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鴛鴦喋血共雙飛(三)

第一回鴛鴦喋血共雙飛(三)

且說錢淵與花正書趕到運澤縣,花正書本欲先去孟家知會女婿女兒一聲,錢淵怕事情敗露,只道:「趙員外等得急,耽擱不得,先去了趙府再說。」不由花正書言語,強拉着他來趙府。

小廝入內通報,趙員外出府迎接。錢淵指花正書道:「老爺,這位便是花學究花正書。」趙員外作揖道:「小可多曾聽聞錢先生提起先生大名,只恨不能得見,今日先生屈身來到鄙府,真教鄙府蓬蓽生輝。」

花正書深作一揖,道:「小人如何值得趙老爺這般誇讚,實是愧不敢當。」趙員外挽住花正書的手,笑道:「先生過謙了,且隨小可到客廳小酌幾杯。」

趙員外請錢淵與花正書到客廳坐下,教小廝整治杯盤,端上熟鴨,醬雞,牛肉,嫩羊肉,鮮魚湯等十一二道菜,開了兩壺上等的真珠泉酒。三人直吃到半夜,盡了興,趙員外留花正書與錢淵在客房歇下。

次日一早,趙員外命小廝給花正書與錢淵送去早飯吃了,邀他二人到運澤縣西面二十來里的樂陵江盡興遊玩了一回,至晚方歸,依舊留二人在客房歇下。

第三日,趙員外又邀二人外出遊玩,晚上才歸。如此過了半個來月,花正書每日只在趙府吃住玩耍,每日山珍海味不斷,不曾花一個錢,心下覺著好生快活,把要去女婿家的事拋諸腦後了。

只說這一日,趙員外又邀錢淵與花正書外出玩耍,三人正待出發時,小廝稟道:「老爺,知縣老爺有要事請你去縣衙商量。」

趙員外道:「你這瞎了眼的奴才!不見老爺我要相陪二位先生出去遊玩?只給知縣說我有要事,明日再去拜訪就是了。」

錢淵笑道:「既是知縣相請,老爺不好拂他的面,還是先去縣衙看看為着何事為好。小人自替老爺陪花兄出去遊玩。」花正書道:「錢兄所言正是。老爺不可因我二人惡了知縣。」

趙員外笑道:「二位先生既如此說,那小可去會了知縣后,便在府中設筵候二位先生回府。」說罷,吩咐小廝取來兩錠五十兩白花銀贈錢淵與花正書,道:「這兩錠銀子,二位先生權且收著作遊玩的錢資。」

錢淵與花正書道:「我二人這些日已受了老爺許多好處,還未曾回報,如何敢再受老爺的銀子?」

趙員外笑道:「千金難買情意真,小可能與二位先生相識,便是千兩黃金也難買得,這百兩銀子倒值什麼?二位權且收下就是。」錢淵與花正書再三推辭后,受了銀子,離了趙府遊玩去了。

趙員外待二人走後,卻不去縣衙,而是吩咐一小廝來仁義堂請孟長青給他夫人看病。原來之前那小廝是趙員外教他假意如此說的,只為了騙過花正書。

只說小廝來到孟家相請,孟長青因先前妻子花憐兒被趙員外調戲,心中有氣,本不待去。但想自己本是大夫,豈能因私仇而至病人於不顧?又想:「先前那趙員外只說他家夫人病重,要討一個新夫人,以此說出那些混賬話來,我若救治了他夫人,他豈會再凱覷我娘子?」

如此一想,便隨小廝來到了趙府。趙員外將孟長青請進病房,孟長青一時問過趙夫人病症,候了脈。

趙員外問道:「孟先生,我夫人的病可還有治?」孟長青道:「員外不必擔憂,尊夫人雖是病重,卻還有治,孟某先開一藥方,只要按著藥方吃上一年半載,便可無性命之憂。此後再按病情令開一張方子,定能治好尊夫人之病。」

孟長青寫下藥方,道:「這方子上有幾味藥材及其珍貴,我醫館卻沒有,員外需得自尋。」趙員外將那藥方看了,道:「不妨事,這些葯我府里藥房都有。」

孟長青道:「那便好。」告辭要走。趙員外取了十兩銀子作醫藥費用,教小廝送孟長青出了府,將藥方交給一個小丫鬟,吩咐其按方子去藥房抓了葯來煎。

小丫鬟拿着藥方去抓藥來煎好了,端來病房。趙員外卻站在門口攔住道:「老爺我有幾件臟衣在內屋未洗,你且去尋來洗了,葯我來喂夫人吃。」

小丫鬟唱了個諾!遞過葯碗給趙員外下去了。趙員外從袖口中抖出一包藥粉,倒入葯碗中,端進屋內喂自家夫人吃了。那藥粉卻是他昨夜在藥房取的毒藥牽機葯,也便是馬錢子。

趙夫人吃了葯,哀嚎一聲,片刻之後,七竅流血死了。趙員外假裝號叫起來。哭聲驚動了小廝丫鬟,都來查看。大家見是夫人死了,一發哭將起來。

趙員外號了好半時,方道:「我妻子七竅流血,死的不明不白,定是吃了那孟長青的葯所致。」當時先吩咐下人去棺材鋪買了上等棺材將趙夫人遺體裝裹了,上街買了香燭紙錢之類。將香燭紙錢燒了,點起隨身燈。而後吩咐兩個小廝道:「你二人帶二百兩黃金去縣衙后衙見知縣,切莫教別人看見。見了知縣,把這二百兩黃金送他,只說:『我家夫人被那孟長青下藥毒死了,我家老爺待會兒要來縣衙告首,還請知縣老爺替我家夫人做主。』」

兩個小廝得了吩咐,帶着二百兩黃金來到縣衙后衙,見了知縣孫安,把二百兩黃金相送,將自家老爺吩咐的話說了。

趙員外往時常與孫安如此作事,陷害別人。孫安頓時已明趙員外之意,便把那二百兩黃金收了,打發兩小廝回趙府復了命。趙員外得了回令,便來縣衙正門大堂報案。

知縣孫安上廳升堂,呼叫左右帶過趙員外在廳下,假問道:「員外何故告首啊?」

趙員外道:「小人今日請仁義堂孟長青替我夫人看病。不想我夫人吃了他的葯,沒過得片刻,便七竅流血死了,求知縣老爺替小人作主!」

知縣孫安道:「那員外是告孟長青謀殺夫人了?」趙員外道:「正是。」

知縣孫安喝教衙役去取孟長青來聽審。衙役素來敬佩孟長青為人,來到仁義堂,請他出來見了,將趙員外告他毒殺趙夫人的事說出,道:「不得已,只得請神醫與我等去一趟衙門。」

孟長青道:「小人沒有毒害他妻子,去了公堂也不怕。只望幾位老爺容小人先歸家與娘子說幾句話。」衙役道:「還請神醫快些。」

孟長青把仁義堂大門關了,衙役陪着他來家。孟長青進屋與花憐兒備說要去縣衙候審並其中緣由,道:「夫人在家仔細在意,為夫去去就來。」花憐兒憂道:「夫君去到公堂小心在意,奴家在家專候夫君。」

衙役帶着孟長青來到公堂跪下,知縣孫安喝道:「孟長青!趙員外告你毒殺其夫人,你知罪不知罪?」孟長青喊冤道:「小人不曾害人,實屬冤枉,還請老爺給小人做主!」知縣孫安問趙員外道:「員外,你說孟長青毒害你妻子,可有證據?」

趙員外道:「小人今日請孟長青到家替我夫人看病,他開了一張方子,只說按方子上開的葯吃上一年半載,我夫人便可好全。小人看那藥方上面寫有牽機葯,當時因想牽機葯雖是毒藥,卻也有醫書說可用於治病,便沒作多想,將方子給家中一個小丫鬟去煎藥。不想丫鬟將葯煎好給我夫人服食后,我夫人便七竅流血死了。不是他包藏禍心害我夫人,端的還有誰?大人可派仵作去驗明我夫人屍身並取那小丫鬟來尋問,便知真假。」

知縣當即派仵作和衙役來到趙府。仵作先給趙夫人驗明屍身,確是死於牽機葯中毒,寫了逞據,便與衙役帶了小丫鬟回衙門。

仵作遞上逞據,知縣看了,問小丫鬟道:「孟長青今日可曾到趙府替你家夫人看病?」小丫鬟道:「回稟老爺的話,正是孟神醫今日早時來趙府替我家夫人看的病。」知縣道:「可是開了方子?」

小丫鬟道:「開了。」知縣又道:「可是你按方子抓的葯,煎的葯?」小丫鬟道:「是奴婢。」知縣又道:「那方子上可寫有牽機葯?」小丫鬟早得了趙員外吩咐,謊道:「是寫有牽機葯。」孟長青聽得此話,只是叫屈。

知縣教衙役將小丫鬟帶下,把驚堂木猛的一拍,喝問孟長青道:「你身為大夫,應心懷醫德,如何倒去害人性命?謀殺趙員外夫人?」

孟長青叫道:「老爺!小人冤枉啊!小人並不曾開牽機葯予他,更沒有害他夫人,如何冤枉小人!」

知縣喝道:「你這廝還敢抵賴!看來今日不教你吃點苦頭你是不肯招了!左右給我打他三十大板」

這時,堂外已聚集許多人,明見裏面有大冤屈,都來替孟長青叫冤。知縣不管,只喝令衙役動手,定要將孟長青屈打成招。

衙役有心相幫,奈何知縣在上端望,只得叫聲苦,把孟長青按翻,狠心將大板子雨點般打將下來。挨了這三十大板,孟長青皮開肉綻,鮮血直流,熬不住暈了。

知縣把文案疊了,判了孟長青死刑,當庭宣讀後,收監牢裏,只等秋後問斬。正是:

驚堂木下權勢高,只為黃白斷紛擾。

明鏡高懸徒有表,無數冤魂在內嚎。

有人奔來孟家相告花憐兒。花憐兒聽后,三魂悠悠,七魄蕩蕩,唬得暈了過去。馨兒將其救醒過來。花憐兒心慌意亂,號啕大哭,不知如何是好。

馨兒勸道:「分明是那趙員外與知縣勾結誣陷公子,夫人可先將咱家值錢的物件典賣了,打點獄中牢卒,免教公子受苦,而後再去尋慕公子搭救,他是江湖中人,神通廣大,或有辦法救得公子性命。」

花憐兒聽說,道:「是了,我一時只顧嚎哭,倒亂了方寸。只是我家這叔叔終日只在江湖上飄蕩,沒個固定去處,要找他談何容易,無奈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花憐兒將自己的金銀首設並屋中值錢的物件全典賣了,將些銀子來打點了獄中節級,與丫鬟馨兒看覷孟長青。

夫妻二人此時相見,唯有大哭,傷心至極。好半響,兩人才止了淚,花憐兒泣道:「夫君可知叔叔下落?」

孟長青知妻子是要尋慕封來相救,只是他卻也不知慕封現在哪裏,只得遙了搖頭,道:「如今我這條命看來是不保了。夫人休要為我勞苦。我死後,夫人但要找一個好人家嫁了,莫委屈了自己。」花憐兒聽他這一說,又哭了起來,道:「夫君不要說這喪氣話,奴家便死也不相棄!」

兩人在牢裏隔着木欄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許久,節級來催趕花憐兒與馨兒。

花憐兒又將許多金銀送給節級與獄中卒子,教多多照顧自家夫君。節級與獄卒得了銀錢,便把孟長青搬移到單間,每日好酒好肉款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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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劍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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