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月

迎月

第五十二章

現場陷入膠着狀態,正在這時,突然「咚」的一聲,有一人倒在地上。緊接着,接二連三越來越多的人倒地不起。

人群中有人驚叫道:「不好,好象是離魂散,大家小心!」

「離魂散?是醫魔藍不道的獨門毒藥離魂散?」有人惶恐地問道。

又一道聲音說道:「原來是司空玄與藍不道勾結,想讓大家命喪於此啊,真是太歹毒了,大夥不要著了他的道兒,趕緊散開,閉氣!」

眾人聞言,未辨真假之下已經下意識地紛紛閉住口鼻,生怕吸進毒氣。

人在緊急狀態下,聽到任何話都會本能做出應急反應照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有人忙不迭地從懷裏掏出本門秘制萬能解毒丸含在口裏,雖然藍不道的毒除非他自己的解藥,天下無葯可解,但怎麼也聊勝於無,至少能在短時間內護住心脈,不讓毒氣攻心。

在場的人大多聽過離魂散的厲害,此毒是醫魔藍不道獨創,無色無味,能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讓人中毒於無形。聽說中毒之人輕則神志不清,昏迷不醒,重則精神錯亂,如瘋似癲,就象得了失心瘋一般,實在是再陰狠毒辣不過。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之前那件事情還沒有解決,現在又發生了這個狀況,這回司空玄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這下劍道門百家什麼也顧不得了,只有一個念頭:拿下司空玄,不然今天都得命喪於此。

生死攸關,情急拚命,當下所有的人一起拔劍,沖向司空玄。

司空玄見勢不妙,無暇解釋,因為眾人根本不讓他說話。

此地空間狹窄,如果真的有人下毒,恐怕自己也難逃一劫。萬一不小心吸入毒氣,那就真的只能任人宰割了,如今之計只有先走為上。

分析了眼前形勢之後,司空玄趁眾人沒有防備,直接飛身而起,躍上屋頂,逃之夭夭,連門下弟子的死活也不管了。

事出突然,大家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看着他離開,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別讓司空玄跑了,捉住他!」

眾人如夢方醒,這才反應過來。各自留下幾個門人蒙住口鼻,把中毒的弟子拖到開闊之地,其餘人等紛紛朝着司空玄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司空玄門下弟子獃獃地看着發生的一切,茫然不知所措。

司空門一向高高在上,以名門正派老大自居,連帶門下弟子無形之中產生了一種莫名優越感,總覺得自己比別的門派弟子高端大氣上檔次,在不知不覺中滋生了一股傲氣。

突然之間他們認知中的司空門一夕之間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好像從雲端直接跌落到泥潭裏,所有人一時間都難以接受突然的變故,尤在震驚之中回不過神來。

好在其他門派看在司空門另外三門的面子上並無意為難他們,而且事情還沒有最後弄個水落石出,暫且無暇顧及到他們。看樣子他們也是被蒙在鼓裏的人,並沒有參與司空玄所的事情。

加上當務之急是抓住司空玄,讓他交出解藥救人,別的都可先放在一邊,稍後再議。只要這些弟子不幫助司空玄,阻撓百家追擊司空玄,就沒有人理會他們。

這些弟子像沒了魂似的,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何去何從。

此時,司空玄感覺身體里有一股怨氣在狂暴地四處亂躥,幾欲衝破理智,讓他陷入瘋魔。

自從修習了海納百川神功之後,他性子裏隱藏很深的殘忍暴戾的一面,隨着功力的變強逐漸抑制不住,時不時要冒出來大開殺戒,像是聞到了血腥味的野獸,一直蠢蠢欲動。

以前尚能夠勉強抑制住,如今眾人苦苦相逼,像是打開了關着那頭野獸的籠子,體內的凶性再也無法控制。

一向只有他算計別人,何嘗受過如此窩囊氣,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使陰招陷害,連暗處的敵人是誰都不知道,憋屈透頂。

索性心一橫,不再偽裝,他忍辱負重這麼多年,受的鳥氣夠多了,如果司空門門主當不成了,那就大殺四方,用海納百川神功屠盡天下人,豈不痛快!

這是你們逼我的,怪不得我!

司空玄身在半空回頭一望,後面烏泱烏泱密密麻麻追來一大群身影,越來越近。

此時的司空玄在百家步步緊逼之下紅了眼,激發了凶性。

地牢那邊太小,施展不開,抬頭望去,前面正是誅惡台,適合決一死戰的好場所。

司空玄落到台上,居高臨下,佔據了好地利。

緊追其後的眾人將誅惡台團團圍住,定下身形,齊齊望向台上的司空玄,蓄勢待發,作勢欲撲上台去。

司空玄冷笑道:「我看誰敢動手?你們那些弟子不要命了?都給我退後!」

有口難辯,司空玄索性將計就計,既然都一口咬定是他下的毒,那正好利用各家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的時間,思忖一下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眾人一聽,果然不敢貿然進攻,就那麼圍在四周,不知如何是好。

司空玄大腦飛快轉動,很快便想到了脫身的辦法。那就是必須抓一個有份量的人質在手裏,才能讓劍道門百家不敢造次,放自己離開。

眼下面臨的局勢對他十分不利,只有先離開這裏,才能從長計議,找出陷害自己的人,才有機會東山再起,捲土重來,奪回失去的一切。

抓誰好呢?這個人必須與各家交好,有足夠的面子,才夠格當擋箭牌。無足輕重的人沒人會在乎死活,肯定寧可犧牲掉也不會妥協。

最好是南宮上官這樣的大門派中人。可是有份量的人肯定修為高,不可能一擊即中,如果戀戰,勢必會被百家再次圍殲。

司空玄的眼睛飛快地掃視了一遍,篩選合適當人質的目標。

正在這時,他突然看到台下人群外圍,各門中毒弟子在本門門人的攙扶下來到這邊與眾人會合。

司空玄一眼就選中了一個合適的人選。

這個人,就是中了毒的南宮日!

真是天助我也!司空玄忍不住暗自慶幸,正愁找不到人呢,他就送到面前了。

沒有人比他更適合了。

南宮日是南宮門大弟子,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為人沉穩,俠名遠揚,劍道門很多人都受過他的幫助,各門都會賣他面子。

最主要的是一點,他中了毒,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要拿下他,看誰還敢動手?

想到這裏,司空玄決定聲東擊西,一舉拿下南宮日。

他突然發難,拔出劍來作勢撲向誅惡台左邊上官門所在的位置。

眾人的視線都被他吸引過去,紛紛轉身向左,準備出手。

哪知身在半空的司空玄還未落地突然轉身,腳尖在一個不知何門何派的弟子頭上一點,借力使力再次騰空,直接突破包圍圈。

撲到人群外圍,在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一掌擊飛攙扶南宮日的那名南宮門弟子,把劍橫在南宮日頸上,沉聲喝道:「我看誰敢動?!」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數太出乎意料了,眾人全都呆住,手中的劍停在半空。

南宮烈遲了一步,沒有來得及阻止司空玄。眼見司空玄挾持了愛子,又急又怒,卻也無計可施。

司空玄拖着南宮日一步步向前,口裏不住地喝道:「讓開,讓開!」

百家果然投鼠忌器,不敢再攻擊他,所到之處人群自動向兩邊分開,閃出一條通道。

司空玄心中打定主意,即便到了安全之地,也不會放了南宮日,定要吸干他的內力,再棄屍荒野,方才消心頭之恨。

殺一儆百,給今日為難自己的劍道門百家一個教訓,看誰以後還敢再跟風與自己作對!

眼看司空玄就要走脫,眾人無可奈何,不敢出手,怕誤傷了他手裏的南宮日。

但門下這麼多人中了毒還沒拿到解藥,又不能放他這樣一走了之,只好亦步亦趨地跟着司空玄。

要知道南宮門雖然面子大,但關係到自家門人的性命,也不能坐視不管,實在是進退兩難。

南宮烈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也無法怪罪這些人不能放司空玄離開的作法。

就在這時,剛才躲起來的司空羽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一揚手,向天空放了一枚信號。

信號放完,不等人們反應過來,又泥鰍一般入人群中不見了蹤影。

司空玄想找出他的蹤影,可是有人自動合圍擋住了他的視線。

眾人仰頭看向天空中炸開的焰火,不知道司空羽這是何意。

很快疑問得到了解答。信號升空后,片刻功夫,遠方天空出現了無數的黑點。這些黑點由遠及近,越來越大。

開始人們以為是鳥群,尤在納悶司空羽召喚來一群飛鳥是什麼意思之時,很快便看清楚,那些在天上飛的不是鳥,竟然是一大批人御劍而行,朝這邊飛來。

在眾人驚詫莫名的目光迎接之下,那些御劍人從天而降,收劍,在百家面前站定。

原來,一直等在龍隱客棧的諸人,按照事先的約定,這邊時機成熟,以司空羽的信號為令,馬上出動,來司空門赴這場正邪之間的對決。

眾人定睛看清來人後,不由倒吸一口涼氣,驚呼聲起起彼伏。

「鬼手海無涯!」

「一劍定八方屠百城!」

「不死鬼吳天道!」

「掘墓人謝冷心!」

「覆世魔尊裘一死!」

「翻天鬼手梅天理!」

「借頭人陰索命!」

「無形浪子風落花!」

「老衲法號攀枝花!」

每念出一個名字,眾人心頭的寒意就增加幾分。

這些都是惡名遠揚的魔頭,並不是他們的朋友,難道是司空玄請來的幫手?

如果真是那樣,那今天誅惡台前勢必要有一場惡戰,要血流成河了。

可轉念一想,不對啊,這些人明明是那個與司空玄作對的司空羽放出信號召來的。

那麼這麼多令人聞風喪膽的邪魔歪道齊聚於此,到底想幹什麼?是敵是友?一個個問號同時浮現在眾人腦海中。

司空玄也呆住了,他見這些人是在司空羽放出信號后召喚而來的,定是司空羽的幫手,情急之下來不及急細想,開口說道:「司空羽竟然與邪道勾結,可見下毒一事定有蹊蹺,你們,給我擋住他們,不然休想得到解藥,就等著給那些人收屍吧!」

百家聽罷,腦瓜一熱,根本沒有聽出來司空玄的話前後矛盾:如果不是他下的毒,他哪裏來的解藥,用這個威脅大家有什麼用?

可是這些人腦海里根深蒂固對邪魔歪道的恐懼與憎恨,讓他們無暇細想,下意識地像傀儡一般言聽計從,轉過劍鋒,對準來人。

此時,天空中一陣笑聲傳來,又有三人御劍而來。

其中二人一白一紅,白衣如雪,紅衣如血,風華絕代,令人目炫神迷。

空谷散人於超凡,暗夜街影張絕世!

怎麼連這二人都來了?

另外一人哈哈大笑,邊笑邊伸手揭下臉上的面具,人群中有人驚呼:「是醫魔藍不道!」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說此人與司空玄暗中勾結,下毒要百家覆滅么,怎麼此刻似乎又站在司空玄的對立面了?

此時場上人眾分為三派:分別是以南宮門為首的劍道門百家,以藍不道為首的世人眼中的邪魔外道,以司空玄為首的無法界定的獨自一人一派。

見到藍不道三人,司空玄心中一凜,他沒有忘記在龍隱客棧差點栽在這幾個人手中。今日他們又來到這裏,是敵非友的可能性更大,很有可能是想在百家面前揭露自己那夜去龍隱客棧擄人的事情。

轉念一想,是又怎樣?他們應該不知道自己偷練神功的事情。就算知道了,又沒有證據證明。

張絕世在世人眼中可是邪魔歪道,如果那夜的事情敗露,就說於超凡勾結奸佞,自己是要替天行道,鏟奸除惡,相信沒有人會認為有什麼不妥。

想到這裏,司空玄心下稍安。

藍不道大笑道:「我等聽聞司空門有喜事,特來觀禮,諸位刀劍相向,這是何意啊?難道不歡迎我等嗎?來者是客,這就是司空門的待客之道么?」

司空玄也呆住了,聽藍不道的話似乎這些人出現在這裏的目的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會不會只是因為正邪不兩立,他們與劍道門有過過節,單純的想攪亂繼位大典,在這個名門正派集中的時候來砸場子出口惡氣?

雖然不知道這些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是從哪裏冒出來的,但他自認為並沒有得罪過這些人,這些人難道是聽到消息來看熱鬧的?那有沒有可能煽動這些人與劍道門那些人對上,自己趁機脫身?

妄想到此處,他滿面堆笑說道:「諸位仙友大駕光臨,司空玄有失遠迎,還望恕罪。說來慚悔,今日本是司空門門主繼任大典,不想有奸人從中作祟生出事端,還未解決,不能好生招待諸位,莫要見怪。待司空玄處理好眼下之事,再與諸位賠罪。」

「哦?司空門主這是遇到麻煩了?不妨說來聽聽,看我等能否幫忙解決啊。」藍不道似笑非笑地問道。

司空玄聞言大喜,他素聞這些邪道中人行事全憑個人好惡,不按常理不講規矩不辨是非,如果他加以挑撥,說不定能激怒他們,替自己出手抵擋住劍道門百家。

司空玄手中的劍依然未離南宮日的頸項,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說道:「不知道是誰因為不滿司空玄接任司空門門主,竟然設計陷害於我。說我與藍先生勾結,下毒擄了各派弟子,敗壞藍先生名聲。想必藍先生也不希望有人假借先生名義,與劍道門百家樹敵吧?還望藍先生與司空玄合力查明真相,找出此人,還自己和司空玄的清白,莫要糊裏糊塗替奸人背鍋,讓奸人陰謀得逞。」

眾人聽聞此言,更加疑心藍不道等人是司空玄的幫手,不由心下惴惴,齊齊看向南宮烈。

南宮烈不愧為一門之主,首先反應過來,硬著頭皮拱手問道:「諸位仙友來此何干,莫非真的與此事有關?劍道門與不塵谷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諸位何故要助紂為虐與我等為敵呢?」

藍不道冷笑道:「藍某雖然不是什麼正道人士,卻也不屑於司空玄這等偽君子為伍!我等今日前來,是想讓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正派見識見識,孰正孰邪如何重新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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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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