飯店，從樓下的布置來看，儼然檔次不低。眾人在樓下大吃大喝一番之後，才算是恢復了氣力，一個個便有些「溫飽思淫*欲」想想外面就是傳說中神仙都嚮往的花花世界，大家置身在這世界之中，卻不能出去見識一番，心情是何等的焦慮。只有柳純對外面的無邊風月沒有多少的憧憬，泰然處之。

蕭夫人似乎是沒有看出眾人的心思一般，只是吩咐大家加強戒備，卻絲毫沒有放人出去快活的意思，眾人都有些泄氣，但蕭夫人權威甚大，他們也是無可奈何。看著這群人吃癟的樣子，柳純不知怎地，心情暗爽，轉過頭去偷笑，待他回過頭來的時候，不想正碰上蕭夫人那戲謔的笑容。柳純頓時知道自己的小九九被蕭夫人看穿，頗為尷尬。

這天晚上，柳純終於分到了一個屬於他個人的房間，心情之爽，難以言喻。再也不用聽那煩人的鼾聲，再也不用在最為疲憊到時候被白曉那廝給搖醒，絮絮叨叨地問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再也不必擔心早上被掀開被窩……

這一夜柳純睡得照例很晚，習慣了喧鬧之後，驀然靜下來還真有些不習慣。不想，第二天一大早，他還是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說實在的，這一刻，柳純有些惱火。隨著蕭夫人態度的轉變，那幾個武師對他也客氣多了，沒有了往日的疏離，只是也不大好意思討好罷了。至於秋雲等人，說話的語氣一概從原來的頤指氣使，變成了現在的清風細雨。這麼響亮，這麼突兀的敲門聲，柳純已經很久沒有遭遇到了。

柳純輕輕咒罵一聲，披上中單，起身開了門，卻見秋雲正站在門口。

看見柳純這模樣，臉色一紅，道：「快起來，夫人和袁先生正在等你呢！」

「嗯？」柳純頗為詫異。這夫妻兩一向不對盤，其中一個找自己還算正常，兩個一起找自己，實在是沒有理由啊。當下，柳純也不敢怠慢，隨意盥洗一番，穿好衣服，隨著秋雲來到了蕭夫人的屋子裡。

看見柳純走進來，袁先生當先怒罵道：「胡三啊，好在還有你沒有溜走，否則的話，今天這事情可就麻煩了。」

柳純奇道：「袁先生這是什麼話，其他人都溜走了？」

「除了白曉以外！」蕭夫人冷哂一聲，望向一直站在旁邊不發一言的莫管事，道：「我不知道這些武師有多大的能耐，他們的敬業之心，首先就有問題。這些人啊，回京之後，斷然不能留用了，來到這花花世界，就完全不識東西，分不清自己的主要責任，竟然集體跑出去尋歡作樂，不就是仗著『法不責眾』嗎？」

莫管事將頭深深地埋下去，不敢辯駁——儘管他知道，蕭夫人這話完全是指桑罵槐，就差對著他本人進行炮轟了。

「那麼，夫人今日有什麼重要的安排嗎？」柳純忙問道。他這一插話，也算是幫莫管事解了圍，莫管事向柳純望了一眼，以示感謝。

袁先生道：「是這樣的，明日我們要在揚州大都督府外舉行一場演出，這你想必早已知道了。夫人編排好了演出內容之後，發現衣服不夠了，想要出去買一些。」

「本來是想讓你帶領三個武師跟隨我們大家一起出去的，讓其餘四名武師留在這裡看護行李等。現在看來只能是讓你陪著我、袁先生還有秋雲，我們三個人一起出去了，讓莫管事和白曉留下來看門！」蕭夫人道。

柳純點點頭，不置可否。不過，他倒是覺得，現在這樣，比原先的計劃還是要更安全一些。按照原先計劃，是十幾個美女被四個男人保護著出門。可是那四個男人全部是水貨……現在則是自己一個水貨保護兩個女子，責任小多了。

倒不是說揚州的治安多麼差，不過越是安全越好，不是嗎？

袁先生苦笑一聲，道：「好了，事已至此，怨天尤人也是徒勞，還是出發吧，早去早回才是正理！」

於是，一行四個人便出了門，按照從客棧的小二那裡打聽到的路線，向揚州最著名的集市行去。一路之上，柳純倒是感覺，揚州是一個十分安全的地方，雖然蕭夫人和秋雲都是難得的美女，路人也不過是行注目禮而已，並沒有無禮的行為。

不多時，集市便到了。揚州的集市，也像京師長安一樣，分成三個，其中柳純他們抵達的南市，主要是銷售一些日用品。包括食物和衣物。說到衣物，揚州本身就是一個盛產布料和特色衣物的地方，主要有綿、被錦、半臂錦、獨窠綾、殿額莞席、水兕甲等等，加上外地客商帶來的一些其他地方特色的衣物，以及番客販賣過來的袍錦等等，放在一起售賣，那更是琳琅滿目，令人目不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