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固有一死
「我們就知道,沒有太子殿下辦不了的事。」
司馬紹謙虛地道:「哪裡,我能辦得什麼事了?你們倒是要多謝知縣通融才是。」
眾學子們都是皺眉道:「那個狗官,算了吧!」
司馬紹笑著道:「快與其他同窗,都分說一下吧,別哭喪著臉回老家了,我估摸過不用月余就能複課。」
眾學子們都是一併抱拳道:「咱們能夠複課,多謝太子殿下了!」
司馬紹搖了搖手道:「謝什麼太子殿下,我是你們前輩,叫師兄!」
眾學子們都是一併笑著道:「師兄。」
聽聞書院不用關門,當下本是要離開的學子們,都是被叫了回了來。
只是有些人走得太快,已是到了渡口沒來得及就是,幾位學子當下答允託人遞書信給他們家中,叫他們盡數返回書院就是。
當下眾學子們都是興高采烈地回到書院。
許魏然出門,正遇到幾人斥道:「你們怎麼搞的?還敢回來,不怕官兵們把你們一個個都抓了嗎?」
見許魏然這麼說,眾學子們都相視一笑,不開口。
司馬紹向許魏然道:「許兄!」
許魏然訝然道:「殿下,你怎麼回來了?不是他們請你來幫忙吧?」
隨即許魏然跺腳道:「糊塗,你眼下可是狀元郎,一舉一動備受他們注目,若是牽扯上此事,將來你的功名還要不要了?趕快回府邸,不可牽連其中。」
司馬紹笑著道:「許兄放心,在下已是與知縣談妥了此事。」
當下許殿下將事情經過與許魏然道了清楚。
許魏然這才恍然道:「原來如此。」
眾人都是齊道:「是啊,咱們書院能保住,多虧了殿下啊!」
......
司馬紹拱手道:「許兄,這不過在下作得一點微末之事罷了,其實知縣也是通情達理之人。」
許魏然點點頭道:「對,記人以怨,不如記人以恩。」
當下許魏然對周圍學子道:「你們記著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不許去官府再鬧了,院長交代你們實心準備明年的府試和科舉,這才是你們的當務之急。」
眾學子們當下一併笑著稱是。
一名學子笑著道:「許兄,我們還是趕快把此事,告訴院長吧!」
「是啊!院長定是比我等更加高興。」眾人一併都是稱是。
「那還不是,這書院是院長几十年的心血啊!」
許魏然笑著道:「那好吧。」
於是眾人一併往院長處走來,路上碰到眾講師,他們得知書院不用關門也是紛紛高興。
待到了院長處前,眾人見大門卻是緊閉。
眾人都是站在門外侯立,許魏然走上幾步對門叫道:「院長?」
叫了幾句。
屋裡無人回答,許魏然回顧左右問道:「今日你們誰看見院長離開了書院?」
眾人都道:「沒有看到。」
一名講師道:「我倒是看見了,今日學子走後,院長親自鎖了院舍,然後就一人回到了屋裡,應是在屋裡沒有出門。」
許魏然聽了走書屋門前推了一下門。但見門推不動,似被人從內用門栓頂住。
有人道:「莫非院長是午睡嗎?」
另一人道:「可是院長午睡時,從不鎖門啊!」
許魏然心底也是奇怪,伸手拍門道:「院長?院長?」
屋裡無人應答,見此幾名學子也是拍門,一併對門裡叫道:「院長?院長?」
如此就算是午睡也該聽見了,但門裡毫無應答之聲,幾個學子有些慌張手腳,當下動手敲門,可門框卻紋絲不動。
司馬紹向林風問道:「你們今日臨走前,院長與你們說了什麼?」
林風道:「院長告誡我們,大丈夫要所為有所不為,你們尚且年輕,不似他這般老朽,何必……」
司馬紹頓時色變道:「糊塗!這話弦外之音,你們怎麼沒聽出來!」
林風和幾名學子也是額上出汗道:「我,我。我等當時心底悲憤,也沒注意。」
司馬紹當下上前吼道:「還等什麼。立即撞開門!」
當下幾個力氣大的學子奮力的撞門,幾下之後,大門鬆動了一條縫。
一人探頭進去朝門縫裡面看了一眼,頓時顫聲道:「院長他,院長他……」
十幾名學子當下二話不說,一併使力撞門。
轟地一聲,大門被撞開。
眾人一併衝進屋內,地上一張小凳子翻倒在旁,而屋中正樑上三尺白綾跨過。
「院長!」
「院長!」
學子們一併抬頭齊呼,看著容色平靜,已是雙目緊閉的院長。
但見院長容貌依舊慈和,他身上的儒袍如平常般整整齊齊,猶如他的治學般一絲不苟。
院長是屏退了所有學子,讓他們離開了書院后,一個人閉上門獨自在他的屋中自縊的。
「院長!」學子們一片哀呼。
許魏然與十數名學子跪在地上,用手扶著早已氣絕多時的院長身軀嚎啕大哭。
然後眾學子們小心翼翼地院長的身子,將他從白綾上托起來,然後再扶著他的衣冠平放在地上。
眾學子們都在院長身旁大哭,許魏然也是垂淚道:「院長,你為何不與我說一聲。」
幾名學子邊哭邊道:「院長,太子殿下,已是說通了知縣,我們書院不用閉門了。你聽見了沒有?」
林風頓足自責道:「我們還是來遲了一步。」
陳行貴蹲在地上道:「你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
書屋裡幾十號人跪在院長身旁,有學子,也有講師們。
司馬紹在屋旁的桌案上拿起一張寫有字的白紙,白紙旁擱著一支筆。
許魏然托起紙來,手腕微微顫抖,但見白紙上寫著幾個字。
......
許魏然看向諸位學子道:「院長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辭令,其次詘體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關木索,被菙楚受辱,其次剔毛髮,嬰金鐵受辱,其次毀肌膚,斷肢體受辱,最下腐刑極矣。」
許魏然說著說著,亦是停住了哽咽的難再說一句,最後只能施禮向院長屍身長長拜下,然後扭頭走出屋內。
一旁的學子們當下也是一一至院長身前,行大禮叩拜,然後走出書屋。
輪到司馬紹時。
司馬紹見了院長安詳的面容,心裡難受了好一陣,心底想起平日他對學子們的諄諄教導,想起了他雖年紀老邁,不知能再活多久,卻想看到自己學生們科考中第那一日的風光,可眼下卻......
司馬紹不由心底一陣難受,最後才一拜,起身走到屋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