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心嵐與故事

第19章 心嵐與故事

第19章心嵐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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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心嵐對忻向之並沒有太多好感,因為他不僅給自己和眾侍女惹來了一堆麻煩,而且還讓蘇麗娜神魂顛倒,意亂情迷。愛上他不是錯,關鍵在於那份愛太過渺茫,乃至兇險,也許終究會讓蘇麗娜傷痕纍纍。不過,心嵐好像對忻向之也並沒有太多惡感,既然愛上他不是錯,而他有自己的愛人,又怎麼能算是錯呢?

如此,心嵐更像是一個冷靜的旁觀者,對忻向之唯一的好奇,就是他黑色的頭髮。哦……也許,還有他和那個叫彥落雨的女人之間的愛情故事。

他不是去刺殺藍部首領了嗎,怎麼會在這裡?

是不是刺殺失敗,被大批藍部人追殺,逃回來的?

容不得心嵐有更多的疑惑,一縷強勁的風聲射來,使得心嵐竟來不及應對,慌忙墜鞍、落馬,儘可能遠地向外翻滾。只聽「噗」地一聲悶響,心嵐那匹馬突然人立而起,發出一聲悲鳴,然後便重重地砸倒在地,盪起無數塵屑。

「射人先射馬。」

在忻向之原本的世界中,這是一句眾所周知的老話。

「是我。」

心嵐有些顫抖地喊了一句,然後爬起身,慢慢地向忻向之靠近,只等到忻向之認出自己,放下戒備,才大膽地走過去。

「你受傷了,怎麼回事?」

看到忻向之的臉上流出鮮血,心嵐慌忙掏出手帕,想要為他擦拭,不曾想,卻被他扭頭躲開了。

許是感到自己使心嵐難堪了,有些歉疚,忻向之把臉整個埋進水裡,浸泡著,許久,才再次抬起頭。

傷口並不深,只是被水泡久了,有些發白,可是離開了水,沒過一會兒又慢慢變紅,然後,再有鮮血流出來。大概是臉上血管豐富的緣故,止不住的鮮血滑過臉頰,流進鼻灣,再一直流向唇角。如果是在拍古裝電視劇,如果忻向之的頭髮能夠再長一些,飄逸一些,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帥,像受了傷的俠客,悲壯、凄美。

…………

這一次能夠從居地溜出來,表面上看起來,都是蘇麗娜的主意,乃至威逼或命令,但是誰還沒有自己的一點點小心思呢?赫聞天也許是想著能夠多一些和蘇麗娜呆在一起的機會,然而心嵐的心思卻是對誰也不能說。

說出來,就是死罪,駭人聽聞。

這個平時看起來柔順沉靜,謹小慎微的白翼姑娘,卻同時生長著一顆大膽倔強的心,就好像對待忻向之,首領都已經宣告了,那是需要大家尊敬的「星主」,可是她在心裡偏偏就是不承認,因為她知道自己的認知沒有錯。隨著離開居地越遠,時間越久,這顆大膽倔強的心似乎也搏動的越發有力了,就好像現在這樣,忻向之居然還拒絕自己的好意,她偏偏就不想讓他如願。

好吧,其實是自己心有不忍。

心嵐覺得自己是在和自己妥協。

在心嵐看來,現在的忻向之就像個賭氣的孩子,可是她自己又該怎麼算?

倒是沒想過!

再一次伸出手,為忻向之擦去血跡,並且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瓶子,為他上藥。

這一次忻向之沒有再躲避,直等心嵐為自己處理好傷口,才在河邊的一棵樹下,找到一根突出地面的樹根,坐下,獃獃地,沉默不語。

也找了個能坐的地方,心嵐坐下,靜默著,想等他先開口,可他就像一尊沒有氣息的雕像。心嵐這個旁觀者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了,輕聲開口,卻又像是怕驚擾他似的。

「是她傷的你,對嗎?」

雕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彷彿終於復活一般,忻向之略感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

心嵐淡淡的語氣,滿是篤定地說:「除了她,沒有人能傷得了你。」

雕像繼續沉默。

「反正你在這裡,也沒有可以說說話的人,不如就給我講一講,你們的故事吧。」

心嵐的聲音,充滿了循循善誘的魅力。

…………

要是現在能夠有一支香煙,該多好啊。忻向之如此想著,在地上隨便揀了一根小樹枝,叼進嘴裡,輕輕啃噬著。

「她是我的仇人,更是我的愛人。最初我接近她,的確是想要報仇,可是……」

忻向之忽然有些難言,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又繼續說道:「可是正當我以為自己的報仇計劃,一切順利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早已經不知不覺地愛上了她。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痛苦,卻難以抉擇。直到我們結婚前夕,我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原本是想要向她坦白,無論是愛是恨,或是怎樣的懲罰,都由她來決定,我都甘願領受。可是沒想到,她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跳海自殺了。」

淚水終於掙脫眼眶,一直向下滑落,經過傷口的時候,使忻向之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你好殘忍。」

心嵐輕輕地發出一聲嘆息。

「是!」

忻向之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

「是的!」

忻向之又給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

「我早就不恨她了。」

又是一個耳光。

「我只恨我自己。」

再一個耳光。

「原本就是想看到她遭受痛苦的樣子,可是我改了,早就改了。可是……當我想要她一輩子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時候,當我認為,在愛里,不應該有隱瞞,而要向她坦白一切的時候,卻害死了她。」

一個接著一個,無數個耳光響起。

「再打,你就說不出話了。」

心嵐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忻向之,或者,她並不想安慰,只是看著一個痛哭流涕的大男人,沖著自己的臉皮撒氣,實在不是一幅好看的畫面。於是,她想要轉移他的注意力。

「說了這麼多,還不知道,她和你到底有什麼仇?」

…………

忻向之終於停了下來,又從地上揀了一根小樹枝,叼進嘴裡,許久,都沉默著。

「我有一個哥哥……」

「她原來是你的嫂子?你愛上了自己的嫂子?」

向來比較矜持,也慮事周全的心嵐,不知道為什麼,也會有自作聰明的時候。只是,就算忻向之現在再怎麼狼狽,也擋不住他眼眸中的凜冽。心嵐被瞪的打了一個寒顫,有些尷尬地擠出一個抱歉神色。

「你繼續,你繼續說,我聽著就好。」

然後,就低下頭,時不時地擺弄著衣角。

「她是先認識的我哥哥,但不是我的嫂子。」

忻向之像是賭氣似的,說完這一句,又緘口不言。

心嵐小心翼翼地問:「那你的哥哥呢?」

「他死了。」

「是她殺了你哥哥?」

自覺失言的心嵐,馬上捂住嘴,有些惶恐地看著忻向之,然而他沒有再發怒,眼中竟滿是痛苦之色。

…………

此刻的痛苦,與之前的不一樣。忻向之之前的痛苦很清晰,就像他自己說的,願意接受任何懲罰,大概,就算是要他去死,他也可以毫不猶豫。而此刻的痛苦很模糊,心嵐的話讓他無法接受與承認,卻似乎又有些無法拒絕與否認。

他痛苦,卻難以抉擇。

心嵐不相信是那個叫彥落雨的女人親手殺死了忻向之的哥哥,那樣的話,所謂報仇,只要乾淨利落的,也殺死她就好了,更不可能還會愛上她。可是……

心嵐忽然有些急噪,懶得再去猜想了,便有些氣憤地追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受到催促的忻向之,似乎也從回憶里掙脫出來,大有簡而化之的意味。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他們認識了,我哥哥愛上了她,她不同意,然後我哥哥就自殺了。」

自殺?

原來忻向之的哥哥也是自殺的。

心嵐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用一個「也」字,大概是因為,聽說那個叫彥落雨的女人就是自殺的。

忻向之呢?

為了救人?

還是殉情?

其實也和自殺沒什麼分別。

真是有些搞不懂,他們那個世界的人究竟是怎麼了,好好活著,不好嗎?

忽然很憤怒,心嵐就算是旁觀者,想要聽一個故事,可是講故事的人這麼墨墨跡跡,虎頭蛇尾,也會讓聽故事的有種想打人的衝動。但是心嵐不會打人,心嵐是有智慧的,她緊緊地盯著忻向之,一字一句地告訴他。

「你知道嗎?你這樣說,是對你哥哥的褻瀆,也是對她的褻瀆,更是對他們的……愛的褻瀆。」

…………

忻向之被迫坐回樹根上,被迫沉浸到回憶中去。是的,逼迫他的不是心嵐的深切的目光,而是那些始終無法逃避,總歸是需要去正視,去面對的過往。

「哥哥只比我早出生幾分鐘……」

心嵐好奇地問:「你們是孿生兄弟?」

「是的。」

忻向之居然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而很快,笑容便又消失了。

「可是他好像天生就是為我來擋災的。從小他就體弱多病,吃藥打針是家常便飯,不僅如此,還是天生殘疾,走路一跛一跛的。而我一直壯的像個牛犢,連傷風感冒都沒有過。因此,他得到父母大人的關愛,比我多的多,所以我非常嫉妒他,經常找茬和他打架。雖然他從來沒有告過我的狀,但是每次看到他傷痕纍纍的樣子,父母就會不由分說地打我。他們越打我,我就越嫉恨,也就越打他,甚至還和別的小孩兒一起,罵他是死瘸子。」

眼神之中有些許愧疚之色,可是忻向之在微笑。

心嵐勸慰著說:「小孩子不懂事,打打鬧鬧也是很正常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忻向之點頭,似乎笑容更親切了一些,繼續說道:「後來我們漸漸長大,懂得了什麼是兄弟,也就不打架了。而且,我不容許別人再那麼罵他,否則一定衝上去和人家拚命。可是,並不是每一次我都能打贏,很多時候還會反過來被別人打,所以他總是在旁邊攔著、護著。有時候我被別人打慘了,還會爬起來逃跑,可是他跑不快,人家抓不到我,就去抓他,往往他會被打的更慘。」

忻向之說到這裡,失聲笑了出來,彷彿又看到曾經的,哪個可笑的畫面或是滑稽的場景。

「你不回去救他嗎?」

「救啊,所以……我其實也很慘。」

這一次,連心嵐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可隨即又想到,這裡可是水藍星啊,自己一時失控,卻已經犯下了重罪,於是,連忙收斂起臉上的表情,而忻向之的笑容,也漸漸地集聚在眼眸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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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出水藍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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