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幾何原力

趙原輕輕的揭開了窗帘布，這塊布已經許久沒有換洗過了，厚重的跟抹布似的。

遠處是忽暗忽明的夜色，明的是轟炸機投下的照明彈、高炮的閃光，暗的是大地的黑色。在火車車輪單調的伴奏聲中，包廂里寂靜一片，剛剛從戰爭中脫離不久的人們，都在默默的盤算著自己的心事。趙原的心事不算少，但至少有一點，他不用擔心親人，他的親人都在半個多世紀后好好的活著呢。

「車上有廁所嗎？」

「有，在車廂的中間。」沃卡拉坐了起來，「走吧，我帶你去。」

「我也去透透風。」尤里也爬了起來。

包廂外同樣是漆黑的一片，只有靠近地面的位置，才有一絲淺淺的紅光照在地面上。窗子上也掛著厚實的窗帘，遮住任意試圖外泄的亮光。車廂的連接部在單調的輪軌聲中發出「吱吱」或者「咔咔」的協奏，在這種地方的談話，如果不是有意識的放聲，別人將很難聽到。

沃卡拉和尤里很熱情的擁抱了趙原，才說道：

「謝謝你，東方人，是你拯救了我們。」

趙原搖了搖頭，對於當時的情況他也是一頭的霧水：「沃卡拉，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們可以告訴我嗎？我根本不知道當時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那個打倒了你的德國人竟然變成了個娘們！我那個時候幾乎以為我要死了，可他竟然變得不堪一擊！還有那個精神力者，我竟然打死了他！」

「你的確打死了他，不用懷疑。」沃卡拉從煙盒中抽了一根煙，點上了火，「精神力者並不是不死的存在，他們一樣害怕炮彈、子彈以及一切的傷害。」

「我最奇怪的還是那個力量系的天眷者。」趙原苦惱的說道。在他幾乎就要被掐死的時候，那個德國人竟然手上的力道越來越松，越來越無力，最後被自己輕易的翻盤。這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他迫切想知道。

「那個德國人至少有四階的力量，並且觸摸到了傳說中幾何原力的領域。東方人，你到底有幾階的力量，或者是你領悟到了幾何原力？」

「幾何原力是什麼？」

「我也不是很清楚，據說是一種對力量本源的領悟。要知道，絕對力量一般也就只有到達六階的極限，以後的階級都是為領悟了幾何原力的天眷者設置的。」

「你的意思是，絕對力量的倍數，只能達到自身重量的六倍是嗎？」

「對，是這樣的。一般人也就是四到五倍的程度，再多了就將超出人類的承受極限，至少骨骼自身就負擔不了這樣的壓力，那會崩潰的。」沃卡拉還形象的做了個垮塌的動作，爾後握住了趙原的手掌，「來吧，東方人，用出你最大的力量。」

沃卡拉的手掌跟熊掌差不了多少，手心中鋪著厚厚的肉，卻一點也不生硬反而十分的柔軟。沃卡拉有三階的絕對力量，他的體重差不多有100KG，也就是說他的力量也超過了300KG。趙原只有60KG不到的體重，即使他同樣有三階的力量，但絕對力量也很難超過200KG。

這是一種非常懸殊的力量對比，即使是簡單的算術也能得出不堪一擊的結論來。

兩個人右手相握，站出了一個撥河的姿式。

「注意，我要開始加力了。」沃卡拉提醒道，緩緩的用上了力。

趙原的手上很清晰的感覺到了一股龐大的力量在拖動著自己。如果把自己的力量形容成一條山中的急流，那麼那股力量就是洶湧的大河。

唯一不同的是，急流雖小，卻沒有什麼牽絆，收發由心。而大河雖大，河中卻有這樣那樣的巨石、河草和河道的垃圾。河水雖然浩浩蕩蕩，卻在這些障礙物之間形成了湍流，拖累了整條河流的流動。反映在人的身體上，那就是肌肉群、骨骼系統之間仍然不夠和諧，肌肉發力時有的纖維群向左，有的向右，有的逆向，損耗了相當一部分的輸出功率。

這種情況讓趙原記起了很久以前看過的一張圖片，那是少年讀物里解釋激光原理的圖片。那張圖片把光束分解成了一個個的小箭頭，在普通光中，小箭頭們沒有向著一個方向共同運動，而是相互間撞擊、干擾；而在激光中，幾乎所有的箭頭都在毫不猶豫的同向運動！

沃卡拉就是那束雖然龐大卻損耗嚴重的普通光。

常識中，力量與力量的比拼是一道算術題，2大於1，2.1大於2.0，僅此而已。

只是很多時候，靜推力與爆發力造成的傷害結果，往往是天差地別。一個拳頭抵在胸口漸漸用力，和一個拳頭猛的打在胸口上，造成的傷害完全不同。沃卡拉的絕對力量很大，但是他的效率並不足夠的高，肌肉與骨骼的自我損耗影響了最終的發力結果。趙原能夠很明顯的感受到那種損耗，沃卡拉至少有一半的力量沒有加入到統一的箭頭中，而是自己人跟自己人幹上了架。也就是說，沃卡拉對自身的控制力，還不能達到50%。

換一種說法，也就是說沃卡拉的絕對力量，最完美的結果是六階。就算是排除了自身承受力等因素的影響，人類仍然不可能將損耗降低到0，這和物理定律中機械效率不可能達到100%是同樣的道理。沃卡拉肯定跨不上六階的門檻。

在這一剎那間，趙原突然間對力量的提升有了新的感悟。那將有兩條路，一條是增加肌肉纖維的輸出功率，就象舉重運動員一樣把肌肉練得發達的如同怪物；一條就是提高輸出的效率，儘可能的減少損耗，把筋、骨、肉就象激光一樣的達到同步。

前一條自己還有提升的空間，拜這個世界寬鬆的規則，自己還沒有達到絕對力量的頂峰。至於后一條，恐怕走得已經比前一條路更遠了許多。

這麼一大把的意識，在人腦的神經系統中只是光速般運轉的無數念頭中的幾個，幾乎不耗費什麼毫秒級的時間。趙原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回了手上，沃卡拉已經將他的300KG力量輸出快達到了200KG，趙原頓時覺得在絕對力量的比拼上開始困難了起來。

不過，拜第二條路走得更遠的原因，趙原在身體的控制力上至少走掉了三分之二的道路。沃卡拉將手上力量就象洪水般的洶湧而去，臉上甚至開始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很清楚中國人的極限已經要到了，那就是三階的程度。

趙原也輕輕的笑了一下，在沃卡拉的眼裡這個笑容有些詭異。

「陷井？」

狼人臉上的銀毛輕輕的飄了起來，他從中國人的眼裡看到了不懷好意。

趙原的力量就象一條善泳的河鰻，迎著咆哮而下的激流，在這一股那一股的水流間尋覓著間隙、尋覓著那流水間一絲半縷的湍流，從那些最薄弱的一線之間逆流而上。一波又一波無法至信的波浪猛烈的打來，卻總是從這條滑不留手的河鰻的身上滑過。而這個狡猾的傢伙甚至藉助著流水的浮力與波動，在波浪的間隙里歡快的搖曳著長而滑的尾巴！

沃卡拉的臉上露出了疑惑和木然的失神，他鬆開了手掌，抬手，握住了門上的把手。超越300KG的絕對力量將這個鐵焊的把手從門上輕易的摘斷了下來。他拎著富有典型俄羅斯粗笨結實風格的把手，收回了信心的他搖了搖腦袋從嘴裡木然的吐出幾句話：「真令人羨慕，這就是力量的本質——幾何原力。祝賀你，東方人，只要有充足的時間，你就能把力量的本質握在拳心。」

「還有，扎科夫斯基說要準備一份履歷，以後要用到的。」

趙原的臉色，一下子從得意、欣喜淪落到了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