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律師調查遇難題
隔了幾天，老孟因為殺人證據不足，被警察釋放了，老孟能這麼快被放出來，還有一個原因，胡芮卿孤身一人，也沒有親人替她出頭，老孟被羈押在看守所，又要吃喝，又要地方睡覺，小小的興州監獄已經人滿為患，象老孟這種沒有確鑿證據的嫌疑人，警察也懶得再羈押他，倒不如放他出來，也算給張家送個順水人情。
一回到張家，他拉着老秦的手，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起來：「好兄弟，老孟差點就見不着你了，在裏面吃不飽睡不好，一天就給一塊大餅子，一碗冷水，地鋪上都是虱子和跳蚤，一到了晚上，那些蚊子成群結隊的，幸虧太太派人給我捎進去一掛蚊帳，要不我就餵了蚊子了。你看看我，是不是又黑又瘦的，沒個人樣了？」
老秦嗔怪他說：「你也別覺得委屈，這能怨誰？要是你不跟那個狐狸精胡勾搭，人家也不會錯抓你，人家怎麼不來抓我？往後，可要記住這個教訓。」
老孟抹了一把眼淚說：「往後？沒有往後了，胡芮卿她死了，我這一輩子在再也不會找女人了。說起來我真後悔，那天早上我去找她，大門從裏邊插著，我以為她又跟別的男人在約會，一氣之下就罵罵咧咧的走了，要是我知道有人砍了她脖子，說什麼也得進去救她，要是早點把她送到醫院，或許還有救，一想到這個，我就難受的要命。」
老秦朝他打了一巴掌，罵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這沒記性的，活該你受冤枉，到現在了你還在心疼她，真沒治了。」
老孟這正傷心呢，何嫂子燒了一大鍋熱水，到門房來叫老孟和老秦到廚房提水，讓老孟好好洗個熱水澡，再把在警察局穿過的衣服都燙燙，殺殺虱子。
老孟洗乾淨了之後，老秦又借來一把剃頭推子，給老孟剃了個光瓢，這樣老孟身上、頭髮里的虱子才算徹底清理乾淨。
大黃好久沒有見到老孟了，在他身邊不停地轉來轉去，老秦說：「看看，連大黃都想你了，畜生有時候比人還有人味。」
老孟連連點頭，稱讚老秦說的極對，老秦告訴他，東家這些日也不好過，裕興堂惹上了醫療官司，大少爺還為你的事情操勞，你千萬長點心，可別給東家添什麼亂子了，老孟一再向老秦表示，往後保管老老實實的，什麼樣的女人也不招惹了。
張桂心在律師行找的律師叫王朝林，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律師，專門幫人打民事糾紛官司的，對於醫療糾紛官司倒也並不十分陌生。
他的想法和陳世棟不謀而合，就是到興州市設有婦產科的醫院查找病案，只要找到呂秀兒的病案，看到她已經胎死腹中的記錄，便可以證明張再景被郭大明冤枉，也進一步證明郭大明實在敲詐勒索張再景。
興州市設有婦產科的醫院總共有三家，分別是愛仁醫院、隆華醫院和公立興州市醫院，王律師首先來到愛仁醫院，向病案室管理員出事了自己的律師證，管理員很熱情地接待了他，但她表示，查病案必須經過院長同意，她要先去院長那裏請示一下。
王律師說：「這樣吧，蔡院長我也認識，就不麻煩你了，我自己過去找他吧。」
來到蔡院長辦公室，王律師將此行的目的告訴了蔡院長。
蔡院長說：「這個張再景可不簡單哪，你可能也聽到這個消息，不久前，在我們這裏舉辦了一場中西醫擂台比武，他單靠中藥就贏了隆華醫院的鄭院長，讓鄭院長好不尷尬，最後宣佈結果的時候，竟然沒敢露面。只是他惹上什麼官司了？」
王律師就將郭大明狀告張再景的事情，跟蔡院長講述了一遍，蔡院長笑了笑說：「這種市井的小人，為了得到錢，什麼招數都能使出來，我們醫院也發生過相似的事情，最後，為了息事寧人，賠了些錢了事，打這種官司，我們耗不起時間和精力，我相信張會長是被冤枉的，但是沒有證據，這個官司還真難贏。」
王律師說：「是啊，就是因為醫院和診所耗不起時間和精力，所以，屢屢讓這些小人們得逞，張會長這次是下定了決心，絕不讓郭大明達到目的。」
「那好，作為同行，我一定要幫這個忙，跟我到病案室來吧，你隨便查。」
蔡院長親自動手幫王律師查找病案，他和病案管理員把近三個月的病案全翻了個遍，也沒有發現呂秀兒的病案。
蔡院長攤了攤手，說：「王律師很抱歉，我們沒有呂秀兒的病案，看來他沒在我們這兒就診過。」
王律師不勝感激地說：「非常感謝蔡院長的支持，沒關係，我再到別家醫院去看看，好了，我不打擾了，再次感謝您的幫助。」
離開愛仁醫院，王律師徑直來到公立興州市醫院，孫院長雖然不甚熱情，他也配合了他的工作，讓病案管理員幫助他查詢了最近三個月的病案，也是同樣的結果。
最後，王律師來到隆華醫院，這裏離呂家飯莊最近，王朝林估計呂秀兒來這家醫院就診的可能性最大。
有了上兩家醫院的經歷，王律師沒有直接到病案室，而是直接去了鄭院長的辦公室。
鄭家華聽他說要查閱病案，滿口答應了下來，並親自陪他到了病案室，指著一摞病案說：「你要查的病案都在這裏，你慢慢看吧。」
王律師覺得有些奇怪，鄭院長好像早就知道他要來，已經將病案準備好了。
他看了看病案管理員，是一位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一直低着頭整理病案，連個招呼都不打。
王律師一邊翻看病案，一邊和病案管理員套近乎，問他：「大夫，您貴姓啊？」
病案管理員這才抬起頭，打量了他一下，回答：「免貴姓王。」
「哎呦，真是巧了，咱們還是本家呢，我也姓王，叫王朝林，王大夫，您在這兒幹了多少年了？」
王管理員遲疑了一會兒，回答：「時間不長，就一年。」
「呃，你也是剛來的呀，看你工作起來認真的態度，我還以為你在這裏幹了好多年呢。」
王管理員有些不高興了，說：「干一年和干很多年一樣態度都得認真。」
王律師一聽，知道這是個狷介之士，便不再多說，埋頭查起病案來。
一摞病案很快就查完了，裏面並沒有呂秀兒的病案，王律師感到納悶兒，難道呂秀兒真的沒有到醫院就過診？
他滿懷狐疑地離開了隆華醫院。
回到律師行，他越想越覺得這事有點蹊蹺。
難道鄭院長早已得到了消息，故意將呂秀兒的病案藏了起來，想給張再景難堪，以報打擂比武失敗的一箭之仇？
可又一想，鄭院長堂堂的一個留英博士，不至於這麼小雞肚腸吧？再說了，都是同行，誰也難保以後不會遇到這樣的麻煩，鄭院長為了一己私利這麼做，以後在醫學界還會有朋友嗎？
思來想去，王律師決定在王管理員身上做文章。
王律師是土生土長的興州人，身邊的七大姑八大姨不說，就是同學朋友也有上百個，干他們這一行的，最喜歡交朋友，朋友的親戚朋友，漸漸的也變成了他們的朋友。
他拿起電話，問了幾個朋友，有沒有人認識隆華醫院王姓病案管理員的？你還別說，還真讓他給打聽到了，他一個要好同學的表舅，姓邢，就在隆華醫院當大夫，和老王是幾十年的好朋友。
說起來這個老王啊，本來一位不錯的內科大夫，因為性格孤傲，整個醫院三四百個人，他只跟王朝林同學的老舅合得來。
別看隆華醫院只有三四百人，裏頭卻有不同的幫派。
以院長鄭家華為首的崇洋派，一味追捧英美的東西，好像英美的月亮都比中國的圓，治療任何疾病都得嚴格按照英美的標準。
還有一派是以內科主任張君建為首的保守派，認為國外的東西雖然好，但是在中國也會不服水土，給中國人治病，還得根據中國人的體質因地制宜，不能全搬全套外國的東西。
王大夫既沒有留洋經歷，也不想唯鄭家華的馬首是瞻，更不願意去捧張君建的臭腳，按說這樣的中立派日子也不難過，反正誰也不得罪，雖然沒人給他撐腰，但也沒人給他使絆子。
結果並非如此，因為不會來事兒，鄭家華和張君建都不待見他。
一年前，老病案管理員退休了，需要一個新的病案管理員，這個病案管理員必須得由臨床大夫擔任，這個工作可是醫院裏最沒有油水的活，誰都不願意干，最後，這個名額落到了老王頭上，老王當然也不願意干，但鄭家華毫不客氣地說：「不願意干，那就另請高就吧。」
年過半百的老王，不想就這麼失去工作，只能委曲求全。
說實話，隆華醫院的確有呂秀兒的一份病案，恰恰是婦產科大夫寫的，記錄了呂秀兒已經胎停，需要患者住院，手術治療。
呂秀兒及其丈夫不遵醫囑，要求自行處理。
婦產科大夫怕將來出現糾紛，還讓患者家屬在病案上簽字，按了手印。
就在王律師到達病案室之前一小時，鄭院長走了進來，拿起近半個月的門診病案，扒拉了半天，從中取出呂秀兒的病案，就想拿走。
王大夫面無表情地說：「鄭院長，按照醫院的規定，任何人不能將患者的病案帶走，如果主管大夫需要修改病案，也得寫借條，這個規定可是你宣佈的。」
鄭家華乾笑了一聲，說：「不錯，是我宣佈的，病案我不帶走了，暫時收起來吧，我這麼做，也是為了保護我們的醫護人員。」
說完，將那份病案藏進了書櫥里，並警告王大夫，「任何人來了，都不準出示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