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子亦非魚

第六章 子亦非魚

晉寧是軍事重鎮,卻非商業都市,因此館驛的規模不大,最大的城東館驛也只有寥寥幾十個房間,畝許大的院子。

如今來了子非魚這位酷愛傳道解惑的大國師,可着實讓館驛的管事大人頭痛了一陣子,為了滿足他老人家的那些信徒,管事大人最後不得不把其它客人都請了出去,將館驛徹底變作了道場。

盧英練兵的癮頭還未過足,小生也懶得叫她,自行與晉白等趕到館驛,只見門前已經排起了密密麻麻的兩條長隊,其中一隊足有上千人之多,其中有普通百姓、也有富商豪紳,甚至還有晉寧府的官員在內。

另一隊卻是上百口黑漆漆的棺材,看來果真像小寇子說的一樣,這位大國師所到之處,是活人云集,死人也不少啊。

小寇子帶着幾名世子府的衛士上前,很快就為晉白與小生開出了一條路來。小生隨着晉白來到子非魚的講經之所─館驛的院子中,卻見院中已是一片人山人海,怕不有近兩千人之眾。

在院子的中心處,用木板搭建起了一座高五尺,長寬近丈的木台,台上此刻正端坐着一人,正在講道。

小生知道此人就是當朝國師子非魚了,當下便用心打量起他來。

這位大國師看來不過三十許人,身披一件彩色斑斕的錦袍,頭戴一頂木冠,生得面白無須,炯炯有神的雙目之間,生著一顆豆大的紅痣。

他此刻盤膝坐於台上,正講到妙處,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周身散發着沁人心脾的清香,果然是一副有道高德的樣子,由不得人不心生崇敬。

館驛的主事為了巴結晉白,特別差人為他在二樓安排了桌椅茶水,坐在這裏剛好可以俯視下方院子,也比下面安靜多了。

小生一面與晉白喝茶閑聊,一面留心聽那子非魚講道,越聽越是驚奇,這子非魚果然不是普通人可比。

他所宣揚的所謂大道,其實根本就是由鍊氣理論改來,只不過他將鍊氣法門略去了不講,只宣講其中大而玄虛的理論,再加入些生死理論,自然生變之法,讓人聽來歡喜鼓舞,不知不覺便被其吸引,卻又很難憑此上窺真正的鍊氣大道。

如果說他是哄騙世人,欺世盜名卻也不是,他這番空洞的大道理論倒也不失為一種高明的哲學思想,聽得多了,也有開啟智慧,增人心智之功。

而且子非魚確是博學善喻,常常能由淺入深,將深奧的天道哲理一層層剖析清楚,每每使聽眾有恍然大悟的感覺,若是聽得久了,自然而然便會對他生出恭敬崇拜之心,認他為當世智者。

就連小生這般修為的人物,起初也被他吸引,只是認真聽到了後面,卻越來越覺得不對。

小生髮現子非魚實在陰險得緊,每每強調什麼「順大道者安康,逆大道者將報應慘烈」、「為大道犧牲雖死也可得升天國樂園,至不濟也能轉世到好人家中,否則死後為豬為狗還是輕的」。

他的思想飽含着智慧,卻又帶有極強的煽動性,普通人聽了,難免會被他看似精妙智慧的大道思想吸引,成為他的忠心追隨着,進而成為他御用的死士,可為他含笑赴死,而且樂此不疲。

一個人講道講到這種程度,可就透著邪門了。

而且從他所透露的部分大道理論看來,他所修習的鍊氣之術,卻與小生從萬象祖師處學來的大有不同,就是與紫庭星的修鍊理論相比,也顯得有些邪門外道。

小生心中一動,忽然問晉白道:「大世子,你說這位子非魚國師是晉國有名的隱士,卻不知道他成名於什麼時候?」

晉白想了想道:「嗯,讓我想想??對了,子國師本來只是藏於鄉野,很多年都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大概是??是了,約在兩年之前,他忽然開始四處講學傳道,偶爾還顯露幾手妙法,這才被天下人知道。」

小生笑着點頭道:「他名聞天下之後,皇上他老人家才請他做國師的是不是?」

「一點也不錯。」晉白深深望了正端坐在木台上說法的子非魚一眼,目光中露出無限欽佩敬仰的神色。

「他老人家真不愧為名士,皇爺爺連下了幾道聖旨召他入京,他都不肯領詔,後來皇爺爺不得不親自去請他,他這才勉強答應了做大晉國的國師。」

「嘿嘿,連青樓的姑娘也知道越是拒絕客人,客人也就越會出大價錢,子非魚自然也不會不明白了。」

小生肚裏暗笑,腦中卻在盤算著:「兩年前??算起來確實是那邪勿風來到九神界的時間沒錯,嘿嘿,邪勿風這會還用着老子的老子的肉身,如今的樣子可比這子非魚漂亮得多。

「不過他雖然不是邪勿風,卻一定與邪勿風有所關聯,看來老子這次來晉寧城是來對了。邪勿風啊邪勿風,你這一手雖然高明,卻因此被老子抓住了狐狸尾巴,你只怕想不到罷?哈哈。」

他正在猜想,忽聽下方院子裏的人們發出興奮地叫聲,鼓掌聲如同雷鳴一般。就連侍立在二人身邊的小寇子也興奮地尖叫起來:「大世子,任將軍,好戲上場了。子國師要為那些死去的人祈福了。」

小生心道:「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麼把戲來。」忙向下方望去。

這時下方院中的信徒們已經很有秩序地讓出了一塊空地,大約有上百口棺材,被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這片空地上,棺首無一例外地沖着木台方向。

子非魚看了一眼下方棺木,緩緩從木台上站了起來,雙手平舉,掌心向天,仰頭望着天空,口中似在念誦着什麼咒語。

原本站在他身旁的兩名黑袍少年,則在他面前搭設了一張香案,案上倒沒有什麼符紙木劍,只有兩支已被點燃的巨大紅燭,和一個足有三尺高的黑色葫蘆。

小生自從修得神嬰后,慧眼已可穿透此類法器,凝神細望之下,只見那黑色葫蘆中隱隱有數千條凶魂厲魄,正在其中叫囂不止,彼此撕咬扭打。

這看似普通的黑色葫蘆,在小生眼中實與森羅地獄沒什麼兩樣。

小生暗暗冷笑:「這就是了,原來這傢伙明為替死人祈福,實是藉機收集凶魂。這些死後三年內屍體仍不腐爛的人,或是含冤蒙屈而死,或是突遭橫死,屍體內必有凶魂。

「更何況,這九神界的人天賦又強於其它宇宙空間中的人,他們死後的凶魂,可不正合了邪勿風的要求么?這子非魚是邪勿風的手下,已毫無疑問了。」

只見子非魚裝神扮鬼的念了陣咒語,忽然收回雙掌,合於胸前,低喝一聲,雙掌緩緩推出。

隨着他掌勢一出,院中頓時颳起一陣香風,兩道金光從他掌心中射出,在空中散開結成了一張金色巨網,緩緩罩向了那停放在地上的百多口棺材。

小生張開慧眼觀看,只見那金光內部黑氣隱隱,顯然不是什麼好路數。而那外表金光,卻只不過是幻術而已,用來愚弄無知之人罷了。

金色巨網剛落至一半,便聽一聲聲悶響,那上百口棺材的蓋子猛地打開,飄出了百多個淡淡的黑影,一個個張牙舞爪,沖着木台上的子非魚怒吼不止!

子非魚雙目暴睜,那顆紅痣頓時大放光華:「孽障!汝等生前慘遭橫死,而今本國師不惜損耗修行,為爾等祈福消災,爾等還敢有不滿么?」說着雙掌下壓,指揮着那張金色巨網罩向那上百凶魂。同時口中又念起咒語來。

上百凶魂避無可避,盡數被罩入網中,才漸漸安靜了下來。子非魚口中咒語卻越念越快,那張金色巨網轉眼便縮成豆粒大小,包裹着同被縮小的眾凶魂,向置放在木台上的香案飛來。

子非魚手下的一名黑袍少年忙將那個黑色葫蘆的蓋子打開,子非魚用手一指,眾凶魂便向葫蘆中投去。

蓋上葫蘆后,子非魚才長吁出一口氣,緩緩坐回木台之上,雙目微閉,額頭上汗如雨下。

一名黑袍少年道:「死者家屬聽着,我師父已將你等親人的魂魄收起,等他們在黑金葫蘆中得天地靈氣滋養之後,我師自會替他等祈福消災,而後送入天國享福。現在我師已十分疲累,你們都退去吧。」

眾死者親屬聞言大為感激,紛紛拜倒在地,山呼國師慈悲,而後才慢慢退去。

小生見他們戲演的倒似真事一般,肚裏不由暗嘆:「這些愚民被人欺騙了還不知道,居然還要去感謝一個騙子,天下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

轉念又想:「老子怎麼也成獃子了,天下人可不都是在騙局之中么?子非魚是大騙子,難道那些當權之人就不是么?嘿嘿,寧王晉胤、當今晉國的那位老皇帝,甚至包括晉白在內,可不都是欺騙百姓的大小騙子么?只不過他們的騙術高明,騙過人後,還要人們為其歌功頌德罷了,他母親的。」

這時那些信徒已盡數退去,子非魚在木台上坐了一會兒,才緩緩站起身來,正要帶着兩名黑袍少年走下台去。

晉白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着子非魚遙遙一躬道:「國師為民解困,實在是辛苦了。寧王府晉白,代眾百姓謝過國師。」

子非魚笑着向他點了點頭,道:「原來是大世子,請替本國師問候寧王殿下。今日我已疲憊,要回房中閉關休息,就不陪殿下了。」

晉白忙道:「國師且慢,我父王早欲與國師促膝長談,無奈國師此次前來晉寧,卻不肯去王府居住,我父王又忙于軍政之事,一直未能來探望國師。今日我父王已備下酒宴,並準備親身來請國師,只是不知因何事耽誤,至今未到,還請國師等待片刻,先不要閉關可好?」

子非魚微笑不語,手下一名黑袍少年卻道:「大世子怎可如此無禮,我師已經疲累,急需休息,怎可為了等王爺而耽誤閉關的時間?」

子非魚手下一個並無官職爵位的少年,也敢如此對晉白說話,可見子非魚在晉國的權勢之大,可稱熏天了。

晉白是何等驕狂之人,在子非魚面前卻不敢發作,一時愣在了當場。

小生呵呵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意似安慰,而後向子非魚拱了拱手道:「這位就是國師大人罷,在下是晉寧王府一品將軍任小生。嘿嘿,剛才我看國師大人收集凶魂厲魄的手段實在是高明得緊,顯然應該是此中能手才對,以國師的手段功力,不至於累到就要立刻閉關吧?」

晉白與小寇子見他竟敢出言質問子非魚,頓時大覺解氣。

晉白礙於父親之命,才不敢得醉子非魚,卻實在憋了一肚子的氣,如今見小生替他出頭,頓時心中大樂。

「這是任兄弟得罪子非魚,父王可就怪不到我的頭上了。嘿嘿,這位子國師本事是有的,就是為人太驕傲,連我和父王的面子也不給,原該有個人挫挫他的氣勢才好,任兄弟果然厲害啊,不枉我和他相交一場。」

那名黑袍少年見小生居然如此大膽,正欲發作,卻被子非魚止住。

子非魚微笑道:「任將軍是在懷疑本座么?」說到最後一個字時,雙目中黑光一閃,望定了小生的眼睛。

一股肉眼難查的無邊大力立即從他雙眼中射出,向小生襲來。

小生微微一笑,雙目中清澈如水,向他反望過去,那股大力到了小生身前,便奇迹般消失不見,猶如泥牛入海一般。

「不敢不敢,小將怎敢懷疑當朝國師?只是心裏奇怪,才這樣問而已,國師可千萬不要誤會啊。」小生嘿嘿笑着說了一番場面話。

晉白與小寇子看得奇怪,不明白權高位重的當朝國師,何以會對一名王府將軍如此耐心,竟未見他有絲毫怒意。

他兩個卻怎知道,剛才小生已經硬接了子非魚一招,若是功力不夠,此時早已身化血泥了。

子非魚萬萬想不到,自己竟會在這小小的晉寧城遇到如此高手,心中大感震驚。只是他為人一向陰沉多智,心中吃驚,臉上卻仍保持着春天般的笑容:「呵呵,任將軍是英雄人物,本座又怎會有什麼誤會呢?」

他的話音未落,便聽小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嘿嘿,老傢伙,就別在小爺面前搞這一套了。你這一套騙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小爺的眼睛。」

「你究竟是什麼人?以本座所知,九神界中可還沒有你這一號高手。」子非魚也用傳音之法冷冷地道:「你是從何而來,來此的目的又是什麼?」

「嘿嘿,老子憑什麼要告訴你?老傢伙,除非你告訴我你收集凶魂是要做什麼?莫非是要祭煉什麼陰毒的法器么?」

小生是明知故問,出言試探於他,以證明自己的推測是否有誤。

子非魚眼中寒光連閃:「閣下既然能夠擋住我攝心魔眼一擊,修為已非凡人可比,我也不願無故與你為敵,你我井水不犯河水,還是各走各的路罷。你也不用知道我要做什麼?」

「果然是那話兒。」小生心中暗喜,繼續傳音道:「嘿嘿,如果老子一定想知道呢?」

「那你可就是找死了。」子非魚已經有點火氣,聲音越顯陰冷:「你永遠也猜想不到,本座的身後有着多強的力量,就算你功力高強,如果惹惱了我們,也一樣難逃形神俱滅的命運!」

「你們??看來你還不只有一個人啊,嘿嘿,這麼說來老子倒要好好想一想了,畢竟惹上一身的麻煩可不是什麼好事。」

小生的口氣忽然由硬而軟。

「算你聰明。」子非魚冷哼一聲「不過嘛,我畢竟身受寧王之恩,總要報答一二才是,既然老子答應不再找你的麻煩,你不如也給老子一個面子,去王府赴宴如何?」

小生嘿嘿笑道:「你一再拒絕王爺,也不過是故作姿態罷了,嘿嘿,你把青樓里的姑娘們對付嫖客的竅門用在王爺身上,這未免也太不厚道了罷?」

子非魚聽他繞着彎罵自己是妓女,氣得險些噴血,怒道:「你這算是在侮辱本座么?本座若是不答應你,你待如何?」

小生笑道:「何必呢,閣下和你背後的力量會出現在人間,而且還混跡於廟堂之中,只怕是有所求罷?寧王手握重兵,只怕比那個老得快要死了的皇帝和那位什麼皇太孫,更符合你們的要求罷?你們又何必拒他於千里之外呢?」

子非魚之所以做了大晉國的國師,無非是在執行邪勿風的計劃而已,要實現此計劃,就要完全左右大晉國真正的當權者。

小生可不相信他們會輕易放棄寧王,而死心塌地的去支持那位老得快要死了的皇帝,和乳臭未乾,連戰場是什麼樣子也沒有見過的皇太孫晉紹安。

「還有,如果閣下一定不肯給這個面子的話??」小生頓了一頓,不懷好意地笑道:「我很難保證不會揭破閣下的秘密啊,嘿嘿,如果被那些忠心耿耿的信徒知道,他們死心塌地追隨的大國師原來只不過是個卑鄙無恥的騙子,到處收人魂魄,不知道他們會作何反應呢?」

「你??你究竟知道多少?」子非魚越來越感覺到小生不簡單:「你究竟想得到什麼?以你的修為,為何肯死心塌地的為寧王做事?」

「哈哈,以閣下的修為,又為何肯做什麼國師呢?」小生道:「大家還不是一樣么?修鍊久了,清冷的日子過得膩了,總想嘗嘗人間富貴的味道,嘿嘿,我看好寧王,自然要為他賣力了。」

「就是這麼簡單?」子非魚警惕之心稍去,若真如小生所說,他自己只是一個貪戀人間富貴的鍊氣士,倒還不至於對己方構成威脅,要是條件談得攏,甚至還有將他拉攏過來的可能。

「就是這麼簡單。」小生道。

「也罷。」子非魚略一猶豫:「本座就答應了你,提前見一見寧王好了,也不怕告訴你,本座這次前來,就是要見他。只不過現在還不知道他的野心究竟有多大,因此才幾次拒絕於他,無非是試試他的誠意,想不到被你如此相逼。」

小生笑道:「這樣不是很好么?末將就先代王爺謝過國師了,相信王爺還不至令國師失望。」

被晾在一邊的晉白見小生半天不說話,子非魚也像是著了魔一樣,站在台上不言不動,奇怪之下正想發問,忽聽小生在耳邊低聲笑道:「現在世子可以放心了,終於說動這老頑固了。」

晉白一愣,一時還未明白過來,子非魚已經開口說道:「請世子帶路,本座這就前往王府參見王爺。」

小生也笑道:「還不走?這次不等王爺來就請動了這老頑固,大世子可又贏了你弟弟一次了。」

晉白這才明白過來,不由大喜過望,狠狠地給了小生一巴掌,低笑道;「你母親的,還是你厲害。」

小生一翻白眼:「靠,你堂堂大世子,怎麼把我的口頭禪也學會了?」

接到子非魚同意來府中赴宴的消息時,寧王晉胤正欲出發。

本來他是打算親自前往館驛,恭請國師赴宴,以示誠意。偏偏臨時接到軍情急報,秦人中的小部族烏多族突然聚集了數千精兵,在距離晉寧不足百里處紮下了營帳,似乎要對晉寧不利。

無奈之下,晉胤只得立刻召開緊急軍事會議,調兵遣將,佈置諸般應對之法,這才誤了時辰。

經此一拖,晉胤本以為已經無望請來子非魚,誰想子非魚卻自己送上門來了,晉胤當然是大喜過望。

如今,晉國正值一個非常微妙的時期。

晉帝已到了垂幕之年,本已活不了多久了,日前又吃了晉胤「忠心」進獻的「長生藥」,這葯剛服下的前幾個月確可使人精神大振,如同年輕了十歲一樣,可時間一長么??其中奧妙就只有晉胤這位「孝順」的兒子才知道了。

晉胤算計著最多四五個月,自己這位老父就要去天國享受了,接下來由誰繼承皇位,那可就難說了。

本來晉國已經有了皇室繼承人,就是那位皇太孫晉紹安了。可在晉胤的眼中,像晉紹安這樣狗屁不通的黃牙小兒,不要說是管理一個國家,就是讓他管理一個縣城,只怕也是難為他了。

此時此刻,放眼整個晉國,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誰有資格做這個皇帝,還有誰敢做這個皇帝?

晉胤會這樣想,一來是出於私慾,二來也的確是為了晉國考慮。

強鄰秦國乃是虎狼之邦,自不會將一個小兒皇帝放在眼裏;晉國的各位親王又有多半是晉紹安的叔父輩,怎麼可能服他?

能夠外御強敵,內服眾王的,除了自己這位手握重兵,世鎮晉寧的鐵帽子王外,還能有誰?

如果自己不能挺身而出,接下晉國皇位這個重擔,只怕晉國歷代先王地下有知,都會不安啊。

可話又說回來了,所謂「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如果自己貿然奪取侄兒之位,天下人會怎麼說?魯京城裏的那些迂腐的老夫子又會如何說呢?晉胤不是賤骨頭,可不想被萬人唾罵。

所以爭取在朝中、在民間有至高威望的人就成了關鍵,如果有一個這樣的人為自己說話,罵自己的人總會少一些的。

而潛勢力遍及朝堂,民間威望又高的國師子非魚,自然就成了晉胤要大力爭取的重要對象。

早在子非魚來晉寧前,晉胤就曾多次派人送禮給子非魚,卻每次都被其婉拒。這次子非魚到了晉寧,又拒絕住在王府,晉胤本已對他有些失望,這次請子非魚赴宴,也只是存萬一之想,卻沒想到竟會如此順利。

當聽到這次又是小生立下大功,晉胤更是開心,自己所得的這員猛將不但有勇,更有謀略,實在是難得。他若是知道小生是用一頓臭罵外加威脅才「請」來了貴客,只怕會當場暈倒。

酒席宴上,晉胤所得頗豐,他幾次用語言暗示自己有問鼎天下之意,子非魚雖未明確表示支持,卻也未曾反對。

至此,晉胤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有了這樣一個好的開始,他相信子非魚最終一定會倒向自己這邊,支持自己成為九五之尊。

這頓酒喝了兩個時辰方罷,眼看天色已晚,子非魚又堅持要回館驛居住,晉胤便派小生護送他返回,自己則親自將子非魚送出王府。

走至一半,子非魚便命手下兩名黑袍少年先回,自己卻回頭向小生一笑,道:「寧王爺看來很高興啊,任將軍此次又立了一大功。」

小生一面暗自運功戒備,一面打着哈哈道:「哪裏哪裏,這還不是國師成全么?小將是感激不盡啊。」心道:「這老傢伙要做什麼?難道是要趁著夜黑風高,殺了老子滅口不成?」

「任將軍,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本座不相信,就憑寧王能給你的那一點人間富貴,也會讓你這樣的高手甘心為他所用嗎?」

子非魚猛地回頭望着小生道:「將軍只怕是志不在此吧?」

「這次國師可是看錯了。」小生瞇着眼望向他:「小將可沒有國師這樣的好本事啊,能有如今的局面,小將已經十分知足了呢。嗯,要是能夠就這樣在王爺手下多混個幾年,將來嘛,能混上一兩個城的封地,再娶上七**十房漂亮老婆,這可有多美,比苦修的日子可好過多了。」

子非魚知道他不肯說真話,也不再追問,又沿着街道向前行了幾步,忽然停下來望着天空道:「今晚的月色可美的很啊,不知任將軍可有興與本座去天上一游么?」

小生心道:「你這老傢伙是突然發情么,要到天上去?嘿嘿,該不是埋伏下了幫手,要找老子的麻煩罷?不過英妹此刻就在城外軍營,就是你真伏下了幫手,老子也不怕你,就跟了你去,倒要看看你有什麼花招。」

呵呵一笑,小生道:「難得國師有此雅興,小將怎敢不奉陪呢?」

子非魚陰笑一聲,回頭看了小生一眼,徑向空中飛去。

小生已經猜到這傢伙叫自己上天必然不安好意,其目的不過是想出手試出自己的真實功力,如果自己當真不濟,他只怕就要翻臉殺人。

可是現在既已知道他與邪勿風有莫大的關係,自己正好借他展開擬定計劃,說不定就此可以一舉打入邪勿風的組織內部也不一定。

想到這裏,小生毫不猶豫地隨他向高空飛去。

兩人都是飛行神速,轉眼之間,小生已隨他連穿過十五層雲霧,子非魚才停下身來不再繼續上飛。

二人停身在厚厚的雲層上,彼此面面相對,距離不過數丈。

頭上明月大如車輪,流水般的月光傾瀉在子非魚白凈的臉上,泛起淡淡的青光,說不出的詭異可怖。

小生卻彷佛視若無睹,傲然笑道:「國師把小將帶到這般高空,該不是要在這裏賞月罷?這裏離月亮雖近,可惜卻沒有美酒佳肴,更沒有嬌滴滴的美女相陪,國師就不覺得無趣么?」

子非魚陰笑道:「有趣,有趣的很。」

小生眨了眨眼,故作不解地道:「哦,是嗎?小將怎麼沒有看出哪裏有趣了?」

「寧王府的大紅人突然變成了無頭將軍,而且是死在這萬丈高空中??」子非魚道:「難道任將軍不覺得這樣的事很有趣嗎?」

「不錯,要按國師所說,這可實在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小生突然咯咯地笑了起來,笑得彎下了腰去??

子非魚冷笑着望向他,一言不發。

「可惜的是??」小生突然臉一板,俊美的臉上彷佛罩了一層寒霜:「那也要看國師有沒有這個本事取在下的腦袋了!」

子非魚無語,忽然就搗出了一拳。

直直的一拳,毫無半點花巧,目標是小生的左胸。

他身高七尺,臂長最多三尺,此刻與小生間的距離卻有五丈,如果以常理來論,這一拳是無論如何也打不到小生的。

如果是寧王府的武將們看到了這一拳,一定以為子非魚發瘋了。

可這普普通通的一拳,卻是子非魚全身功力所聚。

拳勢一出,小生與子非魚之間的空間便突然被濃霧遮蓋了。

以小生的慧眼,竟也看不穿這看似普通的霧氣。

一個黑黝黝的拳頭卻猛地從霧氣中穿出,轟向了小生。

「呵呵,好長的手臂啊,莫非你是大章魚成精不成?」小生放聲大笑,雙掌忽然合十於胸前,跟着猛地向外翻出,隨着一陣梵音響起,無邊潛力如山涌海嘯,迎向子非魚的拳頭。

掌拳相交,竟未發出半點聲響,空中卻捲起了一陣狂風,將二人剛才穿越的十數層雲霧掃了個乾乾淨淨。

雖然有玄罡真氣護身,小生與子非魚兩個卻也被這陣狂風卷得分別向後方飛跌,兩人間的距離由五丈拉長到了五十里。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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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空劍仙(原都市劍仙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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