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各歸其位
整個吃飯的過程，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只是認真地吃飯。
等我放下筷子，洛迦很自然的接過去，收拾好餐盤，領著我到門診拿葯。
「哥，我先回去了。」我接過洛迦遞過來的袋子，開口道。
「嗯，按時吃藥，好好吃飯。」洛迦叮囑。我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
心裡像是有塊大石頭壓得我喘不過氣，迅速地逃離醫院，打車回了寢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那是我藏在心裡十幾年的人啊，我希望他有成功的事業，幸福的生活，而不是被我牽絆住。
其實有些決定早就有了答案了，只不過想到後果，還是忍不住會難過吧。
既然無法兩全其美，那就放他遠走高飛吧，不要讓他也成了我手裡的風箏，飛不高走不遠，抱憾終生，那樣我也不會快樂的。
渾渾噩噩的度過了兩天，期間洛迦給我發了幾次消息，我都找理由把他提的見面推了。如果無法成就更好的彼此，我寧可不要這段感情。
李澈的電話響起來的時候，我還在畫稿子。一直以來都有個習慣，就是心情不好了就畫稿子，這幾天陸陸續續地畫著，紙團扔滿了垃圾簍，留下來的卻不多。
「阿瑾，我是李澈。」李澈的聲音從手機里清晰的傳出來，把我從這幾天的與世隔絕里拉回現實。才想起來，本來打算搬家的，因為這幾天心情不好也被我擱置了，學校要求我們月底必須離校，看來要提上日程了。
「阿瑾？你有在聽嗎？」李澈的聲音透著急切。
「我在聽，李澈哥。」我答。
「你什麼時候方便，我帶人過去把你們的東西搬到新家。」李澈問道。
我看了眼手機，今天是周四了，念及李澈工作日要上班，便隨口答道：「這周末你這邊有時間嗎？」
「可以啊。」李澈應了，「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吃個飯吧。菱菱不在，你看能不能給我接個風。」
李澈的情商確實很高，這輕而易舉的就把我擺在妹妹的位置上，讓我無法拒絕。
「呵呵，我最近隨時都可以啊，看你時間吧，既然是為你接風，你確定好時間告訴我，我訂位子。」我笑著回應道。
「那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李澈話里含笑，我便應了。約好時間以後，我趕緊打電話定了位子，洗漱收拾，準備出門。
約的是學校附近的餐廳，李澈說他開車過來很方便，也不用特意過來接我。
我趕過去的時候他竟然已經到了，我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確定我是提前半個小時到的。
「你可真早啊。」我不由自主地感嘆道。
「呵呵，剛好在附近，今天沒什麼事情，便過來看看你倆生活了三年的地方。」李澈回答道。
「你剛剛給我電話的時候原來就在這邊啊。」我瞭然道。
「嗯，明天才上任。」李澈解釋。
「你和洛迦的感情還順利嗎？怎麼這麼憔悴。」李澈觀察得很細緻，即使我特意化了淡妝，還是被他看出來了。
「我挺好的，李澈哥，經過這半年多的相處，我認為我和洛迦哥的感情，可能只是兒時兄妹間的依戀。希望洛迦哥和你一樣，都能找到可以攜手白頭的那個人。」我笑著說出了這幾天糾結的事情，就當是約洛迦說清楚前的演練吧。
「哦？可是你的眼神告訴我，事實不是你說的這樣。等你願意對我講實情的時候，我會很樂意做個傾聽者的。」李澈笑著說。
「呵呵，事實也就是不合適啦，點菜吧，吃完飯我帶你轉轉我和菱菱喜歡去的地方。」我囫圇帶過這個不太愉快愉快的話題。
「阿瑾，你是不是要去F
eestyle上班？」吃飯的時候，李澈問我。
「對啊，菱菱和你講了嗎？」我問。
「不是菱菱，是你表哥。」李澈回答道。
「他不是還在抗疫嗎？我已經大半年沒見到他了。」說完我才意識到，這幾天一直在為和洛迦的感情苦惱，竟然忘了去嫂子那裡看看。
「他是在前線沒錯，但是也記掛著你。家裡知道我要過來之後，他便聯繫我了，還告訴我你的公司就離我的單位不遠。」表哥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一邊吃著我和洛迦的瓜，一邊去主動聯繫李澈了？
「呵呵，真是難為他了。」我無奈地笑道，把困惑不解掩飾好。
「菱菱也一直叮囑我，讓我站到哥哥的位置上保護你。」李澈雲淡風輕的說，彷彿過年的時候表白的事情沒發生過一樣。
「謝謝你，李澈哥。」我認真道謝道，半是開玩笑地說，「菱菱說了，我們不能打擾你找對象，所以如非必要，我可不敢浪費你太多時間。」
我這句話既表明了不考慮和他在一起的態度，也不會讓彼此陷入尷尬的境地。
「好，那我努力。」李澈笑，繼續吃飯。
飯後，我帶他轉了轉我和菱菱喜歡的地方，也買了不少體驗不錯的小點心讓他帶回去吃。
李澈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發現不早了，便提出送我回寢室之後再回去。這幾天一直窩在宿舍，突然出來走了這麼久，確實感到體力不支，我便沒有推辭，任由他送我回學校。
李澈開的是一輛很低調的奧迪Q六，車牌號碼八六八六很是吉利，看這數字就能判斷應該是用了很久，現在新掛的牌子基本都是三個數字加字母了，車牌號還是T市的。
車裡的香薰是柑橘味道的，很好聞，和他的人一樣，令人很舒服很放鬆。
「那我周末過來，你只需要把東西收拾一下，不要搬動，菱菱特意囑咐我不要讓你干累活，到時候我會帶搬家公司的人過來。」臨下車，李澈轉頭叮囑我。
「嗯，謝謝，李澈哥，你路上小心。」我關上車門，看著他重新踩油門離開了。
抬頭看到夜幕下的校園裡，三三兩兩的情侶從身邊路過，還是大學生的打扮，手拉著手，一路吵吵鬧鬧。突然覺得，有些話還是早點和洛迦說明白吧，不能耽誤了他的人生。
於是我拿出手機，解鎖，撥通了洛迦的電話。
九點一刻，不早不晚的時間。
電話很快接通了，對面人的聲音有點沙啞。
「哥，你怎麼了？生病了嗎？」我焦急地問。
「剛下手術。」洛迦回答，「你身體怎麼樣？」
「我挺好的，哥，你什麼時候有時間，我想和你談談。」我語速緩慢地說道，真到了說的時候，還是覺得很不舍，聽到那邊沒有回應，我繼續道，「談談咱倆的事……」
「你在哪裡，我一會兒過來找你。」可能是聽到了有人路過的聊天聲，洛迦問道。
「我在宿舍樓前面，你要不要先休息啊？」我不忍心他這麼晚了還開車過來。
「沒事，你等我一下，我換了衣服就過來。」洛迦說完掛了電話，我看了眼結束通話后的界面，半晌才反應過來，上樓去接了杯水拿下去，站在台階前等他過來。
今晚的月亮是彎彎的月牙，月光柔和的籠罩著天幕，星星變得亮閃閃的。
洛迦到的時候，我正在找牛郎織女星，以前跟著外公，能和表哥輕鬆地說出很多星星和星座的名字，今天卻什麼也找不到了，是星空變了，還是心境變了……
「璐璐。」洛迦走過來，帶著一股清涼，把這六月的悶熱都驅散了不少。
「哥，喝點水吧，匆匆過來肯定沒喝水。」我把杯子遞過去，洛迦接過去擰開蓋子小口喝著。
「你想說，你不想拖累我，所以讓我只做你哥哥，是不是？」洛迦在宿舍樓旁邊找了個花壇邊沿，坐下，拍了拍旁邊的土，示意我也坐下。
「哥，科研於你而言，是什麼樣的存在？」我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問出了心裡的疑惑。那天因為剛得知消息，思緒如亂麻，不知從何說起。思考了這幾天，自然是思路清晰了不少，今天絕對不能讓他帶跑偏了。
「科研，是醫學進步的必經階段。」洛迦側頭看著我，認真回答道，卻沒有說對他而言是什麼。
「也就是說，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如果你沒有再遇到我，此時的你已經奔赴到那個醫院去鑽研學術了。」我緩緩道，努力讓語氣變得輕鬆。
「璐璐，這個事情沒有絕對的定義。於醫學界而已，科研是所有人努力的方向，沒有我過去，也有其他人過去，這跟我照顧你不衝突。」洛迦言語輕鬆地道。
「那如果我不答應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就可以安心去搞研究了？」我繼續問道。
「呵呵，璐璐，感情不是這麼定義的，你與我，是怦然心動的愛情，更是細水長流的親情，哥說過，哥尊重你的選擇，只要你過得快樂。」洛迦笑著說，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那麼洛迦哥，我們可以只要親情嗎？你只是我的哥哥。」終於說出口了，心裡壓著的石頭終於從心頭滑落了。
「嗯，哥答應你，以後只是你的哥哥。」洛迦認真地看著我說道，我盯著他的臉看了很久，努力記住這張讓我神魂顛倒的容顏，以後，就把他放到哥哥的位置上，祝他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