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色的騎士

第一章 白色的騎士

帕爾鎮位於萊恩帝國西南部,薩尼尼爾大沙漠入口處。長達二十萬公里的洛基山脈,彷彿一條疾速奔走的眼鏡蛇,將小小的帕爾鎮狠狠地用尾巴尖兒拍打在沃土邊緣上,於是這裏險之又險地被划進帝國版圖之中。

由於地勢較高,這裏的冬天有着長達四個月的雪季,而盤繞這裏的洛基山脈尾部,拱衛著兩座死火山,正好擋住了絕大部分西北風,溫暖濕潤的空氣得以長時間停留。在整個冬季里,巨大的太陽有着充足的時間照射在山脈高處,使得山下的紅楓林換葉期非常短暫。因此你可以看見帕爾鎮被一圈又一圈的紅色樹林包圍,間或錯落着一些黃白色的金銀藤,攀附在紫黑色的鐵木上,以及露出白茫茫雪地的青綠色苜蓿草,這種奇怪的地緣環境造就了帕爾鎮美麗的景色,和生活在這座邊陲小鎮上的人們。

正是十二月的冬季,望不到邊際的薩尼尼爾沙漠覆蓋着一層又一層的冰和雪花。一條筆直的道路就像裁縫手中的羊毛細線,將帕爾鎮跟沙漠邊緣的綠洲牢牢地縫在一起。陽光灑在泥濘的雪間道路上,飛翔的白頭鳥短促地叫喚一聲,有人看到天邊的盡頭,簇擁著一隊車馬,不緊不慢地駛來。

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鎮長奈奇耳中。奈奇.道格斯是土生土長的帕爾鎮人,年過四十五的他有着闖蕩過大陸的經歷,年輕的時候跟着商隊走南闖北,見識過太多繁華,從過商,也當過兵,在一次意外地捲入一場戰爭中后,他憑藉着過人的膽識和運氣,砍下了敵軍十來顆腦袋,將一名男爵從敵陣中救了出來,因此他被授予萊恩帝國榮譽勛爵,在他長達五年的軍旅生涯中,曾僥倖地建功兩次。接着他在二十齣頭的年紀,先後輾轉入職一個男爵領的警衛隊長,城防官,以及帝國的某個小鎮的稅務官,直到奈奇在另外一次稅收事件中,得罪了某個城市的大人物,於是他不得不被迫辭職,為了躲避那位貴族,他跟着常年遊走在商路間的車隊,晃蕩到了斯羅坦草原,在那裏,他遇到了自己的妻子。兩年多的草原牧羊生活並沒有磨滅掉他的勇氣,最後他帶着妻子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帕爾鎮,幸好奈奇豐富的資歷讓他引起了帝國人事部的注意。

「鑒於奈奇.道格斯先生的政治經歷,我們有理由相信,他與帕爾鎮有着非同一般的緣分。」兜兜轉轉回到家鄉的奈奇忽然間有了對人生的一番新感悟,他並沒有矯情地接受了帝國人事部的邀請,於是三十多歲的他,迎來了人生的梅開二度。從上任帕爾鎮鎮長的那一刻起,有着濃重戀鄉情節的奈奇就勤勤懇懇,曾有過豐富處理執政經驗的他,將這座美麗的邊陲小鎮打理得蒸蒸日上,而坐在鎮長這個職位上的十年時間,奈奇早已獲得了居民們的肯定,這對人到中年的他來說,就是一種成就感,於是奈奇為美麗的家鄉任勞任怨。

隨着年齡的增加,奈奇養成了一個良好的習慣。那就是每天上午,都要回憶一下前一天的各類事務是否安排妥當,再倒上一杯金蘋果酒,思考着新的一天該如何處理接下來的工作,一般來說,身處帝國西南部的邊陲小鎮,最大的事件就是過往的商隊,而此時又是冬季,因此整個街道顯得安靜又和諧。

可今天的辦公室門,並沒有像往常一樣被輕輕地敲篤,反而隨着一聲雷鳴般的巨響,竄進一個滑稽的警衛隊員。望着這個讓自己嚇得一抖的手下,奈奇並沒有第一時間怪罪,而是面無表情地深吸了一口冷空氣,努力地讓自己看起來比較威嚴,然後才緩緩吐出一個字,「說。」

一絲陽光透過落地窗,射在奈奇略顯油膩的額頭上。「你是說,對方有着一百名騎士?」望着辦公桌前打着擺子的猥瑣警衛兵,奈奇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抓了抓自己的褲襠,將一杯金黃色的蘋果酒倒進口中,露出一副便秘的神色。

「是的,長官!我發誓我看見了穿着銛金盔甲的騎士並排兩列,五輛馬車後面吊著長長隊伍,沒有看到旗幟!」警衛兵的聲音有些顫抖,紅褐色的鬍鬚上掛着蒼白的冰珠,隨着他的嘴巴晃動着。

奈奇一下就臉色很不好地盯着他,彷彿下一刻就要因為自己無能的手下而丟盡臉面。但他的耳中在聽到了「銛金盔甲」幾個字音時,一雙眼珠子恨不得就要瞪在對方的鼻尖上,只要這個白痴傢伙露出一絲遲疑不定表情,奈奇就會用他那寬大的巴掌狠狠地扇出幾個大耳刮子!

「銛」本身是一種極其堅硬的,可塑性非常弱的非穩定性金屬材料,但它的重量比同體積的任何金屬材料都要輕上百分之八十,但純銛的硬度卻是鋼鐵合金的二十倍以上,在帝國經過了長達四個世紀的研究期間,魔法部的一群老傢伙偶然間用銛,黃金,錳,摻雜一種特殊的玻璃絲,搗鼓出了十多塊巴掌大小的「銛金」金屬材料。由於不想被指責成奢侈的浪費行為,老傢伙們隱瞞了這個牙疼的附帶研究成果。因為它的造價實在是太昂貴了!整個法蘭大陸,七大帝國總共263.7億平方公里的陸地面積,已知銛的儲量不過四萬多噸,而用做貨幣的黃金,染色調和劑的錳,和「巴恩斯」玻璃纖維,也都不是一般的奢侈品。

可二十年後的一場失誤的魔法實驗,將坐落在帝都魔法研究所周圍的數十幢房屋,和處於中心處的魔法塔瞬間蒸發,人們從廢墟中發現了十塊潔白色的金屬面板,震驚過後紛紛猜測這是龍的鱗片。之後的數年時間裏,整個法蘭大陸流傳著一種戰神的睡衣——「銛金盔甲」。

特異的潔白色使得它的辨識度非常之高,而能抵禦傳奇騎士三次全力一擊毫髮無損,讓七大帝國的軍部大佬也為之心驚!在測試過它的抗魔性能之後,大陸數十個魔法工會就再也坐不住了。之後,便是著名的長達十九年的四國爭奪枯木河銛礦混戰。一時之間,人們發現的寶藏變成了死神的鐮刀,寡婦的女兒也都變成了寡婦,身着銛金盔甲的士兵和騎士,在這場戰爭中大放光彩。

而就在此時,萊恩帝國境內,發生了一件令人吃驚的事。一位穿着銛金盔甲的18級公爵領守護騎士,挑戰21級傳奇騎士亞瑟.艾瑞絲,十幾個回合之後,身穿銛金盔甲的守護騎士,頭顱被高高地懸掛在城牆上。這件事情很快便傳到七大帝國內部,這個時候,人們才紛紛從十九年的戰爭之中回過神來。原來,銛金做的盔甲雖然防禦力驚人,但包裹在裏面的人,也不是不能被殺死!若是本身孱弱,即使身體套上十層銛金盔甲,也會被敵人活活震碎內臟!除此之外,數十種火焰持續燒灼,也能讓盔甲里的人脫水窒息,甚至一些常見的毒氣,就能讓武力平凡的士兵變成一具具屍體。

戰爭的陰雲很快散去,人們匆匆懷念逝去的親人,隨着一座座墓碑的樹立,一條條和平條約的簽訂,大地恢復了以往的平靜,王國之間似乎依舊祥和。

二十年的枯木河之戰,草草結束。

但即使銛金沒有想像中的誇張,它優秀的抗魔性和物理防禦,仍然使得它成為一款非常奢侈,同時也是非常搶手的,難得一見的甲胄材料,而數百年過後,流傳下來的銛合金,也並非輕易就可以看到。

這就怪不得奈奇在聽到一百多人的騎兵隊伍身穿銛金盔甲,從沙漠行來時,臉上那種呲牙的憤怒表情了!

他就算一隻手扶著卵蛋,騰出另一隻手來扳着手指頭數,也能很自信地告訴他的手下,擁有一百多人的銛金騎士勢力非常之少,就算有,那也是不可能出現在這種邊陲荒涼之地的。他們毫無疑問會成為一支軍團的王牌,一個國王掌控的殺手鐧,一支老牌貴族家族的傳承騎士!至於戰爭,目前沒有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於公然觸犯七國聯合訂下的五十年互不侵犯條約!於是奈奇.道格斯陰沉着臉,又倒了一杯金蘋果酒,耐心地等待着衛兵的講述。

帕爾鎮的外圍有着一圈兩公里長的灰岩石矮牆,兩座十二米高的箭樓哨塔下邊,分別開了兩處入口大門,儲藏室緊緊地挨着「城牆」的大門內側,擁擠的空間裏邊存放着十來桶桐油,白梓木做的箭桿,幾箱鐵合金箭頭,和一堆用作燃燒的木材,這些常見的物資每個季度都會被補充進儲藏室內。並且帕爾鎮的四十名配置的警衛隊中,除了駐守警備司和鎮長辦公樓的十名衛兵之外,其餘的三十名警衛隊員有一小半的人手,每天都要維持着小鎮的治安巡邏任務,每座塔樓配備五名哨兵,這是近十年來雷打不動的基本配置,帕爾鎮沒有任何人會對此感到意外。

雖然地處帝國西南部的小鎮近十年來,沒有發生過任何外敵掠奪土地事件。可一到冬天,那些沙漠中該死的灰狼都會成群結隊的晃蕩,它們有着不低於人的智商,會耐心地尋着氣味,捕捉獵物。從沙棘木旁邊的洞口探風的兔子,到塞爾河淺灘的的泅鼠,以及落地的白頭鳥,都有可能成為它們的食物。沙漠入口處稀稀落落的白楊林旁邊,佇立着幾座岩山,它們偶爾也能碰到幾隻黃山羊在崖壁間縱躍,運氣好點的話就能在更南點的沙漠入口處的苜蓿地上守株待羊,一隻落單的野駱駝也能讓它們美美地吃上一頓。至於路過沙漠的商隊,沙漠灰狼也能依靠着狩獵本能遠遠地尾隨,它們會尋找稍縱即逝的機會,在夜晚的時候,常常有打瞌睡的倒霉守夜人被灰狼撕裂脖子,血腥的氣味會引來更多的同類,壯如牛犢子的沙漠灰狼,成群結隊的包圍着你的營地,綠油油的眼睛在篝火照不到的黑暗深處死死盯着你的要害,生命的天平已經逐漸傾斜。

前兩年的一支商隊,就在距離帕爾鎮三公裏外的沙漠綠洲上,被一頭體型巨大的頭狼帶着數百隻灰狼,連人帶馬地咬死了個乾乾淨淨!雖說在看到發出求救信號的二十分鐘時間內,警備隊緊急徵召了五十個雇傭兵,全體出動。可在趕到出事的地點后,幾乎是所有人都噁心地心肝直發顫,他們看見的是數百隻灰狼啃噬著一地的屍體。要不是那五十名雇傭兵裏邊,有着一對兒13級的情侶魔法師,再加上一名喝得爛醉的15級大劍士,恐怕連同八十多名救援隊在內,一共就要添上一百五十座墓碑!據說那名劍士從此就把酒給戒了。而事情的開始,只不過是商隊中的某位貴族小姐,看中了幾隻白色的狼崽子皮毛,徹底觸怒了那隻三級魔獸頭狼。

因此在帕爾鎮生活過的居民都知道,矮牆雖然醜陋,但它也將生活在帝國版圖中的居民保衛在安全線之內。

而除了沙漠灰狼之外,一些不常見的食肉野獸聞着氣味,追尋到人們的屁股後面,咬死幾個粗心的醉漢,也不是沒發生過這種慘事。

帝國的商業文化十分地發達,鋌而走險的商人們從北方的亞米克高原出發,沿着阿爾巴流域南下,橫穿洛基山脈,輾轉三十幾個城鎮到達安琪紐特省的帕斯特城,從這裏穿過薩尼尼爾沙漠的北部,就會到達慕蘭西王國境內。商人們帶來北方的各種珍貴藥材和皮毛,沿途換取精美的工藝品,稀有的礦石,柔軟的絲綢,濃郁的香料以及當地的特產。大陸的資源分佈地極其不規律,舒適的地域早已被文明所佔據,而那些未曾開發過的地方,有着無比險惡的自然環境,只有最具拼搏精神的商人們才能在這條漫長的商路之中蓬勃發展,危機與財富並存,這是名言。帕爾鎮幸運地在這條商業之路上,佔據着一個小小的位置,因此奈奇十分大方的給予過往商隊一些優惠政策,年輕時闖蕩大陸的經歷告訴他,只有活躍的商業活動,才能帶動一個地區的經濟發展。

盧安非常害怕。前一天晚上的麥酒十分勁道,他一連喝了十三杯,濃郁的麥香味讓他想起了年輕時的戀人瑪麗,她那灰褐色的長發間就有這股純正的麥子清香。以至於在吉格爾這個年輕人的婚禮上,他以無比真誠的語氣獻上自己祝詞,眼中閃爍著淚光的盧安講述了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感動了在場的無數人。婚禮的最後他昏睡在儲藏室的木板上,醒來時耳中已經聽到了黃豚鳥的清脆叫聲。盧安搖晃着大腦袋,回憶著前一天晚上的宴會,不禁想起了那位新娘的樣貌,不由地有些妒忌吉格爾的好運,推開儲藏室的木門,清冷的空氣吹在臉上,溫暖的陽光正照耀着帕爾鎮,倍感舒適的盧安覺得有些無聊,於是他裝作心不在焉的走到矮牆的陰影角落,脫下了褲子,右手在身下飛速地擺動着。

他發誓這是一種很美妙的體驗,常年的單身生活讓盧安顯得非常的隨性。他眯着眼睛,喘著大氣,腦海里瑪麗跟吉格爾那美麗新娘的樣貌相互交替著,一張溫潤的嘴唇突然就狠狠地撞在盧安的胸膛上,令他搖搖欲墜,恍惚間盧安看見一頭兇猛的老虎,一步一步朝着他走來,將他逼到了懸崖邊上。盧安使出渾身招數,左躲右閃,就這樣堅持了十來分鐘之後,他一個不小心滑倒在地,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盧安渾身一顫,猛地拔出腰間的長劍,「喝」地一聲挺身而出。騎士的長劍彷彿帝國最後的防線,它頂着巨大的壓力,朝着對方擊去,一道道劍氣撕裂大地,與兇惡的老虎相互交錯而過,每一次的交手間風盪雷鳴,而盧安堪堪化險為夷!數十個回合之後,盧安精疲力盡,他已經感受到了生死邊緣的氣息,就在這最後的時刻里,盧安全身的血液沸騰著,命運的不屈燃燒着,無助吶喊聲咆哮著,正義的精神已響徹整個法蘭大陸!就在他縱身往懸崖這麼一躍之時,一隊馬車緩緩行駛在筆直的道路上。他看到了令他這輩子都難忘的一幕。

潔白色的盔甲散發出柔和的光芒,腥紅色的披風隨着北風飄蕩,強壯的白鬃鱗馬身上,覆蓋着白色的鏈子甲,高大的騎士身側,弓箭靠掛着雙斧,長劍倚靠着短槍,「砰砰」的聲音響徹在耳中,兩排白色的騎士身影,出現在白色的雪原地上。

十二名高大的騎士身後,兩匹粗壯的白色亞種雷霆犀,拉着輛異常寬大的四輪馬車。金紅色的綢緞將車頂包裹着,四角垂落的風向線上,分別墜掉著四件頭顱大小的滾圓的魔晶燈,微弱的光線照射在包裹住車身的紅頸鹿皮上,兩排的側欄里放着四架黑色的車連弩,密不透風的銛金甲士雙手,就這麼搭著箭匣之上,鑲著黃金和琥珀石的雙排車輪間,一圈圈美麗的花紋,隨着滾動黑色的泥巴浮隱浮現,讓人感到褻瀆的同時,一股異樣的膽寒開始蔓延。

而這樣的馬車,一共有五輛。

盧安哆哆嗦嗦地整理好衣服,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跑到這群騎士的身前的,他只恨自己的運氣不好,心裏不停地咒罵着請假的吉格爾。

騎士的馬在盧安的身前三步停了下來,高大的白鬃鱗馬不爽地哼哧著鼻子,呼出的熱氣噴了盧安一脖子。盧安的腿肚子不由得開始大幅度打起顫來,那雙厚重的腳底板,就好像春天時城外賽爾河裏的鱸魚,不聽使喚地扭動着。他發誓他用盡了自己這一輩子的謙卑,躬著身開口道:「大人,上午好!」說完這句話的盧安,儘力讓自己顯得十分地尊敬。可是他等待片刻后,竟然發現沒有人說話。盧安的心開始一陣一陣地發涼,他咽了口口水,不甘地再次開口:「請……請問……」

「這裏是萊恩帝國?」一道緩慢柔膩的女人聲音將盧安的結舌打斷。她說話的口氣好似剛出鍋的佩蘭花蜜,甜得讓人發軟,盧安的兩隻大鼻孔彷彿聞到了一股令人沉醉的不協調香味,他的雙腿筆直地佇立在地上,情不自禁地開口大聲道:「是的,這裏是萊恩帝國安琪紐特省,帕爾鎮,尊敬的騎士大人!」

如果是平時的盧安,有人問出這種不過腦子的話,盧安就會用他那西瓜大的巴掌狠狠地扇出一個大耳瓜子,將對方的眼睛扇在路旁五米高的石碑上,如果不是瞎子,肯定能看見萊恩,安琪紐特,帕爾幾個大字兒。

可此時的他就好像一隻死透了的捲毛狒狒,一動也不動地彎腰站着。

盧安的眼珠子卻快速地掃過這列隊伍,只見車隊自始至終都以一種穩定的速度行駛着。他的雙眼最終停留在眼前的騎士身上,纖細的腰肢,覆蓋着一圈圈橢圓形的白色銛金,渾圓的臀部在馬背間若隱若現,那雙筆直修長的腿上,穿着一雙厚底金屬長靴,鬆軟的外翻上邊編織著一層層的藍紫色鈷晶鑽石,一隻紅色鑲嵌金絲的皮手套按住一把騎士長劍,細長的手指一下一下地點着劍鞘,盧安的心咯噔一下,頭立刻就快速地低了下去。

「指出正確的方向,我將留下你的眼睛。」柔膩的聲音再次傳來,說出的話卻令人發怵。盧安的思考能力在腦袋裏邊瞬間轉了十幾個彎,他將身體壓得更低,快速地說道「黑底黃紋旗的那幢建築,是執政所在,尊敬的騎士大人!」他甚至都沒有一丁點問對方要身份牌的意思。

沒有回話,寒氣直戳著盧安的后脊梁骨。女騎士的馬卻動了,四隻蹄子邁著歡快的碎步,朝着車隊中間那輛馬車走去。盧安的餘光瞟間了最後一輛馬車,七八隻碩大的銀白色狼頭並排掛在後欄的貨箱上,冷汗打濕了他乾巴巴的鬍鬚,盧安再也不敢瞧上一眼,兩隻腳丫子使勁地拍打着自己的屁股蛋,飛一般跑向鎮長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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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尼亞公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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