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自信

寧紅光見蔣桂林離開，小聲問道：「哥，我們為什麼要跟他合作？如果這是一個好生意，我們自己做不行么？」

洛韻秋代替解釋道：「你哥野心大，想要做全國市場。」

「那個蔣老闆也是一個有見識的人，一眼就看出做全國市場的問題，打通當地關係非常重要。」

「如果你哥一個個去打通關係，全國有三百多個市，即便他是天才，一天打通一個關係，也要三百多天。」

「再說了，這種關係，沒有幾個月很難打通，甚至大半年都未必能打通。」

「很大一個原因，外地商人到本地賣東西，關係到市裡的財政，市裡的財政又關係到市裡的發展，公路、學校、公共設施。」

「除非有一天，這個局面改變，要不然當地官方都會很厭惡外來商人銷售東西，少一點沒關係，多了他們就不樂意了。」

「所以，你哥親自去跑這些關係，沒有十年也跑不完。」

「讓下面的人去，有這能力的人都不會是簡單人物，如果一個人一年能打通五六個市的關係，他為什麼要在你哥手底下拿工資？」

「現在高工資頂多也就幾百塊錢一個月，就算你哥大方一點，給他一千一個月，一年也就一萬多塊錢。」

「他自己做老闆，一年開闢五六個城市的市場，一年不說賺十萬，三五萬問題不大，而且上升空間也更大。」

「你哥想要留住這樣的人，就不可能單純給工資，還得給提成，加上提成，這種厲害人物年收入至少要達到兩萬五到三萬。」

「這對於厲害人物來說，是一個非常可觀的收入，他自己出去做，可能達到五萬收入，但要冒風險，在你哥這沒有風險。」

寧紅光還是不解：「那這不還有兩萬利潤么？哥的生意做大了，成本可能更低，甚至能做到六萬利潤，哥招一個這樣的人，也能賺錢啊，市場還能擴大，即便分一半利潤出去也划算。」

洛韻秋搖頭：「你這樣想就錯了，做生意要投入，是有風險的。」

「如果你哥跟這些人合作，讓他們負責一片區域，投入一部分錢，分出去的利潤大概也就一半左右。」

「但是，你哥卻能大大降低自己的風險和投入。」

寧紅光想了一下，搖頭：「不可能只有一半利潤啊！三萬投資，哥不管事，投資一萬，只要百分之二十股份，少賺了百分之三十啊。」

「相互置換股份那就算等額交換，不賺不賠。」

洛韻秋輕輕一笑：「你有沒有算過運營成本？你哥自己開闢市場，所有運營成本他是要承擔的。」

「還有就是，你哥給每個地方貨，也是有利潤的，如果自己開的公司，中間可能就是直接發貨，不計算成本了。」

「一方面省錢了，一方面多賺了點利潤，再加上20%的股份，跟自己全盤一起抓，相差不大，就算少賺一點，大概也就少賺10%左右。」

「但這樣，可以大大加快速度，你哥一個個城市投資的過去，就算一個城市3萬，算整數三百個城市，就是九百萬。」

「一般這樣的投入，第一年很難賺錢，至少要到第二年，甚至第三年才能盈利，還有一些地方可能是虧損的。」

「總得來說，按照你哥目前的規模，自己全手抓，至少要十年左右，才能打通全國市場。」

「這還是比較樂觀的估計，要是運氣不好，可能要二十年。」

「甚至，有可能會被抓進去。」

「如果全部是跟別人合作的，下面小公司還不是你哥為主，自然也就沒了這方面的風險。」

最後一句還真不是隨口說的。

這種規模的批發網路，放後幾十年後沒有什麼問題，但在如今，私企做這麼大，真有這風險。

牟其中就吃過這樣的虧。

寧晉川說道：「自己做的話，十年不好說，但二十年肯定用不了。」

「如果這種合作模式做得好，三年有可能鋪滿全國。」

洛韻秋吃了一驚：「三年？你瘋了吧！按照你這速度，一年就要一百多個市，三天達成一個合作，你跟這個蔣老闆也認識兩天了，三天你們能達成合作？」

「我知道，第一年可以慢一點，先去找有意向的人，經過一年半載聯繫，可能會有很多人加入，到了第二年、第三年就可以進入爆發期。」

「但你這想法，也太樂觀了。」

洛韻秋學經濟，也看了不少商業戰略、商業管理等方面的書。

她能保送進復旦，還能輕鬆進學生會，自然不會是什麼笨人。

寧晉川一說，她就能想到一些可能的方案。

寧晉川故意賣了一個關子：「你覺得蔣老闆這人的人脈怎麼樣？」

洛韻秋分析了一下：「應該還不錯，他這飯店應該是整個芙蓉市最好的幾個飯店之一，經常來吃飯的人，最次也是年收入上萬的人，或者有些關係，可以用公款吃飯的人。」

「這些人脈未必全部在生意上用得上，來吃飯的人也未必認識蔣老闆。」

「但看蔣老闆這人性格，他應該通過這個飯店，認識了不少有關係的人。」

「這一些人未必就是朋友，但只要有足夠利益，應該還是能合作。」

按照洛韻秋的分析，不管做什麼，蔣桂林這人，是那種遇到問題，很容易就能找到解決途徑和能幫自己解決麻煩的人，但要解決問題，也要付出一些代價。

普通人遇到問題去辦事，很有可能就會被當成皮球踢來踢去。

洛韻秋話剛說完，忽然反應過來：「你是想分級？你只管到省級，市級你不直接對接。」

如果只對接到省，下面市級就是省級經銷商的問題了。

寧晉川點頭：「對，這樣就能大大節約時間。」

「同時也容易被人鑽空子！」洛韻秋說道：「省級你跟他們相互持股，肯定不會有問題，市級的話，只要有人跟你競爭，很有可能就會把你分銷商給挖了過去。」

寧晉川自然明白這個道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總不能在這事上真花十年八年。」

「這個渠道估計能給我賺錢三十年，三十年以後，雖然還有用，但賺錢能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倒不是寧晉川看不起這種模式，其實網路電商模式，不管怎麼改變，誰又能保證他們能賺錢多少年呢？

只是寧晉川知道，這種模式到時候會被大大削弱，對他的期望也就少了一些。

說白了，就是期待感不足。

三人吃過飯，蔣桂林又適時出來閑聊了一番，算是增進一下感情。

至於飯錢，這一頓則是免了。

寧晉川這人對人際關係有自己理解，適當地時候占對方一點便宜，其實也是增進雙方關係的一種方式，前提是對方願意讓你占，強佔便宜可就是挑事了。

但佔便宜，得有個度，來蔣桂林這吃飯，偶爾不給錢，這是交情，經常不給錢，那就無賴了。

即便再好的朋友，也要掌握好這個度。

臨走的時候，蔣桂林說道：「寧老闆，可能有個朋友過來，他應該也有興趣合夥。」

「明天我擺一桌，我們好好談一談，如何？」

寧晉川對蔣桂林的這個朋友還真有一些興趣：「可以啊！什麼時候。」

蔣桂林說道：「晚上七點，順便一起喝兩杯。」

「沒問題，到時候一定來。」寧晉川答應得非常爽快。

次日，寧晉川帶著洛韻秋和寧紅光去了一趟湖南大學，主要還是想讓寧紅光看看現在的大學生身上那種氣質。

現在普通人跟大學生還是有一定差距的，尤其大多數人都在農村，沒有出過遠門，又沒有網路，不看書學知識，懂的東西基本完全依靠生活中的點點積累。

普通農村人若是想要經常買書充實自己，那幾乎不可能。

「紅光，看出你跟這些大學生的差距了嗎？」寧晉川本想帶寧紅光去中南大學，但現在中南大學還沒成立，要到2000年合併中南工業大學、湖南醫科大學、鐵道學院才正式成立。

寧紅光羨慕的看著正在籃球場肆意揮灑汗水的大學生，說道：「他們比我更自信。」

寧晉川點頭：「你知道他們的自信來源於什麼嗎？」

寧紅光想了一下，試探著說道：「知識？」

「這個問題你嫂子更有發言權，讓她告訴你。」寧晉川說道。

洛韻秋笑道：「說是知識也沒有錯，但不完全準確，其實他們的自信還源於社會地位、對未來的信心。」

「大學生大多還沒有融入社會，現在社會上大學生地位又很高，他們不用擔心自己工作，再差，他們們也只會比同學差，不會比普通農民差。」

「還有一點，只是你看著他們自信，大學生相互之間，其實有分好壞。」

說著，洛韻秋指了指遠處一個坐在樹下看書的學生：「你覺得他自信嗎？」

寧紅光看了一眼，那個學生戴著一副眼鏡，正低頭看書，不時抬頭看一眼籃球場的方向：「自信啊！」

洛韻秋說道：「其實他不算自信，他沒心思看書，他在看籃球場邊上那個穿大衣的女學生。」

「注意看他的眼睛，其實他眼裡沒有那種自信的。」

寧紅光認真看了一眼，覺得洛韻秋說得有些道理：「好像是真這樣。」

洛韻秋微微一笑：「紅光，你覺得你哥和這些大學生相比，誰更自信？」

「我哥！」寧紅光不假思索。

洛韻秋說道：「你哥也沒有很高的學歷，為什麼他能這麼自信？因為他不迷信學歷。」

「他一直喊著要招高學歷的人，並不是他覺得高學歷的就一定厲害。」

「而是相比低學歷人群，高學歷人群出人才的幾率更大。」

「正因為他不迷信學歷，所以他不會因為對方是大學生或者教授就覺得對方一定很厲害。」

寧晉川這時說道：「紅光，你去找個大學生，跟他請教一下英文。」

「啊？」寧紅光懵了：「我……我這剛學沒多久，還是自己學的，別被人笑話了。」

這就是寧晉川今天來的目的，他要打破寧紅光心裡的一些認知。

讓他知道，大學生未必就很厲害。

寧晉川臉色一沉：「怕別人笑話？兩年之內，我會讓你去國外，現在你對自己英文水平如此不自信，兩年以後讓你去國外，你怎麼辦？你這英文白學了？」

寧紅光怕寧晉川，一時不敢吭聲。

「你沒事嚇紅光做什麼？」洛韻秋瞪了寧晉川一眼，然後轉頭對寧紅光說道：「你的英語水平其實不差，比大部分大學生的都要好，去試試。」

「就那個女孩，坐石凳子邊的那個。」

遠處，正有一個穿著棉襖，扎了一對麻花辮，相貌不說花容月貌，那也是眉清目秀，身上的衣物顯得有些陳舊，還有好幾個明顯的補丁，卻很乾凈。

這女孩一看就是那種出身不好，膽子比較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