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出世血映月,素女仗劍眾驚顏

天魔出世血映月,素女仗劍眾驚顏

蜀山深處,溝壑縱橫,羊腸小路千迴百轉,在暗夜深邃中時隱時現,四周樹木茂密非常,卻在群山環抱處兀自生出一塊數十里的平坦之地,平地內無一株樹苗,正中座落著一尊巨大的贔屓石像,背負巨石,昂向天。I。com

「我們又見面了,烏鴉。」不知何時贔屓前竟站著兩個人。借著明朗的月光,可以看見這兩人面對贔屓而立,其中一人形體粗壯,雙手抱在胸前,虯須濃密,凝目威嚴,眉宇之間頗有幾分煞氣,右手臂至手掌處用一方青色布巾裹得嚴嚴實實,但仍有陰冷之氣不住從縫隙間飄散出來,方才的問話便是從他口中說出。

「嗯!」答應之人並不多話,只是輕輕哼出一點鼻音,只見他身型高挑,外表俊朗不凡,眉宇間清秀非常,左邊臉頰上有火雲紋一道,如同烙印一般,眼瞳微紅,白飄散,冷酷的眼神中顯出一絲憂傷。靜默了一會兒,烏鴉終於開口說話了:「鬼手,數十年來,你過得可好?」

「好?如何能好!」原來這個中年男子名叫鬼手,鬼手深深地嘆了口氣,閉上雙眼,當年慘事在腦海里不斷閃過,那時為了制止天魔突破縛魔陣,水靈毅然犧牲,鬼手竟沒有阻止她。多少年過去了,鬼手一直在悔恨當初的決定,回憶到此鬼手終於狠狠說了一句道:「我們都老了,現在的我們還能做什麼?」

烏鴉聽后也是不語,從懷裡取出一個黑色包裹丟給鬼手:「三十六年之約已到,如何抉擇還在於你。」

鬼手左手一揚接下包裹,卻也不急著打開,只是緊緊攥在手中,指間關節咯吱作響。

烏鴉見鬼手猶豫嘴角便露出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笑:「鬼手,當年前我們為了拯救蒼生,又得了怎樣的結果?四大派將你軟禁起來,就是不想讓你再接近此處,我亦費了好一翻功夫將你救出,不正是為了約定之日到來?你若是就此放棄,水靈便會繼續在這裡受苦,你又於心何忍?」

聽烏鴉一提到水靈,鬼手身體更是一顫,當年水靈的犧牲又換來世人何種回報?人只知女媧無私為人,又哪曉世間有個水靈?想到這裡,鬼手不免有些自責,當年水靈要做犧牲之時自己並未有阻止她,自己雖沒有親手殺她,但自己亦是殺她的幫凶之一。

烏鴉見鬼手眉頭緊縮,心知自己又提到了他的痛處,便上前拍了拍鬼手的肩膀道:「若論自私,你已是仁至義盡,過去的一切只當是天邊浮雲罷。」

鬼手抬頭望向烏鴉,四目相對之時,鬼手從他眼睛里讀出了一絲決絕,鬼手又嘆氣道:「好!是生是滅,皆看這些人的造化了。」

烏鴉聽后漠然地點了點頭,合上雙眼轉過身去,卻是不忍再繼續看下去。只見鬼手緩緩打開包裹,一束光好似迫不及待地由包裹中飛竄而出,直朝贔屓雙眼射去,贔屓出一陣低沉的呻吟過後,竟然張開大口,它嘴裡銜著的金珠滾落出來。鬼手急忙伸手接住,小心翼翼地放捧在掌心,這時烏鴉嘆了口氣低聲說道:「走吧,他們就快來了。」

「水靈,我們回家。」鬼手對金珠說道,金珠回應鬼手的話變得更加耀眼起來,原來這金珠上竟附有水靈的魂魄!

正在這時,林子間傳來一陣密密匝匝的腳步聲,聞聲少說也有數百人之眾,烏鴉暗叫道:「怎地這麼快!」現在要走已來不及,烏鴉急忙拉上鬼手,二人旋即隱入樹林中,立於樹梢上以葉子作掩護。

兩人剛隱藏好,便看見一大隊人馬趕到了他們方才所站的位置,為的是五位身著素白長衫的老者,看這陣勢來者正是君子劍!話說這君子劍位居神州四派之,門派座落於蓬萊仙島之上,歷代掌門個個都是劍術高手,直至現在更是出了五位劍法群的老者,故在四大派中聲望最高,甚至達到了一呼百應的地步。相傳五老分別是從琴、棋、書、畫、法五處悟到劍法精髓,五人所組成的五行劍陣無堅不摧。然而世人只知這五老厲害,卻鮮有人知道他們的名號。其實他們的名號便是與五行掛鉤,最長者名曰潤下,次之炎上,再次之曲直,四者從革,五者稼穡。五人劍法相生相剋,難分伯仲。

「糟糕!來晚了一步!快四處搜!掘地三尺都要把他們找出來!這天下興亡全在他們手中了!」潤下見贔屓口中所銜鎮魂珠竟然不翼而飛,便立即吩咐門人。捻著鬍鬚思索了起來,自己緊趕慢趕,還是沒能搶在他們前頭到達,那隻臭鳥的本領比起當年有過之而無不及,竟然連續破解自己所布下的十道機關將鬼手救出!

「快看!那石黿的眼睛!」正想得入神,潤下聽聞有人呼道,急忙抬起頭來,此刻站在自己身邊的四位師弟已拔出劍來,潤下這才現贔屓雙眼中竟開始冒出一股股黑氣。潤下這一眼看得是冷汗涔涔,這不正是天魔將出的預兆么?此刻在場的人只有君子劍,光靠自己一門根本無法與之對抗。

炎上見潤下手有些微微顫抖,便知道大難即將降臨,但又不知危險將從何而來,於是急忙吩咐身邊的徒弟道:「子明!你將師兄弟們招回禦敵。」

突然潤下大袖一揮道了一聲:「且慢!」

眾人見潤下道了聲且慢,不明白此時的掌門究竟是何用意,就連炎上、曲直、從革、稼穡都未能理解自己師兄的思量,這時只聽潤下緩緩道出了緣由:「就算招回門人,天魔一出,仍不免血流成河,若有人能逃生自然好過盡數被消滅。」眾人聽后心裡頗為感動,沒想到在這危難時刻,掌門還惦記著門人的性命。

「弟子願意追隨師父斬妖除魔,死而後已!」這時跟在潤下身後的一名長相清秀的青年說道,他是潤下的閉門弟子,名叫易輕揚,雖然入門晚但資質過人,深得潤下器重。

烏鴉透過葉間的縫隙盯著君子劍的一舉一動,心裡盤算著脫身的時機,雖然此刻和鬼手逃開極有可能遇見搜尋自己的君子劍弟子,但那些弟子卻未必是我們二人的對手,若是等其他門派到齊,勢必會搜捕我們,到時再逃便有些遲了。想罷烏鴉便伸手拉鬼手,然而鬼手卻是紋絲不動,烏鴉回過頭來,卻見鬼手痴痴地看著自己胸前,在他懷裡的金珠竟然在此時出光來,那光穿透了黑布在深邃的黑夜裡閃爍不定。

烏鴉看得是大驚失色,沒想到這光竟有如此強的穿透力,若再任由它閃下去,遲早會被君子劍那群人給看到,鬼手也深知其中的厲害,便徑直將手**懷中摸索了一陣,攥著金珠的包裹便提了出來,然而鬼手的胸膛的光輝絲毫不減。烏鴉這才注意到那閃光的形狀不對,鬼手再取,終於拿出了光的東西,竟然是一卷玉制竹簡!

「我們不是已經將力量歸還天魔了嗎?力量已除的玉簡為何還會光?」鬼手望著烏鴉,但烏鴉也是一片茫然,完全不知何故,但當下也沒功夫研究這個,鬼手把玉簡同金珠一道包入黑布中,同烏鴉一齊跳下樹去,直朝密林深處奔去。

與此同時君子劍眾人身後又趕來一隊人馬,聽聞腳步聲之後,君子劍眾齊回頭,卻見一組由二三十人組成的小隊朝自己方向碎步小跑,來者竟是清一色的女子!再看模樣,個個是風華絕代,真道是肌膚細白若凝脂,淡妝青黛似秋波。縱然將其中姿色最差者放入人群中,也絕然是傾國傾城。只是這些少女並不言笑,表情冷若冰霜,觀之便知絕非易與親近之輩。

「南宮素雪率仕女宮弟子見過君子劍掌門及四位長老,晚輩自接到飛鴿傳書之後便星夜兼程趕來,以助君子劍一臂之力!」為的少女說道,只見她臉上蒙有一薄紗,雖然樣貌看不甚清晰,但就是那雙明亮的眸子,單薄的腰身,加之雪白的肌膚,便令旁人忍不住遐想她的姿色。又見她一身素衣,與她的名字極為相稱。

潤下一眼便盯在了她手中長劍上,此劍劍身纖細,劍柄處以七色彩石鑲嵌成北斗七星,若是沒有猜錯,這定是仕女宮的鎮宮之寶大禹分水劍了,只是這劍本應是仕女宮宮主佩劍,代代相傳,潤下又見她年紀輕輕,大概也就十七八歲,便疑惑地問道:「你等的宮主何在?」

南宮素雪本面無表情,但聽聞潤下提到宮主,眼神里陡然生起一絲哀傷,原本就楚楚可憐的她此刻更招人喜歡,就連站在潤下身後的易輕揚也看得兩眼直不能自已。南宮素雪心傷之時,眼光正巧與易輕揚相交,見易輕揚正如此盯著她看,臉頰頓時感到有些微燙,往日在昆崙山中,別說有男人看她了,平日就連能看到的男人,那也是屈指可數。南宮素雪猛地收回心思,回潤下道:「師父她老人家已仙逝一月有餘……」說到這裡南宮素雪又有些悲傷,不忍再說下去。

「哦!可惜啊,可惜。素仰仕女宮宮主劍術群,如今失卻這位昔日故友,著實令人傷感。」潤下沉吟片刻,又打量了南宮素雪一翻,依然看不出她有何種能力,竟能讓那宮主將位置傳給她,但此刻自己又不好顯露出這種疑惑,只好先說一些安慰的話語道:「南宮姑娘年紀輕輕便登上宮主之位,也著實難為於你,我君子劍歷來與仕女宮交好,若有需要之處,儘管吩咐便是。」

「謝過掌門。」南宮素雪作萬福道。

「哼!剛當上宮主便串通外人!不知羞恥!」忽然,南宮素雪的身後傳來一聲暗罵,聲音隨小,但在場的人無不聽了個明白,場面頓時尷尬異常,就連南宮素雪也顯得有些失措。

潤下身為君子劍掌門,自然閱人無數,心知這聲暗罵並非是沖自己而來,想那仕女宮宮主死後將位置傳給年紀尚輕的南宮素雪,必然會引來眾多女弟子的不服,但又懼怕她手中之劍,便不敢明著和她做對,但暗地使肯定是少不了。潤下再看南宮素雪神情,更是心跟明鏡一般,知她徒有宮主之名,現下自己不如先賣她個順水人情送她個台階下,她勢必感恩於自己,往後必然會對自己言聽計從,如此一來君子劍在世間上的威望又多了一層。潤下想到這裡,便捻著自己的白須說道:「雖然江湖上人人都說,東有蓬萊君子劍,西方崑崙仕女宮。但其實不論這東西南北四派皆是出自一家,相傳當年黃帝與蚩尤一戰,蚩尤大敗便注神於此修化成魔,黃帝不能敵也,便再次請下九天玄女,玄女覆贔屓於其上,又命黃帝派出四位守將分別駐守四方以壓制地戾之氣。所以我們其實是一家人,何必分作彼此呢?」潤下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無不嘆服。

南宮素雪見自己有路可退,果然心有感激,便說道:「掌門說得極為有理,小女子在此受教了。」

見此事已平,潤下轉頭看向贔屓,此刻贔屓眼中的氣由黑轉紅,忽耳畔又是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原來巨靈宗和雪月門的也都趕到了,這下四派全齊,互相見過之後,便開始商議起對策來。

「在下不才,卻也並非倚老賣老,願先獻一計,以拋磚引玉。」潤下心想,仕女宮前宮主已死,現在的自己加上四位師弟無人敢爭高下,若是此刻先說話,便算得上號令群雄了。潤下不緊不慢地說道:「依老夫之見,這贔屓本為九天玄女所置,我們四派理應分立四處,使出全力將天魔壓制在其中,令它永世不得翻身。」

巨靈宗掌門童貫一一聽,心裡便有了十二分不快,巨靈宗自古修習方法便與其他三派不同,先不說君子劍、仕女宮皆是使劍之輩,自然要在內力上下一翻功夫,單說這雪月門人人都是內家高手,自己不能望其項背的啊!若是拼內力,豈不是要巨靈宗人死傷大半?童貫一四十多歲,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生得甚是魁梧,加之性喜怒脾氣暴躁,隨即便將自己的不快吐了出來:「他娘的操蛋!這不明擺著給俺們巨靈宗為難嗎!依老子的意思不如直接將那石頭王八砸個稀巴爛!什麼九天玄女所置,那不過都是拿來唬人的!」

「萬萬不可!」雪月門門主花映月走了出來,卻見他生得十分秀氣,玉冠錦衣,腹間那根金絲嵌玉腰帶更是將他那小蠻腰給顯現出來,衣袖露出的手背白皙異常,自頂向下哪有幾分像男子,只怕女子見到他也要心生妒忌。他手中搖擺著鐵扇,扇面一幅錦繡山河圖,將江南的秀麗畫到了極致,落款處一朵朱紅杏花印栩栩如生。花映月道:「世間萬物皆循由弱變強之理,在它萌芽之時最為虛弱,我們何不等天魔現身之後以外力擊之?」

童貫一心裡本就對花映月有幾分鄙夷,認為他一個大老爺們兒怎就扮得男不男女不女,只是心有顧忌不願聲張罷了,現在聽他如此一說更是不肯,連說:「不妥不妥!這天魔又不是花草樹木飛禽走獸,哪會有弱時,如果等它跑出來,還不一口把大家給吞下肚啊!到時候我們四派乾脆到天魔肚子里去商議對策吧!」

三派為此爭論起來,卻是各不想讓,都想讓對方信服可又不願意相信別人,就差沒有兵刃相向了,潤下這時才想起南宮素雪來,若是讓她出面說一句,不管站在誰那邊,都可以迫使另外兩派信服,但潤下隨即又擔憂起來,若是南宮素雪又出個什麼主意,豈不是變成四派論理了?潤下轉念又想,南宮素雪方才受了自己恩惠,想來不會偏袒別人。顯然不光是潤下這麼想,童貫一和花映月亦注意到了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南宮素雪。

「我說這位宮主妹子!你倒是說個話啊,四派之中就仕女宮沒有說話了!」童貫一一介粗人,但也知道人情世故不可少,便徑直將南宮素雪稱個妹子想套近乎。

「人家怎就成你妹子了?況且妹子前還加個宮主二字,你居心何在?是否就是說仕女宮在你巨靈宗之下了?」花映月心想這下揪著你童貫一的辮子不放,看你還能如何討好?但旋即便失望了,原來南宮素雪本就沒打算理會這檔子事兒。

潤下不聲不響的在一旁聽著花映月和童貫一爭吵,直至他們話畢才開口問南宮素雪道:「南宮宮主,依你之見,誰的方法最為可取?」潤下這句話說得十分絕,明眼便知他是要南宮素雪做選擇而不能提出自己的看法。

南宮素雪著實為難,自己也未曾對付過天魔,剛接任宮主之後便遇到此等大事。毫無經驗的她此刻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但除了童貫一的方法之外,花映月和潤下的話不無道理,該如何取捨?南宮素雪又何嘗不知其中利害關係和互相的算計,於是秀眉微蹙作沉思狀,始終拿不定主意。

「若是宮主有什麼不解之處,老夫願為宮主解惑。」潤下有意催促了一聲。

南宮素雪卻是聽出了弦外之音,方才自己受人恩惠,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想討回來,只好點了點頭說道:「如今在場的便數君子劍掌門及眾長老見識最高,小女子不才全依仗掌門了。」

潤下聽此話如得聖令,心中大喜,仕女宮臣服本在意料之中,但如此輕易卻又在意料之外,潤下面色凝重地說道:「就按方才所述之法,大家快快布陣將天魔壓制回去!」說完便身先士卒地率領自己門下弟子前去東方布陣。

童貫一和花映月見此情形,不得不聽命於潤下,各自招呼身後眾弟子布陣,但心中卻暗想,等會兒故意只使出五成力給這老頭難堪。四派站好之後,潤下及其四名師弟、南宮素雪、童貫一、花影月進入到陣中開始催動內力,只見陣慢慢化作白虎、青龍、玄武、朱雀四方神獸,一道光射出,直奔贔屓而去。此時天上的月逐漸從烏雲里露出頭來,但見者旋即駭然,只見那天上明月竟如浸染了鮮血一般血紅!

潤下亦看到了這一幕,急忙招呼眾人道:「切莫分心!注意眼前事!」

然而四股光還未至贔屓近前就像遇到了一層結界,眾人所之力盡數被反彈回來,不少弟子因這靈力激蕩昏死過去,頓時陣型大亂,剩下的弟子還未來得及去扶起同門便又被眼前的景象勾去了目光。只見贔屓石碑轟然炸開,巨響傳至百里之外,在群山之間久久回蕩。等塵埃落定,中間赫然多出一個男人來!男人約莫七尺有餘,頂盔貫甲,一臉煞氣,兇狠異常。眾人大驚,莫非這便是傳說中的天魔?潤下雖未見過天魔,但亦不免有些疑惑,相傳天魔體如小山,大口一張便能吞沒一坐村莊,怎地會是一副人的模樣?難道天魔本身就是人?不及細想,四派似有默契似的一齊朝後退去,生怕有變。

「你是何人!出現在此有何目的!招來,否則休怪大爺我無情!」童貫一用威脅的語氣朝男人喊道,但男人默不作聲。只見童貫一的臉漲得通紅,由紅變綠,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在沉默了一陣之後,童貫一終於沉不住氣了,腳下跨出一大步,手中捏緊拳頭直朝男人奔去。

「糟糕!那傢伙沉不住氣!命不久矣!」潤下暗暗叫道,只見童貫一已走上前去,也是氣勢洶洶,潤下知道不好,但已來不及阻止了!

那童貫一雖然莽撞,但也絕非等閑之輩,巨靈宗鐵線拳一出連千鈞巨岩也得化做齏粉,只見他拳頭一揮而出,手臂之上的鐵環嘩啦啦作響,拳頭裹挾著一股強力勁風掃得地面雜草東倒西歪直朝那男人而去,然而那個男人並不閃躲,面對朝他而去的攻勢竟只是微微抬起了頭,竟然沒有眼珠!童貫一看著男人這副模樣,心裡頓時一個激靈,力道便先是去了五成。饒是如此,拳頭砸到男人面前幾寸距離便被一道無形的牆阻攔下來,即便在數丈開外的人亦感受到了拳風所產生的衝擊。童貫一見傷他不得,抬起左手又是一拳,這一拳用足了自己十二分的力氣,本想這拳必然可以穿過氣牆,抬頭一看,男人依然紋絲不動地用他那黑洞洞的雙眼看著他。自己全力一擊並未奏效,童貫一越的眼紅,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男子手中突然憑空多出一柄方天畫戟,作勢朝他戳去!童貫一啊的一聲飛出好幾丈遠,倒在了地上,掙扎了幾下又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手裡不挺抹著自己額頭上的汗,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前,赫然被方天畫戟戳出個大窟窿,窟窿還冒著陣陣白煙。童貫一不住暗暗嘆道:「幸虧有祖師爺流傳下來的金身縷衣,否則今日我童貫一必折在這裡了!」轉念又一想,自己出手之時也不見有人幫忙,原來是把他們自己當作試招的工具了!童貫一當下便凝神盤膝打坐,作出一副已受內傷的樣子。

其餘的人在一旁看到這番情形,心裡也不免開始打退堂鼓了,若是換做自己挨拳估計早已打得不**形了,而這男人不但未傷分毫,竟還向巨靈宗掌門難,天魔之力著實可怕。

潤下冷眼旁觀,心裡卻尋思著對策,恰巧童貫一和男人交手,童貫一那一拳看似無效實則有效,想這天魔還未凝**形力量未全,趁此機會四大門派一齊攻之,尚有些許把握。想畢,潤下對身邊的人說道:「大家一齊上!趁天魔羽翼未豐之機予以致命一擊!」說完,潤下舉起長劍便朝男人沖了過去,南宮素雪和花映月見潤下出手,便也命令門人全力一戰。

然而潤下剛跑出幾步,只見男人身體內突然躥出數十個黑影,周圍頓時鬼影憧憧,潤下亦感覺到一股陰寒之氣直沁心脾,讓人有種不寒而慄之感,只見黑影在人群中穿梭來穿梭去,似有形而無形,細細聽來還夾雜著一絲譏笑。所有人都不免駐足,卻不知眼前之物究竟為何。黑影漸漸收攏,所有人都被包圍在一個圈之中。

「啊!」潤下正在疑惑之機,忽然聽聞身後有人慘叫,回頭一看,正巧看見自己門下弟子被童貫一一拳打在肚腹上,當即那名弟子口中便噴出鮮血,軟綿綿地癱倒在地,手腳還在不停抽搐著。這時童貫一轉身朝自己旁邊的人又是一拳,潤下看得分明,童貫一竟全挑君子劍弟子下手,莫非已經中邪不成?這黑影來得古怪卻又遲遲未見其傷人。潤下大喝一聲道:「不好!童貫一入邪!先將他降服再說!」說完,潤下當其沖,腳下點地移至童貫一身前,撩劍便刺。南宮素雪和花映月亦上前幫忙,四人在狹小的空間纏鬥不休,接著潤下的四位師弟也加入,不消片刻便將童貫一制服。

「你們想做什麼!放開老子!」童貫一大聲喝道,七人雖暫時製得他,但依童貫一的巨力想要掙脫只是時間問題。

正在七人想對策之時,突然同時覺身邊竟然有劍光閃爍,幸得這七人個個都是高手,輕而易舉地躲閃開來,潤下這才明白生了什麼事,當下先擒住了想要殺自己的弟子,又放了童貫一道:「看來妖邪專挑意志薄弱之人下手,我們要當心才是!」其餘六人點了點頭道。

唯獨童貫一還沒明白生了什麼事,先是君子劍弟子要殺自己,后又是君子劍、仕女宮和雪月門三派聯手擒拿自己,心裡正有股氣窩火,便怒吼道:「怎地會自相殘殺起來!」

潤下見場面混亂也沒未做解釋,看準一個正在屠殺同門的弟子,伸手從懷裡摸出一道符咒,一掌貼在了他的額頭上,然後又是一掌擊打在手背上,只見那個弟子額前頓時冒出白煙,緊接著一個黑影慘叫一聲從弟子腦後飛將出去。潤下見此招可行,便給了南宮素雪、花映月、童貫一三人人手一踏符咒道:「解救自己門下弟子!」潤下則將紙符交給易輕揚,同四位師弟一齊展開五行劍陣禦敵,只見五老各站金木水火土四方位,劍豎在劍陣中間,頓時一道劍氣直衝雲霄,隨之天空上猛然降下一道藍色光環向四周擴散,那些漂浮的黑影一碰到光環就如晨霧遇到陽光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接著是赤色光環、青色光環、金色光環,及至最後的褐色光環掃過,周圍再無一個黑影,這便是君子劍赫赫有名的誅邪陣法「紫氣斗乾坤」。然而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那男人竟然有所動作,快如閃電般的躍到五行劍陣中,一腳便將潤下踢出了劍陣,自己則站在了水之位上,接著便對炎上虎視眈眈。

「不好!」潤下爬起身來,但再也不能進入五行劍陣,這五行劍陣本有一層結界,外力理應不能侵入,而天魔竟能輕而易舉地破陣,著實令人驚嘆。

曲直見大事不妙,便想伸手援助,希望借五行相剋能抵擋一陣,卻沒想到剛一抬手,男人將方天畫戟輕輕一挑,戟居然是沖自己而來,曲直雖全力抵擋,但仍被頂出陣外。陣中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覷,也不用誰號施令,一同攻向男人,沒想到男人依然是一動不動,雙臂合攏,似在蓄積力量,只見男人雙肩冒出了一股股黑氣,大喝一聲過後,一道氣浪瞬間便將五行劍陣瓦解,氣浪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朝四周擴散開去,捲起的狂風如龍捲過境,頓時風雲變幻電閃雷鳴,氣浪波及至周圍樹林,百年老樹亦年根拔起。潤下在狂風之中睜不開眼,勉強以劍固定住身體才沒被狂風捲走,心想這下休矣。半柱香之後,潤下方才感到風力有些許減弱,慢慢的才平息下來,感覺方才短短時間之內恍若隔世。

雲淡風輕,天上那輪血月似乎沒有移動過分毫,依然掛在半空,四周靜得出奇,然而自贔屓方圓五里之內變得是一片狼藉,四派弟子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生死未卜。潤下本想站立起來,腳踝傳來一陣劇痛,這才現自己腳踝不知何時被劃了道大口,傷口甚深,傷口處汩汩地冒著殷紅的血,想是剛才狂風捲起的碎片所傷,自己當時只顧抓住劍不讓自己脫離地面才沒注意到。忽然,潤下聽見面前有腳步聲,那分明是朝自己走來,潤下心想,莫非是自己門中之人前來營救自己?一抬頭,卻見那男人竟已走到自己跟前,渾身冒著黑氣,右手擒著方天畫戟正要朝自己刺將過來!

真是天要亡我啊!潤下感嘆一聲旋即閉上眼等死,突然聽見叮噹之聲乍響,那柄方天畫戟卻是遲遲未有落下,潤下猛地睜開眼睛,只見離自己數丈開外的地方,男人正在同一女子纏鬥,潤下定睛一瞧,那不正是仕女宮宮主南宮素雪嗎?沒想到南宮素雪不但沒被狂風捲走,並且前來救自己一命,潤下不得不感嘆南宮素雪深藏不露,難怪前仕女宮宮主為何要立她為新宮主了!

南宮素雪手握大禹分水劍,劍在空中震顫出「噌噌」之聲,顯然心早與劍想通,一招一式連續自然攻守兼備,頓時劍光化作幻影,如舞女手攜輕紗亦真亦幻。潤下即刻便認出南宮素雪所使劍法正是仕女宮聞名遐邇的「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本是兩種劍法,前者主攻,後者主守,在仕女宮中很少有人能同時掌握,不曾想南宮素雪竟身懷這兩種絕技,看她年紀輕輕,使潤下不得不為之嘆服。

「師父!您沒事吧!」正在潤下看得出神之時,易輕揚趕到,和他一起的還有其餘四位師弟。

「無妨,只是受了些輕傷。」潤下答道,見自己的得意弟子以及四位師弟都無大礙,便放下心來,只是其餘弟子在方才一擊中非死即傷,卻又不免有些黯然。潤下見南宮素雪已佔優勢,便立即吩咐道:「四位師弟與我再布劍陣,我們務必要與天魔全力相搏,切莫辱沒了我君子劍的名聲!」說完,又吩咐易輕揚:「輕揚,你且替為師護法!」

「是!弟子領命!」易輕揚應道,眼睛卻望著南宮素雪,當南宮素雪佔優之時便喜上眉梢,當男人佔優時又暗暗焦急。

便是這樣鬥了百來回,男人似乎適應了南宮素雪的劍法,擋下幾劍后,竟展開了反攻,眼見南宮素雪優勢盡失,潤下自然看在眼裡,雖然「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和君子劍的「紫氣斗乾坤」同樣是上乘劍法,但招式只是一方面,使劍最重要的在於氣,氣足方能人劍合一。雖然南宮素雪冰雪聰明,習得絕世劍法,但自身修鍊太短,所以對天魔的威脅也只是暫時的。這時男人突然間使出一招回馬槍,其萬鈞之勢實不可擋,南宮素雪身子側閃,以大禹分水劍護身,只見方天畫戟從她面前幾寸處掠過,戟刃所帶的勁風將南宮素雪的面紗揭了開來。雖然只有一瞬,但依然被易輕揚看了個清楚,面紗下的南宮素雪甚是驚顏,朱唇輕點,粉臉因使劍而顯得有些微紅,易輕揚的這顆心頓時便被俘獲了大半。不想那男人並沒有急於收回方天畫戟,而是這樣橫著一推,南宮素雪感到手腕處撕裂般的疼痛,手上一松大禹分水劍落在地上,男人再一使力,方天畫戟的鑄鐵槍身徑直擊在南宮素雪肩上,只覺口中一咸嘔出血來,將一身素衣染得斑斑鮮紅,身上力氣若被抽去了一般,軟綿綿地往後傾倒。

本來易輕揚一見南宮素雪,便好似被勾走魂似的,眼裡只有她,渾然忘記周圍的一切。現在又見南宮素雪負傷,不免心急如焚,竟忘記了南宮素雪宮主的身份,脫口一聲道:「南宮姑娘!」易輕揚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抽出手中劍來替南宮素雪擋了一下,也是感到手中一陣劇痛,但也顧不得許多,左手拾起大禹分水劍,右手攬住南宮素雪便逃入樹林中。

男人正想追趕,周身卻是動彈不得,五老的五行劍陣再度展開,男人自己正處於五行劍陣中!潤下微微一笑道:「若是再讓你破陣,不光是我君子劍門人,便連天下人亦有所不保,想我君子劍在世上威望,今日若不將你降服,只怕生靈塗炭!」說完潤下閉上雙眼,顴骨高高隆起,化作了一副老衰的模樣,原來潤下早已有了與之同歸之心,臨死之際突然想到往日妄想凌駕四派之心,不免有些自嘲,虛名作古,天下沉浮。只見陣中光芒漸盛,直刺得陣外人睜不開眼。

忽然陣中傳來一陣恐怖的嚎叫,那聲音不像出自人口,隨即便是潤下的聲音,但也飄渺浮雲了:「輕揚,你本是為師的關門弟子,但昔日甚是對你器重,你可明為師之意?為師將去,便在此委你重任,今後君子劍若能在你手裡揚光大,便是對為師的交代了!」話音剛落,忽然一道光芒自陣中射出,光芒盡去之後,一柄君子劍插在石中。五行劍陣光芒照亮了天空,血月也漸漸退去。刺眼的亮光過後,此處又恢復昔日常態,在五行劍陣中男人早已沒了蹤影,地上空餘五個盤膝而坐的石像。

「師父!」「太師父!」倖存下來的君子劍弟子見掌門及長老都化為石頭,忍不住痛苦涕零,哭號之聲響徹山谷。童貫一身受重傷,被自己門中弟子抬走。花映月因內力深厚,尚且保住性命,見天魔已滅,五老身死,也默默地率殘餘弟子黯然離去。仕女宮的女弟子門也在收拾自己同門的屍骸後退出蜀山。此一戰死傷眾多,四派實力大減,易輕揚和南宮素雪二人不知所蹤。至於烏鴉和鬼手當年究竟生了什麼變故?易輕揚和南宮素雪去了哪兒?這都是后話。十八年一輪迴,世間諸多變幻,主人翁的故事便是由這裡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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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妖玄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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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出世血映月,素女仗劍眾驚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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