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八、路窄

一二八、路窄

戰場的東面，趙佣與銀川公主站在一處山崗上，遠遠看著宋夏交兵。

銀川公主雖然見過了攻城戰的慘烈，但此時仍然被這平原上的搏殺所震撼。看了一會，忽然輕聲問道：「難道，你不擔心宋軍會戰敗？」

趙佣微微一笑：「此戰敵我士氣相當，所以決勝之機，並非是在此刻的戰場上，而是在未開戰之前。你看！」隨著他的話聲，西夏大營後方，升起了滾滾的黑煙。趙佣此刻的聲音異常平淡：「我只要在敵方投入全部兵力時，以不到百人的強兵在其後路行疑兵之計。那麼立刻就會讓叛軍的軍心疑惑動搖，士氣大跌，走向敗亡。」

果然此刻的西夏軍開始混亂起來，因為不知道宋軍有多少兵馬正在襲擾大營，被楊懷玉一口大刀纏住了的嵬名不克心中驚惶，招法逐漸散亂。一個不小心，被楊懷玉一刀削去了左臂，跌落馬下。

失去了主將的夏軍，頹勢更為明顯，不過片刻功夫，就被宋軍淹沒。遠處的趙佣見此光景，哈哈一笑：「現在，就看那慕容父子逃向哪裡了！」他早布置好人手，無論在哪個方向發現慕容氏的人，都會立刻有信號傳來。誰知直到宋軍踏破了夏軍的營盤，他卻仍然沒有看到報信的煙花響起。心中一驚，暗想莫非慕容父子已經不在營中？也開始焦躁起來。

直到戰事完全結束，青龍會眾人也沒有給趙佣發出信號。趙佣只好無奈的承認自己的失敗，同時也對慕容父子的心計大為警惕。認真思考了很久后，決定立刻啟程回京。因為一番分析之後，他發現慕容父子唯一可能利用到的，就是目前正在中原武林興風作浪的星宿老怪了。所以，還是先回去解決這個麻煩才好。

經此一役，宋軍在付出了傷亡半數的代價后，全殲西夏軍。殺敵四萬，俘虜一萬三千。原來的三個公開表示不遵從李乾順號令的軍司，如今已只剩下白馬強鎮軍司，還在與种師道糾纏中，想必很快也會有消息傳過來。剩下的幾個翹首以待的軍司，多半這時也不會再觀望了。因此，可說是大局已定。所以趙佣也不耽擱，留下九翼道人主持青龍會在這裡配合韓嘉彥招撫西夏殘部，他自己只帶了葉二娘與銀川公主一行向南而來。

一路悠閑，眼看就要到達同心，忽然前方山口湧出了一大批人來。這些人足有二三百，清一色的女子，正是靈鷲宮部屬。為首的一匹馬背上，正坐著天山童姥。

趙佣心頭暗叫不好，自己要想逃走的話，倒不成問題。可是其它的人，怕是要落到天山童姥手裡了。正盤算著如何解脫眼前困境，天山童姥已說道：「小子，你是束手就擒呢，還是要姥姥我動手？」

趙佣連忙笑道：「姥姥說笑了，以小子的微末本事，如何敢勞動您大駕？只是不知道您打算如何處置我們呢？」

天山童姥冷哼一聲：「小子油嘴滑舌。死到臨頭，還要消遣我！給我上！」身形飛起，撲了過來。

趙佣自知還不是她對手，只得把一絲希望放在了銀川公主身上。這公主是李秋水親傳弟子，武功雖然還不濟，想跑是跑不掉的。但是如果二人合力，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所以趙佣大叫一聲：「公主幫我！」隨即從馬上跳起身來，拍出一掌，逼退身在空中的天山童姥。

銀川公主一愣，雖然不由自主的跟著他向天山童姥撲了過去。但口中卻道：「那她們呢？」

趙佣對著天山童姥連發九掌，口中說道：「讓她們快跑啊！葉二娘，我命令你，馬上帶那些宮女離開！」

葉二娘此刻也已經與靈鷲宮的屬下短兵相接，聞言一怔，心中頗想留下。但趙佣已經下令，她卻不敢不遵，只得大叫一聲：「是！」拉起兩個武功有些根底，還沒被擒的宮女，飛快逃去。

天山童姥被趙佣與銀川公主一陣急攻，竟然無法還手，心中大是驚訝。但她是執拗之人，雖然有著眾多屬下，卻不肯讓人幫忙。只是施展開渾身解數，堪堪與趙、李二人戰成平手。這一來，二人也無心去看各自的手下是否逃脫了，都使出了全力，三人斗在一起。

銀川公主的武功雖然夠高，但卻終究不及趙佣，更不用說天山童姥了。時間一長，她與趙佣的配合上，便開始有些疏漏。這主要是因為對敵經驗不夠，加上她所學的，天山童姥可說是熟悉得很，這疏漏引起的後果便立刻被放大到了最大。往往趙佣一招全力化解了天山童姥的攻擊，只要銀川公主能及時跟進，便能擴大自己二人的優勢。可她因為經驗不足，總是慢上半拍。這恰好給予了天山童姥的喘息之機，可以從容反擊。因此趙佣是越打越累，心中已經知道，自己二人聯手，怕是也要栽在這了。

腦中飛速的算計著，終於找到一條可行的脫身之計。趁著此刻二人的合擊還多少佔些主動，便把戰鬥向一旁的山腳下引去。

天山童姥人老成精，自然能明白他是打算奪路而逃。只是苦於無法阻止，眼見得三人的纏鬥已經快到山腳下，終於放下了面子，叫道：「來人！給我攔住這兩個小賊！」靈鷲宮眾女立刻衝上來大批人馬。

趙佣看看已經來不及趕到山下，只得無奈叫道：「公主快些上山，我來擋住她！」

哪知銀川公主猶豫了一下，說道：「要走一起走！」

趙佣急得罵道：「你這死丫頭，快些上山！不要再這裡添亂了！」

銀川公主被他罵得沒來由心中一痛，隨即惱恨起來：「他本是滅我大夏的罪魁禍首，我幹嗎要跟他一起送死？」想著便收掌撤招，足尖點處，已經躍上了一旁陡峭的山壁。這片刻的功夫，不少靈鷲宮的屬下也已趕了過來。見她跳上山壁，有那輕功好的，也追了上去。但她們雖然輕功還不錯，但武功終究還不行，銀川公主只是揮舞了幾下衣袖，那膽敢靠近她的，便被打了下來。只是山腳下同伴不少，所以靈鷲宮的人倒沒怎麼損失。

銀川公主手腳並用，一口氣爬上了二十多丈的山頂，回頭看去。正見到趙佣險象環生，被天山童姥打得幾無還手之力。心中明白過來，趙佣實在是一心想她逃脫，才惡語相向，不由得對他大喊道：「我上來了，你快些逃啊！」

喊聲傳到趙佣耳中，只聽他哈哈大笑一聲：「好！這就來了！」手上招法猛的一變，由太極的極慢，變成了搶攻。只是他一時焦躁，使得竟然是逍遙折梅手。

天山童姥冷笑一聲，不但沒有因為他的變招改攻為守，反而速度更快，小小的手掌上下翻飛，用的是趙佣從未學過的天山六陽掌。

趙佣醒悟過來，已經不及。二人越打越快，轉瞬間換了五六十招。忽然聽得山頂上銀川公主叫道：「啊？你是誰？我不認識你！」隨即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表妹！沒想到你當真如此絕情！」趙佣的心如墜深淵，那年輕的聲音，正是慕容復。

銀川公主看著面前的一老一少，心中納悶：「我哪裡有這麼個表哥了？」卻聽那老者忽然開口道：「復兒，這姑娘的確不是你的表妹！你看她的武功路數。」

慕容復聞言仔細看去，果然發現面前此女武功極高，竟然似乎不下於自己。而且自己雖然見識廣博，又有家傳的本事，竟然無法從對方戒備的架勢中，認出她的家數，心中不免一驚。又仔細打量了銀川公主一番，發現二人雖然有九成相似，但的確不是自己那個表妹，於是開口說道：「父親說得不錯！待我詢問於她！」然後對著銀川公主一抱拳：「實在在下認錯了人，多有唐突。還請姑娘恕罪！敢問姑娘是何方人士，因何到此？」

慕容父子路過此地，聽到喊殺聲，才過來查看。只是還沒趕到，便看見山頂上多了一人，卻並未聽清趙佣先前的呼喊，否則早已有所決斷。

銀川公主見這父子二人風度翩翩，不似壞人，心中鬆了口氣，還禮答道：「我是党項人，剛才被山下之人追殺，逃難到此。」她本貴為公主，奈何此時已亡國，而且對方是兩個陌生男子，自然不願將姓名吐露。只因見慕容父子輕功不犯，想來武功高強，所以才問什麼答什麼。此時她心中也是有些急噪，既想快些離開此地，卻又記掛趙佣安危，邁不動腿。

那慕容復卻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不過人家已經回答了自己的問題。而且擺出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按照自己的本性，卻是不願再刻意的去套近乎。他愣神的功夫，慕容博已經開口道：「不知道此刻山下相鬥的，是什麼人？」

銀川公主正猶豫是否告訴他們，卻忽然聽到山下天山童姥的聲音傳來：「小子！這次看你還不死？」心中一驚，不由自主的向山下看去。

她一回頭，慕容父子也搶到了崖邊，向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