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盼男偏生女
早晨，一夜未眠的黃長省中江市中江大學文學院教師高善水，焦急地在產房外面走來走去。
頭天夜晚一點多鐘，妻子柳未央突然用腳蹬醒了因為挑燈寫作剛剛睡着的他。柳未央在中江大學圖書館工作，是圖書館的圖書管理員。
「什麼，什麼事？」高善水迷迷糊糊地問。
「我肚子疼。」柳未央說。
「知道了，堅持一下，天亮了帶你去看醫生。」高善水說，他實在有些疲倦，翻了翻身，又睡著了。
柳未央又蹬了他一下說：「我……，我受不了了。」
「這深更半夜的，你再，再堅持一下。」高善水閉着眼睛說。
柳未央又疼又氣，用力猛蹬高善水。由於用力過猛，扯動了肚子，她「哎約，哎約」叫了起來。
高善水被弄醒了，他騰地坐了起來。
「怎麼了？」高善水問。
「我……，我要生了，快叫車，快。」柳未央說。
濃濃的睡意瞬間消失了，他趕緊撥打了「120」電話。
「我，我羊水出來了。」柳未央說。
為了節約時間，高善水扶起了她。肚子大不能背，高善水扶着她，從四樓慢慢朝樓下走。
老式的樓房一共六層，沒有電梯，他們家住四樓。
剛到樓下，「120」救護車就到了。他們上了救護車，救護車徑直向黃長省婦幼保健院駛去……
從柳未央進產房到現在，裏面還沒有什麼動靜。
「兒子，兒子。一定是兒子。」高善水自言自語地說。
別看高善水是全國知名高等學府的教師，可他的思想一點沒有「與時俱進」的意思，他就想要兒子。不僅如此，他的父母親也有這種思想，他們高家的這種思想，給柳未央帶來了不小的精神壓力。
剛懷孕那會兒，小兩口在一起聊天。
「是男的還是女的啊？」高善水問。
「你猜啊。」柳未央摸著肚子說。
「應該是男的。」
「肯定是女的。」
「如果是個男的，就好了。」高善水說。
「不是生男生女一個樣嗎？」柳未央擔心生的是女兒，就想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是一個樣啊，不過，還是生男的好。」高善水說。
「萬一是女孩呢？」柳未央問。
「怎麼會呢？你看我們這棟樓，簡桃村最高的這棟樓，哪家是女的？都是『批發』的男的，不可能到我們這裏就『拐彎』，就『變性』吧。」
「我不管啊，不管男的還是女的，你都要對他（她）好啊。」……
產房的門開了，一個護士出來問：「誰是柳未央的家屬？」
「我是。」高善水說。
「來，幫忙推一下。」護士說。
柳未央躺在手推床上，高善水和護士一起，把她向病房推去。
「生的什麼？」高善水亟不可待地問。
「千金。」護士回答。
高善水心裏涼了半截。
高善水和護士一起，把柳未央抬到病床上。
「女同志產後身體虛弱，你要好好照顧她，給她加強營養。」護士說。
「好。」高善水說。
護士走後，高善水給柳未央蓋好被子。柳未央一言不發，眼淚默默地流了出來。
「孩子呢？」高善水問。
「產房，產房暖箱裏。對不起，對不起，沒有跟你生個胖小子。」柳未央繼續流着淚說。
「生男生女都一樣，沒，沒關係。」高善水有些勉勉強強地說。
「你們家知不知道？」
「不知道。」
「快跟他們打電話啊。」
高善水趕緊跟母親打了電話，讓母親弄點好吃的送過來。又給岳母打了電話，告訴了生女孩的消息。
一個星期後，高善水抱着小女孩，帶着柳未央回到了家。母親已經煨好了雞湯，高善水一勺一勺喂柳未央喝。
「是不是該給孩子取名了？」柳未央問。
「是啊。」高善水說。
「名字想好了嗎？」
「還沒有。」
「你不是飽讀詩書，飽讀四書五經嗎？怎麼連個名字也沒想好啊？」
「讓我再想想。」
又過了幾天，柳未央問：「名字想好了嗎？」
「還沒有。」高善水說。
「你一個大學老師，作家詩人，怎麼連名字都不會取啊？」
「我不是在想嗎？」
「是不是生女孩不高興，沒有動力和激情取名啊？」
「不是，不是。」
「這回，你真要有生男生女都一樣的思想了。」
高善水望了望已經睡着的女兒，女兒的臉胖墩墩、粉嘟嘟的。似乎在告訴他，不管他喜不喜歡，反正她已經來到了人間。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或者在默默地對他說，我很乖的，我一定會好好長大，我一定會是他的開心果。
高善水又站在窗口，望着窗外。
「你在看什麼？」柳未央問。
「看花，外面的花開了。」高善水說。
「什麼花？」
「迎春花。」
「還想什麼啊，那就叫迎春吧，大名高迎春，小名春春。」
「嗯……，嗯，讓我再想一想。」高善水覺得這名字有些俗氣，不怎麼高雅新穎，可他想了這麼長時間，就是沒有想到高雅新穎的名字。
「白讀了那麼多聖賢書，連自己女兒的名字都不會取。」柳未央揶揄到。
高善水知道，迎春花花先於葉開放，有清香，金黃色，外染紅暈，花期兩到四個月。因其在百花之中開花最早，花后即迎來百花齊放的春天而得名。
高善水知道，迎春花與梅花、水仙和山茶花統稱為「雪中四友」，是常見的花卉之一。迎春花不僅花色端莊秀麗，氣質非凡，具有不畏寒威，不擇風土，適應性強的特點。
高善水還知道大唐才子白居易的《玩迎春花贈楊郎中》詩：金英翠萼帶春寒，黃色花中有幾般？憑君語向遊人道，莫作蔓青花眼看。
這樣想來，迎春花雖通俗但不失高雅，雖普通但不失新穎。
高善水默默地點了點頭。
差不多一歲時，高善水抱着小春春來回走動，小春春突然叫了一聲「爸爸」，並嘻嘻笑了起來。
高善水的內心似乎被融化了。
「生男生女都一樣。」高善水在心裏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