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鳳啼聲過一場空4

第二十章 鳳啼聲過一場空4

是的,是惆悵。

她不解的看着他:「死和尚,怎麼這一次見你,竟心事重重的?」

「丫頭,你相信么?我們站的是同樣的立場,包括殿下。在這一刻,我彷彿能明白你的痛你的苦你的憤怒。」他靜靜的看着她:「當有一天,我也站在與你同樣的位置,發現自己被蒙蔽了那麼多年,一照真相全盤而出的時候,我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活生生的氣死。」

說這話時,他沒有咬牙切齒,只是自嘲的笑笑:「日久見人心,日久見人心啊……」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你……怪怪的?」葉無瀾就想不通了,這還是不戒那個死不要臉的臭和尚么?

「這事情以後我找機會再告訴你,據我所知,是妙音與你一直有聯繫,那麼今夜你在動身前往悔過峰之間,與我先到妙音府上。」說着,他看了一眼她身後的包袱,發現她那向來不離身的包袱又大了,似乎又裝了不少東西,不由的擰眉道:「都裝的是什麼?不沉呀?丫頭?」

葉無瀾聳了聳肩:「還不是我那些破爛,加上我離開前,奧克雅女皇……我是說我那個真正的母親交給我的東西,她讓我務必帶在身邊,我只好一起帶走了。」

卻是一瞬間,不戒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目光一直盯着她肩上的包袱,許久,才一臉嚴肅的開口:「將那東西藏好,不要落入任何人手中。」

葉無瀾一怔,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肩上的包袱。

難道……

那個盒子,有什麼不同尋常的意義?

她記得索盧爾這一次跟着她出來時,總是時不時看着她的這個包袱。

不戒叮囑完,便沒再多說什麼,前方的路口忽然走出幾個人影,看見他們后,便朝不他們使了一個眼色,葉無瀾認得,那是妙音之間與她飛鴿傳書時所說的暗號,她點了一下頭,不戒見她點頭,這才看了一眼那幾個人,當即明白了是什麼回來,便率先領路朝那些人所指的路口走了過去。

天色漸暗。

悔過峰下四面環繞着清澈的湖水,但據不戒說,這湖水下有機關,一不小心就會誤踩機關掉入水牢。

葉無瀾趁著夜色正濃,悄然一人在悔過峰下躲過幾個守衛的視線,潛藏在一棵粗壯的樹后,回頭看了一眼那湖畔來來回回的侍衛。

須臾,她低頭看了一眼水中的一面銅鏡,就著月光,將銅境的亮面對着月亮,又將折射下來的光對着峰頂照了照。

果然,那幾個侍衛看見峰頂似乎有東西在閃爍,全部仰頭仔細盯着那上邊的動靜,葉無瀾趁機單手輕輕一揚,手中的幾顆藥丸一一落入那些人放在篝火旁的幾隻酒碗裏,藥丸入酒即化。

「是不有人潛入峰頂?」侍衛甲眯着眼說道。

「你們兩個上去看看,老三老四,你們去水牢看看,老九你看看那邊有沒有人,任何一個可疑的人都不要放過。」

「是。」

「好。」

那十幾個侍衛兵分三路,兩人朝前便欲往峰頂走,另兩個走到湖畔不遠處的山腳下,在地面上踩動了一會兒,驟然,那山腳下的機關被打開,眨眼間那兩人便不見了。

剩下的幾人依舊駐守在原地,四周巡視着四周,有兩個坐回到篝火旁拿起碗喝了兩口酒。

一個侍衛朝葉無瀾所在的這棵樹的方向走來,她向後悄悄退了一步,直到那侍衛走過來,她驟然一個手刀劈在他頸后,那侍衛連一聲都沒來得及哼一下便軟軟倒了下去。

葉無瀾趁機將之拖到樹后,三兩下就將他的衣服扒了下來,匆忙的穿到自己身上,然後將他往樹下的角落裏靠了靠,免得太早被這些人發現。

須臾她將那侍衛的偷窺往腦袋上邊,拿起地上的長劍,往腰間的劍鞘里一放,便大步邁了出去。

「大哥,這邊沒有人。」葉無瀾粗著嗓門一邊走過去一邊說。

「沒人就好,可能是我剛剛看錯了。來,老九,咱哥倆再喝點兒!今兒在泰將軍那裏喝的不盡興,這可都是哥哥我珍藏多年的陳年老酒,來,快快,陪哥哥我再喝幾碗!」

「大哥不怕喝太多會醉么?這悔過峰可全靠咱們十幾個兄弟守着呢。」葉無瀾走過去。

「怕什麼,咱們雲外瑤台哪是誰說想進就能進得來的地方,快過來!」

「哦。」

「大哥,老九,我好像有點喝多了,怎麼頭這麼暈?」剛喝了一碗酒的侍衛丙坐在那裏,抬起手揉了揉腦袋。

「老八你這酒量也不行啊,快來,再喝點,咱們雲外瑤台再過不久就要徹底統領天下了,到時候咱們所有人都是第一功臣,有更多美酒美人等着我們,要是這樣就倒了,那不是辜負了到時殿下賜下來的美酒?快來,哥哥陪你練酒量!老九,你也過來,來!」說着,那侍衛甲抬手一揮衣擺,坐到篝火邊拿起碗直接一飲而盡。

葉無瀾不動聲色的走過去,接過他們遞過來的碗,放到嘴邊假裝抿了一口,然後抬眸,靜靜的看着那幾個都圍了過來,在侍衛甲的勸誘下,一人一碗,全部一飲而盡。

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過後,葉無瀾搖頭看着腳下幾個爛醉如泥的侍衛,一臉受不了這些爛泥扶不上牆的表情,須臾回眸看了一眼眼前的高聳入雲的高峰。

她眯了眯眼,憶起剛剛那兩人是從前邊的路口繞上了山,索性快步走過去,朝四周看了看,沒其他人駐守,猶豫了一下,才腳下一點,向上疾行而去。

在她剛剛上山沒多久,遠處的樹下,一身銀色鎧甲的男人走了出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在山腳下消失的身影,須臾,轉身快步離去。

*

「殿下!」泰鴻回到雲瑤之底,正要向幾個長老請求讓他去雲瑤之巔,忽然,竟看見多日未下來的長孫憬煥站在那裏,臉色一變,忙快步走了過去:「您猜的沒錯,葉姑娘她果真……」

「已經來了,是么?」一身紫衣狐裘之人沒有回頭,聲音輕飄飄的,似笑非笑。

「她現在已經上了悔過峰。」

那紫色的頎長身影微微一頓,回眸轉身淡看了他一眼。

泰鴻恭敬的低下頭去:「殿下,用不用屬下去攔住她?按照時間算來,她現在應該還沒有找到上到峰頂的路,如果屬下現在去攔住,也不必……」

「由她去吧。」

「殿下?」

長孫憬煥面色寡淡轉眸看向不遠處的悔過峰:「已經是一錯再錯,不需再做任何事了。」

「殿下!」泰鴻目光一顫:「您還有屬下,還有項禹和妙音,還有瑤兒,有金木水火土四位長老,您還有這雲外瑤台愛戴您擁護您永遠敬仰著您的百姓,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

眼前之人沒有回頭,只是靜靜的矗立在雲瑤之底,沉默無言。

向來戴着的金色面具不知去了哪裏,那張向來風輕雲淡的臉,依然那般的風輕雲淡,即便……這兩個月來,雲外瑤台發生了一件可以驚的上是驚天霹靂的大事,而這件事對於長孫憬煥來說,是足夠的殘忍……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長孫憬煥,恐怕早已在兩個月前就被擊垮。

然而這時的長孫憬煥,沒有選擇坐以待斃,更沒有選擇拋開一切向眾人解釋太多,反而逆流而上,不再讓金甲軍駐守,竟直接不顧百姓的悠悠之口將天闌滅了國。

在外人眼裏,是雲外瑤台已經坐不住了,是玄洲令主的野心終於開始昭然若揭公之於眾,他是一個背叛了祖宗誓言想要竊取天下的賊人,然而他卻選擇在這樣的罵聲里,繼續去攻打蒼宏……

長孫憬煥從來都沒有這樣極端過。

如今會這樣,泰鴻不知是喜還是憂。

喜的是殿下終於不再坐以待斃一步一步的去玩弄世人,憂的是向來穩重行事的殿下在這種風聲不定對他最不利的時候動手,恐怕即便得了天下,也會徹底失了民心。

「難道你們兄妹,對我就沒有一丁點的恨?」長孫憬煥的聲音很輕,彷彿有着一絲笑,卻是笑的怪異。

泰鴻眸光頓了頓,沉默了許久才道:「鳳羽牽心之毒的牽制是雲外瑤台的祖宗傳下來的,與殿下您沒有關係,我們對殿下您忠心耿耿日月可鑒,只有忠,永遠都不會有恨。」

長孫憬煥卻是冷笑着睨了他一眼。

「殿下,無論發生什麼事,屬下兄妹幾人會誓死效忠殿下,絕無二心。」

長孫憬煥沒有回應,回答他的,只有冰冷的沉默。

泰鴻的眼裏卻是愈加的悲愴,看着眼前靜默而立的紫色身影:「不戒大師……回來了。」

終於,長孫憬煥轉回身來,淡淡看着他:「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當那件事在雲外瑤台內被揭穿后,下一個知道真相的,必然是他。」

「那殿下……」

「若論痛苦,或許他更痛。」長孫憬煥若有若無的笑了笑,嘴角冷冷微揚:「我真是有一個好娘親。」

泰鴻無言的看着眼前似笑非笑面色蒼白的一身紫袍之人:「殿下,您上一次走火入魔,內傷仍然未調戲好,若葉姑娘那邊你不打算阻攔,那您就繼續調養,不要再管這些事了罷。」

長孫憬煥眉宇微揚:「騎虎難下,你當真以為我肩上這擔子說放就能放得下?」

「可是您……」

「我曾一直未想清楚,那些與我有關的一切命中注定究竟是何意義,直至今日,才知……竟然這般慘不忍睹。」長孫憬煥彷彿自嘲的冷笑。

泰鴻眸光黯淡下來,沉默的單膝跪地。

許久,長孫憬煥終於動了動,遲緩的轉過身去,遠遠望向對面聳立的高峰。

悔過峰,真正應該悔過的,或許不是鶴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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喋血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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