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還剩多長時間
蘇眠攥著檢查報告，好一會沒能緩過來。
陸宴聯繫了國外的專家團隊，在說一些蘇眠聽不懂的專業辭彙。
蘇眠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只知道辦公室里的氛圍越來越壓抑，好像充滿了可燃氣體的燃氣管，隨時都可能發生爆炸。
蘇眠抓着檢查報告的手開始痙攣，她不得不用左手死死的按著右手，視線越來越模糊，喉嚨里像是了一團頭髮，一邊壓抑的喘不上氣來，一邊又噁心的想吐，胃裏也跟着痙攣。
陸宴又和周朝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陸宴的意思是保守治療，用藥延緩江封予的痛苦。
周朝的意思卻是堅持開顱手術。
「你知道開顱手術意味着什麼嗎？啊？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二，你告訴我怎麼做，該怎麼做？！」
陸宴很少用這樣的語氣和人說話，更別提是他手下的得意門生。
他是真的氣急了。
江封予所剩時間不多了，雖然只有半年的時間，可好歹也有半年。
只要這半年裏他好好的用藥，延長時間也不是不可能。
可一旦進行開顱手術，失敗率太高了，而失敗的結果是他根本無法承擔的。
「百分之十二又不是百分之零，萬一呢。」
周朝一腳踹翻眼前的椅子，眼睛也紅的嚇人，「是，保守治療還有半年的時間，可你知道這半年對他來說意味着什麼？失明？失聰？癱瘓？口不能言？大小便失禁？還是到最後連吃飯都成問題，爺是什麼樣的人，師傅，你比我清楚，與其讓他一天一天的痛苦下去，還不如最後再努力一把，哪怕就算是不幸死在了手術台上，也好過受那種非人的折磨......」
蘇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陸宴的辦公室的，只覺得自己很冷，冷的她渾身打哆嗦，是一種從骨子裏往外滲出來的冷意。
一直到站在江封予病房門口，才想起來自己手裏還攥著檢查報告，像是被燙傷了一樣，蘇眠眼神閃爍個不停，神經質一般的喃喃著，將檢查報告撕扯成了指甲蓋大小，確認不能再重新拼起來看清楚上面的字才扔進了垃圾桶。
不知道是不是蘇眠在病房門口踟躕的時間太長，裏面傳來了江封予的聲音，帶着遲疑，「蘇眠？」
蘇眠慌亂的擦了擦眼睛，努力的扯了一抹笑，推開門走了進去。
可看到江封予深陷下去的眼窩，已經瘦到皮包骨的樣子，心裏就堵的連口氣都喘不上來，眼淚就開始失控。
「怎麼又哭了？」
江封予拍了拍病床邊，蘇眠聽話的坐過去，就被江封予抱進了懷裏，「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別哭了，恩？」
蘇眠蹭著江封予的臉，難過的不行。
她想質問江封予，你哪裏好好的了，分明哪裏都不好。
到最後只從喉嚨里擠出來一個恩字。
吃過晚飯後沒多久，趙警官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以往都是直接打給江封予，這次確實直接打到了蘇眠的手機上。
蘇眠愣了一下，怕吵到剛剛吃完葯入睡的江封予，直接選擇了掛斷。
趙警官可能知道蘇眠這邊不是很方便，給蘇眠發了一條信息，讓她有時間給她回個電話。
蘇眠輕輕的拍著江封予，一直到江封予顫抖著的睫毛恢復平靜，呼吸也逐漸均勻，給江封予拉了拉被子，才走出了病房。
她哪裏知道，病房的門一關，那個原本應該已經睡熟了的江封予就睜開了眼睛，眼底清明，沒有一絲一毫的困頓。
蘇眠打完電話回來，看江封予仍舊一副熟睡的樣子，連姿勢都沒變過，不由的心裏鬆了一口氣。
像是下定決心一樣，蘇眠低頭在江封予的唇角溫柔的吻了吻，再一次離開了病房。
「陸宴？」
蘇眠一出門就看到了出現在走廊拐口的陸宴，陸宴卻像是被嚇了一跳，背過身就想跑。
「陸宴！你跑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蘇眠的錯覺，她總覺得陸宴視線閃爍，一副有什麼事情瞞着她的樣子，一臉的心虛感。
陸宴腳步一頓，面色頓時一片菜色，乾笑了幾聲，沒敢說話。
蘇眠狐疑的盯着陸宴看了半晌，才緩緩開口：「我等會要出去一趟辦點事，你能不能幫我照顧一下阿予？」
像是怕陸宴拒絕，蘇眠又趕緊說：「阿予剛吃過葯睡了，也不需要你做什麼，就......就幫我看着就行，不會耽擱你太長時間，我......」
陸宴眸光閃了閃，立刻爽快的答應了，「沒問題，你忙你的就行，阿予就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謝謝。」
蘇眠長呼了一口氣，電話就響了。
陸宴見蘇眠掏出手機看了看，也不知道誰打來的，也沒接，而是選擇了掛斷，像是不經意間問：「不過你這麼晚了要去哪？有什麼事不能明天再去嗎？很急？」
蘇眠扯了扯唇角，含糊的應了一聲。
陸宴知道蘇眠是不願意多說的意思，也就沒問，就囑咐了蘇眠一句讓她多帶幾個保鏢，注意安全。
直到蘇眠消失在走廊的拐角，陸宴才一臉所有所思的進了江封予的病房。
「碰到她了？」
江封予側頭看了陸宴一眼，頓時有些好笑。
「恩，嚇我一大跳，我還以為被她發現了呢。」
陸宴一臉的后怕，「不過幸好她沒多想，否則以我的演技，肯定要露陷。」
江封予低笑了一聲，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很快的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你知道她出去了吧？」
陸宴嘖了一聲，「大晚上的出去，你也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
江封予薄唇抿了抿，眼底閃過一抹複雜，又被長長的睫毛覆蓋，「早晚都要讓她適應的......」
「你......」
陸宴瞳孔地震，猛的轉頭看向江封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不知道但是也猜到了。」
江封予嘴角耷拉了下去，周身瀰漫着一股悲傷，很難過，「我只是想跟你確認一下，我究竟還有多少時間？」
......
「我不要，我不要蘇眠做我的監護人！！憑什麼？我不同意！！」
蘇瑜發出瘋狂的尖叫聲：「我要申請變更監護人！我要向法院申請，對，我要申請，我才不要這個賤人當我的監護人！她該死，她早就該死了！！」
趙警官一臉歉意的看着蘇眠，「事情就是這麼個事情，你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