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又去城裡
里正家算是村裡的大戶人家，即便是蕭老二不帶路，林鹿循著一股葯香味，也能自己找到里正的屋。
她剛打算敲門，手指在門口輕扣了兩下，門嘎吱一聲響，開了。
「蕭詞的媳婦？」
里正正打算出門，手還扶著兩邊的門框，見到面前眼睛澄澈的女人，愣了愣。
「叔。」林鹿不怎麼喜歡別人喊自己「蕭詞媳婦」，她有自己的名字，但這裡的人稱呼女人家都是掛在男人的名下，男尊女卑，她也沒有辦法。
「你這是？」里正的眼睛在後面兩個同樣跟來的崽子身上掃了一眼，「倆孩子生病了？」
「沒有沒有，我就是想問你一下什麼時候去城裡，捎我一程。」
「又去？」里正的表情和蕭詞一般無二，這裡男人都去城裡的少，更何況林鹿這樣的女兒家。
放自己的娘們老去城裡晃悠，他們也害怕城裡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到時候自家娘們跟人跑了，或者偷漢子去了。
「咳咳，張懸，外面是誰來了？」
屋內突然傳來間歇的咳嗽聲，女人的聲音聽起來氣若遊離，林鹿在外聽著，都感覺到那股子窒息感，像是下一秒就要喘不過來氣了一樣。
「我夫人，」張懸一笑：「你們先進來坐吧。」
他快步跑到屋子的窗下，對著屋內道：「蕭詞的媳婦問我啥時候去城裡呢，你別出來，外面風大。」
這屋子有個小空間，張懸曬著各種藥草，所有的藥草混合在一起，散發著濃郁的葯香味，林鹿大學學的中醫，所以一眼能看出來好幾類藥材，但有些他並不能認出來。
「叔，這是什麼？」
她指著其中的一株曬得發乾的藥材，那些堆在一起，看不出本來的面目了。
「珠絲草。」張懸已經從窗戶的下面走了過來，坐在了林鹿的正對面：「化痰止咳的，現在秋天，風一吹，小孩子抵抗力差就容易感冒，把這玩意熬成湯喝，就能祛除寒意，化痰止咳。」
他轉過頭，對著盆子里小小的一株道：「那個是風乾之後的，你看不出，這個是風乾之前的。」
林鹿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小株嫩嫩的草，長著五瓣的朵兒，邊緣都帶著細尖的刺，就像是鯊魚的牙齒，一排排齊齊的，如果直接用手去摘，很可能被上面的刺劃到，不過這嫩草看起來很軟，應該不至於會流血。
她剛才只是憑感覺覺得那草看著有點眼熟，但現在瞅著那盆栽里的模樣，眼前頓時一亮。
今天去看蕭詞地的時候，她不是翻過了一座山么，雖然蕭詞的地是鹽鹼地，但那片荒山上可是有許多這樣的草！
「對了，你要去城裡幹什麼？」
林鹿毫不避諱的將趙家今天的所作所為和蕭詞那片鹽鹼地的事情直接告訴了張懸，然後一臉的苦惱：「蕭詞雖然能打獵，但是那九百九十九兩銀子怎麼還？這兩孩子也長這麼大呢，再過幾個月也要過年，到時候孩子連新春的衣服都沒有，衣服倒還好說，現在多了我一口嘴，四個人吃蕭詞一個人，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我就想著去城裡看看，能找到一份活計最好，找不到也能看看有啥能賣的，我看看能有啥我能做的。」
張懸嘆了口氣，「王老太那件事的確做的太過了。」
分戶那件事，因為他是村上的里正，需要一個見證人，他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人選，當時他就勸過蕭詞，但他不為所動，那九百九十九兩，對於一個尋常百姓來說兩輩子都不一定能賺得到，但是蕭詞那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傻，直接應了下來，眼睛都沒有帶眨的，還說大丈夫做事一言九鼎。
「城裡的生意那可不好做啊。」張懸也沒打算跟林鹿倒苦水，見她是真的打算做一門生意，思付片刻道：「這城裡什麼花樣都有，啥都不缺，到處都有對應的店鋪，村子了唯一在城裡能立得住腳的應該就屬上次給你賣雞的那小子了，我明天去城裡把你帶上，到時候你可以讓他帶你熟悉熟悉。」
林鹿一聽還是老熟人，頓時眉開眼笑了：「那就謝謝叔了。」
「謝啥，沒事。」張懸擺擺手，屋內陡然又傳開了一陣接一陣的咳嗽，林鹿瞧著張懸緊縮的眉頭和難掩的擔憂，忍不住問：「叔，嬸這是咋的了？」
若是尋常的風寒，張懸自是不會像現在這樣眉頭緊鎖，而且林鹿一直很好奇，他頭頂的數字是怎麼這麼快就減沒了的。
「老毛病了。」說話間，張懸的眉心還是蹙成了一座小山峰：「你嬸這身子一直不好，老是咳血，還盜汗，找了好多神醫都沒什麼辦法，也怪我學藝不精，竟是也無能為力。」
林鹿朝窗子里又看了一眼，正瞧見一個彎著腰的女人正用手帕擦拭著嘴角。
她點點頭，眼珠子微轉，笑著道：「叔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留我打個下手，我看你這裡需要整理的藥材還挺多的，反正我現在在屋裡也沒事幹，這倆孩子也能跑。」
「害，這哪能啊。」張懸不好意思的擺擺手。
林鹿眯著眼笑沒說話。
她只是意思意思的說一下，腿長在她身上，到時候想來還不是直接就跑過來了？張懸總不至於攆人走吧？
林鹿第二天一大早還沒等張懸到門口就收拾好整裝待發了。
城裡一如既往的熱鬧，林鹿上次那處通獸語雖然表現的惹目，但不過幾天，在大眾心中只剩下淡墨的一筆了。
雖是如此，付清見到她卻是格外的高興。
「你又來了。」付清興高采烈的跑到林鹿面前。
「行了，你倆聊吧，我就先忙去了。」
看著張懸離開的背影，付清忍不住道：「里正真是個好人。」
「嗯？」
「里正媳婦患有重病，里正還能十年如一日的照顧他媳婦，那花錢，可大著呢，要是尋常人家，怕是早就放棄了，他每次來城裡，都是給她媳婦買葯，要不然就是賣藥材買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