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雲涌縹緲峰

第16章 雲涌縹緲峰

楚歌道:「大哥委實機智。當時我藏身灌木中,那經文砸在我腦袋上,倒驚了我一回,還以為給人發現了哩。咦,我怎麼記得明明是經文先飛過來,兵器再才落下?」

雷霸天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兄弟,我才贊你聰明,卻又來與我裝傻。經文是被我使力飛擲而出,自然快些。我的虎頭湛金槍乃是被擊落,從天而降,當然在後面落下。」

雷霸天見楚歌雖知這經文乃是天下至寶,眼神中卻並無半分貪婪之意,不禁暗暗點頭,道:「兄弟,你與我啰里啰嗦,說了這許多,徒然費了光陰,還是快些上山。」

他見楚歌神色遲疑,又道,「你上山之時,且先將我的虎頭湛金槍尋回,覓個隱蔽所在藏起來。待我養好身子,自會上山尋你。這槍於我十分重要,你切記藏得隱秘些。」

楚歌尋思:「雷大哥兜了偌大一個圈,卻原來是要我上山。我若不從,他定要生氣。」

他心知拗不過他,只得依從,道:「大哥,你那虎頭湛金槍是什麼模樣?我方才受了驚嚇,還未看得分明,可別給人掉了包,也徒然未知。」

雷霸天道:「我這虎頭湛金槍乃寒鐵打造而成,長一丈一尺三,槍頭為黑金虎頭形,虎口吞刃,槍體鍍金,乃白金鑄就,鋒銳無比,砍刺剁劈,不怕火煉,百鍊精鐵。」

楚歌點頭道:「大哥既如此說了,兄弟便上山了。大哥千萬養好身子。」

說罷,便將雷霸天安置在澗旁一塊巨石身後,又摘了許多野果,放在雷霸天身側,這才與他分手,向山上走去。

楚歌行出數里,便到了與雷霸天初遇之地,卻不見了那兩名少年,心中甚是感慨:「雷大哥英氣逼人,實乃世間少有的奇男子。」又想,「那兩人哪裏去了?卻不知勝負如何?」

他胡思亂想一陣,便收住心神,來到先前藏身的灌木叢旁,見那柄長槍仍在原地,心想:「這便是雷大哥說的『虎頭湛金槍』,竟然還在此地!嗯,想來是那兩個少年只顧著打架,忘了這一節。」

楚歌一時興起,伸手用力扯了幾下,卻是紋絲不動,不禁駭然:「這槍忒重啦,少說也有百餘斤,雷大哥怎麼使得動?」

他一面說着,一面繞着那虎頭湛金槍轉了幾圈,沉吟良久,終於有了注意。

只見他尋了些樹枝尖石,在槍頭入地處,扒出一個大坑,才見那槍轟然倒地。

他抓住槍身,又提了幾下,直累得氣喘吁吁,仍是提將不動,只得蹲坐一旁,犯起難來:「這槍這般沉重,我拿都拿不起,該藏在哪裏去?照啊!我便將長槍埋在這裏,又有哪個會想到?」

當下便挖出一個長坑,將那槍掩埋,又往地上灑了些樹葉。

待到這時,天色已晚,楚歌便在灌木叢中歇息一晚,至次日天明,這才往山上走去。

他心想追殺雷霸天的那少年既被派往看守藏經閣這等要地,地位想來不低,自己怕是已被認定同謀,走大路唯恐行蹤泄露,便盡揀荒野小路走去。

又走了七八里路,山路之上逐漸雲霧繚繞,飄縹緲緲,恍若置身人間仙境。

楚歌抬頭望去,便見不遠處有一座形似鷹嘴的巨石,刻着「縹緲峰」三字,不禁贊道:「此地似仙山隔雲海,如霞嶺玉帶連,果不負『縹緲峰』之名。」

當此之時,山道越來越險,更時有斷裂之處,缺口既深且寬,非修士不能行,楚歌只得棄小道走大路。

大路皆是由青石鋪墊而成的台階,直入雲霄,宛若通天之道。

楚歌拾級而上,走了數百道石階,累得氣喘吁吁,終於到了峰頂。

頂峰入口處甚是開闊,只有一座巨大的石碑巍然矗立。

石碑之上,刻着「九天縹緲樓」五字。這五個大字蒼勁挺拔,氣象萬千,題字之人胸中必有丘壑。

楚歌不懂書畫,也沒進過學堂,只趁放牛之時,偷閑在學府聽先生講過幾年課。雖無甚文采,倒也識得不少字,見石碑落款上寫着「陳摶」二字,知是人名,暗忖:「這『陳摶」何許人也?莫非是仙人之名?」

他站在峰頂,登覺胸懷舒暢,放眼望去,雲濤洶湧,峰群爭相。心中一念而過,道:「大丈夫當登臨絕頂,看千山爭比肩。」

石碑之後,再走百餘步,卻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為火成岩所建,極是莊嚴大氣。

廣場之上,又有一座約摸兩丈的高台。高台中竟有兩人南北相望,立於其中。

南面那人身着白袍,頭戴紫金冠,須髯若神。另一人則燕頷虎鬚,身高八尺有餘,手持巨劍,形貌極其雄武。

高台之下,尚有千餘人背向石碑,端坐在廣場。這些人有男有女,大多身着白袍,餘人服色各異。

楚歌曾聽雷霸天說起,知身着白袍者皆是九天縹緲樓門人。

他環顧四周,見廣場上只有西面人跡罕有,僅寥寥數人。這幾人也是身着白衣,不過卻非袍澤,而是衣裳。

一個白衣蒙面女子獨坐其首,其星眸明亮,修眉婉約,一股懾人的威嚴散於無形。

她身後坐着一男一女兩名少年,男的清秀俊俏,女的眉目如畫。少年之後,又有四名白衣蒙面女子,也是神采卓絕。

那兩名少年楚歌卻是見過,正是半月前邂逅相遇,又戲弄於己的女孩,那少年則是她的師兄。

他見到這兩人,心中暗自慶幸:「他們果然在此!卻不知她還記得我么?」

這時,只聽那高台之上,那雄武男子道:「常言道:『兵凶戰危。』我武林城的弟子若是死於戰陣之中,倒也罷了,可事實偏偏不是如此。戰場之上,百萬之眾親眼所見,乃是你們九天縹緲樓的長老忽施偷襲,將之殺害。」

這縹緲峰絕頂之上,風起雲湧,呼嘯之聲此起彼伏,可這人說話之聲卻清清楚楚的傳入眾人耳中,如在耳旁細語。

楚歌心中暗自疑惑:「這人的聲音並不十分大,怎的我卻聽得如此分明?」

他哪裏知道,這雄武男子名為風漫天,乃烏戈國修真聖地武林城的城主,是當今天下修為最高的幾人之一。

風漫天此番來到九天縹緲樓,是為其門下弟子被殺之事前來評理。

當今天下分崩,列國爭霸,互有攻伐,烏戈、古丘兩國更是交惡久矣。

今歲古丘國洪水為害,而後又生瘟疫、旱災,使得邦國殄瘁。烏戈國趁此時挑起戰火,急欲圖之。

烏戈國素來民風彪悍,軍士更以悍不畏死著稱,又得武林城高手相助,一時所向披靡,直打得古丘國大敗虧輸。

適值此時,九天縹緲樓派遣高手增援,連殺武林城數名高手,又敗烏戈國主帥於陣前,終於使古丘國軍轉危為安。

九天縹緲樓派去增援的高手乃是派中四大長老,合稱「古丘四皓」。

這四大長老初臨戰陣,見烏戈國軍隊斬關奪隘,奇勇無比,又見三軍之前,有數人驍勇善戰,勇猛果敢,斬人如草芥,登時大驚失色。

古丘四皓當即詢問軍中主將,得知這幾人身懷絕藝,極善領兵,國中將士多亡於其手。

四皓有感軍士慘死,激憤難當之下,於兩軍交戰之際出手偷襲,將那幾人擊殺。

他們卻不知,他們所殺之人,乃是武林城城主風漫天的得意弟子。

風漫天派他們上戰場,不過是為磨礪其道心。豈不料竟給四皓一鍋端,全殺得乾乾淨淨。

風漫天聽聞此事,盛怒之下,便攜弟子來到縹緲峰問責。

這高台之上,與風漫天對峙的白袍道人,正是九天縹緲樓掌門,名為陳摶,號白雲先生,乃是與風漫天並肩的絕頂高手之一。

陳摶本在派中閉關靜修,聽聞武林城主風漫天親至,心中甚覺難解,待問左右,方知四皓之事,當下不敢怠慢,親出迎接,道:「武林城風城主駕臨縹緲峰,不知所為何事?」

風漫天道:「陳掌門,你九天縹緲樓與我武林城並峙而立,雖不相統屬,卻是同道中人。現今你縹緲峰門人以大欺小,殺我武林城弟子,此事該當如何了結?」

陳摶道:「風城主此言差矣。若是江湖仇殺,豪傑相爭,我派中人偷襲暗殺,自是他們不對。可此番卻是兩國相爭,寸土不得相讓,一步不能後退,不分生死,不論輸贏。既是性命攸關之事,只須不違天和,不骯髒下作,使些手段,也在常理中。」

風滿天聞言,登時惱怒,道:「你九天縹緲樓的弟子殺了人便是道理,我武林城弟子死了便是草芥,天下豈有這等道理。哼,今日我風漫天上來縹緲峰,便是要討個說法。哪料你陳摶陳掌門,身為一派之主,天下有數的高手,竟如此是非不分,包庇門人,豈不令天下人不齒?」

陳摶笑道:「天下人愛怎麼想,那是天下人的事。自我陳摶執掌縹緲峰,已有二百餘載,大風大浪也經歷了不少,內解門派紛爭,外助國家鼎立,始終未存半點私心。此乃有目共睹之事,非你風城主三言兩語便可顛倒抹殺。」

風漫天道:「陳掌門,你態度這般強硬,難道想兩大門派開戰?」

陳摶斜睨一眼,冷笑道:「呵,如此豈不正如了風城主的意?」

風漫天怒道:「你說這話卻是什麼意思?難道天下便只有你九天縹緲樓是修真聖地,我武林城便是世俗門派,一心只想着打打殺殺?」

陳摶忽地臉色一板,道:「我古丘國勢羸弱,兵少將寡,今年又逢天災,內憂日深。偏生有些蠻夷之邦虎視眈眈,令我古丘國人食寐不安。我修道之士,當以蒼生為念,方能證大道。故門派之事,不過小事,國家之事,關乎民生,才是大事。」

風漫天道:「咱們說的是我武林城弟子被殺之事,你扯這許多國家、百姓之事作甚?你古丘國昌盛繁榮也好,衰敗勢弱也罷,與我又有何干?」

陳摶道:「在場之人,都不是傻子。風城主又何必與我打啞謎?你不過借弟子被殺之由,欲挑起兩派火併,趁機削弱我九天縹緲樓的實力。哼,今日我若將四位長老交於你手,你定不會手軟,殺之而後快。我縹緲峰少了四大高手,你武林城卻一點也沒損耗,此消彼長之下,你武林城的實力便遠遠強過我縹緲峰。風城主,你打的好如意算盤。」

風漫天道:「數萬年來,我武林城與你九天縹緲樓同為聖地,天下修士,無不敬仰。兩派雖於一千多年交惡,卻一直涇渭分明,從未有過糾紛。陳摶掌門今日說出這等話來,污衊我風漫天,卻將武林城置於何地?」

陳摶道:「我古丘國雖國力衰弱,卻不是蠻夷之邦能挑釁。我縹緲峰固不及你武林城威名赫赫,更不是你風漫天可隨意欺辱。你要戰便戰,無須多言,陳摶候着便是。」

聽得此言,楚歌心中一驚:「原來他便是『陳摶』!果是飄然若神。」

他雖年少識淺,更不懂國家大事,但見陳摶侃侃而談,不卑不亢,心中不禁暗暗折服。

未等風漫天說話,眾人便覺眼前一花,一個白衣女子已出現高台之上,正是坐在廣場西面首位的那蒙面女子。

只聽她道:「風城主,陳掌門,你們二位可都是一派之主,更是威震天下數百年的大人物,受天下修士敬仰,怎地火氣還是這般大?」

陳摶道:「宮主,並非陳摶火氣大,而是有人欺人太甚。你旁觀者清,豈能不明某些人的鬼蜮伎倆?」

風漫天冷哼道:「呵,明明是我的弟子被殺,我不過是來討個說法,怎的還成了惡客?倒是我欺人太甚!哼,天下事抬不過一個『理』字。你縹緲峰雖人多勢眾,我風漫天也不是吃乾飯的。」

廣場之上,千餘人聽到此處,心頭盡皆一凜,暗想:「要動手啦!」

須知江湖上所謂「評理」,不過是個說法,往往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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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戰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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