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蝴蝶

二十一,蝴蝶

靈智臉色一變,笑聲戛然而止,他突然問道:「刀呢?」

笑聲像正在彈著的琴上的弦突然斷了一樣的停止了。三人目光都停留在這個死人身上。

是啊,刀呢?

魔刀呢?

那柄窄窄的,直直的刀呢?

九環金剛·呂虎身上除了一身黑黑的衣服之外,什麼也沒有。

靈智急忙在他身上搜尋,他搜出了一捲髮黃的紙,打開發黃的紙,是捲軸。他看了一眼后,扔給了李鐵,繼續在這個死人身上搜尋。

李鐵接住,打開看了一眼后說:「秘密,我們八個人的秘密,今天我要毀了你。」說完,雙手一用力,手中的捲軸就一下變成了粉末,掉在了地上。

靈智搜著搜著臉就變了色,他又道:「刀譜呢?」

刀譜,魔刀都不在了。

靈智略一沉思,立即縱身飛上菩提樹,在菩提樹上的樹洞中找尋。找遍每一個樹洞后,靈智失望的從菩提樹上跳了下來。

靈智覺得這刀譜和魔刀就如那水中的曇花,昨天出現,一夜之間就不見了。他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難道,他在死之前把魔刀和刀譜又藏起來了?藏在哪裡呢?他眼睛環視著,心裡仔細的思考,手,摸著自己的鬍子。

其他三人也都神色凝重的盯著死人,又盯著靈智。死人身上就只有一身薄薄的黑衣服,多一件衣服都沒有。這樣的身上怎麼能藏得住東西?

魔刀和刀譜一定被他藏在了某個地方,到底藏在什麼地方?靈智思索著,揮手叫李鐵跟鍾離把這個黑衣人抬去樹林里埋葬掉。

等李鐵跟鍾離抬著死人一走進樹林,靈智立即跑到菩提樹下那塊石頭棋盤前,他將手中棍子丟在地上,伸手將石頭棋盤推開。

何鳳靜靜的看著靈智,不知道靈智要做什麼。

烏邦也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那雙躲在大樹後面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這邊,監視著靈智等人的一舉一動。

移開石頭棋盤后,靈智拿起丟在地上的棍子,在石頭棋盤下飛快的刨起來。

何鳳跟烏邦看著靈智,沒有過來問他刨什麼。

一聲悶響響起,靈智手中的棍子刨在了硬物上。靈智丟掉手裡的棍子,彎腰,伸手。

躲藏在大樹後面的那雙眼睛,立即一下變得異常明亮,如狼發現了獵物一般。

靈智雙手從他刨開的洞中抱出一個黑色的方石頭盒子。他將這石頭盒子放在一邊,拿起棍子撅著屁股繼續刨。

那雙躲在大樹後面的眼睛,如狼發現獵物的光芒不在了。

又刨了一會兒,靈智氣餒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失望的說:「這裡沒有,這裡沒有,他沒有將魔刀跟刀譜埋在這裡。」

那雙躲在大樹後面的眼睛中,也露出失望的光芒。

坐了片刻,靈智將放在一邊的石頭盒子抱回洞中,將土重新填了回去。踏平,再將石頭棋盤放回原處。

站在菩提樹下,靈智想了想后,就圍繞著菩提樹走了一圈,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心中相當的失望。

夕陽如血。

靈智在如血的夕陽下,站在菩提廟院門外的台階上。雙手背在身後,望著如血的龍雲山頂。夕陽照在他的臉上,把他的臉也映成了血紅色。凝重的面色在這血紅色中,顯得有幾分可怕。

在他的思想中,還在想著那魔刀和刀譜。想著那個找他們討債的債主九環金剛呂虎在死之前把魔刀跟刀譜藏在什麼地方。

靈智知道,這魔刀和刀譜,一定還在這龍雲山裡。他受傷後走不遠,他知道自己在被烏邦擊中那一拳后活不了,就把魔刀和刀譜找個地方藏了起來。這個地方應該不遠,應該在菩提廟附近,靈智想到這裡,環視左右一眼。菩提廟離龍雲山頂大約三里,魔刀和刀譜應該在這三里之內,他目測著龍雲山頂和菩提廟之間的距離。臉上就有了魔刀和刀譜已被他找到的那種笑意。

靈智轉身,走進菩提廟裡,隨手把院門關上。李鐵跟鍾離沒有跟來,雖然他們的秘密被李鐵毀掉了,再也不用他們守著,但他們不願意下山,也許又在那棵菩提樹下下棋。何鳳也早已離開了。菩提廟裡,又剩下靈智,烏邦師徒二人和獨眼瘸腳的啞巴悟根。

靈智站在院子里,回頭再次望向遠方的紫金寨。

夕陽還沒有西沉,把西邊山尖上的雲彩映得血紅。血紅的光芒照在紫金寨上,紫金寨被血紅的陽光籠罩其中,彷彿紫金寨不久之後就會有血光之災似的。

紫金寨前的埡口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坐著一位老人。老人的身邊放著一隻花籃,籃子里裝滿了鮮花。

裝花的籃子在夕陽下油光閃閃。似不是藤蔓所編,其實就是藤蔓所編,只是被油浸泡了三年。

老人灰衣灰褲,身體瘦弱,面色枯瘦,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如果只看他的眼睛,你不會認為他是一位古稀老人。

老人眼睛愉快的望著紫金寨高大的寨門。

紫金寨厚重的石寨門敞開著。一群白色的花蝴蝶圍繞在一個四歲的、扎著根小辮子的小女孩身邊。

老人目光慈祥而親切,愉快的微笑著看著這個小女孩。

小女孩像只麻雀一樣跳著,從敞開的寨門裡追逐著一隻藍色的蝴蝶跑了出來,彷彿,她就是一隻快樂的麻雀。

這個世界充滿了悲憤和不平,充滿了貧窮和苦難,充滿了孤獨和寂寞。彷彿她是這世上唯一快樂的,唯一感受不到悲憤和不平的人。

四周靜止無聲,連鳥雀都沒有在林間歌唱。晚風,也沒有搖響樹葉。兒歌,卻在她嘴裡一聲一聲響起來,是那麼天真,無憂無慮,彷彿她是唯一能給這個黃昏,給這位老人帶來快樂的人。

小女孩手裡握著兩三朵野花,口裡唱著兒歌,追逐著那隻藍色的蝴蝶順著寨門前的石頭階梯跑了下來,跑到了埡口的大路上。她不知道腳下的路是否通向外面的世界,更不知道這條路上是否會有危險。在她心裡只有那隻蝴蝶,在她眼裡也是那隻蝴蝶,她腳步邁向的,還是那隻蝴蝶。身邊的花蝴蝶那麼多,她卻獨愛這隻藍色的蝴蝶。

她聽寨子里的人說,她一生下來,身上就有一種奇異的花香。自她母親因生她去世后,一群蝴蝶就飛來圍繞在她家的房子周圍,而後飛進她家的房子里圍繞著她。看見蝴蝶,襁褓中的她笑得很開心。人們都說這是她母親的靈魂化身的,所以寨子里的大人小孩都不會去驅趕傷害他們看見的任何一隻蝴蝶。小女孩會走路時,就跟著這些蝴蝶玩,蝴蝶伴著她成長,伴著她飛翔。她走到哪裡,蝴蝶就跟到哪裡,她跟蝴蝶有了深厚的感情。

關於她母親的事,寨子中的人沒有過多的告訴她,只說她母親是個大美人,當年頂著娘家人的反對,跟著她父親私奔到這山寨中來的。

她不知道在這山寨里住的全是土匪,更不知道她跟土匪有什麼關係。

她常常聽她父親講,除了這山寨裡面,外面的一切都是不好的,邪惡的,危險的,是她們這裡面的人不能涉足的。她們只能呆在這個山寨里,這個小小的世界里才是安全的。

現在,她獨自一人跑出了山寨,跑到這條通向外面世界的泥巴路上,只為一隻好看的藍色的蝴蝶。

山寨裡面才是安全的,外面是危險的,這話她好像忘記了。

危險,是否在等待著她?

什麼樣的危險?

她不去想。心裡,眼裡,只有蝴蝶。她的腳步邁向的,還是蝴蝶。這個世界上,彷彿就只有她一個人最喜歡蝴蝶一般。於是,她又有了另外一個名字:蝴蝶。

寨子中的人都不叫她的名字,只叫她蝴蝶。

即便前方真的有危險,素素也不會停步——蝴蝶太美麗,她很喜歡。

藍色的蝴蝶停在老人對面的一叢紫荊上,一下一下地扇動著美麗的翅膀,彷彿在向小女孩招手。

她向蝴蝶走去,腳步很輕很輕。

老人微笑著看著她走向那隻蝴蝶。

這時候他才發現,她那雙眼睛特別美麗,如一眼碧泉倒映著藍天白雲一般,叫他的心情一下變得異常的平靜。他驚奇的看著她,看著她那雙美麗的眼睛。

她彷彿沒有看見坐在路邊的老人一般。

老人也沒有打擾她去捉蝴蝶。

圍繞著她的這群白花蝴蝶,有幾隻落在她的肩上,和頭髮上。她沒有理會,繼續向前輕輕巧巧的走去。走到那叢紫荊旁,她站住,手向那隻藍色的伸過去。慢慢的,輕輕的,連呼吸她都屏住了。當她的手快要觸到藍色的蝴蝶的翅膀時,藍色的蝴蝶一下飛走了,彷彿知道素素要去捉它。

藍色的蝴蝶飛向了高處。

她望著越飛越高的蝴蝶,氣得一跺腳,鼻孔里哼了一聲。停在她肩上和頭髮上的蝴蝶,在她一跺腳中飛走了。

晚風吹起,送來了花草的芬芳,也送來了一陣清涼。她心中的失望被花草的芬芳,和晚風的清涼趕跑了,她臉上就有了笑容。

她的眼睛離開飛走的蝴蝶,落在面前的紫荊上。她的眼睛睜大了,笑容也離開了她的臉,換之的是驚奇。

她面前的那叢紫荊里,她發現有一個身材魁梧的黑衣人躺在裡面。

這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是安全還是危險?

她並不害怕,因為她不知道害怕。她撥開紫荊,一頭鑽了進去,向那個人走去。

老人的目光跟著她一同進了紫荊叢里。

蝴蝶在紫荊的上空,跟著她的身影向前飛去。

紫荊上的花粉,和落花黃葉,沾滿了她的頭髮和衣服。她不管,走到那人的面前。

老人這時候也看見了躺在紫荊叢里的人,但他沒有過去,只靜靜的看著小女孩走向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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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仙,白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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