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澗水深有人知
青玄宗腳下，大約五十餘外有一座坊鎮。
坊鎮頗大，一少年望着眼前的事物，眼淚不爭氣的從嘴角流下。
曹伏用力的抽動着鼻子，終於狠心給自己買了一塊。
「入山多年，唯獨這口腹之慾放不下啊！」黑衣少年搖搖頭，大口的嚼著嘴裏的天香肉。
「塗山長老，上次送你的天香肉，應該很香吧......」
一座二層小樓前，一人臉上矇著黑布，堪堪遮住油膩的嘴唇。
櫃枱前坐着一中年男子，抬頭便看到走來的少年。
「喲，稀客！」
這少年每月來一次，每次出手都是十年份的活血草，不用想都知道這少年的來路。
「叨擾了！」曹伏見禮道。
李掌柜習慣性倒了一杯茶遞了過來，雖然那少年從來不喝！李掌柜道：「老規矩，還是三十株？」
說罷李掌柜熟練的取出三十塊隅桑幣，遞了過來。
不料那少年搖了搖頭，從胸前取出兩個玉盒。
李掌柜打開玉盒，有些失神。「小兄弟這是有上等貨啊！」
其中一盒與往常無異，躺着三十株活血草，莖葉泛紅正是十年份活血草無疑。
而另一盒，盒中只有十株，卻比之前那盒貴重了十倍不止。
只見盒中活血草一掌長短莖葉通紅，光澤流淌。正是百年份的活血草，還是十株。
曹伏道：「說個公道價，全數給你了！」
李掌柜平復心情道：「小兄弟三年來照顧我生意數十次，豈能讓你虧了！」
曹伏不說話，等待着下文。
「那三十株我作價五十隅桑幣收了！」
「至於這十株百年份的活血草太過稀少，不可單單以年份相論，四百隅桑幣如何？」
曹伏點頭，這個價格還算公道，也懶得去其他地方交易，這也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來這裏了。
「可以！」
李掌柜見少年沒有多言，一手收了活血草，隨即遞過小袋隅桑幣。
曹伏查缺后，點了點頭。
「下次見！」曹伏揮手，出門而去。
李掌柜出聲道：「財不露白！」
「知道了！」
李掌柜沉思，自是不會打這少年的注意，以這少年的特徵稍稍打聽便知道是青玄宗一位長老關照的弟子。
......
坊鎮酒肆中，有兩人放聲談論。
路過的曹伏自然也聽到了，隅桑國......心中生出了一抹神往之色！
青玄宗便在隅桑國境內，嚮往的自然是隅桑帝京！
隅桑帝京太遠，曹伏沒有去過，聽聞哪裏強者如雲，遍地是金。
不知不覺曹伏走出坊鎮，此行並未在坊鎮耽擱太多時間。
五十餘里，以曹伏的腳程一個時辰便能回到青玄宗。所以曹伏走的並不快，距離青玄宗還有一半路程的時候，曹伏停下腳步。
面前是一處山澗，一潭清水在月光下泛著碧波，這裏的水曹伏從來沒有用過，因為水太深了。
曹伏曾試着丟下一塊巨大的石頭，沒有聽到任何迴響。那麼丟下其他的東西，自然也不會有迴響。
這大概就是水深的好處！
曹伏突然開口說道：「你現在離去，我就當做沒有發生！」
聲音在山澗中回蕩，並未有人回應曹伏，好似曹伏在對着空氣自言自語。
片刻后，曹伏又道：「我數三聲，你若不出手我便承你今日之情！」
「一！」
話音落罷，曹伏往前走了一步！
「二！」
只有微風吹來，水潭生起漣漪。
「三......」
話音未落之際，曹伏猛然往後退了一步，背後的長刀出鞘！
「咻！」
三柄小刀同時破空而來，月光下泛著寒芒，曹伏臉色一變，幸好自己沒有選擇硬接。
這三柄小刀赫然全部淬了血蛟之毒，觸之即死！
三柄淬毒小刀被曹伏的刀格飛，沒入一側的山石內，可見力道之沉。
曹伏目光中出現一人，身着黑衣矇著黑巾！
「原來你早就知道！」
曹伏笑道：「我隔壁的院子有位師兄，頗為勤奮。每日除了宗門事務，很少離開自己的小院！」
「可惜他天賦好像不是太好，最近心事有些多！」
黑衣人說道：「哦？」
「這倒是很有趣，不過我想過了今日他的天賦也許就會變好，心事自然也就沒了！」
「看到那方水潭了嗎？」曹伏搖頭，道：「很深的！」
黑衣人眼光一瞥看向水潭，道：「那倒是正好！」
話音未落，黑衣人身影飄動掠向曹伏，手裏的長劍與碧波相映，只是他的長劍更寒！
曹伏橫刀眉前！
刀長四尺，寬約三指，刀身淡青古樸，刀背筆直，與刀刃并行，刀尖點綴著一抹弧度。
打小修鍊的《刀法三式》又一次重見天日。
曹伏輕聲道：「你知道嗎？其實我殺你只需一刀！」
《刀法三式》第二式有云：身前三尺，如何？身前三尺皆為一線，當斬之。
身前三尺為何？黑衣人的劍。
曹伏一刀當空斬下，刀劍相碰嗡鳴爆發。
這一刀勢若千鈞，黑衣人腳下一軟，半隻膝蓋沒入入土中。
黑衣人眼睛圓瞪，快要爆出眼眶！
為何他的力氣如此之大，難道......
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浮現在黑衣人腦海中，曹伏煉體的成就比自己更高，最少七重山，不然他不會有如此大的力道。
可是據我所知，他資質平平，應該止步練體六重山啊，黑衣人心中怒吼。
刀劍相碰，黑衣人手臂逐漸麻木，快要力竭。
刀鋒更近一步，與他的眉心只隔着一把劍，已經清晰可見刀鋒閃爍的青光。
「啊！」
黑衣人怒喝出聲，手臂抬起分毫，黑衣人藉機狼狽翻滾出去。
長劍已然落地。
黑衣人正要拍地而起時，手臂失去力氣。
一刀青光比他更快，瞬息間便來到黑衣人身前，斬斷他的雙臂。
黑衣人一瞬間爆發出哀嚎聲，爬在地上翻滾不停。
曹伏走了過來，靜靜的看着黑衣人，良久后黑衣人停下哀嚎，已經虛弱不堪！
曹伏將他翻正，凝視着黑衣人的眼睛輕聲道：「你知道嗎，其實我很欣賞我的哪位師兄！」
「他大概真的和別人不一樣，許多人勞碌奔波皆是為了錢，只有他是為一個機會。」
「這中間皆是錢，但是有很大的不同。」
黑衣人斷斷續續道：「放......放過......」
「我......」
曹伏搖頭，道：「我給過你兩次機會！」
黑衣人瞬息面如死灰，臉上最後一絲血色褪散。
曹伏看了眼頭上的星空，緩緩問道：「知道我為什麼賣葯嗎？」
不待黑衣人回答，曹伏自顧的說道：「在我九歲那年，我碰到一個窮道人，餓的沒飯吃，於是我給了他一頓飯，還送了他一串我最愛吃的糖葫蘆。」
「道人會卜卦，說我命不好，活不過二十歲，然後就被我趕走了！」
「不到半年時間，我的父母便突發惡疾，藥石難醫撒手而去。他們的眼神和你一樣，滿是不舍與眷戀。」
曹伏的聲音被微風吹落，撒進了山澗的水潭中。
「後來我就進了山門，只有每天夜裏，我才會清楚的知道我失去的是什麼！」
「壽命！我的身體中有個無底洞，一直在吞噬我的壽命。直到那時我才發現那個道人說的對。我想找他，卻沒有機會了！」
曹伏最後看了一眼腳下的黑衣人，道：「我在尋找一個活命的機會，我的哪位師兄在尋找一個求道的機會！」
「但是你找上我，這很不好！」
黑衣人搖頭。
青光遊動，劃過頸間。
黑衣人雙眼無神望着天空，永遠失去了求道的機會。
山澗水潭，有水花濺起歸於平靜，月光照映下，波光粼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