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二、尊主

一三二、尊主

聽到李秋水的質問，趙佣收斂了笑容答道：「您老人家的對頭，好象只是童姥她一個吧？小子我有什麼資格，能夠與您作對呢？現在童姥身受重傷，命在旦夕。只怕我很快就會成為靈鷲宮的主人了吧？這麼說來，好象是外婆您老人家打算殺光我這些日後的屬下，可不是我打算跟您作對啊！」

李秋水怔了怔，輕笑道：「小子你當真油嘴滑舌，難道你能保證你這些『日後的屬下』不會來找我報仇？我雖不懼，但卻煩人得很啊！」

趙佣眼神從靈鷲宮諸女臉上看過去，最後定在了天山童姥那雖然蒼白卻依舊顯得稚嫩的臉上，緩緩說道：「童姥，此間這些人的性命，只在你一念之間！」

天山童姥本已氣若遊絲，這時強撐著打起精神，說道：「嘿，要殺便殺，我靈鷲宮的人，卻沒有貪生怕死之輩。不過小子，你就這麼看著她殺了你日後……日後的屬下？」

趙佣皺了皺眉頭，靈鷲宮尊主意味著多少勢力，他心裡一清二楚。所以天山童姥本來孤注一擲的打算，要傳位於他，才會有了意想不到的後果，可說是深深打動了趙佣的心腸。這時眼見童姥是不會阻止手下對李秋水展開報復了，趙佣為了今後打算，只得站出來說道：「外婆，事已至此，您老人家能否看在我一向恭謹的份上，就此罷手？」

李秋水搖了搖頭：「我是一定要親眼看到她死掉，才能解恨！你不必說了，我就在這裡。這些小輩若是想要效仿那飛蛾撲火，我自然不會讓她們失望！」

這話說出來，已經是沒法談了。李秋水擺明了就要在這裡看著童姥咽氣，而靈鷲宮諸女沒有天山童姥阻止，自然會前仆後繼的衝上去報仇。而偏偏趙佣此時還不是尊主，說什麼話都不起作用。為了自己這些「日後的屬下」的性命，趙佣只能一嘆：「也罷，那小子只好得罪了！」說著面對李秋水，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他每一步邁出，旁觀的眾人心頭都感覺心頭又沉重一分，正是比他氣勢所牽引。李秋水也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趙佣身上，渾身蓄滿了勁道，等待著趙佣蓄勢的一擊。哪知趙佣走到李秋水三丈外時，忽然收腳站定，開聲吐氣喝道：「還不動手？」

這有如炸雷的一聲大喝，讓圍定了李秋水的那些女子一個個都忍受不住，揮舞兵器砍了過去。而李秋水也只得放棄氣勢對峙，揮袖出掌，還擊來襲的兵器。趙佣心中得意：「你逍遙派雖然武功高明，卻沒有我這在千軍萬馬中磨礪出的氣勢應用之精妙！」一邊暗自得意，一邊毫不猶豫的配合著眾女的攻擊，對李秋水頻頻出手。

李秋水一個不慎，被趙佣施展詭計陷入圍攻，心頭惱恨無比。她雖然嘴上對靈鷲宮諸女不屑一顧，但其實心中卻不敢小看了這些女子。畢竟人家人多勢眾，這回又加上個武功與自己相差無幾的趙佣幫手，卻是不同於天山童姥只會單幹了。一陣手忙腳亂后，終於一掌拍飛了趙佣，接著旋身上躍，跳出了包圍圈。

趙佣雖然被一掌拍飛，但卻是沒有絲毫損傷，眨眼間又沖近了李秋水身前。二人武功相差沒有多少，一時半刻卻也分不出勝負來。再加上有眾女子的幫忙，李秋水漸漸落在了下風。

就在李秋水也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忽然心頭現出警兆，同時覺得腦後一股凌厲的勁道劈來。不用眼睛看到，只憑藉這手法的風聲，她也知道，是自己那個「重傷垂死」的師姐出手了。雖然有心躲避，但前有趙佣的重拳，兩側各有五六把兵刃，自己的雙手雙腳此刻都在應付著攻擊。苦笑一下，只能微微側頭，用肩膀硬接了天山童姥這一擊。

天山童姥一劍砍進李秋水肩膀，自己也被反震之力震得抓不住劍柄，畢竟她此刻功力不足，只得翻身後躍。一旁余婆連忙伸手接住她。天山童姥氣息已經不勻，喘息著道：「小余，我是快不行了！我死之後，那個小子就是靈鷲宮尊主，你們當忠心輔佐，聽明白了么？」

余婆聽了留下淚來：「尊主，你……可是他……」

天山童姥怒道：「你也算是跟我最久的了，怎麼還如此不聽管教？唉……我這也是為你們好。那小子雖然姦猾，卻對他自己人好得離譜，知道愛惜屬下。這點其實比我強多了，只要你們對他忠心，他自然不會難為你們。」

這時李秋水已經拔出肩膀上的利劍，逼得眾女無法近前，把趙佣砍得連連後退，漸漸向著童姥這邊而來。天山童姥吩咐完了余婆，轉頭對趙佣叫道：「小子！我今把靈鷲宮傳你，只望你一心維護，莫要虧待了這些丫頭！」

趙佣百忙中聽到她這話，知道是臨死之言，心頭竟然升起一抹別樣的哀傷，答道：「童姥放心，小子遵命！」

天山童姥頓了頓，又開口道：「我靈鷲宮中，藏有近年所制秘葯，功能續筋接脈。可惜啊……不能拿給師弟了！」

眾人此時都知童姥將死，竟默契的停止了爭鬥，李秋水突然聽到這話，愕然的道：「什麼？」

趙佣此時心中對天山童姥頗覺虧欠，其實是對這老太婆憐憫同情起來。不忍再騙她，開口道：「童姥，無崖子前輩其實早已經過世了！」

天山童姥聞言，全身顫慄，大聲叫道：「什麼！你……」一口氣上不來，就此咽氣。

李秋水望著天山童姥的屍體，忽然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死了！你終於還是死了……死在我的手上……」

趙佣見她勢若顛狂，心中忐忑，不知道她會不會就此發瘋。連忙打手勢，讓靈鷲宮諸女退向一邊。哪知眾人這一移動，立刻讓李秋水有所察覺。只見她喃喃自語道：「你死了……師兄也死了！嘿，為什麼我一點也不覺得高興？哼！殺，殺光你們……」卻是她見到平生大敵身亡，一時間失去了目標，神志一時迷糊起來。

眼見她提劍向人叢中砍去，趙佣連忙大喝一聲：「靈鷲宮眾人聽令！我現在以尊主身份，命令你們保護童姥屍身，退回靈鷲宮！」同時高高跳起，對著李秋水一頓亂拳轟過去。

他旨在吸引李秋水的注意力，所以這一通拳招招不留後手，又急又重。果然很快就使得神智不夠清楚的李秋水把他當作了攻擊目標。李秋水此時腦中滿是過往三人的種種，手上雖然妙招迭出，其實卻只是幾十年修鍊出的本能反應。被趙佣強猛的攻勢吸引，自然而然的縮定了他。而且李秋水此時已經受傷，趙佣要是想殺了她，也是有可能的。但是奈何趙佣腦中並未有這個念頭，只是將她慢慢引得遠離了人群。

當此情景，眾女心中哀傷著天山童姥的辭世，卻又彷徨無策。惟有餘婆老於世故，很快就收斂了心神，傳下號令，帶領著眾人護送童姥屍體迴轉靈鷲宮。

趙佣引著李秋水，打出了老遠。趁著李秋水一式使得老了，一腳點在劍身上，借力跳了開去，邁步就要施展輕功逃脫。心知李秋水這會心神不定，必然追不上自己。卻在轉頭之際，眼中卻看到銀川公主那落寞的身形站在不遠處。腦中一醒，暗說自己怎麼把她給忘記了！連忙向銀川公主奔去。

隨著二人距離的接近，趙佣能夠清楚得看到銀川公主臉上的那一抹喜色，心頭大震。銀川公主待他到了跟前，微笑著道：「我以為你要把我丟在這裡了！」那喜悅中略帶埋怨的語氣，讓趙佣再無懷疑，明白了眼前女子的心意。

一把拉起她的手，趙佣的語氣沒有一絲疑惑：「放心！我一定不會丟下你的！」

銀川公主聽出了他話語中的意思，臉上微紅，卻任由他拉著手，轉頭向李秋水看去，口中悠悠的說道：「就算你要丟下我，我也要跟著你！」

此時大漠中的風已越來越大。幾十丈外的李秋水失去了攻擊目標，獃獃的立在風中，翩然若仙。但趙佣卻知道，她此時實在有些可憐。長久以來的敵人死了，最親密的愛人也早亡故。她一個老人，陡然失去了活著的唯一目的，實在已經和行屍走肉沒有什麼兩樣。

隨著風沙漸漸大了起來，銀川公主驚覺到雙腳已經被掩埋起來。開口說道：「我們帶她一起走好么？」

趙佣搖了搖頭：「她若能自己走，那麼還可多活幾年。若是不能，那我們何必帶走她？」

銀川公主畢竟單純，聽不大明白趙佣的意思。疑惑的望著他問道：「為什麼呢？」

趙佣苦笑一下：「以後你會慢慢明白的！」不再去管李秋水，拉了銀川公主，如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