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庭院中
山河斷了一角,勞燕分飛,從此紅塵遍地是惡難。
立在石碑前,羽翎感受著自己頗受影響的心跳陷入茫然的躁鬱。
那是神明的詛咒,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血鴉族強加在自己身上的慾望,
「你知道我的過去嗎。」我這胸前變成純白色的翎羽,白衣神明眼眸黯淡,灰黑色的絮狀物在他瞳孔中飄蕩。從宣緣湖回來之後,他的身上染上了不可名狀的邪祟,那是他所無力抵抗的凶煞。
「偽神計劃我也只是聽說。」夜黑風高,虎皮鸚鵡今天越來越低調了。
「秋裳許久沒有聯繫我了。從征琰那邊看,你靠近我的時候便感染了玉佩裡面的能量場,按理說,他不會發現不了。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羽翎頭腦清醒,相比於此前的畏縮,現在他體內遊盪點力量讓他處於瘋狂狀態。
帝君的戰鬥力上限在內環是無法感受到漂浮感得,因為那是陣法的限制作用,必須主宰級別才能舉輕若重,撼動引力規則,而羽翎現在有了曾經在秘境中無所不能的感覺,而領域二字是無上境界的標緻!
「北境神明給了我隔斷感知的神殿許可權。」感受到羽翎身上那個強大的氣息,小鸚鵡明白,對方絕對有無論如何都能捏死自己的實力。王牌的屬性有什麼許可權?
淡黃翎羽不明白,羽翎身上的氣勢雖然浩大,但風暴的中心往往是平靜得,白衣在濃稠黑夜中有著一股神奇的力量,黏菌幻化成一張輕薄的面具覆蓋在他的臉上,羽翎雙眸詭異,望著要遠處半山腰那提著燈的少年。
掌燈。
羽翎的心凝固了。
他讀取過對方的記憶,恐怖的一連串s+挑戰著他的思維邊界,但如今就算被這強大的能力灌注,他借用秋裳的靈眼也看不到對方的絲毫信息,時空彷彿暫停了,他曾經無法想象得世界朝他露出了一角,契約星真正的頂尖強者朝他緩慢走來。
燈盞搖擺,燭火微亮。
你說黎明算是清晨的曙光,還是那午夜最後的嘆息。
黃泉水漫上彼岸,一寸寸鮮艷的蝕骨花糾纏著群寂草於羽翎的眼眸中盛放,他安靜得從歲月的終焉踱步而來,肩頭的烏鴉狡詐而猖獗,它嘲弄著一切,生得十分大氣。
很安靜。
世間萬物都默默聆聽著自己鮮活的心跳,一切都是為了迎接,迎接他漫不經心得到來。
這才是強者的姿態吧。
羽翎白衣勝雪,他見過秋裳的神殿巍峨,見過陳二的星河踏月,見過征琰的天道神秀,偷來的記憶中有洛炎的縱酒,有盧呈的放浪形骸,但掌燈二字,頗具魅力。
「好久不見。」像是為了保持距離,風衣沒有走太近,溫文爾雅,那淡漠的悲傷緩緩轉化為一縷相見的歡喜。
「你是說,我之前偷看你記憶的事情嗎。」壓力散去,但羽翎發現自己失去了在梧桐國境內胡作非為的能力,重新變回來小帝君顧成朝。
「不是得。好久不見。」燈盞微微笑著,但眼睛沒有看向對面的一身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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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恩怨,也不想出去。不過契約星要消失了,我總歸是不能待太久得。」風衣安靜得陳述,娓娓道來得模樣就像是講故事一般。
「你現在太弱了。我也不好找你要代價。你在圈子裡的口碑不好,你的承諾不值錢,神軀我取走做抵押,你可服氣?」
「……,我現在說話是不是沒有一點契約效應?」羽翎失笑,不知自己是背了誰的黑鍋,但對面風衣沒有接茬,搖了搖頭。
「你說話不嚴謹。少年多誑語。——當然,有少年是君子。」掌燈取出一份算盤,他在上面勾筆畫良久,烏鴉飛起帶它來到羽翎的身前,白衣接過,看不明白。
「你說,想去見見老朋友。既然快蘇醒了,總歸不能再按照劇本演戲。權當交易。」燈盞收回目光。身軀在月輪鸚鵡手裡,但盞燈不是撲克臉,不需要靠精神烙印來蘇醒。
或者說,他們這些從墳墓中爬出來得,本就是作弊者。
但域外不敢得罪他們這些大造化,彼岸也沒有能力約束他們。就如馬秋北,為了守回冕的墓碑從灼羽手裡挖了一塊時空,就算逐明之眼重塑也無法奪回來,因為強大,是規則之外。
只見掌燈朝虎皮鸚鵡招了招手,他一直不明白這隻有一枚精神烙印的傢伙怎麼就把羽翎唬的一愣一愣得,知道得還沒有顧年多,可膽子卻不是一般大。
這虎皮鸚鵡是月輪鸚鵡的分身,待遇和顧年一樣,都不曾和本體交換過記憶罷了。
千金的這報復方式能解氣嗎。和這什麼都不明白的局外人談事情,不是浪費時間嗎。
風衣沒有拖沓,他做這些只是為了問心無愧。
「城南下雪了,不知會凍死多少乞丐。」時空解禁后少年著風衣和世界融洽,能感受到對方強大得只有適才被控制過的羽翎,若不是剛才,或許他也看不出眼前提燈少年的特殊。
為何要將苟且說得這麼高尚,又為何要將生命視為兒戲。
在盞燈轉身的片刻,羽翎的視界里落了一場瓢潑大雨,雨中自己披傘穿蓑衣,雨巷中絕色回眸一笑,圖騰在高山上迸發出自己的壯懷激烈,他見過三千年少年,見過五千年君子,見過一地四千年的荒唐!
他見過十三十四無畏風流的華光照,他見過十五十七風華絕代的月上袍!
幸與諸君共江山!
幸為紅塵客!
熱血流過羽翎麻木的身軀,他渾身一震,彷彿見過!
「城南的乞丐,見過大愛無疆嗎。」不知為何,望著那微弱的燭火羽翎緩緩問出口,那情緒不是他的,微微顫抖。
「紅土終將漫過來。你走後,他們衣食無憂。」風衣很安靜,語氣一如既往得平靜。
「我好像想起些往事了。你說,我得一生還算慷慨嗎。」
「你看,眾生還在過宣緣。」掌燈回眸,他肩上的烏鴉閉著眼沒有說話,虎皮鸚鵡沉默著,它聽不懂,而無知,恰恰是對尊嚴最猛烈的傷害。
這一天,它一問三不知。
「待我回我。若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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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我回去,再不至於,代我回去。」白衣立在黑夜中,身上似是淋了雪,盞燈只是點頭,「好。我這輩子最討厭沒有誠信的東西,你倒有機會成為例外。」
「不了。我從方漠離開,這東遊的懷刺,是沒有尊嚴得。剔了骨的少年,是抬不起頭得。我死了,就讓他們祭奠好了。我不想讓他們知道,這史書上的英雄在泥潭中苟且偷生。」白衣微笑,彷彿釋懷了。
「其實,再大得雪,也埋不掉少年的夢想。」燈盞瞧了眼星空:「我記得星河深處,有一團流浪的記憶。造父變星,會度過自己的周期。」
「我是丟了諾言的懦夫。」羽翎搖了搖頭,「回不去了。孤家寡人,就這麼客死他鄉好了。」
鬆了口氣,白衣有些沉寂,他望著那在記憶里連綿不絕的冬雪,想起了千金。
「她還恨嗎。」
「你的現狀不就是下場嗎。」盞燈猶豫,「你欠她什麼我不知道,別連累令君。」
「我明白得。」羽翎忍住了。他想了。
可他回不去了。他把自己的過去狠狠砸爛,卻又要像乞丐一般爬著找回來,這是活該。他捨棄了席位,丟掉了品序,不明白,燈光下的無知,這都是代價。
盞燈走了,說這些,都是情分。
「陪我演好這場戲,知道嗎。」看了眼肩頭的虎皮鸚鵡,羽翎沒有說話。
什麼樣的寵物,什麼樣的主人。
他活該有這樣一隻狂傲鸚鵡作伴。
星河被黑色遮蔽,顧年睡下許久了,半夜她抱著邊牧來到假山處,掌燈等她很久了。
「無色又來找你了嗎。」
「嗯。我殺得她,爬回來,自然也應該是謀划我。」黑衣少女吃著葯,名叫邱明的邊牧安靜得蹲在桌子上,背上烏鴉很安靜。
「他到底救了你四次,他沒在意,你應該有數。」
「我記得你們之間沒有關係,替他做說客?」顧年神情冷淡,右手四指托著臉頰,大拇指揉著太陽穴,語調柔和。
「他說死期快到了。你不打算續嗎。」
「已經兩清了。他留下來,沒有合適的立場。」顧年輕聲咳嗽著。羽翎作為神明,對周圍人有很強的感染力,所以,她咳嗽了,一直好不了。
「紅土那會染上的病嗎。」風衣斟茶,黑衣沒有接話,這病讓她格外嗜睡,不是她下的毒手,也不知是他想不開,還是什麼時候的伏筆。
「我是來送葯得。記得按時喝。」烏鴉回到盞燈的肩上,顧年輕聲點了點頭,抱著邱明回到了屋內,不遠處失眠的羽翎打量著手指上無精打採的黃羽鸚鵡,眼眸中有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到底是記得,想不起來,可記憶需要用到時候,已經能自己組織好語言了。
輾轉反側,壓不住咳嗽,白衣少年去庭院中燒了一壺熱水,秋桂樹下有黑衣,少女白靴起舞,月下獨絕。
恍然,像千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