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要！
季甜來不及欣喜，忙控制著鎖鏈收緊，將她制在原地無法動彈，同時五指向內收緊，一簇簇藍色的火焰順著鎖鏈蔓延到老太身上，只聽得一聲聲凄厲的慘嚎，不斷有汩汩黑氣散發出來，到了最後，好似虛脫了一般，老太倒在了地上，不再動彈。
呼，她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甩了甩仍有點混沌的腦袋，也不知那股黑氣對人有沒有傷害。
閆雲忙跑了過來，想要扶起季甜。
「對不起，除了能給你靈技之外，我什麼也做不了」
季甜有些虛弱的擺擺手，「要不是你告訴我靈力可以化為鎖鏈，那惡靈現在恐怕已經逃了。」
她努力將自己撐坐起來，目光落在倒在一旁的老太說道：「先把她扶起來吧，惡靈已經被我打散，等她醒來，或許情況會有改善。」
兩人相對無言，心中都有忐忑。
很快，只聽幽幽一聲嘆息，「唉，年紀大了，情緒稍微激動一點竟然就暈過去了，謝謝你扶我坐下，但我還是剛才的態度，我決不允許我兒子為了一個女人忤逆我。」
季甜仍坐在地上，沒有起身的打算，「你說的我可以理解，你太愛你的兒子了，這二十多年來，你在他身上投入了全部的心血，婆婆，我們先不說你如何對待閆雲，能和我說說你嗎，這麼多年，應該很辛苦吧。」
既然不吃硬的那一套，那她就來軟的，看起來惡靈散去后，老太太的情緒並沒有剛剛那麼激動了。
老太的表情明顯有些錯愕，她頓了頓：「我有什麼好說的，一個快死的老太婆而已。」
季甜沒有搭話，只是靜靜看著她，見季甜態度堅決，只得再次開口。
「從認識大寶他爸開始，我才覺得自己算是真的活了，我們認識的晚，他走的卻早，他人老實，在工地上雖說賺不了幾個錢，但每次回家都笑呵呵的把錢交給我，我覺得挺幸福，但營養卻跟不上，所以到四十歲才要上孩子，他知道以後高興的幾個晚上睡不著覺，就這樣，白天精神恍惚從高腳架上掉了下來，人碎成幾塊，拼都拼不起來。」
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如今雖是舊事重提，但當初撕心裂肺的痛苦好像一點也沒減弱。
「我真想和他一起去了，但大寶在我肚子里才一個月大，我不能對他也這麼殘忍。之後我們就靠著國家的低保和工地的賠償勉強度日，但你說，人都沒了，要賠償又有什麼用。」
婆婆仰頭拭去了眼淚，這些事有多久都沒和人說起過了，和她兒子也說不到這些，失去摯愛的痛苦二十幾年中只能壓在心裡慢慢發酵，越釀越想念，越釀越不甘。
這一層又一層的負面情緒沒有壓垮這個剛強的女人，卻讓她變得憤怒、偏執與絕望。
「好不容易挨到孩子出生，他真可愛，肉肉乎乎的，眉眼像他爸，那時候我就下定決心要用盡全部的努力把他帶好，讓他爸在天上看著也欣慰。我做到了，二十多年沒有一刻懈怠，但就因為這個女人！」
老太惡狠狠的指向在床上毫無聲響的閆雲，「就是因為她，我的乖兒子不聽我的話了，這讓我死了之後，怎麼有臉去見他爸？」
季甜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嘗到了一絲血腥味，伸手擦了擦，「婆婆，我很同情你的遭遇，痛失所愛，混混度日。」她頓了頓，「但你受的苦，要繼續附加在你兒子身上嗎，你兒子愛她，」用下巴向閆雲的方向點了兩下，「殺了她，你兒子和你當初又有什麼兩樣？你確定你的丈夫在天上想看到你在做這種事情嗎？」
老太太猛然睜大了雙眼，雙手在胸前極力擺動「不，不是這樣的，我沒想過，我只是想讓兒子聽我的話，我沒想害他，真的！」
有戲！只要她的話能讓老太產生情緒上的變化，就說明這事有的聊。
「婆婆，我知道你對你兒子的感情有多深，自然是不肯害他的，可你陷入了一個誤區，愛不該是自私的佔有，父母在孩子的成長路上只能陪他們一段路，剩下的路，還是要靠他們自己去走。」
季甜終於站起身，來到老太的身邊蹲下，握住她的手，她並沒有躲開，「婆婆，我不相信被澆灌了你全部愛的人長大後會成為一個是非不分的人，但你想想，如果真的因為你的一時衝動，閆雲死了，你的兒子該多痛苦，一邊是你，一邊是深愛的女人，你讓他該如何自處？」
許是這麼長時間以來的執念被撼動，老太的嘴唇微微翕動，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是沒開口。
兩人靜靜的待著，季甜可以等，她的確是有些心疼這個上了歲數的女人，只要能聽進去她說的話，她也不會逼的太緊，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家人能好好的在一起生活。
「是我錯了。」老太像是嘆息一般吐出幾個字，就在這一瞬間，彷彿是卸去了一口氣，整個人看起來更加蒼老了幾分。
「終歸是老嘍，老嘍，不中用嘍，活到這歲數了，這麼淺顯的道理，還得一個小輩來告訴我，丟人吶。」老太說著便自嘲的笑了笑。「還是要謝謝你啊，我險些鑄成大錯了。」
季甜也有些傷情，又緊緊握了握她的手。
「大寶現在長得很好，帥氣，懂的東西也多，我也知足了，想來挺對不起閆雲這孩子，也是爹媽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怎麼到我家就要受罪呢。」
季甜回頭看了看躺在床上一直沒發出聲響的閆雲，只見她的眼角，有什麼晶瑩的東西在閃爍。
「我很想大寶他爸，想了二十多年。」老太掙開她的手，踱步向窗邊走去，抬頭看了看天，「孩兒他爹，別怪我，大不了咱倆見面了，你再罵我。」後面的話聲音壓得極低，連她也沒聽見。
心裡不是滋味，季甜剛想抬腳去老太身旁安慰兩句，就見老太太雙手突然撐住窗沿，向下栽去。
「不要！」季甜大驚。
「婆婆！」是床上的閆雲，此刻也睜開了雙眼，抬起上半身欲要下來。
「靈鎖，出！」
只見一道藍色的鎖鏈再次急射而去，向著正在墜去的老太蔓延，快啊，快啊，就差一點，就要抓到了，咚......
沉悶的響聲像一道驚雷，在靜謐的夜晚炸開，季甜衝到了窗邊向下望去，只見老太身下正緩緩洇開一片奪目的紅色，臉上卻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閆雲此時也拖著虛弱的身體也窗邊踉蹌走來，已然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