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謎一樣的男人

9 謎一樣的男人

這時,一個雙排扣白色制服的咖啡館服務生端來了顧笑佛所點的咖啡,還有一碟西點,彎腰向顧笑佛微笑道:「先生,這是您點的西點,請慢用。」

顧笑佛接過服務生手中的西點盤子,把西點盤子放在桌上,輕輕推向顧阿娣面前:「記得你最喜歡吃這個。尤其喜歡**油吃。」

顧阿娣大羞,臉飛霞色,向老爹翻著眼白嬌嗔:「看你,專提這些!現在人家已長大了啊。」

她正想著如何為他作掩護,被老爹顧笑佛忽然提及早年往事,彷彿是在「他」的面前提及自己早年的糗事,感到大不自在。

顧笑佛見狀,笑咪咪點頭,意味深長地說:「嗯,長大了,長大了!」

顧笑佛這一說,顧阿娣更不自在了,彷彿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全暴露在老爹面前了,心中不由七上八下地兵慌馬亂起來。

這時,顧笑佛才開口進入正題,無論是作為中統老人,當年還是自己親自布置的任務,把女兒派到蘇征陽身邊,過去了幾年時間,而且蘇征陽還剛去了一次日本,該看看蘇征陽的「成色」了。

在上海灘上的戰爭風雲變幻中,各路勢力魚龍混雜,這個蘇征陽,到底是屬於哪路人呢?

「說說他吧,你跟了五年的老闆。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還有他的社會關係,身邊的朋友,政治傾向。」

「首先,問第一個問題:他是CP還是CY?」

CP是中國共產黨員的縮寫簡稱,共青團員則稱為CY。因為中國共產黨的英文縮寫,是CCP,中國共青團的英文縮寫,則是CCY。

顧阿娣搖了一下頭否定。

顧笑佛問第二個問題:

「他跟日本人在合作?」

顧阿娣依舊搖頭。

這次搖頭,她心裡感到很有底氣,因為她知道蘇征陽絕不可能是與日本鬼子合作的漢奸,相反,她親眼看到過蘇征陽對付過日本鬼子,她還出手為他解過圍。

顧笑佛盯著顧阿娣,眼神銳利如鷹,說話單刀直入:「但他去了日本,而且,據我所知,還是在上海的日本人給安排的訪日。而且,據我所知,他是日本留學出身,所上的學校還是日本軍校,日本海軍兵學校。」

顧阿娣回言了:「蔣志清同學也是日本留學的,畢業后還曾當過日本陸軍的士官侯補生。」

顧笑佛臉一沉,低聲喝道:「放肆!」

顧阿娣所說的蔣志清同學,正是國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中正的譜名。在當時,在國民黨內,連蔣中正三字也沒有人敢叫,都叫委員長與委座這樣的官名與尊稱。

顧阿娣又回了一句,「另一位蔣先生,蔣百里將軍也是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出身。難道陸軍與海軍的學校有別?但蔣將軍可是抗戰的軍事家!國府上將。」

顧笑佛本想反駁的話,為之一啞。因為他是蔣百里將軍的崇拜者,認為蔣百里是中國軍政界最好的大腦之一,軍事巨才,中國第一軍事家!可惜了,兩年前,一代名將英年早逝!他本想斥責顧阿娣,但聽顧阿娣提及蔣將軍,想到蔣將軍的去世,頓時沒有了心氣,懶與女兒分說了。

「那你說說,他到日本,究竟是幹什麼去了?你知道他在日本的事情?」

顧笑佛放緩了語氣,怕女兒被逼急了,什麼都不說。這個蘇征陽,關係重大,是一定要摸清楚他的底的。

「他到日本,想買船啊。公司里有三艘火輪,一艘被戰爭中炸沉了。一艘被日本兵美其名曰徵用,其實就是霸佔強搶去了。只有一艘在江海面上跑,還是機器時好時壞的,需要換一部柴油發動機。而這種發動機,只有日本有。」

「買成了?」

「沒成。日本船業被日本軍方控制,造船業與相關機器生產,都被壟斷控制了,就是日本國本國船運商,也購不到船舶專用柴油發動機及其配部件。他去找了日本的兩代關係,也都沒買成。」

顧笑佛點頭沉思道:「看來,日本國內對船舶的需求量非常大啊。也難怪,戰爭,最吃緊的是運輸業,後勤支撐前線戰爭。大量的軍隊在中國,物資要從日本國內運來,戰爭消耗不輕。」

顧阿娣補充說:「以後日本軍隊無論是南進還是北進,輜重的交通運輸更是大量的。」

「你說說看,這個蘇征陽的為人。」顧笑佛點題道。

「蘇征陽是個謎一樣的男人。」顧阿娣說,「他有個弟弟流落在上海,他曾花很大的氣力尋找,有一天,他忽然下令公司上下,不用再在上面花氣力了。」

「那是因為他弟弟蘇征宇當年離家出走後,后被日本人收養,在上海同文書院讀書,找了個日本妻子,落水成了漢奸,在幫日本人做事。」顧笑佛道。

「你們另安排了人在調查他?」顧阿娣吃驚不小,她還以為中統系統里就在他身邊埋了自己這顆「雷」,原來還派了其他人在查他。

「情報與偵察,不能過分依靠單個人,需要立體地收集情報與進行分析,以便作出正確研讀。除了你,我們當然也派有另外的力量,對他進行甄別調查。」

「你們為什麼要在他身上下這樣大的力氣?是不是有什麼證據,讓你們懷疑他是日本方面的人,或者是共產黨?」顧阿娣問。

「有三個原因,所以一定要查清他的底。」

顧笑佛說,「第一,是因為他的父親蘇老先生在蘇北與上海業界的號召力與地方勢力實力,他的人脈,聲望,覆歷,若蘇老先生一旦投靠日本人,這對江浙滬實業界與士紳階層,影響很嚴重。第二,是因為他的弟弟與妹妹。他是老大,妹妹居二,弟弟最小。他弟弟落水成了漢奸,這你已知道。但對他的妹妹,你可能了解不多。」

「他妹妹是在重慶做事。」顧阿娣說。

「你知道他妹妹在重慶,給誰做事嗎?」顧笑佛問道,隨即自我回答,「在重慶是跟著委員長夫人的侍從室特勤侍衛。」

「哦。原來如此。」顧阿娣點點頭,「是不能再出事了,一個哥哥跟了日本人,若另一個哥哥是共產黨或也是依附了日本人,那蘇征陽的妹妹就不適宜再在委員長夫人跟前服務了。」

「第三個原因是這個蘇征陽掌握了上海的車船運輸系統的力量,來往大江南北方便,在上海無論是公共租界還是法租界、日租界、英租界都可以通行。手下還有近百司機工人等人手。若他是共產黨,或者是投了日本人,這對我們中統與軍統在上海的活動都帶來巨大的麻煩。而且,據跟蘇征陽在日本留學過的我黨同志反應,這個蘇征陽擅長推理分析,料事極准。而且富有組織能力,有領袖群倫的氣質與能力,能文能武,是一流人才。因此,如發現他有異動,決不能讓他投敵後回過來禍害我們。他若真是共產黨或是投靠了鬼子,會對我們帶來巨大的威脅。」

「因此,只要覺得其中值得懷疑,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以絕後患。」顧笑佛道,「而且我把你放在他身邊已有些年頭了,不可能無限期地在他身邊一直埋著你這顆雷不用。你,還有更大的作用,豈能在他身邊一直閑著?」

「但我到現在,也沒發現他是共黨啊。「顧阿娣說。

顧笑佛把目光凝定在顧阿娣身上,似笑非笑。

顧笑佛說:」所謂日久生情。蘇征陽一表人才,不會,你對人家有了情感,替他打掩護吧?」

「不,我沒有,絕對沒有。」顧阿娣辯解道。

也不知是急的,還是動了情,顧阿娣的眼淚都急得豐在眼中打轉,就快要流出來了,「你、你不可以這樣埋汰、冤枉女兒!」

「那他為什麼不結婚呢?都三十好幾的人了。按理,以蘇征陽這樣的身家地位,在上海,什麼樣的女子不好找?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應該要成家了啊!」

「只有為了特殊身份,保密的緣故,才不讓人走進他生活啊。」顧笑佛說出他的疑慮,「是不是他自覺隨時都會遇到危險,而怕有了家室,給造成拖累?」

顧笑佛望著女兒的眼睛,尋找著答案,「還是他是一位志士,抱著『匈奴未滅,何以家為』的想法?但若是這樣,他就應該是我們的革命同志才是。但顯然,我們中統與軍統,都沒有他這一號存在!如此,想要不懷疑他是共產黨,都難。」

在中統圈子裡被外號「笑面虎」的顧笑佛,以這樣層層推理的方式,要通過女兒這裡,剝筍抽絲,來把蘇征陽這個「共產黨」給「剝」出來!

被父親這樣逼著,一步步地,顧阿娣只覺自己已退到懸崖邊上,再沒有退路了。

她再也找不出為他辯護的理由!自覺已「理」屈詞窮,辯無可辯。有若干個想矇混過關的方案在腦子裡打架,但覺得在厲害的父親面前,這些招,都是瞎子點燈,白費蠟!

就在她感到絕望之時,意外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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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渡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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