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四座峰

第52章 第四座峰

第52章第四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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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當作前路的大雪山究竟是怎樣一番光景,此刻還無從得知,究竟是能夠再見久違的空凝,還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惡戰?或許看見大雪山,也算不上欣喜,而忻向之其實也並不像他所表現出來的那樣開心。

回望來時的路,迷霧森林裡邊肯定還有活著的藍部和白翼人,也許已經不多了,但肯定還是有活著的。

彥落雨想要回去救他們,卻被忻向之阻止了。無關慈悲或者冷酷,只是有時候,有些事,每一個人都只能自己去面對,至親至愛,亦無從相助。就像彥落雨為了探尋花如意的蹤跡,漉血感知之時,所受的苦楚,忻向之連想也不敢想,卻只能默默地看著她獨自承受,獨自去完成心靈上的破繭而出。

當血霧散去之時,能夠活著從迷霧森林裡走出來的藍部和白翼人,肯定也不再是從前的樣子,也許那時的他們已經學會了飛翔,學會了微笑,學會了彼此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又或者那時的他們,能夠像星主一樣,擁有巨大的能力,只是現在,他們還需要承受。

走吧。

走吧。

去大雪山,去聖殿峰。

彥落雨在心裡這樣催促自己。也許藍部和白翼已經成為過去,他們保護自己,也羈絆自己,就像……就像破掉的繭。誰會懷念破繭呢?再也無法帶著他們一起前行,她只是,有些懷念。

「迪辰,心嵐……你們看見了嗎?我還沒有放棄!沒有放棄……」

跪倒在迷霧森林的邊緣,彥落雨大聲地哭喊著,淚水滾滾而落。

…………

已經整整走了三天。原本以為路途兇險,卻是異常平靜,原本以為大雪山頃刻而至,卻變成一場漫長的苦旅。這塊荒蕪之地似乎特別的大,除了前方的大雪山,甚至連身後的迷霧森林都看不見了。

不知道為什麼,彥落雨和忻向之都沒有提出用飛或是奔跑的方式,他們不約而同地默認選擇一步一步的去走。那樣子,就像是最為虔誠的朝聖者,可他們明明是要去戰鬥的呀。

第四天之後,地勢開始逐漸拔高,終於,有雪花落在眼前。

走平地的時候,好像四面八方,到處都是路,荒野之上,若非大雪山一直指引著方向,真不知道該算作自由,還是迷惘。爬上雪山,路就開始變的越來越崎嶇,明明目標是在上方,有時卻左轉右拐,走上半天也難以接近。

後來,沒有路了,彥落雨和忻向之不得不手腳並用,在懸崖峭壁間一點點摸索。好在他們身手不凡,看似險峻之境,對於他們來說,也算不得什麼。

攀上一處還算是比較低的峰頂,眼前豁然開朗,雲海就在腳下,層層雲浪翻滾,如夢如幻,仿若仙境。能夠現身雲海之上,再高大的山峰也會顯得瘦小許多,遠近各處,散落著大小各異的峰頂。並不全都是雪峰,有的綠意盎然,有的相思如楓,有的怪石嶙峋,有的毫無生機,它們之間果然是橋連橋,橋接橋,而其中最為高大的,就是那位白髮蒼蒼的孤獨老人。

如此美景,卻引得彥落雨一聲嘆息。

就住在那裡嗎?空凝,你會不會太孤寂?

「我們走吧。」

忻向之本想說的輕鬆一些,可是話一出口,便顯得沉重了許多。

置身橋上,如凌虛飛度,彥落雨和忻向之看上去飄逸洒脫,可是內心裡卻越來越忐忑。他們兩個都認定牧空凝就在這裡,然而前面會是什麼樣的局面,卻又一無所知。但是,只要他在這裡,就足夠了,不管前邊是什麼,都必須走過去。

見他,忐忑,忐忑,前行……

…………

順著橋走到另一座峰頂,一路暢通,平安無事。再走向下一座峰頂,依然如此,寂靜清冷。走向第三座峰頂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很奇怪,沒有月亮。按理說,沒有雲層阻擋,月亮應該又大又圓才對,可就是沒有,僅有夜空中星光點點,是唯一的明亮。

彥落雨忽然停住腳步,靜靜地佇立在橋上。雲海朦朧,風發出類似浪濤般的聲響,除了沒有汽笛與城市的燈火通透,眼前的這一切,與自己跳海的那一夜,多麼相似。

不……眼前更加靜謐、純粹。在這裡,褪去的不是汽笛與燈火,而是浮華。很多很多人,勞苦一生,為之拼力爭取的浮華。

努力回想著跳海時的情形,彥落雨發現,自己竟然說不清楚當時為什麼要跳海了。是因為覺得忻向之欺騙了自己,所以整個世界都在欺騙自己?還是因為想起死去的空凝,覺得自己難辭其咎,無法消除內心的愧疚、不安?抑或,僅僅是因為自己的抑鬱症發作。

拋開這些,都不去想,卻還記得自己跳進海里之後,曾經睜開過眼睛,是想最後看一眼那個世界,然而只有忻向之模糊的身影。他翻過橋欄,向自己縱身撲來,他不是在用命償還欺騙,而是撕碎了欺騙。夠了,自己早就不怪他了,其實他對自己的所謂欺騙,何嘗不是首先欺騙了他自己。

彥落雨轉身,看著小心翼翼的忻向之。

沒錯,就是小心翼翼。自從走上第一座橋開始,忻向之就一直緊緊拽著彥落雨的手,片刻不肯放鬆。大概他也是想起了彥落雨的「惡習、劣跡」,心理上留下了陰影,往後都不想她再一個人走橋,或者是希望能夠一直拉著她的手,陪她走過每一座橋。

撫摸著忻向之的臉頰,那道淺淺的疤痕還在,怕是永遠也磨滅不掉了。不過還好,並不算太難看,甚至在他作怪的時候,能夠讓他顯得更像是一個壞蛋,而沉靜之時,又顯得越發深邃、冷峻。彥落雨忽然笑了起來,眼淚也同時落下。

「後悔嗎?」

彥落雨輕聲地問。

忻向之輕輕搖了搖頭,隨後又蹙起眉頭,無不痛惜地點了點頭,在彥落雨露出驚訝神色之後,才俯身在她耳邊,好像做賊一樣,生怕別人聽見似的,很小聲很小聲地說:「後悔咱們在山下的時候,沒有試試你長翅膀……」

彥落雨猛然摟住忻向之的脖子,用嘴唇阻止了他的廢話。她拚命地吻著他,用盡自己所有的力量,然後感受著他有力的擁抱,以及他更有力量的親吻,還有……他溫熱的淚水,與自己的匯聚在一起,一同流進唇角。

…………

達到第三座峰頂,一如先前,無聲無息。彥落雨和忻向之不禁對望了一眼,一絲酸楚同時湧上心頭。空凝在這裡,即使至高無上,又能如何?一片死寂落寞,本身就是受苦,是殘忍的刑罰。

忽然覺得自己再也無法忍耐了,彥落雨反手拉著忻向之,快速向下一座橋上跑去,她要見到牧空凝,一秒也不想多耽擱下去,她要看到這一切的真實模樣,要知道他是否能夠……安好……

弔橋在彥落雨和忻向之的奔跑間,輕輕晃動著,亦如他們迫切的心,然而即將到達第四座峰頂的時候,終於出現了一個身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是黑衣人。

就是彥落雨他們來聖城的路上,在冰晶之地宿營那晚,跑來和忻向之打了一架的那個黑衣人。儘管他毫無特徵可言,彥落雨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空凝!」

彥落雨大喊一聲,腳下沒有絲毫遲緩,卻不想被忻向之一把拽住。

「他不是我哥。」

忻向之說著,竟然抽出了百爪刃。

彥落雨不信,她明明看到,自己喊他空凝的時候,他的身形微微顫抖了一下,可是彥落雨又不能不相信忻向之的判斷。再看黑衣人,他手裡竟然也提著一柄劍,或者說更像是一根巨大的鐵刺,通體黢黑,沒有鋒刃,只有一個刺尖,顯得銳利無比。

「你們還是來了。」

黑衣人的聲音依舊沙啞。

「少廢話,我哥到底在哪裡?」

忻向之將彥落雨拽到身後,自己迎著黑衣人一步步走過去,不僅認定了他不是牧空凝,似乎還和他有不小的仇怨,所以言辭之間顯得尤其不客氣。

「你哥?他早就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聽到黑衣人的回答,忻向之怒火大熾,惡狠狠地問:「你不說是不是?你要是還不肯說,那我們……就自己……進、去、找!」

黑衣人似乎理所當然地又說:「如果能讓你們進去的話,我還在這裡做什麼?」

忻向之顯得有些急迫,不待黑衣人話音落地,舉起百爪刃,猛然就是一劍。黑衣人舉刺迎架,同時踹出一腳。

還來這一招?

忻向之扭身閃過,百爪刃回撤,削向黑衣人伸過來的腿腳;黑衣人手腕翻轉,鐵刺由下翻上,挑開了百爪刃,同時朝忻向之再刺過去。忻向之縱身躍過黑衣人,已經站上了第四座峰頂,不待站穩,擰身反手便是一連幾記狂砍;黑衣人接過之後,瞅準時機,朝著忻向之也是連續幾個突刺……

…………

這是一場真正的廝殺,雙方始一接戰,便是以命相搏,不留絲毫情面。

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彥落雨有些目瞪口呆。

怎麼會是這樣的呢?

黑衣人說空凝死了很多年了,恰恰說明他是「知道」空凝的,甚至比花如意知道的還多。可是為什麼向之竟然會問也不問,一上去就拚命?

很是奇怪,第一次見到這個黑衣人的時候,彥落雨和忻向之都有一種莫名的、很熟悉的感覺,甚至一度懷疑,他就是牧空凝。但是這一次,熟悉的感覺仍在,所不同的是,忻向之顯得特別怨恨,而彥落雨卻越發覺得疼惜。所以彥落雨認為他就是空凝,而忻向之則堅持說不是。

難道向之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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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水藍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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