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神劍

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小皇帝瘋了。

身為一個傀儡，大罵朝臣就算了，居然還敢把掌控皇宮生殺大權的賽總管打得口鼻竄血，甚至想命令侍衛將其斬殺。

這絕對是受了太久的壓抑之後發了心瘋。

話雖如此，在場的所有人還是不敢輕舉妄動。畢竟那是個皇帝，他們可沒有賽穆朱的膽量，敢說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被扣上一個欺君罔上的罪名。

殿前的金甲侍衛們心情更加矛盾，他們既不敢捉拿皇帝，又不敢違抗賽總管的命令，在原地遲疑不決。

「你們這群狗崽子！平日裏我是怎麼養你們的？關鍵時刻想要吃裏扒外不成！？好，既然你們想幫那個扶不上牆的爛泥，爺爺我就成全你們！去去去！給我去找……哎喲！」

眼見賽穆朱準備吩咐手下去調兵，路小斌衝下台階又是一腳將其踹倒，接着指着他的鼻子怒斥道：

「閹狗！你霸佔我皇宮，玷污我祖廟，人神共憤，天理不容！昨夜太祖皇帝託夢與我，讓我為大鄭除殘去穢，我定不負祖先重託！」

路小斌的話在朝臣中掀起一陣騷動。先皇託夢這種事情本來並不可信，但用此事來解釋皇帝今天翻天覆地的變化卻再合理不過了。

「你、你想要幹什麼？」

賽穆朱害怕地問道。如今侍衛不幫助自己，手無寸鐵的他根本不是這個年輕人的對手。

路小斌沒有理會他的問話，而是徑直來到大殿東側的第五根立柱前。他不顧眾人的疑惑，對着那根巨大的柱子高喊：

「大鄭列祖列宗在上，子孫不孝，以致江山傾頹，朝堂臨危。懇請眾位祖先顯靈，保佑朕匡扶社稷，重振朝綱！」

說罷，他朝着立柱上那條栩栩如生的浮雕金龍一掌拍了下去。

金龍整個身體從立柱上凸出，其中一隻龍爪的一根銳利的趾尖更是有一小部分伸到了柱外。

路小斌的手掌正好拍在上面，尖刺將他的手掌刺破，鮮血順着龍爪流進龍身，如同獲得生命一般在金龍雕像的凹槽中四處遊走，填滿龍身上的每一處縫隙。

伴隨着清脆的響聲，金龍應聲碎裂，一個隱藏在柱子裏的空間顯露出來。接着，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路小斌從中抽出了一柄散發着金色光芒的寶劍。

雖然沒人見過這把劍，但從它劍柄上的金龍以及其周身散發出的不可思議金光，都可以讓人馬上想到一件傳言甚廣的寶物。

「燦龍劍！」

群臣中有一人發出驚呼，在場的人們更加驚恐不已。

相傳鄭武帝本是前朝的一介書生，相傳天下大亂之時他到山中避難，結果偶遇金龍降世，授予其寶劍讓他拯救蒼生。

從此他仗劍起事，聚攏人才征戰群雄，最終才一統天下，開創了大鄭王朝。

那柄寶劍，正是燦龍劍。

自武帝之後，這柄劍便不知所蹤。傳說武帝死後靈魂便與此劍融為一體，今後若鄭朝遭遇危難，此劍便會重現人間，上斬昏君，下斬佞臣。

如今此劍真的出現，這對在場的群臣又是一次強大的心理衝擊，原本擔心皇帝會尿褲子的他們此刻反倒快要被嚇尿了。

其實路小斌之所以能夠拿到寶劍，並非是因為武帝顯靈，而是因為他對《驚天爭霸》的熟悉。

身為這款遊戲的骨灰級玩家，路小斌對遊戲中的所有隱藏要素都瞭若指掌。

遊戲在某個版本中推出了屬性極高的神兵武器，號稱「四大神兵」，這燦龍劍便是其中之一。

想要獲得燦龍劍非常不易。除去繁瑣的步驟之外，還有兩個非常困難的條件：獲取鄭朝皇室的鮮血，設法進入宮中的永和殿。

遊戲的開篇穆孟穎便篡奪了鄭朝江山，並且對鄭朝的小皇帝和皇族大肆屠殺，想要找到皇室成員非常困難，更別提拿到他們的血。

而皇宮也在穆孟穎登基后成為全天下戒備最森嚴的地方之一，想要不起衝突直接進入那裏幾乎不可能做到。

但現在這個特殊時間點，卻讓這兩個困難全部消失了。因為路小斌現在的身體里便流淌著鄭朝皇族的血，並且如今他們所在的這座宮殿，正是永和殿。

於是這個強力玩家也只能在遊戲後期才會得到的超級神器，就這樣被路小斌拿到了手中。

路小斌提着寶劍，緩步朝賽穆朱走來。小太監們被嚇得屁滾尿流，踉踉蹌蹌連滾帶爬地紛紛逃開，捧著玉璽的那位直接將玉璽扔在了地上。

而剛剛還極度囂張的賽穆珠此刻也驚懼不已。他顧不得擦拭口鼻上的鮮血，癱坐在地上圓睜雙眼，一面拖動身體試圖後退，一面在口中不停地念叨著：

「武帝爺爺饒命！武帝爺爺饒命！武帝爺爺饒了小人吧！！！」

賽穆朱當然聽說過燦龍劍的傳說，再加上剛剛路小斌的那一通表演，更讓他對寶劍上斬昏君下斬佞臣的說法深信不疑。

而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毫無疑問就是那些佞臣的其中之一。

當路小斌撿起地上的玉璽，緩步站到他面前時，賽穆朱早已經抖成了一團。黃色的液體順着他的腿部流了下來，將地面上的血跡沖淡。

誰也不曾料到，今天在場眾人中第一個被嚇尿的，竟然是往日裏最不可一世的那個人。

「武帝爺爺！饒了我吧武帝爺爺！饒了我吧！！……」

看見路小斌用劍指著自己，賽穆朱顧不得身體的疼痛和尿液的污穢，跪在地上開始拚命地磕頭。

現在只要殺了這個傢伙，就會讓皇城中的力量群龍無首，他便可以乘機奪權。

然而路小斌下不去手。雖說這是遊戲世界，但這些人看起來就是真正的人，身為一個普通人的他就連雞都沒殺過，又怎麼敢殺人。

沉默了一會之後，他揮劍指向御階兩側的侍衛們。

剛剛的一幕讓路小斌看出這些人有動搖的跡象，或許正可以趁機將他們拉攏到自己身邊。

「殿前武士何在！」

路小斌沒有回頭，不知是憤怒的緣故還是燦龍劍的加持，他的聲音格外充滿壓力。

金甲侍衛們雖然心中十分動搖，但暫時還是沒人出聲。

劍指侍衛的他回過頭，用銳利的視線掃視了他們后緩緩說道：

「宣皇帝泰初三年，東垣王趁禁軍換防之機派遣三百名殺手沖入皇城包圍永宣殿，欲攻入其中刺殺君王……」

路小斌突然講起了故事。

「……當時負責守衛的三十名皇家侍衛無一人投降，全部持戟與賊寇血戰，許多人身中數箭不倒，侍衛長顧忠舜雙腳被砍斷仍然力戰數敵……」

這是他在探索遊戲中各個場景時發現的背景故事，身為老玩家的他自然非常熟悉。

「……待到援軍趕至之時，三十人只有兩人後因失血過多致死，其餘人全部當場陣亡，殿門之外的道路被血染成了鮮紅之色。宣皇帝感激眾人，才在侍衛營門外修建了三十英祠，將三十人的牌位供奉其中。」

現場那些本已動搖的侍衛聽到這番話以後開始露出愧疚之色，原因其實不言自明。

「凡為皇帝侍衛者，入宮的當天應該就在三十英的牌位面前焚香跪拜，對列位英雄起誓要承擔職責保衛主上。如今你們的所作所為可曾對得起你們的誓言！」

面對皇帝的當面責問，眾人全都低下了頭。

「大丈夫自當頂天立地，保家衛國。如今君王有難，江山有難，身為侍衛的你們就心甘情願淪為那群無恥之徒的走狗，放棄你們的職責，放棄做人的尊嚴嗎！」

路小斌動用了自己畢生的口才，最後更是威脅他們說道：

「今日朕若失位於此，爾等便是助紂為虐之徒！將來定會被斥為敗類，為千夫所指，萬人唾罵，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說到這裏，路小斌深吸一口氣，接着抬高音量說道：

「朕再問一遍，殿前武士何在！！？」

「在！！！」

他的話音剛落，御階兩旁便響起了似乎能夠撼動山河的應和聲，所有的金甲侍衛全都上前一步，站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