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兇器

第二十八章 兇器

那是一團迷霧,秦山書院設有澡堂,羽翎和劫雲并行在卵石上,他倆身子骨不是很壯碩,清瘦的模樣就像餓了很久。

「辛苦了。」劫雲望了眼羽翎的白衣,猶豫著沒有開口。

「沒什麼得。」白衣微笑,「我知道這白衣不是我得,不過是劇本需求。我早就覺得呼吸不暢快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交易了什麼,我找不回自己的存在感,也不知道自己原先穿什麼衣服。這大概都是代價。」

「什麼代價?我們這種生來就該死去得,就應該被黑鍋?」劫雲不滿,「你是大魏脊樑!當初千軍萬馬仰仗你的威嚴活著,當時不是在方漠,是在灼羽!你沉溺於往事都能意氣風發,怎麼現在反倒畏畏縮縮了?你到底不願想起什麼?」水墨色長恨,「老五,看著我的眼睛!」

「三哥……」羽翎默默,沒有開口,手掌微微放鬆,躲在袖口的虎皮鸚鵡失去了白衣的保護滑了出來,翅膀撲騰了幾下被劫雲捏住。

「我們命不好,你來灼羽那會,可不見得比秋裳多什麼優勢!你欠她什麼?」劫雲氣笑了。

我們來自泥潭,我們充滿野心,我們渴望權力,我們強大冷靜,我們優雅自持,我們從不後悔!

同樣,我們也沒有回頭的資格!

天驕?天驕算什麼?在那諸神紛爭的亂世,天驕並不受重視,如果不是灼羽多次重塑,把造化、浩瀚、禁忌、大恐怖等一票天資打的掉階或者灼羽再也無法孕育,誰會看天驕一眼?天驕只對民眾而言有「無法理解」的優勢,是完美的完美,是無法形容,但在真正得封疆級稱號面前天驕算什麼?

方漠的懷刺是神明,但懷刺東遊的他身上只有屈辱,詐騙、欺瞞、偷竊,這些為了活下去所必須掌握的技巧哪裡錯了!

「你是魏國大統領,你給它們丟人了。」

「對不起……」

苟活千年,能否尋得一君子;

痴心不改,能否見得一少年;

這是竹羽晨說得!你忘了!

此間豪傑豈能沒有鄉土,又豈能苟且殘生,這也是你竹羽辰說得!

家國破碎你沒有低頭,主宰高懸你沒有低頭,你特么是戰死得!

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

一身水墨,十分要強。

「大哥建立十脈天驕不是被你用來卑躬屈膝得,你瞧不起兄弟們就滾!為了掙這一口氣四妹和十弟是如何打拚得你知道嗎?是,我們不配和關山四劍爭,沒有七絕代的質量,沒有橫蒼渡江崢嶸,沒有四季宗大氣,但不是你可以踐踏得!」

做狗?心甘情願得舔?

下賤!

劫雲不再理會這讓自己作嘔的悶葫蘆,羽翎沒有說話,他捂著胸口突然感覺自己在這天驕齊聚的世界像個傻子,以前所有的想法都是那麼得幼稚,像個農村來得娃娃,不懂不丟人,但來到舞台上犯了錯,丟人。

虎皮鸚鵡被捏了個半死,白衣傻傻得頓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抱歉,我也是第一次和這些人物打交道。」淡黃翎羽很是狼狽,雖然他不能隨意使用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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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主宰的實力是實打實得,但被劫雲這大帝君拿捏的時候它感覺自己快要死了,那是他在東廠督公身上都沒有感受到的壓迫感!

自己什麼時候成瞎子了?

虎皮鸚鵡老老實實,羽翎劇烈咳嗽著,病情加重,要了他小半條命。

可笑,難道要死在感冒手裡?

氣壓低,血脈的流動讓白衣如鼓點一般被世界法則所敲打,他回到首席的院落喝著葯,唇角的血跡與蒼白的面容讓他看起來狀態十分狼狽。

那年江南有什麼秘密……

羽翎手掌自然垂落,他靠著牆壁艱難苟活,某一瞬間他突然想覺醒記憶,零零散散的碎片就如圖畫一般閃過眼前,黏菌分裂出不同的字體,一字一頓得,看不清,記不住。

我的子民察覺到了我的存在,它們的慾望開始大快朵頤我的肉體,我將成為祭品,被他們吞吃個乾淨。

羽翎咳嗽著,窗邊禁制外陳邱恭候在顧年身旁,「大小姐……」

「咳。不好說,我離他太近了。」黑衣搖頭,感受到了體內血氣的衰敗。

羽翎不可能不懷疑她,但他始終沒有開口,但由於塵緣的覺醒,他必定在冥冥中有所吐露對自己的評價,而羽翎也必定聽見。

「神殿使者就在不遠處,我巫族神血種下這麼久,也該有收穫了。他就是羽翎的證據也齊全,一切走程序就好。」陳邱講令牌放到顧年手中,白靴到底是普通人,她沒敢靠太近,小執宰的庇護並不是萬事無憂得。

「祭祀那邊怎麼說?」

「夫人沒有發言。」陳邱很平靜。

巫族巫女,她不可能沒有發現羽翎一年前的變化,就連古淮這木訥性子都覺得奇怪,城主府不會沒察覺,蒙住雙眼,卻到底都是記在心裡。

「老院長決心很堅定,秦山首席在淮陽城被抓捕,不現實。」顧年停頓,「在過幾日賜福,到時候這裡名存實亡,我們前一天動手。柚箕也不是很清楚局面得。再者,羽翎的暗示很明顯了。」

暗示?……

陳邱沒再說話,羽翎的昏睡讓他無法徹底融入一方世界,就如鏡子般只能感受面前的景色卻不能透過表象看到深水,一下子切換一個場景,很多時候他一個人走都會迷路,因為他的注意力不集中,因為他不熟悉周圍環境。

不過此刻一切都不重要了,就像那倒扣得碗,明明很顯眼但所有賓客都不會在意,因為那是別有用意,無關者不會想著將它翻回來。

夢中漫步,白衣勝雪,這是一襲貼身的白衣,但,是借來得。羽翎在天穹下神魂離散,他的身後是一方大印,條條血紅的紋路猙獰而迥異,分隔出來的空間密密麻麻得交織著,他無能為力得看著,就好像是一團空虛。

「你怎麼回來了?」黏菌濃縮成一團,它在羽翎的心中疑惑道,那是清脆綿軟的女聲,像個娃娃,但染了風華正茂,就像九歲賜福前的養氣。

「想起一些事情,想問問你,但一時間又知道從何說起。這具身體已經承受不了我的意識,所以我來看看。」

「吐了多少血?」聽著耳畔少年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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喃,黏菌輕聲笑道,那是一隻殘破的提線木偶,「是不是被冤枉了?大家拿到手裡的都不完整,越親密越是誤會,這很正常得。」黃色黏菌寬慰道,相比於顧年的那種遮掩它很坦然,羽翎沒有說話,從袖口拿出一塊泡餅,掰成兩半遞了過去:「好久沒吃了吧?」

「是吧……那場雪真冷呢。也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遇見。」黏菌仰望星空。

它和懷刺來來回來有過許多段輪迴,唯有提線木偶和月輪鸚鵡那一世有親近的結局,羽翎來救她,牽扯的因果多了,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小傢伙,你說北山的風雪刮下來,到了南天境算不算同一場大雪?埋在雪下的我們,算不算葬在一起?」十一歲的娃娃大概也能算娃娃吧。羽翎靦腆得笑著,很是疲倦。

那年風雪埋得可多了,關山四劍也因此而決裂,回冕死在易鯨的懷裡,葬了無邊風月,洛炎躺在白彥的背上,銅製香爐被燒出了一個洞,此後少年再無這般意氣暴烈,霖昶被壓成了三隻螻蟻之一,他在青山腳下打著傘染了一身雪白,那年有蘇顏,她在城樓彈琴,毀了章夜白的四柄斷劍。

那是一個美好的謊言,它借著風雪蓋住了灼羽的天。

兇器是什麼?是秦墨在滄瀾江許的諾言?是柚洅回不去的他鄉?是橫蒼渡江后的天地蒼茫?

亦或者,不過是懷刺的自作孽不可活?

那年雙聖主導的格局崩塌,道聖揮出了那讓天地幻滅的一劍,此後,便再也記不得了。

「他來找你要代價了嗎?」

「是的,早就來了。」羽翎將視線轉移到身前,那裡有一件好看到發著光的純潔白衣,上面沒有絲毫瑕疵,一舉一動的坦蕩將他魁梧身材所帶來的壓迫感都減少了幾分,那是一顆四季宗的毒瘤,他叫冬勁。

「總領,好久不見。」

西楚統領,大魏總領,聶都大帥,這是三家獨特的稱呼,其餘邦國大多是「將軍」。

作為灼羽本土第一強者,冬勁借存在感與方漠懷刺是稀奇得,可他確實是借了,因為令君說總領是大善之人,因為秦墨說他念舊,想總領了;

可白衣少年看不出來,羽翎這一身璀璨星光已經黯淡得恍若黑衣,看不出絲毫的風采。

星夜長袍,曾今大魏總領的戰甲已經沒有絲毫的能量,再也無法擁有一襲之地。

這樣的你為什麼會被大統領惦記,為什麼會被令君和令君香惦記。

「你非要碰觸禁忌,有得到什麼信息?」冬勁的白衣是白借得,所以他隨口一問。

「我說什麼你們都不會信吧,我是嘴裡沒有一句真話的騙子。」羽翎垂眸苦笑,「灼羽快瘋了,這輩子沒想好好玩,它在積累籌碼,如此,你信我嗎。」

「……,不信。」冬勁搖頭,並沒有接納這毫無營養得表述,他少了那一件白衣,懷刺在他身旁看著自己瀕死的肉體,長此以往,習慣了。

天亮了,快賜福了。

羽翎閉上眼,午夜,遠空濛蒙亮。

————

「我們來自泥塘……」不知出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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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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