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五一回西門夽失算喪命 黑齒人電擊泰州

第百五一回西門夽失算喪命 黑齒人電擊泰州

詩曰:

集芙蓉以為裳,又樹蕙之百畝。

帥雲霓而來御,將往觀乎四荒。

何處招魂,香草還當三戶地。

當年呵壁,湘流應識九歌心。

李世民熬了一夜,吩咐道:「你等再去討戰,看陳稜怎樣對付。」眾將得令,秦懷玉當先,領兵五萬,前來罵戰。陳稜聞報,謂諸將道:「李世民來探我軍士氣,列位不必出戰,等本帥將令即可。」秦懷玉見隋軍久久不肯出戰,謂左右道:「不必說了,又想等我們挫了銳氣,然後下來偷襲。傳我令,大軍有序撤退,不給他時機。」隋軍看見唐軍異動,急報與陳稜知道。陳稜道:「西門夽將軍何在?」西門夽道:「末將在!」陳稜說道:「只看秦懷玉一路走了十里,戒備之心松的差不多,你就上去,拿了這廝回來見我。」西門夽道:「末將得令!」

話表秦懷玉一路後退,走十多里,不見有隋軍前來追殺,果然鬆了戒備,謂諸將道:「陳稜見心思被我識破,只好看我們離去,全無一個辦法。你等不必緊張,隨本將軍回營,報告秦王。」又走了七八里,身後塵土大震,西門夽殺來,喝道:「秦懷玉那裏走!」秦懷玉大驚,忙指揮唐軍迎戰。西門夽看見秦懷玉,不由分說,劈面就打。秦懷玉忙把槍招架。鬥了二十回合,秦懷玉槍法散慢,回馬便走。西門夽道:「秦懷玉那裏走?」欲要追殺,回身一看唐軍被隋軍殺得大敗,心中忖道:「若李世民有了準備,領軍來打,反不為美了。」於是領軍撤回,搶了唐軍刀、馬、輜重無數,得勝回城。

李世民見秦懷玉落敗,心中不悅。蘇定方道:「全且修養幾日,再去打算不遲。」李世民道:「只好如此。」翌日,蘇鳳提了人馬,帳前請戰。李世民大喜,准其出戰。蘇鳳直抵北門下,只見城門緊閉。原來陳稜自打敗秦懷玉之後,日日操演人馬,備敵唐兵侵擾。眾將十分提心,點兵守御,東方朗親身督問,晝夜不解甲者五日。這日陳稜正與王雄誕飲酒論事,忽報蘇鳳已抵北門,離城僅得三里。王雄誕大怒道:「營汛兵都睡死了,怎麼絕不通報!」撇下酒杯,急取鉞戟在手,人不及甲,馬不及鞍,直到北門,陳稜已攔不住了。一面傳令教東方朗、西門夽備御各門,一面吩咐北門軍士趕運灰瓶石子。只聽城外殺聲十分緊急,城上垛子已有幾堵打壞。王雄誕道:「待我單身出去抵當一陣,爾等速速備御。」說罷,放了弔橋,開門出戰,只見十分已在濠邊,立馬橫刀。王雄誕見了,更不發話,鉞戟直取蘇鳳。蘇鳳大怒,挺著大刀便戰。這大刀如龍尾穿雲,那鉞戟如鳳翎盤彩,大戰四十餘合,不分勝敗。

只見唐軍一字列陣,隊伍整齊,上面箭炮連聲,城牆大震,下西沙泥連擔,濠塹將平。王雄誕見了心慌,只得撇了蘇鳳,舞著鉞戟,官軍隊里亂沖亂突,官兵紛紛自亂。蘇鳳見了,即忙鳴金收兵。王雄誕亦不戀戰,退入城中,趕緊備御。蘇鳳收兵,回見李世民,說道:「今日這番攻打,眼見此城必破,只可惜這賊攪亂了隊伍,不能取勝。」眾將皆稱可惜。王雄誕返回城內,披掛停當,回報陳稜道:「萬不料蘇鳳如此了得。」陳稜道:「你粗中有細,十分難得,為父在此,自有辦法的。」

次日清晨,蘇鳳早已立馬橫道,大叫道:「王雄誕無道賊子,快來納命!」王雄誕大怒,提戟上馬,令東方朗、西門夽抄了蘇鳳後路。王雄誕見了蘇鳳,喝道:「蘇鳳狗賊,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鉞戟掛着風撲下來。蘇鳳沉住氣,見鉞戟到了,蘇鳳馬也貫上來,刀尖找鉞戟左翅上頭,用力一別。王雄誕正想試一試蘇鳳的力氣,便往回撤戟,叫聲:「開!」沒料到蘇鳳有太極氣功,用之則行,舍之則藏,丹田一沉氣,勁頭就來了。大刀別住了鉞戟的雁翅,叫聲:「你撒手!」兩個人比拼力氣,誰也奈何不了誰。

城上元文都、東方玉梅見王雄誕不能取勝,一齊上前。蘇鳳一見,嚇得魂不附體,料敵不過,回馬便走。不提防東方朗、西門夽斷了後路。蘇鳳暗自好笑。眼見東方朗、西門夽衝上來,李元霸、張士貴、羅仁、何宗憲也領軍殺來。當下幾路人馬混殺在一處。陳稜早就料到,殷玉清早吩咐馮慕封和沈發嗣隨時準備鳴金。自己飛馬提刀,下了城來。西門夽遠遠看見蘇鳳,大喝一聲,撲了上來。蘇鳳舉刀來戰。二人你來我往,大戰四十回合,蘇鳳氣力不加,亂了刀法,回身便走。何宗憲見蘇鳳落敗,估量自家的本事,料抵不過,只好護住蘇鳳,一路向後。羅仁殺了一陣,見了二人,聽聞此事,心中大怒,見西門夽耀武揚威,飛馬上前,劈面就打。西門夽見是羅仁,也不放過,把棍就來交戰,好殺:

暗室從來不可欺,古今奸惡盡誅夷。金風未動蟬先噪,暗送無常死不知。兩個人,一來一往,一去一回,這個銀錘寒光閃閃,那個鐵棍冷氣森森。鬥了良久,渾如飛鳳迎鸞;戰不多時,好似角鷹拿兔。寒光影里人頭落,殺氣叢中血雨噴。

他兩個鬥了四十回合,不分勝負。李元霸急來救援,西門夽見了,大喝一聲,一棍甩去,震得羅仁倒退了四步,如何肯服?還要交手。李元霸大叫一聲,舉錘就打。西門夽一架,震得虎口發麻,胸口疼痛,祭起雲麓燈,叫一聲:「值年太歲救我。」那值年太歲正是殷郊,此刻就是殷玉清,如何聽得使喚。西門夽措手不及,被李元霸一錘打下馬去,亂軍踐踏,吐血身亡。李元霸急切取不得首級。殷玉清也下城,仗自身勇武,殺得唐軍陣型大亂。

沈發嗣見唐軍人多,心中憂慮,不住的鳴金,東方朗搶了西門夽屍首,先走。元文都、東方玉梅在後。王雄誕、沈發嗣武功蓋世,殿後,眾人急忙回城。方過弔橋,張士貴的馬快,已撲到弔橋,手中猛地豁出軟索撓鈎,將弔橋鐵索鈎住。背後早已撲到二百名撓鈎手,一齊幫同來鈎了。兩員隨將手出二十斤重鎚,錘斷鐵索。說時遲,那時快,二百名撓鈎手到時,張士貴早已撒了軟索,一馬飛過弔橋,撲到城門前,守城賊兵關門不迭。沈發嗣看眾人進去了,大喜,回馬挺身獨斗。城上隋兵看城下混斗,心中慌亂,又不敢發矢石,恐傷了自己的將官。那唐兵早已撲上弔橋,殷玉清一刀剁了三個,須臾之間,斃敵二十餘人,余者都不敢上,殷玉清趁機入城。

城上急放千斤重閘,張士貴急下馬用手托住,忙叫身邊一兵用鐵棍支撐。方才撐定,殷玉清在城內也急下馬,趕出來,一腳鈎開鐵棍,只聽得天崩地裂的一聲響亮,閘板下來,隔得城裏城外兩不照面,城上矢石齊下。張士貴只得收兵而回。殷玉清見閘板已下,方問兩個兄弟何故鳴金,馮慕封道:「唐軍人多勢眾,且我軍已佔了上風,因此吩咐收兵。」殷玉清大怒道:「你們幾乎誤了大事!若非為兄武功蓋世,打得唐軍哭爹喊娘,泰州城今日必定淪陷!」二兄弟害怕兄長,不好說話。殷玉清暗自嗟嘆,卻也無奈。陳稜聽說西門夽將軍陣亡,十分無奈,上報江都,追封為康侯,此話不表。

那邊李元霸、羅仁、張士貴、何宗憲與蘇鳳五個回營,嘆道:「今日這青年將軍十分利害,不好對付。」且升帳檢點兵馬,一面吩咐安排午飯,三軍飽餐將息。又是一日,蘇鳳又整頓士卒攻城,接連攻了五日,不能取勝。蘇鳳心急,躊躇無計。李世民道:「泰州城易守難攻,須得用計才可破之。奈何陳稜是一員名將,怎好交手?」哈密國大將平田藝出班道:「元帥不必擔心的,魔家有法,可教他出來交戰。」李世民大喜,問道:「是什麼辦法?」平田藝說了一遍,李世民大喜,遂給了平田藝幾個俘虜,教他出戰。

當時營外三聲炮響,平田藝當先出馬,秦懷玉提槍亦出。平田藝高叫道:「王雄誕賊子,快來領刀!」王雄誕深恐城池有失,不敢出戰。平田藝教軍士一齊辱罵,王雄誕只是不出。平田藝教把幾個隋軍俘虜渾身洗剝,繩穿索縛,驅出陣前。平田藝大笑道:「量你賊子萬不敢出城來搶!」果然激得王雄誕怒不可遏,提了鉞戟,開城驟馬而出。眾人一看,平田藝怎樣打扮:

身高六尺,面如病鬼,陰氣森森。頭戴溪澗映茨盔,身披疏籬梅蕊甲,腰束獅蠻帶。足蹬松偃蒼龍靴,外罩烏皮瓦甌袍。坐下黃垣走山馬,掌中一對小太刀。

王雄誕喝道:「呔!來者何人?」平田藝道:「魔家乃是哈密國第七高手——平田藝是也!」王雄誕道:「狗匹夫,納命來!」兩邊戰鼓齊鳴,喊聲大振。陳稜立馬陣前,看那兩人打鬥,端的神出鬼沒,大戰三十餘合,不見勝負。沈發嗣欲要將功補過,看見王雄誕殺到決勝之處,舞槍殺來。

那邊平田藝正在苦鬥,沈發嗣看得分明,乘勢將平田藝左刀一壓,平田藝忙將右刀架住了王雄誕。沈發嗣槍頭已起,對平田藝咽喉便刺。平田藝左刀急砍。沈發嗣槍頭爆上,平田藝額角鮮血迸流。王雄誕的鉞戟已逼開平田藝右刀,對腹刺入。沈發嗣的頭又順到平田藝胸前,戟、槍並下,把一員能征慣戰的平田藝,登時死於非命。秦懷玉大驚,抽身便走。馮慕封道:「秦懷玉,你那裏走?」飛馬殺來,劈面就砍。秦懷玉忙舉槍招架,鬥了不到二十回合,秦懷玉力怯,回馬就走。馮慕封見了,也不追趕,得勝回營。陳稜大喜,將兄弟三人報上朝廷,封殷玉清為武成大將軍,馮慕封為蒼梧大將軍,沈發嗣為平虜大將軍,都在從四品下。

話表李世民累次交兵,隋軍只折了西門夽一個,自己這裏卻死了唐氏兄弟、蘇麟等好漢,好不氣惱。李元霸道:「何不夜襲泰州城?」李世民道:「也是個辦法。」遂提領三軍,夜襲泰州城。當初袁洪在此,已吩咐眾軍每夜將白磷灑在地上,稍有摩擦,必有火光。至第二日辰牌之時,將城內一日所用之廢水灑出,則不怕白磷燒火。當時唐軍一步一步來到城外,人人皆要呼氣,呼氣便有溫度,加之戰靴與兵器、蹄鐵摩擦,早已火起。城上隋兵看見,急把滾石、金湯拋下。唐軍措手不及,人馬散亂,自相踐踏,死者無數。李世民心中叫苦,令軍士速速撤退。蕭琢在城上看見唐兵遠去,吩咐軍士潑水,提刀上馬,前去追殺。李世民忙亂之中,不能指揮三軍。膠西王李孝義正走之間,遇着蕭琢,手起一刀砍去,李孝義左臂已斷,滾於橋下,趕上一刀,取了首級。清河王李孝節一路飛逃不止,見蕭琢來的快,急中生智,忙大叫道:「是自家人!是自家人也!」蕭琢佯作大驚道:「怎好?」眾軍皆驚。蕭琢說道:「諸君聽我說,事已如此,只得將錯就錯,休要歇手,我自有道理。」二百多名心腹齊聲答應,亂箭不住手,將李孝節與手下一千餘人,盡射死在谷下。取了李孝義首級,領軍回來。

李世民敗回營寨,只是嗟嘆,吩咐將領軍士謹守營寨,防隋軍趁勢偷襲。過了數日,天降濛濛細雨,鎮日不止。又一日,雨勢漸大,接連三日,李世民的營帳器械,糧米柴草,都淋漓透濕。李世民心焦,與李元霸著了雨衣出營觀看,只見四面山頭雲嵐密罩,無數垂楊綠竹俱顛倒於煙雨之中。李世民說道:「本帥看這雨勢,兀自十日不得了,如何是好?」李元霸聞說,看那山頭飛瀑,穿落重林,新漲橫流,猛然心生一計,便回營,教探子冒雨前去,往探泰州城水竇開否。

到了次日,探子回報,稱:「只因新漲水大,各城門水竇齊開。」李元霸便請李世民傳令,拔寨冒雨前進。行了一日,去泰州城只得二十里,前面探報城內知了風聲,城門已閉。李元霸道:「我們屯兵三日,自然吃他得知。我們只顧進兵。」便派秦懷玉、蘇鳳帶領水軍六百名,從水寨入城;派柴哲威、何宗憲帶領一千二百名人馬,馬蹄、人腳俱裹了草鞋,飛速前去攻城。

泰州城上軍士見賊兵到來,當心抵禦,灰瓶遇雨全無用處,只得把那滾石流矢,順着驟雨之勢,飛蝗也似下來。秦懷玉、蘇鳳六百名水軍已由水竇殺入。秦懷玉引水軍四百名,由馬道登城;蘇鳳領水軍二百名,斬開城門。柴哲威、何宗憲見了,便催軍馬速進。秦懷玉正喜之間,馮慕封手提大鉞,呼呼笑道:「秦懷玉,本將軍是水匪出身,你們這等米粟小計,如何瞞得過本將軍?」秦懷玉見是馮慕封,嚇得魂不附體,不管將士,自己先走了。唐兵因此大亂,馮慕封大殺一陣,唐軍死傷無數,只好撤退。那一邊蘇鳳進來,正有沈發嗣阻路,蘇鳳不是對手,領軍循序撤退。沈發嗣見了,暗暗稱奇,也不追趕。柴哲威、何宗憲也中了殷玉清的埋伏,戰他不過,也就撤了。李世民謂李元霸道:「這陳稜十分了得,你這等計謀,我也想不出,他卻已經防了。」李元霸道:「如今怎麼辦?」李世民道:「不怕,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先撤。」隋軍得勝,也掌鼓回城,陳稜大喜,在堂上擺設慶賀筵席,犒賞大軍。看那雨勢更大,王雄誕便有得隴望蜀之意,對陳稜道:「父帥,真是神算。今番而尚未止,想是天意助我,我們兵馬並未勞頓,不如趁李世民戰敗,殺他一陣。」陳稜道:「今日一戰,足見蘇鳳之才遠勝秦懷玉,我們不可小看他。」慶賞已畢,又是一日,眾將士仍各司其職。

再說李世民同蘇定方商議進退之策。只見天色晴霽,風勢愈大,蘇定方道:「有了。近日積雨新霽,那廝必不疑我用火攻,末將倒想得一火攻之法。」便傳令軍匠,立時削齊粗竹箭一萬枝,箭上都塗松香、桐油、硫黃、焰硝等,擺齊神臂弓百餘架。一聲令下,軍士吶喊,那一萬枝油箭,登時將敵樓射得同刺鼠一般,隨後火箭亦到。泰州城軍士情知火攻,傳取水龍,果不及,狂風之中,火勢怒發,整時那所城樓已變了一座火焰山。蘇鳳道見城上已亂,便傳令雲梯兵飛上。十餘架雲梯一哄而上,登時三國兵已滿在城牆上,殺散隋兵,下城奪門。陳稜聞報道:「賊軍火攻?甚是冒險,誰敢領軍退敵?」殷玉清道:「末將有法寶利害,不懼賊軍。」陳稜道:「還需是你。」

當下殷玉清提刀而來,見唐軍在前,耀武揚威,大怒,祭起金錢劍,喝一聲,頓時霞光萬丈,道道光刃橫穿唐軍,死者無數。李世民大驚道:「什麼東西,如此利害?」殷玉清見賊軍攻勢慢下去了,睜開額上第三眼,早尋得李世民蹤跡,大喜,叫一聲:「變!」變作個三頭六臂,面如藍靛,發似硃砂的太歲,大叫道:「李世民,那裏走!」李世民一看,是一個三頭六臂,九隻眼睛的太歲,嚇得魂不附體,抽身就走。淵蓋蘇文忙把赤銅刀插在一邊,祭起飛刀,就來斬殷玉清。殷玉清祭起金錢劍,早把飛刀衝散。淵蓋蘇文見了,飛刀提刀,來斗殷玉清。殷玉清見了,也把刀來戰。戰了二十回合,身後何宗憲、張士貴一起上來。殷玉清有三頭六臂,不懼三人。當時兩手拿狼王刀,擋下淵蓋蘇文的赤銅刀,跳出圈外,謂軍士道:「兄弟,快把戰死的弟兄一看,尋兩把槍給我。」隋軍忙提起兩槍,擲了過去,殷玉清接住,當時三樣軍器擋住三人。這三個人單打獨鬥都不是殷玉清對手,戰夠三十回合,淵蓋蘇文先走,何宗憲、張士貴亦走。殷玉清退了賊軍,安排好重修防禦工事的任務,回報陳稜。陳稜大喜,問道:「金錢劍什麼寶物,如此利害?」殷玉清道:「金錢劍乃道德天尊用於抓鬼降、伏妖魔鬼怪之用,也可以掛在門前,辟邪擋煞。此劍是用銅錢,紅線製成。道壇儺壇使用金錢劍鎮煞斬煞。因金錢劍是辟邪之物,若屋裏沒有陰靈出現,萬不可掛起。此劍殺氣重,若有另一股殺氣或屋尖沖射過來,不防掛劍化解。」眾人聞說,各自稱奇。

再說李世民殺了一場,回營問起傷亡情況。軍士報陣亡千餘人,又問隋軍,折了三千有餘。李世民道:「隋軍必竟人少,有幾個三千人消耗?」眾將大喜,商議妙法。忽報轅門外有一道人求見,李世民吩咐請來,看那道人:身高一丈五尺,通體藍靛之色,牙齒髮黑,相貌兇惡。李世民吩咐置酒款待道人。道人曰:「多謝秦王,貧道是黑齒人,只因幾位道兄喪在隋軍手裏,他來報仇也。」李世民問道:「不敢拜問,道長有何道術破敵?」黑齒人笑曰:「貧道修習雷電之術,可用雷電攻擊,有霹靂雷棍、閃電飛行之法,擅長操縱空中閃電,以雷暴突擊,聚合為閃電球,釋放電流或以電弓攻擊。」李世民大喜道:「隋軍正在修築防禦工事,何不就請道長前去,用雷電破了他們的防禦工事?」黑齒人曰:「此易事耳。」遂同唐軍來到關前,黑齒人念動真言,恰好是陰天,化陰為電,聚合成一個水缸大的電球,砸向泰州城。「轟隆」的一聲,把城牆炸開了。

守軍大驚,飛速報知陳稜。陳稜聞報,謂諸將道:「誰去對付?」元文都挺身而出道:「元帥莫怕,看我法劍來。」飛身下城,正遇兩軍交戰。元文都大喝一聲,喝散眾人,李世民見了,謂黑齒人道:「道長請看,這個人叫元文都,他有法劍利害,小王吃他無數虧。」黑齒人曰:「貧道來會會這廝。」上前說道:「那來人,就是元文都么?」元文都喝道:「好妖怪,你又是誰?為何認得某家?」黑齒人曰:「吾乃黑齒人是也。元文都,聽說你有一柄法劍利害,吾卻不信,你敢與吾比拼道術么?」元文都道:「好妖怪,某家有何不敢?你來,走的不是好漢!」

當下元文都跳下馬來,祭起法劍,劈面斬來。黑齒人發一個閃電球打過去,被法劍一穿而過。元文都大喜,見那法劍連黑齒人一發插過了。不料黑齒人是不死之身,不怕法劍。元文都道:「這廝原來是不死之身,卻不能奈何。」黑齒人笑道:「你只破了吾區區電球,有何本事,兀自口出大言?」元文都道:「你還有何術?本將軍卻不怕你。」黑齒人念動真言,祭起那電弓,連放三矢。元文都把法劍連斬,累的氣喘吁吁,回馬敗走。黑齒人呼呼大笑,又發一個電球打來,炸得元文都人仰馬翻,卻有法劍護體,傷不了性命,灰頭土臉的來見陳稜,說明前事。陳稜道:「還有誰願意前往?」沈發嗣道:「既然是一個妖魔,那就看小將走一遭罷。」提槍上馬,出城大叫道:「黑齒人,你認得小爺沈發嗣么?」

黑齒人笑曰:「你有何術?輒敢逞凶賣弄的?」沈發嗣道:「你且看好了。」這沈發嗣是喪門星君張桂芳轉世,當下認準了黑齒人,大叫一聲:「黑齒人快快下馬受降!」此言一出,黑齒人只覺得頭暈目眩,丟了劍,跌倒於地。沈發嗣見了大喜,祭起拷鬼棒來,就要打死黑齒人。忽然想道:「不可,這廝是不死之身,拷鬼棒也無用。」於是祭起縛妖索,要綁了黑齒人。李世民大驚,連忙拔劍亂刺黑齒人肩窩,黑齒人昏昏沉沉的,勉強蘇醒過來。沈發嗣大笑道:「那個人是李世民罷。捉了你,才是本領。李世民快快下馬收縛。」此言一出,李世民跌落下馬。沈發嗣害怕黑齒人誤事,又叫一聲:「黑齒人快快受綁!」黑齒人又暈倒了。沈發嗣飛馬上前,欲要拿了二人。秦懷玉見了,忙前來阻擋。沈發嗣問道:「來者何人?」秦懷玉道:「秦懷玉在此!」沈發嗣喝道:「秦懷玉快快下馬受綁!」秦懷玉只覺眼前一黑,跌落馬下。那邊何宗憲、張士貴翁婿見了,也不答話,刀戟齊來。沈發嗣大戰二人,五合不能拿下。那邊已救起李世民和黑齒人,一路去了。沈發嗣見了大怒,丟了二人,也回城去。

陳稜見沈發嗣怒氣沖沖的,忙問戰事。沈發嗣怒道:「元帥,有所不知,本來已經贏了黑齒人、李世民、秦懷玉,忽然來了一老一少,老的用青龍偃月刀,少的用銀剪戟,五個回合不曾拿了二人,那廝們人多,把這三個救了回去。」陳稜大驚道:「那妖道十分利害,將軍破了,已然利害,如何有打敗了李世民和秦懷玉?」沈發嗣道:「末將少年時遇見了靈寶天尊,即通天教主,傳了末將些許道術與法寶。今日一個叫做『呼名奪魂術』。元帥曉得,但凡與人交兵會戰,必先通名報姓。比如當年武成王黃飛虎叫黃某,正戰之間,末將就叫:『黃飛虎不下馬,更待何時!』黃飛虎自然下馬。小將有此術,凡人似難對戰。除了那三壇海會大神哪吒是沒有魂魄的,其餘人等,都能捉拿。」陳稜大喜道:「將軍既有此術,本帥不怕動兵。」

卻說李世民敗回來,眾將急救,方才蘇醒。李世民問道:「怎樣突然就落下馬來,是何道理?」黑齒人亦不解道:「吾修道多年,未見如此惡術!」蘇定方道:「權且休息,在講不遲。」遂各自休息一晚。次日,唐營眾將方才蘇醒,人報隋軍討戰。李世民說道:「我們一同去看,便知那廝的道術。」於是眾人一同出戰。沈發嗣遠遠看見,遂叫道:「李世民、黑齒人、秦懷玉快快下馬受綁!」那三人措手不及,紛紛跌落馬下。張士貴見了,急拍馬來救。沈發嗣一指張士貴道:「昨天壞我好事的,就是這個老頭也。」元文都道:「沈將軍,這老頭就是張士貴!你以前不在營里,有所不知,這個老頭心狠手辣,害人不淺。」沈發嗣聞說大怒,喝道:「張士貴快快下馬受綁罷!」張士貴只覺腦袋一翁,手一松,丟了青龍偃月刀,翻身跌下馬來。何宗憲大驚,連忙來救岳父。沈發嗣道:「這廝是誰?」陳稜道:「他就是何宗憲。」沈發嗣說道:「壞我好事,如何饒了你?何宗憲快快下馬受綁!」那何宗憲正在救人,突然頭暈目眩,跌下馬來,不省人事了。

時柴哲威在旁,忙飛馬過來。元文都道:「這個人面熟,一時想不起來。」東方朗道:「這廝是柴哲威!」沈發嗣道:「柴哲威,快快下馬受綁!」柴哲威心頭一滯,跌下馬來,昏迷不醒。王雄誕道:「賊軍猛將,多已跌倒,何不趁此大殺一場。」陳稜道:「不可,我們認識唐軍將士,卻不曉得哈密、百濟兩國將士,若有高手,不通姓名,此術無用。」沈發嗣道:「也罷,今日先放過他們,來日再戰罷。」於是領軍退去,此話不表。

李世民等敗回來,諸將連忙救醒,回味前事,面面相覷,個個害怕。李世民道:「今日一戰,方知此術利害。」黑齒人道:「不料隋軍有這等高人?這如何與他交手?不如掛免戰牌罷。」李世民道:「也只好如此了。」遂把免戰牌掛起。陳稜見唐軍掛起免戰牌,謂諸將道:「那唐軍掛起免戰牌,分明是怯戰,有心拖延時間。如今賊眾我寡,強攻他也不是好辦法,唯有夜襲,或能取勝。」殷玉清道:「元帥三思,賊軍未必沒有埋伏啊。」陳稜道:「這個自然,本帥已經有了對策。」殷玉清道:「元帥有何高見?」陳稜道:「我等夜襲,先挖一條地道,而後自地道偷襲唐軍,唐軍必無防備,此事可成。」眾人大喜道:「元帥高見。」

再說李世民連日被隋軍罵戰,只是不肯出來,又吩咐淵蓋蘇文、燕舯康,各處防備,只等隋軍夜襲,一鼓而殲。不料隋軍每日都來罵戰,並無間歇。李世民聞報,十分疑惑,謂二帥道:「這也奇怪,他每日都來罵戰,難道是迷惑做戲不成?」燕舯康道:「兵法云:『實者虛之,虛者實之,虛虛實實,用兵之道也』。今我軍利於緩戰,隋軍利於速戰,夜襲是個不錯的選擇。然陳稜是大隋名將,深諳兵法,不是等閑之輩,此計必定被他看破,只怕他有更好的辦法。」李世民道:「除了夜襲,還有什麼辦法?」淵蓋蘇文道:「元帥好健忘也!他那裏有許多的左道高人,如何沒有妙計?本帥看這黑齒人雖有本事,遇見沈發嗣就沒了施展的門路,我們也該另闢蹊徑,以備不測的。」李世民道:「元帥所言,甚有道理。有道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們的確該早做打算。」

正議論之間,黑齒人驀得趕來,見三人都在,大喜,謂三人道:「三位元帥,貧道近日翻閱古籍,查遍名書,終於找到了沈發嗣的道術。」三人忙問道:「此乃何術?」黑齒人曰:「沈發嗣的道術名為『呼名奪魂術』。是當年成湯大元帥張桂芳的獨門秘術,要想破他,其實不難,只要不報名字,讓他不認識你,此術無用。」李世民道:「道長,你說此話,有不如無。我唐軍中人物,那廝大多曉得。哈密國、百濟國的將軍他也曉得,只怕如今能指派的不多了。」淵蓋蘇文道:「罷了,明日讓我國中三位上將出馬,會一會這沈發嗣。」李世民道:「只好如此。」正是:

衷怨托離騷,生而獨開詩賦立。

孤忠報楚國,餘風波及漢湘人。

次日,淵蓋蘇文吩咐手下三員大將出戰,那三員?百濟國副元帥安殿寶,此人是百濟國第一條好漢;鎮殿飛狼大將軍蓋賢殿,此人武藝與淵蓋蘇文伯仲之間;百濟國三十二路總先鋒,京師都總管蓋賢謨,蓋賢殿的弟弟,武藝高強。安殿寶當先,在城下大罵隋軍,卻不提自己姓甚名誰。沈發嗣聞報,卻也驚訝,謂陳稜道:「這也怪了,番將以前來叫罵,都是自報家門,然後破口大罵,怎麼今天不說自己姓名?難道是有高人,識破了我的道術不成。」馮慕封道:「兄弟莫怕,你也是有法寶的人,縱然道術無用,也靠法寶拿他。」沈發嗣道:「二哥說得有理,我還去一遭。」下城來看,安殿寶一馬當先,怎樣打扮:

頭戴金獅盔,身穿雁翎鎧,內襯絳黃袍,前後護心鏡,坐下黃鬃馬,好似天神下凡。身高一丈一尺,面如赤金,高梁大鼻,闊口銀牙。手端兩柄大銀錘,足足有二百斤一個。有橫推八馬倒地之能,倒拽九牛回天之力。單論武藝遠在大元帥淵蓋蘇文之上,是百濟國數一數二的大將。

蓋賢殿在後,怎樣打扮:

身高八尺五寸,腰大數圍,紫面長須,大眼濃眉,活似一個鐵面豺狼。頭戴頭巾魚尾赤,身披魚鱗寶色甲,腰束獅蠻寶帶,外罩戰袍鴨頭綠,腳穿一對踢土靴。掌中一口一百八十斤固陵刀,坐下一匹千里龍駒。有千場惡戰之勇,才高智廣之能。

蓋賢謨怎樣打扮:

身長八尺,虎體狼腰,額闊腮方,臉如重棗,額下長須飄揚腦後。頭戴握山林硃砂盔,身披景珊囊殫甲,腰束獅蠻帶,足蹬郵亭宿鋏靴,外罩青鰻躍馬袍。掌中一根三十九斤混鐵鋼鞭,坐下一匹棠下千里烏騅馬。

沈發嗣見了幾人,劈頭問道:「來將快通姓名!」蓋賢謨當先問道:「你就是沈發嗣么?」沈發嗣喝道:「你不告訴我,我憑什麼告訴你?」蓋賢謨說道:「你有道術傷人,怎能不防?不要走,看鞭!」劈頭蓋臉就是一鞭,沈發嗣見鞭到,往右閃身,鞭走空了,他一捻腕子,左手把槍桿攥住,往上一甩手,震得個蓋賢謨虎口生疼。兩人你來我往,鬥了二十回合,蓋賢謨已是下風。蓋賢殿見弟弟要敗,飛馬來助戰。兩個戰一個,又鬥了十二三哥回合,討不到便宜。安殿寶見了,喝道:「二位將軍退下,本帥來會會他!」二將聞說,心中大喜,忙跳出圈外,閃在一邊。安殿寶上前,也不廢話,大喝一聲,劈面舉錘就打。沈發嗣看來人身長錘大,也不小覷,把槍來斗,但見:

銀錘八面嵯峨,鐵槍四圍險峻。錘法似古怪喬松盤鶴蓋,槍法如杈頭老樹掛藤蘿。這一個瀑布飛流,寒氣逼人毛髮冷;那一個綠陰散下,清光射目夢魂驚。澗水時聽,樵人斧響;峰巒特起,山鳥聲哀。麋鹿成群,穿荊棘往來跳躍;狐狸結隊,尋野食前後呼號。此間沙場,若非妖魔修行處,定是強人打劫場。

這二人你來我往,鬥了五十回合,有一人敗陣,不知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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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天寶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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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百五一回西門夽失算喪命 黑齒人電擊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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