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是嫌我無用嗎？
「清文，多行不義必自斃，吳家教出這樣的兒子，想必家中風氣好不到哪裏去，咱們不急於一時。」林妍道。
「娘，你的意思是？」李清文不解道。
林妍牽起他的手，走向屋內，邊走邊道：「天道好輪迴，你做的每件事上天都看着，這次的事幸虧咱們發現的早，清和也沒受到傷害，也揍了吳大江一頓，出了氣。但實在要去硬碰硬，咱未必是人家的對手。」
聽到這，李清文慚愧的低下了頭：「娘，是嫌棄我無用嗎？」
林妍摸摸他的手道：「怎麼會呢？清文你天資聰穎，小小年紀就考取功名，給咱家爭氣添光，可是……」
她停下腳步，沉思了片刻再道：「人不能見眼前的利益，要目光長遠，秀才是很好，教書先生也很體面，但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關於這點，清文你要比娘知道的多吧。」
李清文思索片刻道：「娘，我每年參與科舉，可就是中不了。」
林妍笑了笑，彎下腰拉出井裏存放的野果，邊說着：「清文，那你有問過自己，真的拼勁全力了嗎？」
李清文愣在原地，腦中反覆想着娘親的那句話。
拼勁全力了嗎？他質問自己。
從有記憶起他就開始讀書，那時的他不知書中的含義，只是趴在父親李生的膝蓋上聽着他一遍遍的念著，到後來，他跟着娘親來到青山村定居，生活質量與從前大不相同。
冬日裏的晚上，寒風呼呼的從縫隙中穿入茅草屋，他凍得瑟瑟發抖，但他還是要捧著書繼續讀，娘親會偷偷給他留一個烤地瓜，捂著暖手，吃着暖心。
他在那種環境下堅持苦讀詩書，小小年紀中了秀才，打那后，他被眾人吹捧，城裏有錢家的老爺都會邀請他去參加詩會，表面上是詩會，實則就是喝酒玩樂，鶯歌燕舞，他就像是個吉祥物，被眾人觀賞，有些好心的老爺看他家中貧苦，便會賞些銀兩給他，盼着他往後高中別忘了他們。
後來，他年年名落孫山，便再也沒收到詩會的邀請。
李清文回過神，看到林妍捧著滿滿一籃野果，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娘，你咋知道我喜歡吃這個。」
他伸出手便想拿一把嘗嘗，被林妍一掌拍了回去：「你肚子裏的糕點消化了嗎？清和的糖葫蘆好吃嗎？」
李清文眼神幽幽的瞟了一眼廚房裏的張玉，不就是吃了幾塊兒子的糕點，至於嗎？定是她在背後告狀，不過奇了怪了，娘從前都是幫着他的，怎麼如今對媳婦要比他這個親兒子要好上許多。
「娘～就吃一個」李清文撒嬌道。
林妍耐不住他的糾纏，隨手拿起一顆放在他的嘴裏。
張玉圍着廚房忙活了半天，見相公回來，將最後一道菜端上桌：「娘、清文吃飯了。」
林妍將野果放在飯桌上，今日晚上有炒豇豆、豆腐燒白菜、燉茄子和紅燒肉。
自從那日被李清和吐槽沒有肉下不了飯，張玉便記在心上，每天必有一道肉菜，其實是林妍給了她銀兩傍身，她能抽出錢來買點肉菜。
「吃吧。」
她一發話，眾人紛紛動筷，李清文連着吃了幾塊紅燒肉，想再往盤子裏夾時，被林妍打了回去。
「娘，我餓～」李清文道。
「我記得你十八年前就斷了奶，怎麼越長越回去了，大男人說話奶聲奶氣的，成什麼樣子。」說着她夾起一塊最大的肉放在葉天明碗中，這孩子過於老實，一直在吃面前那道豆腐燉白菜。
「謝謝母親。」葉天明笑着對她道，憨憨傻傻的模樣瞧著讓人忍不住笑出聲。
「天明幹活最辛苦，多吃點。」林妍笑着道。
李清文癟著嘴，被親娘懟的無話可說，埋頭吃起了大米飯，眼睛一直盯着紅燒肉，試圖望肉止饞。
「清文，我的這塊給你吃。」張玉夾起一塊肉放到他的碗裏。
李清文啥也不說，悶着氣吃完了飯。
「飯後水果，都來嘗嘗天明摘得野果。」
林妍吆呼著，拿起野果分給眾人。
「哇！冰冰涼涼的真好吃，多謝天明」李清和首先開始恭維。
「是啊，咱們家天明最勤快，娘最喜歡了！」林妍道。
「沒想到這野果味道這麼好，從前我們都不在意，浪費了這麼好的東西。」張玉忍不住誇讚。
李清文憋著氣，雙手叉腰站在一旁不理會眾人。
「清文，快來嘗嘗。」林妍抓起一把遞到他面前。
「我吃飽了。」李清文氣呼呼的說着，其實他想說的是：我氣飽了！
林妍拿着果子在他面前晃悠，他也不為所動。
「剛才不是娘不給你吃，咱們一家人要分著吃才有意義呀！」林妍道。
他手附在身上，一言不發的往屋外走去。
「娘，清文是不是生氣了？」張玉擔心道。
「沒事，待會兒會好的。」林妍瞧著兒子離去的背影，這吃貨兒子，還生氣了悶氣。
她摸著脹鼓鼓的肚子，不知不覺吃了這麼多，她看向屋外的風景。
「清和，陪娘一起出去散散步吧。」
李清和指了指紅腫的眼睛道：「娘，我不想出門，我在家幫大嫂看孩子。」
林妍點了點頭，既然孩子不想出門那就不要強迫與人，幫着帶孩子也能促進姑嫂間的情分。
她轉身拉起小兒子的手：「天明，你陪娘去唄？」
「好。」
娘兩兒手牽着手走向屋外，李清和不由得發出感嘆：「看來，爹爹去世給娘遭受了不小的打擊，從前她最疼大哥，現在反到是疼起了天明。」
張玉邊擦桌子邊道：「是啊，娘真的變了很多。」
屋外
林妍挽著小兒子的手，情緒激動指著遠處的山說：「你就是在那片山上摘得野果嗎？」
葉天明點頭回應道：「母親還想吃嗎？我明日在去尋。」
「野果子味道不錯，要是能把它移到家中種上，往後吃起來就方便多了。」
「這果子滿山都是，何必移到家中栽種，母親想吃就開口，颳風下雨我也要摘回來給您！」他拍著胸脯，瘦弱的小身板此時像巨人般的威猛強大。
她拍了拍小兒子的肩膀：「娘知道天明最孝順，但咱們要懂得合理利用體力，不要做無用功哦。」
「嗯，那我明日就去挖幾顆栽到院子裏。」
林妍欣慰的點點頭，兩人一路說說笑笑，聲音傳盪在山谷間。
遠處的大樹下，一男子緊緊握拳，面色猙獰的看着二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