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過去

雲家是來退親的。

大廳里雲大人微笑著說道：「我們不是不通情理，郭大人你家這種情況，要不我們半個月內就把兩個孩子的婚事辦了？」

郭錦山心中惱怒：「女孩兒還沒有及笄，如何成親，這不是故意為難人？」

雲大人冷笑一聲：「那你意思是你一個人去邊城，用一個小小指揮同知的身份，留下孩子等及笄后嫁過來，還是等你在邊城有了軍功把孩子嫁過來？要不吧郭玥那孩子養在我們家，再長兩年辦婚事？」

郭錦山明白對方嫌棄他的身份，心中凄然，近幾年國家太平，武將無用武之地，年輕一輩的武將不出，像他們這樣的世家，到他們這一代基本都沒有什麼品階。他這次封了個指揮同知戍邊，關鍵還是去那荒涼的西南邊陲，郭錦山早已經成為全上京的笑柄。郭玥也從炙手可熱，到如今無人問津。

郭玥定親時，雲大人還是七品小官，十四年後，身份一變再變，現在雖然是從三品，但據說已經是禮部侍郎一職的准候選人，升職之路平坦順遂，未來一片光明。

大廳里氣氛陡然僵住，雲大人似乎也不急郭錦山的答案，他低頭輕啜一口茶。

郭錦山一臉複雜的看了看雲昊問道：「昊兒，你也是這個意思？」

雲昊一臉溫文儒雅，一襲白衣襯得他端是君子如玉，他回道：「婚姻大事，我自是只能聽家中安排，郭叔叔，對不起，讓您失望了。」說著謙遜的朝郭錦山行了一禮。那態度真的不要太好。

郭錦山一口氣被噎著，一時又安靜了下來。郭錦山並不再考慮要將女兒嫁給這樣的人家，還沒有進門就已經是這樣，能有什麼幸福。

雲大人見此情形，又緩緩說道：「郭老弟，不是我雲家不講情面，這任職一下來，你就該知道，我們兩家的婚約早已不合適。為了孩子的將來，我們就好好解除這個婚約，不要傷了兩家的和氣。婚約不成仁義在。當時訂婚的時候，是大人們的事情，退婚的時候，也不要叫小輩們為難。」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雲昊那表情是什麼，怎麼會為難。

此時，雲昊看到廳外一閃而過的人影，悄悄跟著出了大廳，看到長廊上站著的紅衣女孩，女孩稍稍長開的身子，小臉上還帶著稚氣。

雲昊道：「郭家三妹妹，你都知道了？」

郭玥抬頭看著雲昊問：「退婚，也是你的意思嗎？」

雲昊往左看去，沒看郭玥，那裡種著一棵櫻花樹，林林落落花瓣撒了一地，那棵光禿禿的樹在風裡瑟瑟發抖。他回道：「你這一去太久了，你會留下來嗎？」說著，將手裡拿著的一塊黑色石頭交給了郭玥。

郭玥接過石頭，卻順著他的眼睛回頭也看著那棵櫻花樹，零落的幾朵花還留在樹上，但綠色的葉子已經從樹榦里鑽出來了一點，看起來有點毛茸茸的，三月了，春天到了。她想。她閉了閉眼，回到：「嗯，我知道了！我不會留在上京。你先在這裡等我一下！」

不等雲昊有所回應，她轉身就跑回自己的院子，那速度，仿若後面有什麼在追。

雲昊愣了愣，感覺做錯什麼一樣。

她知道爹爹馬上就會來告訴他結果了，無論要做什麼都要快。

郭玥才14歲，她本從來還沒有想過嫁人，可是很小的時候就有人告訴她，她是有未婚夫的，那時候她還不知道未婚夫是什麼。

有次，她二哥郭志文帶她外出吃飯，故意將雲昊約出來讓他們見面。那時候她才七歲，雲昊也才九歲，臉上還帶著些許嬰兒肥，但眉眼之間已經看得出溫潤如玉的小公子氣質，已經有了美男子的雛形。

雲昊看到小姑娘，好奇的臉上多了一分溫暖的笑意，問她：「你的頭髮為什麼和別的姑娘不一樣？」郭玥因為沒有母親的原因，在郭家不得寵。他父親給她找的丫頭比她還要小1歲，不會梳京中的那些髮髻，孩子自己用一條藍色的絲帶將頭髮高高束起，也沒有那些頭飾，這樣的孩子身上反而透出一股孩童的爽朗，更襯得她精神奕奕。

郭玥摸了摸鼻尖笑著說：「我自己綁的，好看么？」

雲昊又問：「那你脖子上怎麼戴個石頭？是你家的人不捨得給你買好看的首飾么？」郭玥不喜歡首飾，但她喜歡各種石頭，她這幾年跟著師父在名山大河四處走，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尋找她喜歡的石頭，每個石頭她都刻了字，記錄了拾取地點和時間，現在她也攢了許多各地的石頭，甚至有金礦石。

但奈何她二哥和雲昊並不知道她的愛好，郭志文更是覺得兩個傻乎乎的小孩子，直言不諱的就說出了家中的現狀，此刻郭玥掛著的黑黢黢的石頭，更是尷尬又刺眼。

郭玥沒有察覺二哥的尷尬，得意道：「這個石頭可是我自己在千江的灘涂上找的最黑的石頭，你不喜歡么？」

雲昊並不懂這些，只覺得郭玥日子過的不大好，但他的教養仍然讓他敷衍的點頭道：「是很有意思的石頭，但女孩子不是都很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嗎？」說著拿出一個錦盒，從裡面拿出一塊粉水晶。他說「看，你這樣的小女孩，就該戴這樣的東西。」

郭玥眼睛亮了亮，她接過了盒子，小心翼翼的把石頭收下，又從脖子上解下那顆黑黢黢的石頭，遞給雲昊：「諾，給你這個，我敢保證，沒有比這更黑的石頭了！」郭玥雖然已經有了粉晶這樣的石頭，她已經有了，可是她以為郭昊與她愛好相同，拿出了最好的石頭跟她交換，為了不傷雲昊的心，還把自己最近收集的黑石頭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