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何處言歡
「好，那我等你消息。」李澈看到我低著頭，以為我是害羞，很識趣的回到了座位上。而一旁一直和葛於春聊得火熱的菱菱，看到她哥回去了，趕緊湊過來。
「阿瑾，對不住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性子，我要是不給他製造這個機會也要給他製造別的機會。不管結果如何，你給他個回復就行。」菱菱語氣哀求。
是啊，血濃於水，菱菱自然是希望李澈幸福的。
「菱菱，你想過沒有，萬一我真的和你哥在一起了，李爺爺會怎麼想。你們李家一脈單傳，不能因為我……」
「呸呸呸，你不要這麼菲薄自己，阿瑾，你那麼聰明那麼優秀，很少有男生不被你吸引，我哥也不例外。至於其他的，是你想的太悲觀了。而且……」菱菱聲音戛然而止。
我側頭，看到洛迦向這邊走過來，收到我目光挑眉看我，我笑笑不語。
酒席接近尾聲，我們大家一起說了些祝福話就各奔東西了。我起身的時候，看著李澈欲言又止的神情，趕緊以擔心外公為理由，拉著洛迦逃了。
「怎麼了，好像有誰追你似的。李菱那丫頭把我支出去給她哥製造機會了嗎？」洛迦笑著問。
「啊？你都猜到了啊。」我不好意思的笑道。
「對啊，璐璐這麼好的姑娘，李澈見了我當然急了。」洛迦打趣道。
「你是想表達你太優秀，讓人家有了危機感嗎？不帶這麼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哦。」我回嘴。
「那麼你怎麼應付的？」洛迦問道。
「哎，當著那麼多人，我怕李澈哥喝多了，鬧得大家都不愉快，沒敢拒絕，只能說過兩天給他答覆。」我如實回答。
「嗯，考慮很周到，及顧全了李澈的面子，也不至於讓自己難堪。」洛迦點頭道，轉而又問，「那你想好怎麼拒絕了嗎？」
「沒有。」我為難，「我從來沒想到他會跟我說喜歡啊，我一直當他是菱菱的哥哥，沒有太多交集。」
「只能說明璐璐漂亮優秀，招人喜歡。」洛迦笑著摸摸我頭髮，像小時候一樣。
「哦？病秧子也這麼招人喜歡嗎？」我挑眉斜睨他，卻看到他突然冷了臉。
我看到他好看的眉毛蹙起，眼神是我從沒見過的嚴肅。突然又想起了他同事對他的評價，看來平時在工作上沒少這樣吧。
「璐璐，你聽好，哥只說一次，你若下次在這麼說話，哥不介意讓你長長記性。」洛迦聽住腳步，扳住我的雙肩，低頭認真道，帶著酒氣的呼吸，讓我有點害怕。
「你無法選擇命運，但是你必須正視生活，端正態度。人要先自重，才能贏得他人的尊重。放到你身上也一樣，首先要正視自己，我不希望再從你口中聽到妄自菲薄的話，玩笑也不行。」洛迦語氣放緩，咬字很重，聽得我心跳砰砰加速。
心裡突然就委屈了起來，有對他多年杳無音訊的責備，還有很多其他的情緒，一時難以理清。
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簌簌落下，此時此刻，萬千言語都難以描述我的委屈。
「唉，你哭也沒用，你可以撒嬌，可以玩鬧，唯獨這個話不能再說了。哥為自己缺席了你的生活這麼多年道歉，也為答應了一直陪著你卻沒回來找你這件事道歉，以後哥不會離開你，你也不許自我放逐。」一句承諾，一生執行。
此時的我還不知道，於洛迦而言，這句話要用多大的勇氣和擔當，只是覺得很溫暖，很感動。
不由自主的，我點點頭。洛迦看到我表態才鬆了握著我肩膀的力度，從之前的力度里我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慍怒，也讓我生了恐懼。
原來，這才是洛迦面對工作的那面，嚴肅，認真，甚至有點執拗。
「好啦好啦，你乖乖聽話，以後哥就不凶你了。」洛迦鬆開手，拿出紙巾遞過來，「快擦擦，一會兒風一吹眼睛要疼了。」
我止住眼淚，伸手接過紙巾，胡亂擦了擦，抬頭看他。狹長的眉眼，高挺的鼻樑，微薄的唇瓣正是微笑的弧度。還是記憶中年少時那個溫和的樣子，為什麼剛剛會那麼嚴肅呢？
「嚇到了？」洛迦問。
「嗯。」我點頭。
「呵呵，你這表面柔和內心堅韌的性子，沒兩把刷子怎麼能震懾住你。」洛迦笑著轉身，伸手把我攬到懷裡向前走。
我想到小時候我們一起走，他也是這樣，因為我愛跑又不會看路，總是摔倒，他後來便習慣走路把我擁在懷裡，當時小小的我感覺他高高大大的，很安全。嗯，和現在差不多。
「想什麼？」洛迦看我走神，拍拍我的肩膀問。
「哥，我們都長大了，走路不能這樣了，院里的長輩們會笑話的。」我不好意思的道，洛迦聽了放開我。
「我們璐璐長大了，臉皮薄了，知道害羞了。」洛迦繼續拿我尋開心。
打開外公家的門，洛迦輕手輕腳的去卧室確認外公已經睡了，我便和洛迦道別，回自己家去。
開門看到母親在客廳里看電視。
「媽，看什麼呢？」我問。
「隨便找了個劇，以為是軍旅題材，看了會兒發現是小姑娘愛看的青春偶像劇呢。」母親看著我笑道，「你李爺爺剛剛和我們說他家小子昨晚回去放了個炸彈，剛剛是不是炸了？」
「可不就是個炸彈。」我嘟囔道。
「璐璐，你怎麼看？你的感情媽媽不插手，你隨心就好，要是真喜歡李澈，不要考慮那麼多。」母親攬著我的肩膀說。
「媽，是不是李爺爺很擔心我會跟李澈在一起啊。」我笑，「您放心，他對我來說最多算是哥哥，真沒有其他感情了。」
「哦？那如果是李爺爺支持他孫子找到愛情呢？」母親繼續問。
「媽，這是重點嗎？重點是我對李澈沒有感覺啦。」我無奈道。
「是這樣啊，那你對誰有感覺呢？當年那個少年？」母親繼續追問。
「媽，這個也先不要提了哦，這也是個未知呢，如果真有進展，我會首先通知您的。」我繼續打哈哈，順道轉移話題，「我爸今年什麼時候回來，自從爺爺年紀大了，他好像每年都回來一次，你倆碰上過沒？」
「以前沒碰上過，今年可能會碰上。」母親思忖一會兒，道，「我前幾天和他通話的時候提了你外公的病情，他說他申請回來呆一段時間，我猜不會太久，但是一定是在下個月之前。」
「這樣很好，外公經常念叨他。」我點頭，「我去畫設計稿了，您繼續看青春偶像劇吧。」
我起身要走，卻被母親拉住了。
「為什麼哭了？」母親問。
「這兩天不是經常哭嗎？」我笑，「平靜一會就沒事了。」
母親聽完便以為我是因為外公的病情，放我回房間了。
第二天，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速戰速決，先問過菱菱李澈的時間，踩過點后約了李澈下午星巴克見面。
這種事真不敢在大院里說開，萬一哪個愛八卦的聽到加以點綴，說不定會兩家的感情。
大年初二的星巴克咖啡廳，零零星星的顧客，我選個角落坐下，點開最近下的過關小遊戲。
李澈是在我玩了四五局的時候來的，看到我早已經在了，有點吃驚。我低頭看了看時間，離約定時間還有五分鐘。
「抱歉哦，李澈哥，因為在家沒事做，出來早了。」我起身道。
「請坐，我應該早點出來的。」李澈口氣抱歉道，看到我面前一杯白水，問，「喝點什麼？卡布奇諾？」
「不了，身體不允許。」我搖頭，歉然笑道。他要了一杯美式，我很佩服喝美式咖啡的人，生活本來就不輕鬆了，竟然還會選擇那麼酸澀苦澀的味道去品。
「阿瑾，你約我來，是拒絕我的吧。抱歉，昨天太唐突了。」李澈抿了口咖啡，繼而道。
「李澈哥，除了感謝和抱歉，我確實不知道還要說什麼了。」我道。
「我這次回來才知道原來你心裡一直住著一個人，所以心急了。給你帶來了困擾，我在這裡給你賠不是了。」李澈彬彬有禮道。和我預想的一樣，菱菱不會讓我陷入難堪的局面里，李澈也不是死纏爛打蠻不講理的人，在他清醒的時候，還是很好溝通的。
「沒事的，李澈哥，其實這麼多年，我確實只當你是菱菱的哥哥，沒想到你會這麼想的。」我笑著說。
「那你這麼果斷的拒絕我是因為洛迦嗎？」沒想到李澈的重點會一直在洛迦這個話題上。
「呃，抱歉，這個我現在還沒有辦法回答你，對於洛迦哥，我們十七年多不曾謀面了，再見面即使感情還在，很多東西都變了。我也搞不清我執著的是洛迦這個現實中的人，還是我心裡的那個影子。」我認真解釋。某位朋友說過，每一份喜歡都是一個人美好的心事，即使註定要辜負，也不要把這份美好弄得太糟糕。
「行吧，那我祝福你，早日幸福。」李澈大度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