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以牙還牙

第四章以牙還牙

半晌,薛氏終於深深吸了口氣,用帕子拭了拭眼角淚水,心情平復些許,將視線自女兒身上移開,寒如利刃的瞥向一旁的住持。

「住持,我女兒是在貴寺出的事,你們難逃其咎,今日之事我唯有一個要求,還請今日知情之人皆能守口如瓶,我且能放你們一條生路,若是走漏半點風聲……」

「阿彌陀佛!」住持雙手合十,閉目向薛氏微微一揖。

謝思華心中冷笑:想封鎖消息?呵,她可不會這麼便宜她們。

菊嬤嬤扶著快要暈倒過去的薛氏,亦是眼含淚水:「夫人,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回府嗎?」

「不行。」即便是如此時刻,對此薛氏的頭腦卻還是清晰的。

如今這樣連夜倉皇回去,必然惹夫主疑心,她得等琦兒清醒,將事情緣由到底如何弄清楚明白了,才能理清楚回去如何說辭,她不能叫她的琦兒落了一絲把柄在外。

「可再過幾日便是老太太壽宴,咱們總不能不出現吧。」菊嬤嬤有些憂心。

薛氏有些動搖,可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女兒,終還是咬牙道:「決不能現在回去。」

謝思華看著薛氏崩潰而矛盾的臉,心裡快活得就要喊出聲來,自從阿娘死後,她在尚書府後院一手遮天這麼多年,怕是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進退不得的憋屈了吧。

薛氏命人將謝思琦抬下了山去,一進屋便合上了門,將謝思華和侯在這裡英寧等人阻隔在外,只留了菊嬤嬤幫著一起為女兒清洗身子。

四下無人,當菊嬤嬤小心為昏迷中的謝思琦褪去那被撕扯破爛的常服,露出光潔身體上青青紫紫的痕迹時,薛氏終於再也抑制不住的失聲痛哭起來。

「夫人,這……這四姑娘怎麼就變成咱們姑娘了呢?哎,可惜了這門親事,奴婢剛才看世子那模樣,對四姑娘倒是的確上心的。」

菊嬤嬤是看著謝思琦長大的,如今見她這幅樣子,亦是忍不住垂淚,一面擰了乾淨的熱帕子替她擦洗。

被她這樣一問,薛氏止了哭泣,盯著女兒,暗忖片刻后,咬牙道:「一會兒琦兒醒了,一定給我問清楚,這事宣揚不得,但我定然要查清楚是誰害我兒。」

「那尚書大人那邊……」

「待琦兒醒了再看吧。」

謝思華聽不見裡面的交談,卻聽得見屋裡人的哭泣的,盯著那扇闔上的門,初現嬌麗的小臉上,一雙幽亮的眼眸似暗夜裡的星辰。

英寧雖未到現場,然而看著情形,以及謝思琦被抬進去時的樣子,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麼,尚且有些心有餘悸,在謝思華身後小聲道:「姑娘,咱們也回屋吧。」

「恩。」謝思華輕快應道。

回房關了門,守在屋裡的英秀殷切的迎上前來,遞給謝思華一個手爐,「天這樣冷,姑娘仔細凍著了,奴婢聽說了後山之事,嚇壞了,還以為是您……」

謝思華對英秀遞上的手爐只做未見,徑直進了內室。

英秀吃了謝思華的釘子,心中有些莫名,此刻見她在鏡前坐下,想了想,還是勉強擠出些笑意,上前拾起梳子,訕訕的猶疑道:「姑娘不是去後山見世子了嗎?」

謝思華抬眸看了眼她,目光沉靜中帶著審視,前世她寫信約見慕容昭這事因為怕有損名譽,所以她做得格外隱秘,只有英寧知道,可這一世……她不想那樣隱秘了。

英秀只覺得她這眼神有些莫名,不由心裡發虛,垂下了頭。

「半路又改了主意去了藏經閣。」她收回視線,輕描淡寫道;

英秀聽了卻是臉色煞白一片,尷尬的扯了下唇角,應聲道:「還好姑娘沒去,你說這下大姑娘和平南侯的婚事還成得了嗎?」

謝思華還未接話,那邊鋪床的英寧回到自己屋后,心裡的膽怯去了不少,帶著些愉悅的快意道:「那還用說,慕容世子可也是看得真真切切的,我看此事定然是黃了,就是得看屆時夫人要詢個什麼說辭給平南侯府。」

平素里謝思華受了薛氏母女明裡暗裡不知多少欺負,別人不知,可這兩個貼身侍候的奴婢哪能不知曉,此刻要說對謝思琦有那麼點同情,可更多的還是心中悶氣得以紓解的痛快。

「成不了才好,小侯爺與我們姑娘才是情投意合,她若不是討了如今的主母是大夫人的便宜,這等榮耀本就該是咱們姑娘的。」撣了撣床褥,英寧再道,一張巧嘴快言快語。

英秀聽著默然不語,卸下謝思華頭上的簪子,拿起梳子替她梳理長發,目光專註,臉色卻有些難看與焦慮。

那柔軟的手觸到謝思華的脖頸,直教謝思華覺得一片冰涼,微微抬眸,瞥了眼鏡中的英秀,見她眉目輕蹙,有些不安。

「行了,英秀你也下去歇了吧,英寧留下來陪我。」

英秀應聲退下,心中更添惴惴,只覺得謝思華自半月前病了場醒來后,便似變了個人,與她也似有意無意的疏遠了些,明明才笈笄之齡,可那張小臉卻已是叫人看不透。

看著她退出合上房門,謝思華起身上床,英寧臉上的得意也褪去了,上前來扶她在床沿坐下,低低道:「按照您的吩咐,我回來告知她您約見世子的事後,她便匆匆去了趟大夫人那,大夫人在前殿禮佛,於是她便去了大姑娘的房裡。」

頓了下,英寧又道:「姑娘是懷疑英秀了嗎?大姑娘會出現在後山,難道真是英秀把消息遞了出去?」

謝思華揪起一縷垂在胸口的髮絲,在指尖纏繞把玩,明明是一雙少女的明媚眼睛,眸光卻幽暗得深不見底,盯著床頭那盞燈,有燭光在她漆黑的瞳孔里跳躍。

前世她也是後來被送去邊關之時,從謝思琦嘴裡才得知,自己身邊的這兩個打小服侍的貼身婢女,誰是真的忠心於自己,誰是牆頭草,既然她早已不是自己的人,那倒不如借用她的手將謝思琦引來。

思及此,她轉眸看向英寧,目光中多了幾許柔軟。自己被嫁去邊關之時,英寧也被薛氏尋了個由頭,賣進了青樓。如今還能再見到她,定然要保護好她。

「熄燈歇了吧。」她彎唇一笑,沒有答她。

英寧吹滅燭火,拉過被子在謝思華的榻下躺下,心中生出些許害怕,無論是對如今深沉莫測的謝思華,還是對英秀這個朝夕共處的好姐妹。

窗外夜幕深沉,寺中終於恢復了平靜。

平南侯府。

隨著歸來的慕容昭輕飄飄的一句「處理乾淨些」,一雙穿著精緻繡花鞋的小腳胡亂的蹬了幾下,之後便無力的垂著,再無動靜。

沐浴洗去方才在外沾染的深夜裡的寒氣,慕容昭更換了寢衣,在室內來回踱步,今夜謝思華那疏離而藏著隱隱厭惡的目光在他腦中翻來覆去,攪得他有些心神不寧。

若說之前他只是憐惜她幼年喪母,又生得有幾分姿色,對她多有照拂,那如今,他卻有些疑心是自己低估了這位尚書府的四姑娘,莫不然今晚她約見自己後山見面與謝思琦的遭遇只是巧合?

走回桌案前,他伸出修長的右手,拾起那封信,盯著上面女子雋秀漂亮的小楷,許久,薄唇邊浮起淺淺笑意,將信置於燭火上,焚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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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師和硃砂痣一起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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