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臨

城門口，巡邏騎兵正在訓斥著想出城的人。

有兩個想強行出城的商人，被騎兵揍得滿地打滾的求饒。

柏森找了個路人問了問，封城的時間大約是在他喝酒的時候封的，這下可好，想出去都出不去了。

他在一家理髮店的門口停住，找了一個圓形石墩子坐下，他需要歇歇腳，喘口氣，

他當然不是去理髮，從酒館出來，他突然感覺自己特別的疲憊，這似乎是一種精神和體力上的雙重疲憊。

干架的時候，他的力量是充足的，為什麼身體突然就像被人抽幹了一樣的無力。

柏森想了一陣，明白了其中的原因，這種現象應該是眼睛聚焦罐子讓它飛起來的時候開始的。

也就是說，用眼睛去移動物體會讓自己的體力精神力瞬間大量的消耗，這能否證明原來的聖士只是一個九流法師，只是使用那麼一點法力就累得像一命嗚呼的模樣。

但他又想起喬克的話，聖士也有可能用的是魔力，或者魂力。

理髮師從理髮店走出來，問道：「先生，需要理髮嗎，我看你在這裡坐了很久，店裡有咖啡，進來喝一杯啊，我請客。」

柏森現在最怕別人請客，喝酒就喝出個大頭佛，只怕喝咖啡會喝出個大神來。

「謝謝，改天我會來你的理髮店理髮的。」

年輕的理髮師笑容滿面的：「那就期待你的光臨，我的手藝在這條街上是最好的，包你滿意，不滿意不收錢。」

柏森抬頭一看，理髮店的招牌：發斯理髮店。

就在柏森抬頭的那一下，理髮師像是看清了柏森的臉，問道：「先生，你很像某個大人物。」

「誰？」

「大衛.柏森，太像了。」

「是嗎，榮幸之至，原來我像大衛柏森，可我就是個流浪騎士，跟您聊天真有意思，你知道艾澤蘭斯城封城了，原因是什麼，是城內發生什麼大事了？」

「封城了，我怎麼不知道。」

「剛剛封城的。」

「那肯定發什麼了大事，嗯，只有大事件才會封城的，騎士，你聽到什麼不對勁的風聲了？」

「沒有，我出不了城，再見。」

柏森和他的坐騎已經消失了，理髮師還站在店門口。

理髮店的另一位理髮師走出來。

「看什麼呢？」

「我看見一個和大衛柏森長得特別像的人，我沒看花眼吧。」

「胡說，大衛柏森還被關在監獄中。」

柏森策馬前行，以他的估計，艾澤蘭斯城突然封城，難道跟他的越獄有關，要不然為什麼會封城，流浪騎士打架是常有的事情，不至於封城，再說，回歸酒館那一架剛打完，封城也沒那麼快。

但如果有流浪騎士死了，城內就肯定查這件事。

騎士的身份還能用下去嗎？

柏森有點糾結，不用的話就得把馬賣掉，把劍也賣掉，這可是一把寶劍。

考慮了半天，柏森覺著還是先弄清楚為什麼封城再說。

快天黑的時候，柏森搞清楚了，封城不是沖著他來的，是有人想要刺殺領主大人，刺客在領主出行的路上埋伏，突然衝出。

事情是弄清楚了，雖然出不了城，柏森放心了一些，至於誰會刺殺領主，領主是不是領了盒飯，目前還不得知，這不是柏森關心的事，他自己都是泥普薩過河自身難保。

他要想想今晚怎麼度過。

刺客的出現，今晚必然會宵禁。

這是個麻煩事，柏森需要找個落腳點。

他取出身的五枚索盾，這是帝國的錢幣，顏色深黃，閃爍銅澤，正面刻有一個倒置的五角星，背面是一座神殿一樣的建築，建築的頂端有個披著捲曲長發的男人的雕像。

這樣的索盾有五種幣值：10索盾，5索盾，1索盾，50瑞盾，10瑞盾。

1索盾等於10瑞盾。

柏森所有的財產就剩下五枚面值1索盾的錢幣，加起來，他有5索盾的財產，這還是那麼倒霉騎士留給他的。

5索盾能用來幹什麼，租一套隱秘的房子是不可能了，那是便宜旅館一夜的住宿錢。

錢幣在指尖中不斷翻動，住店就沒晚餐吃，吃了晚餐就沒住店錢。

罷了，還是住下來為好，一切等過了今晚再說。

他於是開始找旅館，他希望旅館能給他打個折，如果能打八折，他就能省下一索盾去買個煎餅，晚餐就有著落了。

旅館所在位置叫老約翰大街二十五號，這是一條幽靜，周圍道路四通八達，環境相當複雜的街道，而三十七號就是巡夜局。

越危險的地方就安全。

老約翰大街的建築號碼是按照修建的時間順序來排號，巡夜局在艾美旅館的左斜對面，旅館臨街的203號房間，從窗口往外看，剛好跟看見狩魔局的那棟獨特的樓房。

柏森就要了這間房。

但這間客房的價錢需要7索盾，佛朗西斯科，這個禿頂肥胖的，喜歡養小烏龜的店老闆堅持要7索盾，他說，這是風景房，站在203的窗口可以看見領主的行宮。

就差2索盾。

「佛朗西斯科先生，您要我怎麼說你才能相信我明天就補齊你剩餘的2索盾呢？」

「緩兵之計是沒用的，給您一個兩全其美的建議，您可以選擇其他的房間，5索盾，沒什麼旅館比我這更便宜，而且，我的旅館從來不會有人來查，您可以安心的入住，當然，你也可以將你身上值錢的東西抵押，明天退房之前你只要補齊剩餘的錢就可以了，這樣很公道的。」

柏森值錢的東西，兩樣，劍和馬。

劍不能抵押，萬一撞上巡夜局的人，有把寶劍在身，百益而無一害。

馬呢，馬是不是可以作為抵押？看起來也不行，相比任何時候，他此時更需要馬。

柏森準備繼續和旅館老闆糾纏一下，他將索盾拿出來，一字兒排在櫃面上，說道：「任何人都不會拒絕到手的生意，僅僅就是差了2索盾，您這樣做生意並不明智，只要您讓利2索盾，您就認識了一個新朋友，何樂而不為呢，您應該相信騎士的信譽，是不是呢？」

佛朗西斯科冷笑道：「我不最信任的就是流浪騎士的信譽，7索盾，要麼住其他的房間，要不抵押，最後的選擇-----您請便。」

柏森特想找塊磚頭在他的腦袋上輕輕的吻一下。

但他決不能這麼做，尤其是巡夜局就在隔壁的情況下，他堆起笑容，說道：「老闆，我只是跟您開個玩笑而已，我只想試試您的幽默值，生活很艱辛，開個玩笑可以陶冶情操，辦手續吧。」

手續相當的簡單，不需要什麼證明，只要你給錢，老闆給鑰匙就行。

「這就對了，騎士，我給你一間安靜點的房間，您住308房間吧,只要5索盾。」

「無所謂。」

柏森漫不經心的回答，談判失敗，影響心情，他盯著桌面上的五枚錢幣，心裡不停滴的叨咕，為什麼不是10索盾的面值呢，為什麼不是，這個念頭至少翻來覆去的叨咕了三遍。

佛朗西斯科開始數錢，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一個不少。

「騎士，您真是個幽默的高手，今天並不是愚人節，您的幽默水準看上去特別的糟糕，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您知道嗎，我今晚的心情特別的不好，請您以後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柏森以為交易又要泡湯，旅館老闆白凈的圓臉看起來確實不怎麼高興。

「您到底要住哪間房，是203，還是308？」

柏森心裡叮鈴了一下。

「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親愛的佛朗西斯科老闆。」

「要麼您住店，要麼您拿著您的錢立刻滾蛋。」

「我還是不明白。」

「您可以去找別的旅館，尊敬高尚的騎士。」

一股綠火從兩肋闖到了心窩處，柏森還是強忍著，笑道：「親愛的佛朗西斯科先生，您不但幽默，還是個好心人，上帝會保佑您的，我當然選擇203，這是毋庸置疑的，非常感謝您的寬容和大度！」

佛朗西斯將四枚錢幣拿起來，交給柏森，說道：「小心你的錢，掉了，本店概不負責。」

柏森凌亂起來，腦袋裡像是突然被人灌進了一團黏糊糊的漿糊，難道真的遇上了傳說中的幽默高手，1索盾就可以住店了？

白天的時候，他花了1索盾買了一點食物，按照他的計算，1索盾相當於人民幣的十五塊錢左右。

十五塊錢住店，想象一下，這家旅館是多麼的低檔次，檔次低的讓人喪心病狂。

可柏森走進這家旅館的時候，並不覺得艾美旅館有多麼的低檔，找到這家旅館之前，他去了其他旅館問過，比艾美設施差的更多的旅館要價都要五索盾。

幽默不能當錢用，看起來，是遇上腦子出問題的老闆了，或者確實遇上了好心人，他看流浪騎士怪可憐的，收留你一晚吧。

「佛朗西斯科先生，我代表全體流浪騎士對您表示最尊貴的崇高敬意，向您致敬！」

柏森心血來潮，向他敬了一個類似於軍禮的禮節。

「好吧，孩子，我原諒您的玩笑，原來我遇上了你一個這麼可愛的傢伙！」

可愛兩個字，肯定要打雙引號的。

「謝謝您的評價，我歷來都是很可愛的，」

柏森口裡說，心裡卻道，你這老傢伙肯定在罵我是個傻逼，就像我罵你一樣。

但這事還沒完，佛朗西斯科收了一枚錢幣后，將錢幣放進抽屜里，又從抽屜里拿出三枚錢幣。

「這是找您的零錢，拿好。」

佛朗西斯科遞過來的是三枚面值1的索盾，柏森以為自己聽錯了，條件反射的伸出手，又忍著了，巴掌停在半空，佛朗西斯科將錢幣丟進了柏森的手心裡，又翻著白眼將鑰匙丟進柏森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