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一會定救你出去
京都看守所。
「莫蘭英，有人探監。」
一身囚服的莫蘭英聞言緩緩抬起頭來，空洞的眼神中蹦出一抹激動，旋即漸漸暗了下去，垂下眼眸。
「快點——」
看守人員見她站在原地沒動，不耐煩地催促道。
莫蘭英輕聲應了一句馬上，然後認真整理了一下微皺的囚服，用手指攏了攏鬢角，才緩步跟在看守人員身後往探監室走。
探監室內。
重生后第一次見母親，莫倩莫名有點緊張。
複雜的情緒猶如打翻了五味瓶，苦辣酸甜驀地湧上心頭，兒時記憶接憧而來。
她父母雙亡，被福利院收養，直到五歲時才被莫蘭英夫婦領養，所以莫蘭英其實是她的養母。
雖然她不是莫蘭英親生的，但養母對她真的很好，那時養父簡福林還是個小包工頭，掙的並不多，甚至有時還要先墊付錢財，所以家裡時常揭不開鍋。
可即便是這樣，養母也從沒虧待過她，別的孩子有的她都有。
哪怕後來有了弟弟，她的待遇也從未削減過。
再後來，養父和養母離了婚，養母帶著她和弟弟跟外婆生活在一起，雖然日子過得不算富裕，卻很快樂，直到養母突然被抓……
想到這，莫倩鼻子一陣發酸，瞬間濕了眼眶。
她不顧形象地用衣袖狠狠抹了一把眼淚，吸了吸鼻子，快速調整好情緒，不能讓母親看到她哭鼻子，否則她又該像小時候一樣打趣自己了。
剛調整好情緒，抬眸就見一身藍色囚服的莫蘭英走了進來。
四目相對，母女二人均濕了眼眶，誰都沒有在第一時間開口，只是靜靜地望著彼此，此時對她們而言，沉默勝過千言萬語。
莫蘭英在看到莫倩的一瞬間心裡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她知道作為母親不應該在孩子面前露出脆弱的情緒。
但在看到僅三個月未見的女兒滿臉倦容，越發消瘦的身形時，還是忍不住紅了眼圈。
她抹了一把臉，對莫倩溫婉一笑，坐下，拿起電話，靜默了一會兒，才幽幽出聲：「……你們還好嗎？」
莫倩聽著母親低沉沙啞的聲音心如針扎。
母親彷彿一下老了許多，原來漂亮的眼眸下滿是青色，皮膚也粗糙了許多，才四十多歲竟有了幾縷白髮，這是什麼時候長的？
她下意識攥緊拳頭，狠狠咬住下唇，深吸一口氣，掀開眼皮故作輕鬆回道：「媽，我們都很好，您放心，我一會定救你出去的！」
最半句話，莫倩說的很慢很堅決，近乎發誓般。
莫蘭英點了點頭，嘴巴張張合合，糾結了一下，試探性詢問：「你外婆……」
「外婆還在氣頭上，等她老人家氣消了我在帶她來看您。」莫倩猜到她想問什麼，不假思索地接了話。
母親被捕入獄，外婆獨自來過一回，回去后外婆便把自己關在房間整整一天，出來后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倩倩……以後不要管她的死活，就當沒有這個媽！」
她不知道外婆和母親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看著外婆渾濁的眼睛和蒼老的臉，她沒有追問下去，胡亂的點了點頭。
她清楚外婆的脾氣，她不想說的事，任誰逼她都沒用。
「好！」
莫蘭英低聲回了一句后，空氣陷入長久的安靜里。
不知過了多久，莫倩躊躇再三，眼神直勾勾地看著莫蘭英，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媽，你為什麼要替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頂罪？明明他……」
前世敗訴她以為是養父簡福林手段高明，現在想來，雖然這個案子近乎完美，但還是有破綻可循。
更何況，她根本不相信母親是那種因利益而不顧人命的人，母親到底有什麼難言之隱？
「是不是他威脅你了？」
想到養父簡福林卑鄙的嘴臉，莫倩杏眸里劃過一抹恨意，咬牙切齒地問道。
莫蘭英搖搖頭，「他沒威脅我……」
「……」
出了看守所，莫倩心情甚是低落，這是她重生以來感到最沮喪的一天。
母親的嘴太硬了，無論她說什麼，都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後來索性直接閉了嘴，探監結束時頭也沒回地留下兩句話。
「好好吃飯，再瘦媽媽會心疼的！」
「……別告訴你弟弟！」
莫倩回頭望了一眼監獄高牆，幾縷殘陽照在無比堅實的牆上，彷彿給這座牢籠鍍了一層金光，宛如佛祖前的輪迴道。
她死死咬住唇瓣，垂放在身側的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近乎發誓般喃呢。
「母親，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等著我！」
忽然，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收回目光，修長的手指插進口袋，掏出手機，掃了眼來電顯示，又是上午的那個陌生號碼。
「喂，您好！」
「您好，莫小姐，我是夜少的助理梁博，夜少出事了……」莫倩聞言心咯噔一下。
——
VIP病房內。
梁博掛斷電話，眼角的餘光偷偷掃了眼正坐在床上辦公的夜少，想到夜少在聽完那女人資料時嗜血的模樣，他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感嘆了一句這女人膽可真肥，同時默默在心裡給她點了個蠟。
莫倩趕到醫院時已是二十分鐘之後了。
推門進去見夜世寒好端端的坐在床上看書，她懸著的心倏然放下，旋即不悅地狠狠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梁博。
自從夜世寒醒來，那種痛感隨之消失，雖然她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但敢肯定的是那個男人不能有事！
倍感委屈的梁博：「……」
莫倩關好門，緩步朝床上的男人走去。
男人比她離開時似乎精神了很多，一頭利落的短髮勾勒出輪廓分明的臉龐，深邃的眸底一片清冷。
哪怕穿著病服也遮擋不住男人矜貴優雅的氣質，宛如上世紀古城堡里的王。
可惜這麼好看的男人竟傻了，想到這兒，她惋惜地嘆了口氣。
夜世寒眼角的餘光從女人進門的那一刻就沒有移開過，今天她穿了一件略顯寬鬆的鵝黃色連衣裙，披散的秀髮也紮成了馬尾辮，渾身散發少女的氣息。
似乎她很喜歡穿寬鬆的衣服？
就在他想張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就見女人看了他一眼，漂亮的眸底閃過一抹惋惜，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架勢怎麼感覺是在可憐他？
他抽了抽嘴角，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繼續佯裝認真看書。
「那個，那個——」
站定在床邊的莫倩，嘴巴張張合合幾下，想關心一下男人，畢竟他的命關係到她和娃的命，可話到嘴邊，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應該管那個渣男叫啥？
夜少？夜先生？世寒？還是跟老夫人一樣叫阿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