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宰(上)

首領宰(上)

太宰治繼承港口黑手黨第四年。

港口Mafia從橫濱的黑夜之王,再無任何盟友的情況下,以驚人的速度膨脹擴張著。不過短短四年的時間,便已成為了甚至能與國家對抗的暗中組織。若非海外尚且有着組合等繼承了密魯菲奧雷遺產的強大存在,港口黑手黨會成為繼彭格列后,第二個暗世界的無冕之王也說不定。

「所以你的名字才會被掛上暗殺榜的第一位。」面對曾經的同僚,如今的上司,中原中也咬牙切齒道,「如果你行事但凡收斂一點,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連光都不透進港口黑手黨的地步。」

作為港口黑手黨的年輕首領。太宰治身上並沒有彭格列十代目身上曾有過的仁慈,他的雷霆手段在使他能以最短的時間掌控暗世界的同時,也使得港黑內部的大多人對他諱莫如深。

這個組織里如今還敢用這樣的口吻和他說話的,大概也只剩下一個中原中也。

太宰治微微一笑,說道:「保護我是中也的職責,現在抱怨是在質疑首領權威的意思嗎?」

中原中也當下皺眉,他道:「你明知道我不是——」

太宰治翻過桌上的文件,隨便將一沓資料遞了過去:「將這些整理好再來和我彙報吧。」

中原中也眉頭自進屋后就沒有舒展過,他想要說什麼,但了解對方的他也清楚,太宰治的這句話相等同於逐客令。如果他強行要留下的話——

見中原中也一時沒有反應,太宰治笑容中的弧度微降,他淡聲道:「中也,你要違逆我的命令嗎?」

中原中也:「嘖,我就知道會這樣!」

他一把將文件抓走,臉上的表情絕對稱不上好看。可他的確再也沒有說什麼了,明明不是人卻比任何人都要更有活着的感覺的青年大踏步離開了這個充滿了黑暗陰影的地方。

太宰治注視着他的身影一點點淡去,之後方才按下了桌上的通訊器,吩咐道:「叫敦來見我。」

中島敦是在四年前被太宰治收留的。

他犯了很嚴重的罪,是太宰治收留了他,給與他活下去的希望。出於感激,更出於他求存的必要性,中島敦非常聽從太宰治的吩咐。

太宰治的計劃是完美無缺的,只需要他照着執行,一切就都會向最好的方向走去。

中島敦是如此信任太宰治,他穿着漆黑的風衣踏進首領的辦公室,衣領遮住了他勒在喉間的「限制器」。橫濱盛傳的白色死神在靠近觀察的時候,比起從未留下過活口的殺手,更像是一個普通的十七八歲的少年。

白髮的中島敦極為尊重地向太宰治單膝跪地,他將太宰治額外吩咐帶回的一枚戒指獻了上去,說道:「首領,按照您的吩咐,任務已按照計劃完成了。」

太宰治接過那枚瑪雷指環,滿意地點了點頭,他說:「啊,除了這個,鏡花你有帶回來吧?」

中島敦頷首:「是的,她正在休息,需要我叫她前來見您嗎?」

太宰治搖了搖頭,他漫不經心地看着桌上的資料道:「這就不必了。她雖然回來了,但應該仍不想要見我才對。」

「敦,你這次做的也很好。接下來的事情,你也要加油做到啊。」略去泉鏡花的問題,港黑的年輕首領微微笑道,「你是我第二階段計劃必不可少的助力,要保重身體啊。」

中島敦連聲道:「謝謝您的關心,只要是太宰先生指派的任務,我一定都會完成的。能派上用場,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不過,這次的任務有一點我不太明白。」中島敦詢問,「密魯菲奧雷已經毀滅了快有四年半了,您為什麼還認為它會有倖存者呢?」

「據我所知,當初在密魯菲奧雷謀殺了彭格列十代目后,除掉了試圖毀滅世界的白蘭傑索及其六弔花的人,正是太宰先生您與中原幹部。密魯菲奧雷不可能有活口才是,您為什麼會——」

會覺得在您的「毀滅」計劃下,仍會有活口存在,甚至在搜尋瑪雷指環的時候,還要尋找曾經為密魯菲奧雷實現了各種高超科技的技術人員呢?

明明連最接近密魯菲奧雷的組合,都沒有尋到一個對當年密魯菲奧雷超越時代科技有所了解的活口。

不錯。

這是連中原中也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他甚至懷疑過太宰治是不是已經神智不清醒了,他竟然開始懷疑自己下手毀掉的東西會不會留下尾巴——別說中島敦起疑,有時候太宰治自己都會忍不住想笑。

他也的確笑了。

港黑的首領雙手交叉,他鳶色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回答自己的游擊部隊隊長道:「是呀,是為什麼呢?」

「……大概是太辛苦了,又太羨慕了,所以才會抓着那點幾不可能存在的光,試圖找到能夠掙脫出去的辦法吧。」

他說的太輕又太奇怪,中島敦沒能聽懂。

太宰治也沒有解釋的意思,他轉而說:「敦君,你知道嗎,人是存在生本能的。哪怕你心中充滿了毀滅的慾望,在某一刻,即便你再感到輕蔑可笑,它仍是會冒出來,去促使你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

中島敦:「毫無……意義?」

太宰治不再於這個問題上糾纏,他說道:「既然這個組織手中並沒有密魯菲奧雷的秘密,那麼最後的活口也不必留下了。處理掉,敦君。」

中島敦對太宰治的吩咐毫無遲疑,他稱是之後本該退離首領的辦公室了。不過他還是稍稍停頓了一瞬。

這話不該說的。

可中島敦總覺得坐在王座上的青年有那麼一瞬,彷彿能夠被天花板上虛假的光明刺穿。

他頓了一瞬,遲疑着說:「中原先生照顧的店送來了回禮,是千層蛋糕。對方送了很多,首領要來一點嗎?」

太宰治聞言笑道:「中也照顧的店啊。中也照顧的店鋪怕是都要幾十家了吧,不過他竟然允許你們吃嗎,以他現在的狀態,不該是統統拆開檢查裏面有沒有炸|彈毒|葯之類的,根本不會允許入口的嗎?」

中島敦解釋:「好像是中原先生認識的人開的,中原先生很信任對方。」

太宰治若有所思,中島敦見狀說着:「您需要嗎?」

太宰治拒絕了中島敦。

他說:「不用了,你們吃吧。我並不喜歡這些。」

中島敦離開后,港黑首領的辦公室如同一隻龐大的巨獸,彷彿能夠吞噬掉其中所有的活物。

太宰治在寂靜中不過待了一會兒,便忍不住想,森先生當初是怎麼忍受的——啊,所以他才那麼喜歡把玻璃通電,看窗外的橫濱嗎?

太宰治看向了早已覆蓋上防彈玻璃的那片落地窗,為了避免被敵人從遠方狙殺,這面曾經能看見整片橫濱的牆壁,也足足有四年的時間再沒有亮過了。

有人說港黑的首領是個活在黑暗裏的怪物,太宰治看着被白熾燈點亮的屋子,覺得這話倒也沒有說錯。

他伸手敲了一下桌面,輕描淡寫道:「啊,運氣不太好呢。當時殺的原來有那麼乾淨嗎?」

太宰治沉默了一會兒,大約是屋內的燈光晃得他有些不適。他走向了暗室。

說是暗室,這屋裏倒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僅僅擺放着一座密魯菲奧雷的首領製作,試圖突破時空的超越時代的科技結晶。

——主世界的白蘭傑索,就是依靠着這樣東西,召喚來了異世界的來客。

是的,太宰治清楚的知道有多個世界的存在。

這世上有一本「書」。這本「書」是類似於根源的存在,任何寫在「書」中的事物都會成為現實,並且會改變現實。

這些改變的現實同時又會映射在「書」中,形成無數的「書中世界」,或者按照密魯菲奧雷的說法——即是與主世界發展不同的分支平行世界。

作為港黑首領的太宰治所在的世界,就是這樣的一處「書中世界」。

然而這個秘密,在這個世界裏目前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而他之所以發現了這一點,也是因為他「無效化」的能力,與這個「書中世界」里存在的「書」的投影之間發生了「奇點」,通過「奇點」,他繼承了主世界的自己全部的記憶。

不停死去的友人,永遠無法共存的友人,他拼盡全力也無法拯救的友人。

孤獨、掙扎、絕望、仇恨。

數不清的記憶與情緒如同海浪一般,幾乎將這個世界的太宰治淹沒。

他沉在漫無邊際地絕望里,窺見了那一點光。

那是一朵小小的、開在夜中的花。

是主世界的他所擁有的光。

那光給了他喘息——然後他發現,這是所有已經充斥了絕望的世界中,唯一的、尚且有着希望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因為他尚未與友人相識,他的朋友還活着。

這大概也是唯一一個,他還有機會向他贖罪,讓他活下來達成心愿的世界。

這是個好消息,至少對於發現了世界真相的太宰治而言,這個「書中世界」終於有了存在的意義。

只是代價是孤獨。

在漫無邊際的孤獨中,他偶爾也會想要打開那扇玻璃。

玻璃外有着一朵春日的花,不管道路有多孤獨,他走着的路上,至少還會有花綻開。

然而命運的可笑性也正在此處。

太宰治之所以能夠發現世界的真諦,源頭正是因為密魯菲奧雷妄圖染指「書」。他得到了書,也同樣摧毀了、唯一的那扇窗戶。

白蘭·傑索死了,在這個世界裏,再沒有人能夠跨越時空。

和「他」不同,他的世界裏友人尚且幸運的存活着,與之相對的,是他行進的道路上,永遠都不會綻開燈下的花。

聽起來非常公平。

異世界的旅人也未必想要再經歷一次尋不去歸途。

好人的話,應該會為她慶幸,在這個白蘭傑索已經死亡的世界裏,她不必背井離鄉。

可奔向意義的過程是極其痛苦的,逃避痛苦是人類的本能。

沒有選擇也就算了,如果有所選擇,如果存在着那麼一個能夠消解苦痛的人——他會想要不惜一切的抓住。

太宰治從不是什麼好人。

當再一次站在無窮無盡的黑夜裏,無法向前邁出一步時。他從組合手裏搶走了密魯菲奧雷曾經用以時空研究的機器。

沒有了白蘭傑索,尚且有與他力量同出一源的瑪雷指環。

尚且年輕的太宰治冷漠地、從不去想被抓來這個世界的「花江」,要如何面對陌生的一切。

他只是想,既然你曾經答應過、留下過。那麼為什麼卻不來陪我呢?

我明明看見你了。

可惜世界真的很公平。

它給了你一樣,就絕不會給你第二樣。

沒有歸途也沒有來處的可憐傢伙在這個世界有一個就夠了,世界並不打算再添一個。

四年了,他的計劃甚至都已經進行到了第二階段,但他還是沒有能以瑪雷指環代替白蘭傑索,抓到他想要抓到的人。

太宰治有時候也會想。他其實也未必真的需要對方前來,他只是太累了,他需要一個支撐、一個信念。

一個……能支持着他,撐到目的完成的信念。

太宰治站在這台巨大的儀器前良久,慢慢的伸出手,凝視着自己手指尖的雨之指環。

這是最後一枚瑪雷指環了。

如果連這一枚戒指都無法代替白蘭傑索帶來那個人的話——

——這就表示,在這個書中的無限世界裏,是不可能擁有那樣的可能性了吧?

他看着手裏的那枚戒指很久,久到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要收回那枚戒指了。

太宰治毫無停頓地將戒指按進了凹槽內。

再次覆蓋上了機器的運轉開關。

他再一次的按了下去。機器運轉時帶來了巨大的轟鳴,他站在離機器極近的地方,連衣角都被機器運轉時揚起的風吹起——卻依然沒有退後一步。

直到五分鐘過去。

儀器再一次抽空了瑪雷指環的力量。

然而儀器前一如寄往的,什麼也沒有出現。

太宰治笑了一聲。

「糟糕,接下來該怎麼辦。瑪雷指環不存在了,要收集其他的七三嗎?」

「七三其他的部分,和瑪雷指環也差不離吧。算上彭格列指環,我還有十四次的機會。好像也夠用。」

他這麼和自己說着,像是在說服自己。

好半天,他看着冰冷的、巨大的儀器,彷彿在看着那扇窗。

太宰治低喃道:「我真的好累,你不來幫幫我嗎?」

機器當然不會回答他。

他笑了一聲:「這麼殘忍,太過分了啊。」

太宰治回到了辦公室。

二十四小時明亮的港黑對他而言不存在黑夜。

回去的時候,中原中也倒是去而復返。

太宰治見着等着他的前搭檔挑了挑眉,說道:「這是你今天第幾次違規,沒有我的命令,隨便進出首領的辦公室——你是真的想要挨上兩槍嗎?」

對於太宰治的嘲諷,中原中也充耳不聞。

他抬手舉著一盒蛋糕對太宰治道:「我原本不想來,但是她要我送給你。」

「嘖,早知道就不和她說你的事情了……」

太宰治看着中原中也手裏的蛋糕盒,遲疑了一瞬,還是接了過來。他問道:「檢查過了嗎,萬一裏面炸|彈或者毒|葯,中也,你就是在謀殺首領。」

中原中也:「……煩死了,你不吃還給我!」

太宰治打開了蛋糕,那是巧克力的千層。聯想到中島敦之前說的話,他看了一會兒,說:「送都送了,吃不吃我都不用還吧。」

「不過我有點好奇。你竟然還會有信任到能做出這樣點心的傢伙嗎?對方該不會是什麼制毒的暴徒吧。」

「別這麼說我妹妹。」中原中也蹙眉,「如果不是她要求,我根本不會送給你。」

太宰治倒也沒有要吃的打算。

他原本已經失去興趣了,卻在聽見中原中也這麼說后,不免感到好笑:「你哪兒來的妹妹?」

中原中也的行跡在太宰治的眼裏就是一張白紙。

兩人這些年看起來漸行漸遠,但最了解中原中也的人,還是太宰治。

這傢伙這幾年裏因為幫派爭鬥頻發的緣故,照顧了不少經營困難的店鋪,也給了不少缺乏自保能力的店鋪庇護。除了殺人夠快外,這傢伙渾身上下就沒有像黑手黨的地方。

甜品店。

應該是三年前開在港口街邊的小店。那段時間中原中也總是會去港口邊照顧一位老伯的海鮮生意,甜品店是順帶。

三年過去。那位老伯倒是回老家了,他和甜品店的小姑娘倒是關係好起來了嗎?

妹妹。

太宰治笑道:「你倒不怕對方是攀着你來對付我的殺手。」

中原中也說:「她沒有動機——你到底吃不吃。」

太宰治逗完了中原中也,他將蛋糕還了回去,懶懶道:「不吃。」

中原中也:「……」

他煩躁的揉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卻又怕拿回去會讓「妹妹」傷心,最後乾脆道:「不吃就丟掉,我走了!」

中原中也大步離開。

太宰治看了眼日期,慢慢地用鋼筆劃掉一部分。

巧克力千層的氣味已經開始瀰漫進空氣里,他看了那塊蛋糕好一會兒,想起了一點別的事,倒是拿起了叉子,稍稍嘗了一口。

濃郁的巧克力香在舌尖化開。

製作者應該花了很久的時間攪拌奶油與巧克力。

只是有點太甜了。

太宰治將蛋糕丟進了垃圾桶。

他忽然覺得有點無聊,罕見地從首領辦公室走了出去。

港黑內部的人要見到首領可有點罕見,經過的人有不少瞥見了他風衣的影子,連頭也不敢抬。所以在拐角碰見捧著蛋糕吃的銀的時候,太宰治停下了腳步,抓着躲不開的下屬說了句話。

他問了句:「中也的妹妹送的?」

芥川銀有些慌張,她道:「是、是的。中也先生說可以,所以我才同意她提着箱子進了一樓。她已經離開了,全程我們都有派人盯着她,她絕對動不了任何手腳,還請您放心!」

太宰治溫和道:「我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閑雜人等還是離遠些好,銀認為呢?」

芥川銀沉默了下來,她低聲道:「是。」

太宰治滿意頷首,他甚至還是帶着笑意的,芥川銀卻感到了巨大的壓力。

她艱難說:「我會通傳下去,禁止中原小姐再靠近的。」

太宰治原本要離開的腳步微微頓住。

他問芥川:「中原小姐?」

芥川銀恭敬回答:「是的,似乎是因為身份證件丟失的緣故,中原幹部在收留了對方后,便借了自己的姓氏給她。」

太宰治:「中也收留的她,不是單純的庇護嗎?」

芥川銀回答:「是庇護,但她是中也先生撿到的。」

太宰治的語氣有些變了。

他緊盯着芥川銀問:「中也撿到的,為什麼情報部沒有把這句話寫上。」

芥川銀一怔:「中也先生常會救濟因地盤爭鬥而無家可歸的人——」

太宰治微微抬手。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問道:「名字是什麼。」

芥川銀:「什麼?」

太宰治冷冰冰地問:「我問,除了中原之外,她的名字是什麼。」

「花江。」芥川銀下意識回答,「她自稱花江。」

港黑的大樓外,中原中也送他撿回來的妹妹回家。

他幫對方提着箱子,說道:「蛋糕他吃了,要我替他和你說聲謝謝。」

走在對方身邊的黑髮少女聞言彎起了眼睛,她說:「中也先生,騙人可不好。」

被一語戳穿的中原中也:「……」

他嘆氣:「抱歉,我原本想着,你和他多少有點像,你做的東西,也許他會吃一點也說不定。這傢伙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東西了,我甚至懷疑在他被暗殺掉之前,他會先被自己這糟糕的飲食作息給弄死!」

說到最後簡直是有些咬牙切齒了。

花江卻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意思。

她依然彎着眼睛,溫溫和和說:「沒關係呀,他可能不喜歡蛋糕,我做些別的就是了。下次送布丁好嗎?」

中原中也也在對方的笑容中平和了下來,他說:「抱歉,麻煩你了。」

花江搖頭:「我沒有去處的時候,是中也先生收留了我。如果有能幫上忙的地方,我會很高興。」

「不過,聽您的意思。您的這位朋友,也睡不着覺嗎?這可不行,需要我也順便幫着做些安眠的飲品嗎?」

中原中也:「那傢伙要肯喝才行。」

花江想着,慢慢地說:「嗯,先做吧。也許有哪一天,他就願意喝一點了呢?」

「人還是要懷抱希望的向前看嘛。」

中原中也被她的情緒感染,倒也稍微放鬆了一些。

「你說的也對,今天晚上想吃什麼,我來做吧。」

花江輕聲說了些東西,說着說着,她似有所感一般,回頭向尚且離的不遠的港黑大樓看去。

漆黑封閉的大樓,連一絲光都透不進。

一直活在這種地方的人,別說食欲不振睡眠困難了,光是活着都怕很困難吧。

人怎麼能在沒有光的地方活下去呢。

如果和中也先生說,港黑需要開窗——會不會太多管閑事了呀。

花江看着那棟樓,她看着某一處,忍不住想:如果這一處能開窗的話,夕陽一定很漂亮。

正這麼想着。那彷彿被封死的玻璃忽然動了一下。

她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然後那扇玻璃真的被推開了!

傍晚的陽光透過那扇玻璃窗大把大把的撒了進去。

花江也看見了,居住在這棟不見光的孤堡里的囚徒。

太遠了,看不清樣子。

不過好像受傷了,臉上都綁着繃帶的樣子。

港黑里的工作人員都是中原中也的同事,不打招呼好像有點不禮貌。

有着這樣認識的花江,試探著向著開了窗戶的青年揮了揮手,嘴角彎起一個弧度。

中原中也發現她長久地回頭,停下了前進的腳步,他回頭好奇道:「怎麼了?」

花江指著大樓:「我剛才看見——」

大樓門窗緊閉,一絲光都透不進去,彷彿之前所有的景象都是她的錯覺。

花江心裏有些嘀咕,但她沒有表現出來。

她說:「沒什麼,我們回家吧,中也先生。」

本來是該下班回家了。

可中原中也還沒走兩步,就又接到了混賬上司的命令。

太宰治站在那扇從未通過電,漆黑一片玻璃牆前,伸出手指慢慢地、慢慢地碰上,他說:「中也,回來一趟。」

頓了一瞬,他隨口道:「有新任務,西邊有些騷動,你去處理。」

電話那頭的中原中也聽來有些暴躁,他問:「現在?」

太宰治看着那扇漆黑的玻璃牆,他垂下眼帘,說道:「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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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失格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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