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店裡的大堂上，有不少醉酒的商人在說著話。

「兄弟，怎麼樣？你找著門道了嗎？」一個穿著富貴的禿頭商人，端著酒碗說道。

「沒有，不瞞大哥您說，為了這件事兒，小弟我愁的頭髮都白了。」身邊一個同樣穿金戴銀的中年男子，苦著臉回答道。

禿頭商人咽了一口酒，借著酒勁兒。一臉神秘莫測的，對中年男子說。

「你放心，你是我親兄弟。來了京城自然有老哥罩著你。老哥這有門兒，等過些日子，老哥就帶你見見。保證讓你拿到販鹽的資格，回家過你的舒舒服服日子。」

中年男子一聽，立刻給禿頭商人倒了一碗酒。「大哥，親大哥，你可救了小弟的命兒了。」

不止他們這桌，京城裡的飯館兒，一天不下三次都在發生這樣的事情。

葉瑾和楚辭一邊吃飯，一邊注意著大堂里的動靜。自然沒有放過這一細節，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心裡暗道一聲，不知道這是哪位乾的蠢事，簡直是把明目張胆四個字刻在腦門兒上。也不怕皇上發現責罰。簡直是愚蠢至極。

楚辭和葉瑾確實猜對了，皇上此時是在責罰，這責罰的人嘛.........自然是我們聰明睿智想要給皇后報仇的英明的太子殿下。

「太子!!!!你還真是娶了個好妻子，啊!敢當街為難一個孕婦。企圖讓一個孕婦給他行禮，若是別人也就罷了，葉瑾她是堂堂鎮南王府世子妃。肚子里懷的，是鎮南王府這一輩的第一個孩子。你的太子妃，就是剁了賣也沒有她一半金貴。」

「人家就是去聽個戲，非在那兒硬按著不讓路。一個七八個月的孕婦，幾個婦人圍著為難人家。若是葉瑾出了什麼事兒，朕怎麼跟鎮南王交代。怎麼跟宮裡的舒妃娘娘交代。怎麼跟你母后交代。你母後去世以前，對葉謹多加照拂。現在你告訴朕，你的太子妃當街為難他們夫妻倆。」

「她這是在幹什麼，她這是在打你母后的臉。打整個臨安侯府的臉，打整個鎮南王府的臉。朕體恤你妻子自小從邊疆長大，不懂事兒。可這是哪？這是京城!!!這京城裡的規矩是必須應該遵守的。這偌大的京城，不是讓她來隨意作威作福的地方。」

「這幾日，就讓她先進宮，跟舒妃好好學一學規矩禮儀。雖然學不出什麼，但也能磨磨她的性子，下次遇見什麼人，不要那麼盛氣凌人的。一點兒也沒有做太子妃的氣度。朕都替她給皇家丟人。」

太子被皇上訓斥了一番，若是以往，他肯定不聲不吭就下去。畢竟此事確實也是太子妃做的不是。不管身份地位如何，當街為難一個孕婦，確實不是太子妃該有的做派。

但是太子自以為，看清了皇上的真面目。不知怎麼的就反駁了回去。

「父皇，太子妃好歹是鎮北王府的小郡主。此事也確實是她做的不是，回頭讓她去道個歉就是了。但是這入宮學規矩實在是......」

皇上一聽，更生氣了。心裡暗罵自己怎麼生了個這麼愚蠢的兒子。

「你知道什麼，朕這麼做是為了讓臨安侯府消氣，為了讓舒妃消氣。舒妃是葉瑾的嫡親姑母，早年跟你母親要好，也是跟你母后一樣護犢子。學規矩這幾日，你的太子妃也許會多受些苦。可一旦把這件事情抵過去，以後舒妃才不會跟你，因為這件事對著干。」

「再者說了，你那個太子妃.......也不過就是個私生女。一個私生女，不能保證鎮北王府全向著你。所以舒妃這棵大樹，千萬不能得罪。兩邊都得罪了，沒什麼好果子吃。」

「私生女？!!!她不是鎮北王府的小郡主嗎？怎麼如今成了私生女。」

太子驚訝了，自己堂堂一個太子，是京城裡多少家高門貴女的姑娘的良配。怎麼能娶一個私生女呢？

「朕也是今日才知道這件事，鎮北王早年風流，王妃又囂張跋扈。對於給鎮北王納妾這件事，王妃一直不鬆口，也不給他任何的機會養外室。可就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

「當年那鎮北王妃懷大郡主的時候。鎮北王就在外面養了一房外室。王妃懷著身孕，也就沒有過多留意這些。結果這個孩子就這麼，平平安安被生下來了。」

「後來鎮北王妃知道了，追著鎮北王打了一宿。最後還是決定去母留子，還把那個孩子抱了回來，說是：畢竟剛出生的，那孩子再怎麼樣也是沒罪的。鎮北王妃仁善，把那個私生女記在自己的名下。」

「這一番操作，合情合理，符合做正室的氣度，甚至還有些人情味兒。就是讓鎮北王也沒話說了。連著讓城裡的居民們也誇讚了好久。」

「這是錦麟衛今日給朕承上來的密信，你好好看看。」

說罷拿出一封信，遞給跪在地上的太子。太子打開信件一看，裡面完完整整的敘述了，這件事情的始末因果。和皇上說的完全一樣。

「那這是鎮北王妃仁善的表現啊，父皇您為何說鎮北王府不會全然向著孩兒。」太子依舊是稚嫩，看不出什麼。

「這裡邊能讓你看到的，都是人家放出風聲，想讓你看到的。太子，你也不小了。要學會透過這張紙，看到裡面的彎彎繞繞。」

「這鎮南王，鎮北王，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更是守護邊疆的大功臣。他們的孩子，必須要和朝廷和皇室親近。就比如楚辭，自小長在京城裡，又娶了葉瑾這個舒妃的侄女兒。還與靖王交好。跟皇室也算是親近。」

「可鎮北王和王妃，不捨得自己的嫡親孩子來京城。也不想把嫡親孩子嫁到皇室，蹚這一蹚渾水。就提早去外面找了個外室，生了個私生子女，專門當做給皇室填坑的。」

「若是以後你出了什麼意外，他們也沒有什麼損傷。不過是損失了一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可若是以後你登上了帝位，你的皇后就是他們鎮北王府的小郡主。是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好孩子，就算是私生女的事情扒出來。」

「他們也大可以稱頌一聲，鎮北王妃仁善好心腸。把外室的孩子，當做嫡親的孩子養。還給她找了門這麼好的親室。」

「你的那太子妃，也是個沒有腦子的。倘若一聽說鎮北王妃，把自己當親生的撫養長大，還記在了自己的名下。讓她當了個堂堂正正的，鎮北王府小郡主。必然是對鎮北王府的言聽計從。」

「你的皇后對鎮北王言聽計從，鎮北王府若是以後再向著你一些。趁著自己如日中天的地位，收攬一些人脈。一日兩日可能不見效，可若是長時間累積起來，外戚專權。到時候你的半個江山都是他們鎮北王府的。」

太子被皇上的幾句話說蒙了，片刻之後，消化完。才對皇上說道。「父皇，您的意思是....鎮北王府不可信？」

皇上搖搖頭，「太子，朕只是要告訴你，若是你輕信鎮北王府可能的代價。世上除了你自己，誰都不可信。對旁人的信任要保留半分，說不準這個人就要在背後捅你一刀。這是朕當年教你的第一課，還記得嗎？」

太子跪在地上，頭一直低低的垂著「父皇的教誨，孩兒一直記得的。」

「行了，你要時時刻刻記得。你是太子，要時刻為自己留一條後路，也不能隨意輕信任何人。回去之後，也好好管管你的好妻子。朕可不希望，在從別人耳中聽到這種東西。」

太子站起身來，給皇上行了一個禮。「兒臣謹遵父皇教誨，一定會好好管束自己的太子妃。兒臣過後，便讓太子妃去鎮南王府給世子妃賠禮道歉。」

皇上看了他一眼，「太子妃親自去給世子妃賠禮道歉，實在不成體統。讓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鎮南王府有多囂張跋扈。送了禮物聊表心意，就可以了。」

「是，兒臣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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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憋著一口氣回到東宮，恰巧碰上太子妃回來。人還在院里，太子也不管院子里那些太監。徑直拽著太子妃來到屋，關上門那一刻。

一巴掌呼在太子妃臉上，太子妃一臉不敢置信的捂住自己的臉。太子打她!!!她堂堂一個郡主，太子居然敢打她。

「你這個廢物，孤就是讓你去聯絡人脈。你出去一趟就給孤惹出這麼大的禍事。那葉瑾是你能惹的嗎？鎮南王府的世子妃，他肚子里懷的是鎮南王府這一代的第一個孩子。」

「她的親姑母，是現在管著宮裡中饋的舒妃娘娘。就連我母後過世以前，對葉瑾也是寵愛有加。你現在居然敢當街為難她，你這是在打先皇后的臉，也是在打皇上的臉。一個堂堂太子妃，當街為難一個孕婦。你還真是好的很啊。真有做太子妃的氣勢。」

太子妃捂著自己的臉，跌坐在地上，蒼白無力的發出辯解。「她一個王府的世子妃，給我行禮難道不是應該的嗎？我是太子妃，難道要我給他行禮嗎？」

「蠢貨，鎮北王府就教出這樣的貨色？行禮，你攔下她，或者避過去不就好了。父皇氣的，是後來你沒有橫加阻攔那個婦人。據孤所知，戶部侍郎目前已經換人了。賤婦，以後出門，孤希望你管好你的嘴。」

太子妃眼裡盈滿淚水，臉上一整個巴掌印兒。

「是，臣妾記住了。」

太子正要出門去，又回過頭來囑咐道。

「一會兒派幾個人，去鎮南王府送禮再道個歉。父皇口諭，你從明日起，去舒妃娘娘宮裡學規矩。你最好學聰明點，葉瑾的親姑母，是舒妃娘娘。明日她肯定會為難你，但是她不論怎麼為難你，都不要有任何的怨氣。這是孤給你最後的忠告。」

說罷，瀟洒的離去。也不管坐在地上的太子妃。此刻太子妃無比的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