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糾纏不清

七、糾纏不清

那天,李建看著米曉如他們進入宿舍樓,這才轉身往裡走去,朱志強瞧見他那落寞樣,就想捉弄他一番,「這麼快就想人家了?乾脆表白得了,還在這想那麼多幹嘛?喜歡就追啊。」他的話裡帶著些鼓勵。

李建斜了他一眼,不想解釋。

她已經有男朋友了,這個打擊,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本來想潤物細無聲,先慢慢接近她,了解她,再順水推舟,自然而然在一起。可是現在他突然無所適從了。活了二十年了,第一次遇見讓自己心動的人,難道就因為她名花有主就打退堂鼓了?他不想這麼憋屈,連努力都沒有,就宣告失敗。

可轉念一想,他又不想去破壞他們,造成她的困擾,他陷入了焦灼,心裡非常難受。理智告訴他,他應該離米曉如遠遠的,甚至從此之後永不再見。他也確實是這樣做了。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他努力剋制住約她的衝動,一直呆在宿舍,大門不出,連三餐都懶得下去吃,直接叫朱志強幫忙帶。三天兩頭的打包,讓朱志強有那麼幾次的抵觸情緒和不耐煩,好好的,有手有腳,米曉如又不是洪水猛獸,至於這麼大費周章地躲著她嗎?

李建不敢賭,寧願窩在小小的宿舍里,顧影自憐。他在害怕,如果再見到米曉如,他不能保證不被她的笑迷惑,那麼這麼多天來努力想要忘了他的決心就會像大壩決堤那樣,功虧一簣,白費力氣。儘管宿舍里所有人都嘲笑他是膽小鬼,他都一笑置之。只是,連他都沒有想到的是,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瞬間澆滅了他這麼多天來的堅持。

一場秋雨一場寒。秋雨並不像春天的濛濛細雨也不像夏天的悲雨。秋雨飄零,像一道帘子,朦朦朧朧,如煙如霧,無聲地飄灑在那空地上的瓦礫堆里、枯枝敗葉上,淋濕了地,淋濕了房,淋濕了樹。

物理系有一節實驗課選在博文樓,事關學分,不去不行。李建從早上開始,眼皮直跳,心裡就隱隱覺得有事發生。他像往常一樣早早地離開宿舍,在晨光熹微中,來到教室里,靜靜等待。見時間很充裕,他跑下樓去,在樓下的攤販前,買了一份早餐,兀自吃了起來。天陰沉沉地,他出門的時候,特地備了傘。望著這博文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米曉如會不會在其中的一間教室里上課呢?

呸呸呸,怎麼又想起她了?他連忙止住飄忽的思緒,見學生越來越多,轉身回了實驗室。在他轉身後,米曉如一行人火急火燎也到達博文樓。她們一人一口塞著包子和豆漿,無暇聊天,各自往前趕著。許秀青回頭望了望天,天已黑得厲害,彷彿一下子,雨就傾盆而下。門出得急,大家都沒有帶傘,幸好在雨下下來之前,趕上了。她咽下最後一口包子,嘀咕著抱怨陳凱月賴床賴半天,下課要是下雨該如何是好。

許秀青這烏鴉嘴,一說就中。臨近下課的幾分鐘,雲層炸響了一記閃電,雨順勢嘩啦而下,一下子便淹沒了中庭。

米曉如她們站在博文樓大門口,可憐地祈禱雨快些停。可雨好像和她們作對似的,下得更猛了。「這下怎麼辦?」人群中,有人爆發出一聲聲怨怒,「要不,沖回去吧,看樣子這雨片刻不會停了。」

李建在的那一組,因實驗數據出錯,多逗留了一會兒,他下樓的時候,一眼便望見了米曉如的身影。這個身影,這麼多天曾經日日夜夜縈繞在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此時再見真人,恍如隔世。他獃獃地站在樓梯口,一瞬不瞬的定在她身上。直到朱志強下來,撞了他一下,正琢磨他為何不走,擋在路中,一抬頭,他也瞧見了米曉如,心下瞭然,她們似乎沒帶傘?朱志強湊近他的耳邊,故意說著。

李建沒有回答,彷彿雕像一般,一動不動站在那裡。朱志強見他沒反應,又用胳膊肘碰了他一下,探究地問道:「要不要來一出英雄救美?」他揚了揚手中的傘,說道「我可以無償提供道具。」說完,邪里邪氣地等著好戲開場。

見米曉如她們蠢蠢欲動,貌似要冒著雨回去,李建的目光終於從米曉如身上拉了回來,低下頭,看了看朱志強手中的傘和自己的,二話不說,一把搶過,三步並作兩步,快速下了樓梯,一路小跑來到米曉如的身旁,站定。

米曉如感覺被人從後背推了一下,一回頭,便發現李建不知什麼時候站在她的後面,幾天不見,他臉頰那邊的肉似乎少了點,整個人看上去頹廢不少,她正要開口打招呼時,李建鄭重地將兩把傘遞到她的手上,什麼話也沒有交代,不等她反應過來,就一溜煙衝進了雨里,身影很快便淹沒在雨絲里。

米曉如抬起手想要叫住他,手伸到一半就縮回去了,他已經跑遠了,伴隨著雨聲,叫了也無濟於事。算了,由他去吧,不過,這個情算是欠下了。她將雨傘分給許秀青她們,三個人一把,擠一擠,總比淋成落湯雞要好吧。撐開傘,傘比想象中的要大,6個人縮成一團,挨挨擠擠,跌跌撞撞往宿舍趕。

李建狂奔到宿舍,急忙先去沖了個熱水澡,以免感冒。這場大雨澆透了他,也讓他清醒了。洗完澡,他在樓道走廊駐足了足足兩個小時,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既然無法抹去她的身影,那麼就放肆去愛吧。儘管到最後,可能無疾而終,但是,青春苦短,不該這樣畏畏縮縮,趁青春,放肆一回,未嘗不可。他掏出手機,編輯了一些內容,點擊發送。無論後事怎樣,至少這一刻,他是無悔的,也算給了自己一個交代。他不想再將感情封印起來,他想把自己最赤誠的心讓心愛的人知曉。

剛淋雨回來,她們還驚魂甫定,快速洗完澡,一個個坐在位置上,捧著熱水,一個勁兒的喝。米曉如和何新正通電話,她將今天所發生的事一股腦兒和盤托出,但省去了李建借傘的環節,何新安慰了幾句,提醒她泡幾包感冒靈起來喝,預防感冒,便不再說什麼。距離這麼遠,他連幫她買葯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在心裡干著急。一想到接下去,話題又會談論到距離問題,米曉如突然興緻大減,沒了傾訴的慾望,匆匆掛斷了電話。滴,滴,米曉如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是簡訊。她不想看,便直接將手機甩給身後的何亦菲,讓她幫忙看看何新又說了什麼。

何亦菲無奈接過,打開一看,嚇得將手機直接扔給米曉如,彷彿手機是個燙手山芋似的,留在手裡,一刻都不行。簡訊不是何新發的,是李建。

「李建?」米曉如忙伸手接住亂跳的手機,要是摔壞了,可怎麼辦,她不解地看著她,不知道簡訊里什麼內容,至於把何亦菲嚇成這樣子。

她狐疑地翻開手機,在一旁看了起來,看完,她也蒙了,差點也想把手機給扔了。

只見簡訊里這樣說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想我是有點喜歡上你了。遇見你的第一眼,我就淪陷在你的笑里了。這麼多天來,我曾試過忘記你,可你深深烙刻在我的腦海里,無論我怎麼努力都無法剋制住想你的心。今天淋完雨,我明白,感情是不能逃避的,所以我要隆重告訴你,我喜歡你。我知道你有男朋友,你不必覺得困擾,也不需要有什麼回應。我只是想喜歡你而已。」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瞪口呆,為了不讓其他人看出異樣,她們互相使了個眼色,又溜到了樓下中庭。

米曉如愁眉苦臉,莫名被人告白,本來是件好事,可為何她卻高興不起來,反而覺得是一種負擔呢?她一直把他當成一個大哥哥,一個談得來的朋友,絲毫沒想過,他竟對她起了這種心思,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發錯了?

也許經歷太多,何亦菲比誰都看得通透。「情理之中,從第一次約我們出去吃夜宵,我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不過我還沒往哪方面想。」

經她一提醒,米曉如回想前幾次的邀約,李建別的位置不坐,偏偏每次都坐在她旁邊,就連軍訓,他也出現了異樣的行為,自己早該猜到他的心思。她瞬間有點後悔,早知道,有些情誼,該果斷拒絕就該決絕點,只是不知道他看上她什麼,不過才見過幾次面而已。

「感情這東西,誰又能說得清楚。感覺對了,情就付出去了。」何亦菲感慨道,「正像他所說的,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

米曉如懊惱的抱住頭,又有些怒氣的怪道,「都怪許秀青這個大嘴巴,那天說漏嘴。」

何亦菲也說道:「她那人沒心沒肺,沒頭沒腦,口無遮攔。」她批判了許秀青幾句,又就事論事道:「也許從他一知道你有男朋友,他就打退堂鼓了,只是,情哪裡是想收回就收回的。」不然他也不會那麼多天避而不見,話風一轉,她開玩笑道:「說不定他只是一時腦熱,過段日子也就釋懷了。」

只能這樣安穩自己了,米曉如勉勉強強擠出一點點微笑,「希望如此。」

當你對一件事有期盼的時候,就會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慢到懷疑人生。耳邊充斥著朱志強電腦發出的動力不足的音樂喇叭,唱著不知名的歌兒,那跳動的音符撥動著李建那忐忑不安的心。米曉如並沒有立即回復他的消息,兩天過去了,表白這件事就像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雖然早就知道結局是什麼,也預料到她不會有任何回應,只是內心裡,隱隱還是期待她能說個一句半句。他一會兒悶聲呆在走廊,來來回回地走,不敢催她,一會兒又跟泄氣的皮球似的,耷拉在書桌旁,眼睛死盯著手機屏幕,稍微亮一下,他就打開看一下,可是往往都失望而歸。

李建有些後悔了,他責怪自己不該這麼輕狂,儘管朱志強安慰他,輕狂,那是青春最閃亮的標記。可是他依然迫切想知道米曉如的反應。

正面想不通,那麼來個旁敲側擊。實在等得有些煎熬,李建三兩步跑到周遊的床前,推攘著,將還在夢中遨遊的他搖醒。「狗狗,你問問你妹最近在忙啥?」

肖周遊掙了掙迷糊的雙眼,又要睡死過去,李建又使勁推了一下,他才醒轉過來。「什麼?」

李建焦急地又將話慢吞吞的重新說了一遍,此刻的肖周遊還沉浸在春夢裡,不可自拔,只想快些打發了他,「女孩子嘛,要麼看小說,要麼刷劇,還能幹什麼。別吵了,睡吧大哥。」

話還沒說完,他扯過被子,蓋住臉,背過身去,不想理李建。

李建不死心,一把將被子扯下,好將他露出頭來,一副沒聽到答案,誓不放過他的架勢。

「好好好,問問。。。。手機給你,自己發去。」周遊眼睛都沒睜開,摸索著手機,丟在李建面前,「自己找去。名字,袁妹。」他不管不顧的睡死過去。

李建翻開通訊錄,找到袁香君的號碼,模仿周遊的語氣,編輯了一條簡訊發了過去。

袁香君洗漱完畢,剛要窩在床上看小說,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她拿起來,打開信息,見是周遊發來了,愣了一下,哥哥怕女朋友吃醋,沒事是不會隨便和自己聯繫的,怎麼這會發簡訊過來呢?沒多想,她趕緊打開信息,見只是平時的寒暄,緊的一顆心馬上放鬆下來。

不一會兒,滴的一聲,那邊就回復了。在宿舍呆著啊,哪也沒去?李建疑惑了,不敢輕易相信,琢磨了一會兒,又發了一條過去:「米曉如呢,李建好幾次約她,怎麼不下來呢?是怎麼了嗎?」

下一刻,收到回復的李建立馬不淡定了,怎麼能跟平日里一樣呢?遇到表白,怎麼說也該欣喜若狂啊。再不濟茶不思飯不想,寢食難安,怎麼擱米曉如身上,就一點化學反應也沒有呢?難道在她心裡,他就這麼無足輕重嗎?他沒有心思再打聽下去了,在宿舍里打轉。手機還被死死的捏在手裡,他早已忘了,這手機是誰的。

周遊被他的腳步聲吵得受不了,瘋了似的,狂發飆。

李建顧不上他的牢騷,此刻他正在給自己做心裡建設。

也是,人家早就有男朋友了,你還指望人家給你回應不成?再說了,你自己不也說了,喜歡人家,是你自己的事,她不需要回應什麼嗎?那你自己再糾結什麼呢?是希冀能得到她的垂青?還是她狠狠回絕他呢?李建心裡亂亂的,非常矛盾。

他想得到她一個答案,但是又不希望造成她的困擾。她當做什麼事發生,這種做法也不無錯誤,只是為何心會失望呢?

「袁香君亮起手機屏幕,將內容在許秀青和米曉如面前晃了晃,嘀嘀咕咕道:「我哥什麼時候這麼閑了,懂得關心我們宿舍的人了?」

「我看看。」許秀青特意從床上一躍而起,弓著身湊過來看,「肯定是怕你悶壞了吧?」

米曉如只是把頭伸出來看了一眼,又躺回去了,她此刻沒空閑聊,何新正和她通話呢。

「莫名其妙。」袁香君不想浪費腦細胞,想不通就不想了,索性拿起床頭的小說,翻到前幾日剛看的頁數,這小說是步非煙寫的玄幻精品,她已經看到最精彩的部分了,無暇顧及她哥到底幾個意思。

何亦菲眼尖,捕捉到一絲絲貓膩。她隱隱猜到,至那天起,米曉如應該還沒回復他,怕傷害他。等米曉如打完電話,她立馬發了一條信息過去,很快,猜測得到證實。

「嗯,沒有回復,我不想他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我和何新不會分開的。」

「但是不說清楚也不好,至少給他個交代,好比拖著人家。」

兩人靠在床頭,互相對視了一眼,心領神會。

過了幾天,袁香君從周遊開玩笑的話語種得知,李建喜歡米曉如,她驚訝得下巴快要掉下來了。一回到宿舍,就迫不及待地問米曉如是不是有這回事。許秀青一聽,有八卦,趕緊放下手中的事,將頭伸到老長了。「真的是米曉如啊!」許秀青和袁香君震驚的看著米曉如,「跟我們說說吧?」

何亦菲見米曉如不知道怎麼說,接過話頭,「哎,人家的事,你們瞎摻和啥?」

「其實沒什麼,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不會接受其他人了。」米曉如不想鬧得人盡皆知,她想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大家還是朋友。

「哎呀,真看不出來,原來他早有預謀啊。」許秀青明白似的,雙手拍在大腿上,跳了起來,「怪不得,上次去玩,我一說到米曉如有男朋友,他的興緻就突然下去了。」她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

「米曉如的魅力真是沒法擋,折服我一個,又有一個拜倒在她群下啦。」袁香君眼神里放著光,對米曉如簡直崇拜到極點了,無聲無息就收服了一個人的心,這境界,世間少有。

向依依突然暗自神傷,心裡很不好受,在宿舍里,她太沒有存在感了,無論是出去玩,還是在明白事情上。對李建,她說不清感覺,明明心動,可是一起吃飯的時候,她又像蝸牛一樣躲在自己的殼裡,永遠躲在她們身後,不敢上前去暴露自己。

他竟然喜歡米曉如,這點其實也不應該感到意外,他每次出去都跟隨著她,寸步不離,連軍訓也是。

愛情總是這麼意外。悄悄地來,不問西東。誰也不能給它安一個期限。愛情又是無奈的,勉強不來,一生的邂逅,有可能換來的卻是遍體鱗傷。

此刻,向依依的心裡突然想起了她那無疾而終的初戀,也是這般出人意料,但也結束得讓人的心狠狠的疼。

「難道你不知道,我喜歡一個人,一般時間不會太長,我是喜歡過你,但那已是很久的事情了,早過了保質期了。對不起。」她清晰的記得那個人那天回復的這一句話。

那天。向依依鼓起勇氣,到處向以前和他要好的同學打聽他的消息,終於從一個同學拿到了他的電話號碼。她忐忑不安地握著那個號碼好幾天,每次一輸入號碼,要按接通鍵的時候,又沒有了勇氣,不知道他心裡還有沒有她。自從畢業后,向依依沒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所大學。一切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斷了,現在突然聯繫他,他也會受寵若驚吧。

有次許秀青見她這樣猶豫不決,索性搶過她的電話,打了過去。那邊沒有接。向依依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到地板上。晚上,大家互相聊起以前同學的趣事,向依依靜靜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耳邊是何亦菲絮絮叨叨的故事,她不禁回想起當初初中那段和他一起走夜路的時光,那麼令人心馳神往。

嘆了口氣,終於忍不住編輯了一條簡訊發給他,問他是否曾經喜歡過自己。發完簡訊,她將手機緊緊按在起伏的胸口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等待的時間裡,向依依覺得一秒鐘太漫長了,漫長到好像過了一個小時。她時不時的拿起手機,看一眼屏幕,屏幕還是一樣黑乎乎的,沒有任何反應,她嘆了口氣,又放下,如此反覆。

許久,向依依突然又有些後悔了,為何偏要執著於一個答案。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答案像個謎一樣,深埋在她的心裡,雖然偶爾會不甘心,但是更多的是害怕,害怕答案偏離她的預想。她不敢輕易嘗試,更不能破壞自己鉤織的心中那個美好的神話。為何,在今晚,這麼沉不住氣,就這麼問出口了?

她懊惱,不安,恨不得撤回信息。她再一次拿出手機,翻出簡訊,將其刪除,以為這樣,那邊就收不到了。

手機在那一刻嗡嗡的震動起來,她閉上眼,過了一會兒才睜開,鼓起勇氣,打開,就見到了那條簡訊。

一瞬間,向依依大腦一片空白。曾經的那些過往,像老舊膠片一樣,一幀一幀放映在她的腦海里。一滴淚悄無聲息的從眼角滑落,向依依不自覺伸手摸了一下,觸手微涼,涼到了她的心裡。

她邊拭去眼淚,邊無聲地笑了。她回他:「嗯,知道了。感謝你曾經的喜歡,裝點了我人生最美好的夢。現在夢醒了。祝你幸福。」

她的初戀就這樣在幾秒之內結束。雙向奔赴的愛情,才是感情最美好的樣子。單向旅程,有的也只是痛苦。她不想沉浸在痛苦裡頭,所以她默默對自己的初戀做了一個葬禮,就埋進了回憶里。從此一別兩寬,心無掛礙。

向依依裝作沒事一樣,跟著許秀青她們瞎起鬨,內心卻不免感到悲哀。沒人知道,她喜歡李建,這一次,她連告白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宣告結束。

向依依的心裡溢滿了苦澀,卻還是強顏歡笑,看著她們打鬧,一言不發地將宿舍里裡外外各個角落,全都打掃了一遍,把地板拖得乾乾淨淨,又將陽台的衣服全收進來,按人員,各自疊好,放在她們的床上。

看著一塵不染的宿舍,她的內心說不出的舒暢。果然,有事做是轉移注意力的最好方法,無聲無息化解了心裡的不痛快。

漸以入冬,漳州的冬天不如北方來得凜冽,像個不定性的孩子,有時熱得像七月的天,有時冷得直透骨髓,但大多數都挺溫暖。

所有人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的過著。天陰沉沉的,空氣中飄著細細的小雨絲。陰鬱的天氣讓人的心情無端的起了一絲擔憂。

自那天下雨過後,兩人沒有再見過,李建約過米曉如幾次,可沒成功,米曉如想著法子,避而不見。最後一次,他話說得有些狠了,「你不來的話,從此之後,我們不再是朋友,就當從沒認識過。」她不想失去他,有些話她不用多說,他就知道她要表達什麼意思。這樣的相處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鬆。朋友易得,知己難求。

見無法再逃避,只好答應見一面。兩人相約來到鑽石廣場,這兒白天人少,風景優美,適合談判。他將和米曉如見面叫做談判。談她的意思,判他的死刑。

一來,他就開門見山:「我知道你一時半會無法接受我,但也請別拒絕,我們就像以前一樣,經常見見面,當普通朋友行嗎?「聽得出,他的話有顫抖,有哀求,甚至不安。他仔細審視著她,眼神里閃爍著擔憂,像等著宣判的犯人一樣,期待她的回答。很久,時間一點一點凌遲著他。就在他失望,快要放棄的時候,她說話了:「好。」只簡單一個字,便讓他開心到飛起。

有這麼高興嗎?米曉如苦笑了下,被他的笨拙的動作逗得忍不住笑出聲,不忍潑他的冷水,等他平復心情后,她才又說:「雖然我不排斥和你見面,但是我們還是得約法三章。」他沒有反駁,靜靜的聽她宣布接下來的規定。一、不能再表白。二、不能有過分的舉動。三。。。。。。

米曉如一下子想不了那麼多,只能和他說,以後想到了再補充。李建見這些條件和不見面相比,已經充滿人道主義了,立馬答應下來。

雨不知道何時已經靜悄悄地停了,夕陽的餘光正灑滿整個廣場,帶來一股暖意。經歷那麼多天的低谷,今天的他終於重見天日,陽光輕柔地拂過他的臉上,他抬手當了擋,透過指縫間,他瞥見一絲絲陽光正頑強地穿透他的手掌,彷彿在教他不能放棄。

談判完,很快到了晚飯時間。李建變著法子,教唆她一起去吃飯,美其名曰:「慶祝重生」。

自那天後,李建遵守約定,再也沒有提過喜歡這回事。不過,不提,不代表沒有。他將喜歡藏在心裡,化成行動,讓她慢慢體會,時間那麼長,他不相信感化不了她。

米曉如發現,李建像個跟屁蟲似的,天天圍著她轉。有時,她起晚了,眼看上課就要來不及,一陣窸窸窣窣,狂衝下樓后,總能驚喜的發現他已經備好車,得意地朝著她笑。一到下課,只要他沒課,總會準時出現在博文樓大門口,帥氣地等著她一起吃飯,風雨無阻。晚自習時,手被寒風凍得通紅,他會突然出現,遞給她一瓶熱熱的奶茶或者一份燙呼呼地山東煎餅,然後堂而皇之地坐下來,和她一起看書,而後一起漫步回宿舍。

就連大姨媽光臨,他也能提前知曉,泡好紅糖水,裝進保溫杯,然後讓何亦菲拿上來給她。米曉如都有點懷疑,他是不是在她身上安了監控,隨時密切關注她的一舉一動。

有天去完圖書館,她實在受不了了,知道他在後面跟著,便加快腳步,跑進了乒乓球室躲起來。一呆就是一下午。他也不惱,乾脆坐在室外的長椅上,百無聊賴地玩起了手機,直到她打完乒乓球,累得氣喘吁吁,滿身是汗。米曉如天真的以為他沒有跟進裡屋,肯定被她甩開了,沾沾自喜,放開胸懷,和球友大幹一場,等她推開門,和隊友有說有笑,步出門檻石時,差一點就撞進了他的懷裡,她驚訝得張大嘴巴:「你一直在這裡等著?」

不置可否,李建雙手一攤,還了一個「你以為呢」的表情,米曉如瞬間挫敗,狠狠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無可奈何。

他很自然的和她的隊友告別,好像熟人般,輕而易舉從他們手裡撈過米曉如,帶到自己身邊,然後禮貌地轉身,一臉牲畜無害地帶著發懵的米曉如,消失在他們面前。隊友們議論紛紛,猜想他們的關係。

米曉如被他拖著,一路來到了校門外。見四下無人,她氣急敗壞地甩開他的手,說道:「當初咱們可約好了,不能有過分的舉動,你,你,拉拉扯扯,這算犯規。」她儘力說得很有氣勢,讓他明白她此刻很生氣。可不管她怎麼說,話到了面前,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毫無作用。

「不算,我拉你的胳膊,沒碰到你任何肌膚。」他好聲好氣的解釋。

「那你還拉了我。」米曉如死纏爛打,緊揪著拉這個動作不放。

「我那是擔心你打完球,體力消耗過大,怕你暈倒,以防萬一,扶著你走,你應該感謝我。」李建雲淡風輕,轉移話題,「所以這頓飯,你應該請我。」

米曉如覺得和他溝通簡直比登天還難,無論她怎麼說,就是辯不過他。她的三寸不爛之舌,到他面前,一無是處。她這是自討苦吃,當初為什麼要答應他的請求呢,招誰惹誰了,偏偏遇上他。米曉如此刻內心裡,無比後悔,懊惱。算了,不就一頓飯嘛,吃完這飯,兩人就兩清,老死不相往來。她這樣想著。

李建破天荒地,心情大好,多吃了一碗米飯,而米曉如卻食不下咽,鬱鬱寡歡。

出去的次數多了,未免惹人閑話。她和李建的交往過密,沒能逃過舍友的眼睛。

許秀青發現,米曉如呆在宿舍的頻率明顯少了。終於有一天,許秀青見米曉如不在宿舍,打聽了下才知又和李建出去了,她忍不住隨口說了幾句。「你說,她不喜歡人家,可人家每次約她,她都出去了,是個啥意思?欲擒故縱?」言語間,對米曉如充滿不屑。

許秀青看不慣米曉如這種明明有男朋友,還和異性牽扯不清的樣子。明知對方喜歡自己,但不接受,不拒絕的方式,逢約必出,她覺得這樣就是在引導對方越陷越深。

這話傳到了米曉如的耳朵里,她解釋道:「朋友之間,還計較什麼喜歡不喜歡。不是不喜歡就得離得遠遠的,不像我的作風。我很珍惜他這個朋友,他也說了,會慢慢放下對我的喜歡,以朋友方式和我相處。」

米曉如從來都覺得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向別人交代,尤其是自己的感情,不需要別人指手劃腳。同在一個宿舍,被人念叨得多了,她心裡也很鬱悶,想不在意,但對不明不白地指控又不得不解釋。

「可是你這樣給別人靠近你,了解你的機會,不是更讓他泥足深陷嗎?」許秀青越說越激昂,「既然要放下,就要劃清界限。這樣藕斷絲連成什麼樣?還是你不想放過任何喜歡你的人,以此證明自己的魅力?」

這話說的有些過分了,宿舍里的人擔憂地望著米曉如,都為許秀青的心直口快捏了一把汗,生怕這席話引得米曉如不快。

米曉如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視許秀青,原來在她的心目中,竟把她想得如此不堪。果然道不同,不相為謀,她有些難過,不想浪費在無用的爭辯上,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既然你認為如此,便如此吧。」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出宿舍。

許秀青這才自覺剛剛說得有些過頭了,不管怎樣,畢竟是人家的私事,自己手未免伸得太長了,她朝大家吐了吐舌頭,轉身回浴室洗澡。

米曉如走出宿舍,心情實在糟糕。她掏出手機,找到李建的名字,打開信息,本想約他出來聊聊,轉念又想起剛剛許秀青的話,她將本已編輯好的簡訊全刪了,關閉對話框。又翻找了下手機通訊錄,何新,要跟他說嗎?說了又有什麼用,遠水救不了近火,徒增煩惱罷了。米曉如搖搖頭,將手機上下翻找,直至朱志強的名字出現在她面前。她簡短的寫了幾個字,就發過去了。

相比李建,朱志強算是他們宿舍里和米曉如比較談得來的朋友,又和李建同宿舍,相對來說,對李建肯定比較了解。她現在被李建的糾纏搞得有點手足無措,不明白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所以她亟需要一個軍師來出謀劃策。

不多時,朱志強就出現在宿舍樓大門口。米曉如輕笑了一下,說,陪我走走吧。

冬天,路兩旁落滿了樹葉,只有大王椰子直挺挺的立在那裡,給人堅不可摧的感覺。兩人沒有騎車,並肩走在路上,沉默了好一會兒。朱志強見她還是蔫蔫的,欲言又止。

實在受不了這種低氣壓,他先開口道:「怎麼了?和男朋友吵架?」

米曉如搖搖頭,「不是,剛和許秀青吵了一下。」

「許秀青?」朱志強腦海里閃過那個瘦瘦小小,說話尖酸的女孩子,他只見過許秀青幾次面,對她說話的語氣印象深刻,「你們女生也會吵架?為什麼吵架?聽李建說過,你們不是感情挺好的,上下課都一起?」

「她看不慣我天天和李建糾纏在一處。」米曉如睨視了他一眼,把原由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其實她說的也對。李建對我始終態度不明,我的確應該潔身自好。」

以朱志強三年來對李建的了解,他認為李建骨子裡透著一股執著勁,對感情很認真。認定的事不會輕易改變。他隱隱知道了米曉如頭疼之所在,但他還是默不作聲,聽她傾訴。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不該和他糾纏,從此一別兩寬,再也不見?」從別人嘴裡聽到李建的為人,米曉如很心虛,難道真是她做錯了?

「也沒必要這樣,但是分寸你得自己把握。」朱志強沒有把話說得很死,但是言語中,包含了一些警告,於情於理,他都不希望自己的兄弟受到傷害。

米曉如不是糊塗之人,她瞬間明白了朱志強的意思,不要靠太近,保持朋友的距離,免得讓他誤會有機可乘。

可能覺得自己的話過重了,朱志強語氣又軟下來:「我相信只要你坦蕩蕩,外人是不能評論什麼的。」

對待留言,米曉如一向一笑置之,只是這話從舍友口中說出,難免不舒服。

「我也不氣許秀青,我知道她沒有惡意,大家住在一起這麼些日子了,相互之間的了解還是有的。只是。。。」

「你是在意她說出你內心深處隱藏的陰暗的一面吧,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被人真心喜歡著,捧在心尖上,即使你有男朋友,但是那種被人追著,噓寒問暖的感覺給了你女孩子虛榮心。而且李建了解你,給了你最實在的感覺。對吧?」

朱志強壞壞一笑,一看米曉如的表情他就知道猜對了,「你也不必覺得可恥,是女孩子都會有這種心態。許秀青那是羨慕嫉妒恨。因為沒人對她那樣。」他又挑了些許秀青的壞話來說,活生生將許秀青掰成一個綠茶婊。

米曉如聽著聽著就笑了,她忙解釋道:「她也沒你說的那麼爛,還是挺仗義的啦。」

「你還能替她說話,說明你還是挺關心她的,笑了就好。」朱志強鬆了一口氣,隨意踢著路邊的小石子,然後說,「你們女生就是矯情,一點小事就鬧得雞飛狗跳,不像我們男人,打完照樣喝酒吃肉。」

「是啊,女人天生小肚雞腸,你今天才知道啊。」米曉如嘲笑道,也跟著他,找路邊的幾顆小石子有意無意的踢著。

「來,把這顆石頭當做許秀青,一腳踢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他用腳將一顆有稜有角的石頭,滾到米曉如的腳下,朝她努努嘴,說,「把不愉快的,統統踢到天邊去,心情就舒暢了。像我這樣。。。。」

說完,他用力將腳邊礙事的小石子,飛起一腳,踢到九霄雲外去了,還配合的做了漂亮的動作。

米曉如隨他,做了個酷酷的準備動作,退後幾步,再快速奔向那顆石頭,用力踢出去。石頭就勢滾到了不遠處一個下水道里,不見了,彷彿她的壞心情也隨之消失。

「漂亮」朱志強打了個響指,直誇她。話鋒一轉,附在她耳邊,小聲說:「能說說你和你男朋友的故事嗎?」

認識這麼久,他只知道米曉如有個在廣東的男朋友,其他一無所知。他突然很想替李建打聽一下,到底他的競爭對手有多強大。知己知彼,才能戰無不勝。

「說來話長。」米曉如想要糊弄過去,可朱志強沒給她退縮的機會,「沒事,我願意洗耳恭聽。」

米曉如絮絮叨叨地講了她和何新的故事,她已經記不清他為她做了多少事,都是芝麻蒜皮的小事,可卻無聲無息地觸動她的心弦。有時他會幫她抄課堂上的筆記,讓她安心聽講。有時他會耐心和她講解她不懂的數學題,一遍又一遍,直到她聽懂為止。有時她感冒了,第二天的抽屜里就會出現一盒感冒靈。有時,遇到下雨天,他總會等她一起走,幫她撐傘,他說他比較高,撐的傘面比較大。

米曉如以為,何新會一直這樣陪她細水長流。直到有天,何新沒有任何預料的消失了。那時,米曉如才發覺,何新對自己多麼重要,自己早已不知不覺陷入他的溫柔當中不可自拔了。她愛上了他。

米曉如開始慌了,她來到曾經一起跑步的操場,眼淚經不住的流,腦海里一幕幕閃過何新對她的好,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像失了魂魄一般,到處打聽他的消息。心一陣陣的疼,她心裡告訴自己,米曉如你完了。剛認識一個人的時候,哪怕那個人對你好一丁點,你也會感激不盡,想要給予他一些回報,可隨著時間長了,只覺得這一切都是應該的。你習慣了他對你好,習慣了他為你付出,你默默地享受著一切。

生活中,並沒有人天生就有義務對你好。不管是父母,親人,愛人,還是朋友,他們愛你,敬你,對你好,不是因為有誰規定他們必須要這樣做,而是因為你對他來說很重要,所以他們甘願如此。他們對你好,不是因為義務,而是因為,對他們來說,你是很重要的人。

等重新見到何新的那一刻,米曉如淚流滿面,傻傻地望著他笑,覺得自己的生活又有了陽光。

高考的時候,何新感冒了,頭昏沉沉的,考試成績不是很理想。米曉如正常發揮,分數線剛好夠本二。填報志願時,兩人填了同一所學校,為了保險起見,又選了一些比較感興趣的學校也填了上去。誰也沒想到,何新會被調劑到廣東那邊的一所大學,米曉如則被現在的大學錄取了。

收到通知書的那一天,米曉如哭了一晚上,何新沉默地任她哭泣,語言此時顯得多麼的無力。他不知道怎麼安慰她,他不能給她任何承諾。未來有多少變數他無法預料。臨分別,他鄭重的說,如果你需要我,我一直都在。距離不算什麼,只要兩人的心堅定。

米曉如掩住哭泣,回望他,試圖從他的眼神里尋找不確定,但時少年清澈的眼睛里倒映著她的身影。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下來,是啊,只要心在一起,沒什麼可怕的,只是不能天天見面而已,過年過節放假,還是可以見到的,而且現在通訊這麼發達,何愁無處訴相思呢?

回憶何新的時候,米曉如的心裡很平靜,就像在重拾一件心愛的寶貝,道路兩旁的路燈散發出微弱的暖黃燈光,正好投射在米曉如的臉上,暖暖的,似有幸福的感覺。朱志強有一瞬間彷彿看到了永恆。他錯愕了一陣,他想,李建註定求而不得了。

米曉如注意到朱志強盯著她發獃,朝他擺擺手,「怎麼了?想什麼?」

「有些觸動,看你這幅小女人的模樣。從你的話中,我感覺何新是一個挺暖的人。」朱志強在梧桐樹下站定,雙手隨意插在褲袋裡,又恢復他一貫的懶散,「我從你談論他的眼神里看到光。」朱志強修長的腿有意無意踢著路邊的小石子。

米曉如靜靜地立在一旁,看他不羈的動作,輕笑出聲:「雖然你看起來痞痞的,對什麼事都不甚在意,但是我能感受到你其實是一個貼心的大哥哥,你很會安撫人。」她和何新的故事,從來沒喲向人這麼詳細的敘述過,有些事壓在她的心底,對分隔兩地地擔憂,對情比金堅的不肯定,對未來之路的迷茫,她不說,不代表不難受。今天倒有了一個發泄的口子,讓她毫無顧忌的全部吐了出來。不得不說,她的心裡頓時輕鬆了不少。

朱志強大笑了一聲,又開始臭美:「我也知道我魅力十足,迷倒萬千女生,你可不要愛上我。」朱志強見米曉如的心情不似剛才的陰霾,開起了玩笑,他朝米曉如做了個很帥的pose,「看這臉蛋,這身材,這腿,簡直完美。」

「你少臭美了,收起你騙小女孩的那一套吧,對我不管用。」米曉如有些好笑,果然紳士不過一秒,她丟了個不屑的眼神過去,嫌棄地讓他離遠一些。

「這樣才對嘛,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這般洒脫的,大義凜然。」朱志強突然表情嚴肅,認真對她說,「別因為事,丟失了你快樂的根源。記住,你的笑最迷人。愁眉苦臉不適合你。」

「知道啦。謝謝你。」

「回去吧,洗洗,明天又是春光明媚的一天。」朱志強推著她往回走。

回到宿舍門口,米曉如深吸一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推開門。大家聽到聲響,齊刷刷盯著門口。米曉如勉強對她們笑了一下,就鑽進了廁所,剛剛朱志強在,她沒好意思說出口,這會兒實在憋不住了。

「米曉如你回來了?去哪裡了?」何亦菲扯大嗓門,朝廁所喊道。

「你至少等我尿完,出來再問,行不?」米曉如拉開門,白了何亦菲一眼,無語地說。

「諾,說吧」。

「沒去哪,樓下走走透透氣。」米曉如不想坦白她和朱志強在一起,撒了個謊。

許秀青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想,這次肯定傷到米曉如了。她想解釋,只是話說不出口。她撇撇嘴,從米曉如身邊走過,也躲進了廁所。

米曉如苦笑了一下,自己真不是這麼小氣的人,她當真還是不懂自己。簡單洗漱下,她爬到自己的窩,掏出手機,見朱志強發了個簡訊過來。

「下次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隨叫隨到。」

不知為什麼,米曉如心裡暖暖的,同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竟交到這麼多關心自己的朋友,看來,這趟求學之旅不枉此行。當初收到通知書時,她極不情願的來到這個學校,殊不知,這學校充滿人情味。她慢慢喜歡上這所學校的人和事了。

「明白,貼心的小哥哥。」米曉如發自內心的說。

「別太感動了,妹子。」有時,真想撕爛朱志強這張嘴,米曉如心裡吐槽著。

「妹子,叫得這麼親熱。那以後你就當我哥吧,別樂呵,讓你撿了個大便宜了。」米曉如順著話,當真認起哥來。

「什麼叫撿了個大便宜?」

「小哥哥,我年紀比你大,叫你一聲哥,便宜你了。要不你叫我一聲姐?」

「算了,還是叫哥吧。」

「我沒有哥哥,家裡我是老大,以前很羨慕別人家的孩子,因為有個哥哥保護著,現在也算達成心愿了。」米曉如感慨著,她當真很想體驗一回被哥哥捧在手心的感覺,暫時拋卻那心煩的家族責任,「現在天塌下來,你要替我頂著。」

「放心,哥杠杠的,保證不砸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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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B316的愛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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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糾纏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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