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鳳凰涅槃（三）

在向下寫之前，要先向關注我的網友們道歉，因為身體的原因放下筆有段時間了。打着點滴的手在敲鍵盤的過程中，感覺很無力，人生就是這樣，在面對一些事情的時候，往往更多的是無力和蒼白。

我們總是在抱怨命運的多難和不公，又何曾想過還有多少人比我們更難，更痛苦。我曾協助一個朋友打他們當地醫院的設備項目，我那朋友和主管副院長已經混得很熟，但是院長方面還有些問題。而那位院長和我負責區域的某醫院院長是莫逆之交，於是乎，我前往那邊幫他疏通關係。那次行程，讓我目睹了一戶人家的艱難與貧困。

在醫院門口，我看到了這樣一家人。在我和朋友走進醫院之前，我已經看到了那幾個人，不是因為他們引人注目，而是時值深秋季節，4個人裏面，有二個年輕人還穿着十分單薄的衣服。

我們辦完事情，醫院辦公室李主任送我們出來，他們還在那兒。秋風蕭索，幾個人臉色鐵青。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我問李主任：「這是怎麼回事？」「沒錢看病吧，這事多了。」李主任的話輕飄飄的，彷彿已經司空見慣了。「沒錢看病？病了還穿那麼少？」「哈」李主任笑了一聲「你不了解我們這兒的情況，病人是躺在車上的。」李主任這麼一說，我才注意4個人中間有輛農村用的小木頭車，車上有床破舊的被子，沒看到人，可能在被子下面。

「醫院不能先治療嗎？」我問。「醫院也是有制度的，窮鄉僻壤出刁民呀，你給治了，賴著不給錢的有很多。」那次交談的很多話，我現在回憶起來都比較模糊，但是唯獨這句到現在還彷彿迴響在我的耳邊。

路過他們幾個人身邊的時候，我看到其中一個年輕人乾巴巴的眼神，近距離我才發現他臉上已經過早的出現了凍傷的痕迹，這才剛剛進入深秋季節。那眼神觸動了我的神經，我走上去問：「病人怎麼了？」不知道是我說話他們沒有聽懂，還是怎麼回事，他們沒有回答。李主任可能覺得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也走過來，用當地的方言問他們，還是那個年青人回的話，我沒有聽明白。期間，那個年青人拿出一疊單子給李主任看。

李主任回過頭來對我講，說車上躺的是年青人的母親，一直吐黃水，鄉醫院讓送到縣醫院，縣醫院讓送到市醫院，市醫院診斷是慢性食物中毒。我知道這地方地廣人稀，縣縣之間的距離頗遠，縣到市的距離更遠，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就是這樣一路推過來的。「那他們還在等什麼？」我問李主任，我心裏面覺得可能是沒有錢。「前二天在醫院治療，病情好轉，昨天沒錢了，沒辦出院手續就走了，路上又不行，給送回來，昨天還有沒有結完的費用，今天不好意思進去。」不好意思進去？？？這是什麼樣的思維呀？這是怎樣樸實的人民，這就是李主任所說的刁民嗎？

「這病得多少錢？」我問李主任，「千把塊錢吧，他們昨天還有二十多塊錢沒有結呢？」二十多元錢，從金融街打車到語言大學的距離，在這兒卻成了醫院的一道門檻。「這樣吧，我這兒還有些現金，給他們墊上吧。」說這話的時候，我沒有任何的想法，因為此情此景已經不需要你有別的思維。「這不好吧？他們已經回去通知家裏面籌錢，錢應該很快送過來了。」李主任是很真心的在推脫。「沒什麼不好的，等他們錢送過來，你替我收下就行。」我告訴李主任。

我朋友一看這架勢，提前從手包里拿出幾百元塞在李主任手裏，那位年青人好像看明白了怎麼回事，拉着另外一個年青人就跪了下來，我長那麼大，沒有受過這樣的大禮，我也不曾想過會出現這樣的局面，當時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現在回想起那番情景，我依然感覺眼圈發熱。

我在重重的疑慮中回到我的座位，那種感覺恍如你原本走在陽關大道上，可是突然發現腳下的路變了，變成了一道獨木橋，容不得你回頭，容不得你轉身，容不得你停留。而且橋下雲霧瀰漫，你甚至不知道下面到底是地獄還是深淵，剛才那種站在講台上環顧四周的驕傲感蕩然無存。

這時聽到招標委員會的人員說：「請E公司的投標委託人上前。」我習慣的回了下頭，想看看E公司的竇總監準備派誰上去。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在我目光中，他身後的劉晨緩緩站起。。。

一瞬間，我全明白了。

劉晨去了E公司，他們做了一個完美的圈套，布了一個精心的局，讓我跳了進去。讓我起初的戒心全無，讓我忽略了一個勁敵。什麼敵人才是最可怕的？看不到的敵人，你根本就意識不到他的存在，他對你而言就是透明的，無聲無息中來到你的身邊，給你致命一擊。「不要忽略你潛在的地方，否則代價只能用血補償。」這是商戰留給我的教訓。

沒有劉晨E公司是沒有一點勝算的，劉晨在這兒呆了大半年，和客戶的關係已經極其默契，從某種意義上講，客戶方已經是由認可劉晨繼而去認可一個公司。

換個角度來說，目前這種局面無論是對客戶還是對E公司都是最好的，首先圈外人都知道D公司和客戶關係好，但是並不清楚這種「關係好」的程度如何，具體的狀況如何，更不知道客戶和D公司之間的橋樑是一名銷售人員，那麼D公司中標，從輿論上是不利於客戶方面的，但是換一家公司呢，特別是一家面生的公司呢？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一招真是有些釜底抽薪，沒想到更絕的在後邊。

E公司的硬件報價比我們低了147萬，應用軟件免費，奉送。美名其曰考慮到永新的財政困難，也抱着長期合作的目的來參與這個項目。我們的應用軟件報價200多萬，那是2001年，在2001年軟件能做到200萬以上，那是很不錯的大項目，不象現在，我們公司軟件額度上千萬的項目比比皆是。從報價上我就感覺出來E公司是拼血本要拿這個項目，而且從長期來看，公司是虧不了的，這次投標是中心繫統的，那麼到後期可以按照終端收取終端費用。

因為對對手實力的錯誤估計，也讓我採取了錯誤的報價策略，商務價格上根本就不佔優勢。

不過還好，他們就算在客戶方面優勢佔盡，我們還有評委呢，評委站在技術層面上是會給出公正評價吧。

走出招標會場的時候，我才發現身上已經徹底汗濕了，接下來的事情是我所不能左右的-封閉評標，各位評委要交出手機等通信工具，徹底與世隔絕。我所能做的就是等待，在痛苦和煎熬中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