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罪之始 第九章 能力

第一卷 罪之始 第九章 能力

「你真的會死嗎?」

「會死呀。」

「聽說讓人吃掉胰髒的話,靈魂就永遠存活在那個人的身體里。我想活下去,活在珍視的人的身體里......」

電影院一張巨大的熒幕中,少年少女的對話回蕩在寂靜的放映廳內,熒幕外,同樣有一對少年少女,他們靜坐凝視着這一幕,許是電影情節讓人心生感觸,少女的雙眼中,閃爍著淡淡熒光。

這是付崇與柳思思相識以來,看的第一場電影。電影出自東大陸的某個島國。影片的情節有些壓抑,大概講述了一個沒有名字的少年主角與一個沒有未來的患癌少女,相互救贖的故事。故事的開始總是極具溫柔與巧合,但故事的結局卻總是會讓人意難平。或許本該如此,但誰都希望漫長的人生可以善始且善終。

二人從舟山城回來以後,繼續開始屬於他們的平靜生活。對於在舟山所經歷的事,柳思思一直沒有提起,單純的少女始終覺得,不論付崇變成什麼樣子,自己都不會離開他的。既然離不開,為何還要在乎這一切發生的原因呢?她自己也有秘密,但這同樣不會成為付崇不喜歡自己的理由,他們能夠相互理解,因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是同類。

電影結束后,已經是晚上八點五十分左右,付崇作為男生,理應要送女孩子回家,但柳思思婉言拒絕了。

付崇沒有堅持,柳思思曾跟自己說過,她現在暫住在舅舅家,她的舅舅是個性格怪異的人,不太喜歡陌生的男孩子與他的侄女接觸,這讓付崇有些無奈,不過他還是親自將柳思思送上了計程車。

「你也早點回去,我到家了就給你發消息,放心吧。拜拜。」柳思思朝着付崇晃了晃手掌,有些不舍地同付崇告了別。

付崇面帶微笑,一直目送著那輛計程車離開視線的範圍,才緩緩把手放下,隨後獨自一人漫步在去往學院的路上。寂靜的夏夜,繁星點綴,大道上車輛來來往往,付崇想,這些人或許也是在回家的路上吧。現實也許是如此,但總有些人,在這寂靜的夜裏,於燈紅酒綠下迷失著自我。也有些人,坐在辦公桌前趕着項目策劃。還有些人,如付崇這般的人,會在這時感到無比迷茫。

他本就是一個閑下來就愛胡思亂想的人,缺少父母的陪伴和教導,許多事情都需要他自己去分辨,去學習,所以他需要多想多思量。這樣的好處是有,但壞處就是在未尋找到答案前,他會一直陷在自糾自解的死循環中,從而感到茫然無助。

想不透,他便乾脆坐在路邊,安安靜靜的放空思緒,這個時候,他很想學常樂那樣,點上一根煙。小時候他總覺得抽煙的人很酷,特別是那些人總能在深吸一口之後,吐出不可思議的圓形煙霧,煙霧飄在空中,緩緩消散,好似能把心中愁思化解乾淨。可長大后他才明白,爺爺抽煙時,伴隨幾聲咳嗦,面上眉頭並沒有舒展開來,那時的爺爺,看上去比往常更加孤獨。

爺爺不讓他抽煙,老人說煙這個東西只是無能的男人最低級的發泄法子,上了癮便怎麼也松不了手。那時的付崇還不明白,但他此刻能做的,好像也只能這樣。常樂是無能的男人嗎?在付崇心中並不是,相反他覺得常樂或許是許多男人都要羨慕的對象,有那麼漂亮的未婚妻,那麼有錢,還那麼...強大。他一直覺得常樂抽煙只是單純地為了耍酷,就像那天他跟着常樂從廢棄工廠回來以後,隨手扔給他厚厚的一沓鈔票一樣,很酷。還有常樂一次次救下他,一次次打敗那些「怪物」的時候,從容應對的樣子,不起波瀾的雙眼,都很酷。這樣的男人,應該很容易讓女人喜歡上吧。付崇捏了捏自己瘦弱的臂膀,笑着搖了搖頭。這樣的他,該怎麼去保護一個人呢?

沉思良久,始終未得答案,付崇只好起身,往學院趕去。不過在路上,他再次遇到了那個很酷的傢伙。

常樂雙手環抱在胸前,身體倚在白色法拉利敞開的車門上,朝着付崇點了點頭。

付崇來到近前,正要出聲詢問,卻突然被常樂強硬地拉着手臂,推進了副駕駛位置。

常樂上車后,並沒有理會付崇有些忿然的目光,他說:「帶你小子去個地方,我猜你肯定在想自己要如何獲得保護一個人的能力。我常樂特別喜歡樂於助人,也不用你感謝我,再說了,我是你師兄,當然也可以算作是學長,哦,對,你肯定不喜歡學長,那就師兄好了,幫助師弟是應該的。」

常樂好似一個話癆,一連串的言語讓付崇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應答。他只能安靜地被動接受常樂的幫助,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底祈禱,這個傢伙不帶着自己去打打殺殺就好。

引擎聲響起,車子疾馳而去。

他們的目的地在一座高山之上,順着盤山大道一路行去,夜幕下唯一的光芒來自法拉利的前照燈,車窗外漆黑一片,付崇的心也隨之暗了下來,這讓他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

來到山之巔,有一個偌大的廣場,廣場上空無一物,車子停在廣場中央,常樂下了車,付崇緊隨其後。

二人來到廣場西側邊緣,有一道石階直直向下,通往幽黑的樹林深處,常樂打開了一個不知從何處拿來的手電筒,開始走下台階,付崇亦步亦趨跟着。當二人來到石階的盡頭時,在他們跟前,有一道鑲嵌在山體中的巨大方形鐵壁。藉著手電筒的光輝,付崇看到了鋼鐵牆壁上刻有奇異的紋路,常樂走到近前,沒有任何言語和動作,鐵壁竟自主一分為二,緩緩向兩邊縮進山體中!

看着眼前的一幕,付崇並未感到震驚,自他站在門外窺視這個世界時,就已經對未知的事物產生了一定的麻木感,他此時只是猜想着,門內是不是隱藏了一個秘密基地。

也正如付崇所猜想的那般,這座山內隱藏了天在東大陸南部唯一的基地。

門內走出一位靚麗身影,付崇很熟悉,是知足。

「付崇,進來吧。」知足雙手環抱在胸前,靜靜地看着付崇。常樂已經走了進去,但付崇並未再跟隨,他木然的雙眼直勾勾地盯着安靜站立在知足身後的龐大影子。藉著門內走廊里傳出的微弱燈光,付崇能看出那是一個人影,可越是在心底肯定,他便愈發覺得駭然。什麼人能有近三米的身高?幾乎只要那個人影抬起手就能觸碰到通道頂部,人影身後的燈光照耀下,那道龐大的輪廓從知足身後緩緩轉身跟上常樂。

「這山上在半夜裏可是有野獸出沒的,你要一直站在門外的話,可要小心了。」知足同樣轉身離開,她的話語聲回蕩在通道走廊中。

付崇聽聞,只好硬著頭皮踏入門內。

在他進入通道后,門口響起一陣機械轉輪運作的聲音,鋼鐵大門緩緩關閉。關閉后的那一刻,通道內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付崇,歡迎來到罪侍的世界。」

這道聲音付崇有些熟悉,他還記得這是那個自稱叫「天穹」的奇怪女人的聲音。

「這一天,還是來了。」付崇悶聲低語后,耷拉着腦袋朝裏面走去,對於這個新的世界他已經失去了興趣。

走出那條很長且蜿蜒曲折的通道,付崇來到了一間透明的玻璃房中,房內空無一物,玻璃外同樣如此,白茫茫的一片,當付崇轉身想要走出房間時,才發現來時的通道已經消失了。此刻的他就好似一個自投羅網的嫌疑犯,而這間小小的玻璃房,成了他的囚室。

他內心有些慌張,但一直在強迫自己冷靜。他緩緩摸向左手邊的那扇玻璃,手指上的觸感傳來,他迅速收回,警惕著四周。

「這算是入門考驗嗎?」付崇在心中問著自己,他看過不少武俠類小說,其中的主角在拜入某個門派時,都會經歷一場考驗。他沒有出聲呼喊常樂,因為他知道,既然常樂沒有在通道內等着他,任憑自己在此大聲喊叫也不會收到任何答覆。可正當他想着要如何破解這個考驗時,玻璃房外白茫茫的空間內,出現一個十分虛幻的女子身影。這個身影由無數道發光的顆粒組成,光粒時而消失時而閃耀,以至於付崇完全無法看清女子的面容。他只知道,眼前的女子身着一件七彩連衣裙,髮絲雪白,身材高挑,光着雙腳,就那麼憑空出現在自己眼前。

「終於見面了,付崇。我叫天穹,相信你還記得我。常樂帶你來,是為了激發你身體內隱藏的力量。這個空間是真實存在的,如果你能成功離開,那麼恭喜你,你將擁有隨意操控自己力量的能力。很遺憾,我不能為你提供任何幫助,加油。」天穹說完后,身影瞬息間消失在這片空間內。

付崇正要開口詢問什麼,可看着那些極速消散的光粒,他只好無奈地咽下想要說的話。

「這算什麼?變相的軟禁嗎?」可他看了看四周,「軟禁也好歹放張床吧。」他低聲自言自語,當下可見憂鬱,莫名其妙身陷在這樣的空間內,換做他人,興許立馬就會放棄。

幾乎無解的考驗,付崇依舊想試一試,他迫切的需要能力來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他在逐漸冷靜下陷入沉思,這個玻璃房的一切都是未知的,玻璃的硬度,房間所處的位置,是否存在環環相扣的機關,但他留意到天穹所說的話,或許想要離開這個空間就必須依靠罪侍的能力。可他若真的是罪侍,又該如何激發屬於他的力量?他想到武俠小說中主角在一次次生死關頭下激發了潛能,獲得更加強大的力量,難道自己也要如此嗎?在這個玻璃房中自殺?想着想着,他便更加迷茫。

他不是沒有思量過,看能不能打碎玻璃,暫且先不說玻璃的硬度,此刻他所在的玻璃房是真實存在的,但玻璃房所處的位置是否接近地面是未知的,若是身在高空,打碎玻璃,依舊還是死路。

他看着白茫茫的世界,頭一次對這個純潔的顏色產生了厭惡感。他揮舞起拳頭砸向身前的玻璃牆,可並沒有預想中碎裂的一幕發生。他皺起眉頭,咬緊牙關,一手捧著另一隻手,顯然這一拳有些疼。牆面上拳頭砸下的位置,沒有絲毫變化,付崇顧不得疼痛,開始起身查探整個房間。一寸一寸地用手撫摸,敲打,甚至用腳踹,依舊沒有一絲變化。半小時后,他再次盤腿坐下,開始回憶這段日子來見到的所有罪侍,回憶他們施展能力的場景。

一個人在絕望下,還要去回憶迫切想要忘記的事物,這不是考驗,這是在受刑。

一個小時后,付崇雙目通紅,頭頂被雙手揉成一團糟的髮絲,如付崇內心中的思緒,胡亂交織纏繞。

左眼,罪侍,光芒,罪咒,這些辭彙在付崇腦海中不斷地浮現,又依次消失,循環往複。

終於,他崩潰了,一聲大吼之後,他開始無聲抽泣。這是他在靜坐約兩小時后,做出地最明顯的身體動作。前一刻的他還似一位默誦佛經的老僧在入定修行。

他站了起來,臉上的淚珠滑落,他再次揮起雙拳,猛地朝着玻璃牆砸去。一拳,兩拳,三拳......

連綿不絕地捶打聲回蕩著,好似暮鼓之音奏起。

在一間滿是電子儀器的房間內,常樂手肘抵在旋轉椅扶手上,五指輕撫下巴,雙眼盯着身前的一塊電子顯示屏。顯示屏中,一個發了瘋的少年正瘋狂地揮舞拳頭,拳頭上滿是鮮血,但少年好似不知疲倦,已經連續捶打了十分鐘。

他神色淡然,對於這一幕並沒有感到意外或是有趣,因為來到這裏的許多人,都經歷了這一刻。直到這些瘋子的左眼閃耀起屬於自己的光芒,那堅不可摧的牢籠就會化作烏有。除了這樣,便沒有任何一種方法能夠離開那裏。

那處空間,充斥着熊熊燃燒的涅槃之火,也瀰漫着奪人心魄的死亡迷霧。不生則死,不死則生。因為一旦失敗,受祭之瞳就會化作奪命厲鬼手中的鐮刀,收回力量也收割靈魂。

罪侍,半神的侍從,在這個世界裏,不過是強大力量所奴役的可憐蟲罷了。

常樂身旁,知足突然現身,「他能挺過去嗎?」

「他必須挺過去,現在沒人能幫他,要是他依舊懦弱,那麼,他口中所謂的愛,毫無價值。」常樂平淡說道。

「你為何對付崇如此上心。」知足又問道。她一直很好奇,這是她唯一不能理解的。

常樂沒有立馬回答知足的問話,而是拿出手機,點開了相冊,裏面只有一張照片,那是一張全家福。

全家福正中,有一位老人將雙手放在蹲於自己膝前的少年肩頭上,老人的背後,都是他的親人,並排站立着。

常樂指了指照片上的那位少年,輕聲說,「他與付崇很像,懦弱地看着所有親人的離去,什麼也做不了。若是在那時,能擁有獲得強大力量的機會,哪怕是萬劫不復,他都必須去試一試。」

知足沉默了,她知道,照片中的少年就是常樂。現在她也終於明白,在第二次救下付崇后,為何常樂會發那麼大的火。但他始終還在幫助付崇,他只是不想眼睜睜看着自己內心埋藏的遺憾再次出現在別人的身上。不想看見那個懦弱的少年在摯愛身死時,無能為力的樣子。

世間遺憾萬千,無能為力的失去,排在榜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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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下起舞的罪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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