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入東莙府1

大饗以東，萬古常春。

蘇吉利跟著程喬喬踏雲而至，雙腳還未蹬地，悅耳的靈鳥鳴唱四起，香風過處，奼紫嫣紅，臨淵之澗，藤蘿滿徑。

東莙，仙界的鐘靈毓秀之地。

他們在一座清雅大氣的府邸前停了下來，府外雲霧繚繞，蔥木若隱若現，府邸正門頂端懸著黑色楠木匾額，上面赫然端莊地寫了三個字：東莙府。

「小姐回來了。」門外小廝見程喬喬回來，激動地放下笤帚，一路向里通報。

府門開，徑直走入，蘇吉利的眼前又是另一番熱鬧的景象，兩旁修鍊成半仙的花植們呢喃細語，對著歸來的大小姐逐一行禮，突然，內府又跑出來十幾個小仙，她們簇擁而上，把程喬喬里三層外三層圍了起來。

「小姐，腹仙草蒸糕做好了，您快去嘗嘗……」

「小姐，我用紅玉草和梅子釀了一壺酒……」

「小姐，今天我和芹喜姐姐去摘蓮蓬了，摘了好多！」

「小姐，比螺穀穀主知道小姐要過生辰，特意讓婢子給您帶了一顆地脈紫芝……」

「地脈紫芝？」程喬喬立刻停步望向說話的小仙，「就是雪域地突靈泉里的異果，那個兩萬年才長出一朵的地脈紫芝？」

「正是！」小仙興奮道，「婢子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靈芝，隱泛光芒、清香沁人，據說吃了不僅可以功力大進，還能容顏永駐呢，潼戮上仙對小姐可真是好。」

「蕊兒，你剛才不是做了腹仙草蒸糕嗎？還有你最拿手的玫瑰餅，替我拿一些送去比螺谷給潼戮姐姐，嗯......再跟姐姐說，過些時日，我親自入穀道謝。」

「是。」

「小姐。」眾小仙里，一個身材矮小的姑娘突然指了指程喬喬身後的人，「這位，就是新來的凡人？」

眾人的目光紛紛移向後方。

程喬喬點點頭，「蓬兒，你不是說灶房裡的人手不夠嗎？既然這樣，以後他便歸你了。」

「真的嗎？」叫蓬兒的小仙忍不住捂嘴笑了起來，「太好了。」她圍著蘇吉利蹦蹦跳跳轉了一圈，還捏了捏他的手臂，「我們灶房終於添了個男仙，今後那些砍柴搬重物的體力活，也有人能使上力了。」

蘇吉利被一眾女仙行了個注目禮，頓時有些不好意思，他臉上的污漬尚未擦拭乾凈，著實有些丟人。

蓬兒小仙停在蘇吉利面前晃悠了一下，「小姐，他的臉怎麼了？那麼臟……」

「不長眼，掉進污水溝里了。」程喬喬想都沒想就找了個理由脫口而出。

「污水溝？」蓬兒小仙聞了聞蘇吉利身上的味兒，「這大饗山果然是靈山，連山上的污水溝都和其他仙域的不一樣，還有一股子雪蓮粉香味……」

說著，眾小仙又是一陣哂笑，「還好這小子命大，被枳餚上仙派來咱們東莙，要是被派到西霄，西霄那怪癖上仙定會把他掃地出門的。」

「行了。」程喬喬收起笑容，「怎麼，我說的話忘了？切莫在背後議論他人，白旻上仙的玩笑你們都敢開，你們的膽子可是越來越大了！」

「婢子知錯……」

「我爹爹呢？」

「上仙正在大殿等小姐。」

程喬喬帶著蘇吉利向殿內走去，此時，中堂之上一個身著青綠色長衫的仙官正襟危坐，仙官身材略瘦，侃然正色，溫文儒雅，坐在紅木太師椅上已然已經等了很久。

此人便是程喬喬的爹爹，掌管整個東莙仙域的程康上仙。

蘇吉利低著頭規規矩矩地走到殿內，剛要跪地行叩拜大禮，座上的程康上仙便先開了口，「不用跪，抬頭說話。」

蘇吉利乖乖抬起頭，戰戰兢兢地向殿前男人行了個禮，「小仙蘇吉利，拜見上仙。」

程康上仙點點頭，「你就是蘇吉利？不錯，西霄那些人的眼神可是越來越不好了。」

「啊？」蘇吉利好奇地看著上仙。

「小仙君，在這兒就跟在自己家一樣，不用拘謹。」

自己家？不用拘謹？蘇吉利越聽越覺得奇怪，這程康上仙，該不會是假的吧！

如果他沒記錯，枳餚上仙說西霄宮和東莙府的仙規禮儀最為嚴苛，怎麼到了程康仙人這裡，就變得不用拘謹了。

程康上仙似乎也猜出了蘇吉利的心思，雅然微笑，「在東莙，時勢為天子，未必貴也；窮為匹夫，未必賤也。貴賤之分，在於行之美惡，而非身份高下。」

蘇吉利眸眼一亮，「上仙果然境界超然，輕身份、重品行，還能體恤東莙蒼生，甚是難得。」

程康上仙見蘇吉利滿臉污垢，問道，「你這臉，可是自己糊上去的？」

「呵呵，是啊，這不，不想去西霄宮嘛……晚輩知錯，知錯知錯。」

「那，你可知這黑雪蓮的花粉抹在臉上需三日才能褪清？」

「呵呵......」蘇吉利尷尬笑笑，「小仙知道、知道。」

程康上仙又道，「小仙君相貌清俊，可否又知道黑雪蓮花粉三日褪清后，臉上的皮膚不僅會潰爛，而且萬年不消？」

萬......萬年不消？蘇吉利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小......小......小仙不知啊......」

周遭仙人鬨笑一片。

蘇吉利用力擦拭起臉上的污跡，心裡嘀咕著：這下完了，老子好不容易得道升天，竟成了九天之上最丑的神仙.....

程康上仙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隨後拿起半杯茶走到蘇吉利跟前，將自己兩根手指沾了點茶水，往蘇吉利身上輕輕一撒。

幾滴茶水帶著一股綠色仙氣飄散在蘇吉利臉上，片刻之間，蘇吉利臉上的黑蓮花粉開始變淺、褪散，直至完全消失在空氣中。

蘇吉利摸了摸臉，激動道，「沒了？」

上仙點點頭，「天上地下，唯有老夫手裡的清柃茶還有褪世間萬色之效。」

須臾間，蘇吉利露出了那張原裝俊美的臉。

身旁的程喬喬見到蘇吉利換了一張臉，心中綻出意外之喜，「你這邋遢凡人，竟生了這樣一副好皮囊，看來你是存心不想去西霄了。」

蘇吉利咧嘴一笑，心想，那還用說，還不是因為你！西霄那種全是糙老爺們的地方誰想去？

「蘇吉利。」程康上仙又道，「今日你初來東莙府，我這七千年才長出一片的清柃葉就被你用來擦臉了，占我這麼大個便宜，你，打算如何彌補啊？」

「小仙知罪，上仙救臉之恩，小仙願在東莙府做牛做馬湧泉相報。」

「喬兒。」上仙問女兒，「你準備將這位小仙君安排在何處當職？」

「回爹爹，膳房近年來人手一直俏緊，女兒想讓他去膳房做些添柴加火的事兒，蓬兒也好有個幫手。」

「依你。」

「來人吶！房上有刺客！」此時，東莙府大殿外突然傳來一聲喊叫。

「刺客？」眾人驚呼。

東莙府上仙程康立刻起身，「何人敢闖我東莙府？」

殿門外，一眾高手提劍追出，程喬喬與蘇吉利也跑去門外，只見一個黑色身影飛走在對門斜傾的瓦脊上，那身影身輕如燕，蓮步生風，經過之處，瓦片未動絲毫。

護衛軍小首領一個跟頭騰空躍起，飛上屋頂。

赤手空拳的刺客見有人跳上來，手掌一開，袖中匕首脫手而出，劃出一抹紅橙色光幕，光幕帶著殺戮之氣，向小首領臉上惡狠狠揮去。

小首領身形一閃，一個側身迅速躲過，長劍與短匕的鋒芒交融在一起，錚錚作響，宛如九重天上劈落的閃電。

雖說小首領的功夫不錯，但黑衣人的功夫似乎更勝一籌，趁小首領不備，他一腳踹在了小首領胸口，護衛軍小首領就從房頂上落了下來。

「快！別讓他跑了！」

又一波手持弓箭的護衛軍趕來，將房屋下方團團圍住，帶頭的小將一聲令下，護衛軍開弓拉弦放了一波長箭，然而黑衣人不僅腰腿功夫厲害，輕功更是了得，連續幾個飛身就躲過了密密麻麻的箭雨。

蘇吉利在底下越看越興奮，看著看著，竟有些忍不住了，「這算什麼？」他一把拔出身邊小仙的佩劍飛上對面瓦脊，「有意思，老子去會會他。」

「哎——哎——」

程喬喬和眾小仙看到蘇吉利上了房頂，心中一怔：這個凡人竟是個不怕死的莽夫。

程康上仙站在殿外淡定地看著熱鬧，蘇吉利初來乍到就敢上房揭瓦，還真是與眾不同。

事實上，蘇吉利也確實讓所有人都瞠目結舌了一回，他的劍法極快，嘶嘶破風，手腕迴轉之時枝斷葉落，與那持匕首的刺客從一幢房子打到另一幢房子。

刺眼的光芒在兩人周身旋繞，刺客身輕矯健，蘇吉利劍氣凌厲，過了勢均力敵的幾招后，蘇吉利看出了刺客的破綻，瞬間出劍，將刺客胸口的衣襟劈出了一道口子，卻沒有傷及他的皮膚。

刺客亂了手腳，蘇吉利順勢又一記利落揮劍，只是眼見自己的劍鋒就要劃過刺客臉上的黑布時，刺客使出全身力氣縱身一翻，再次壓住了他的劍刃。

「臭小子，有點本事嘛。」蘇吉利興奮道。

刺客沒有答話，蘇吉利再次迎刃而上，不料刺客手中突然變生出一隻食匣來，食匣在靈力灌輸下飛出一排毒菇，毒菇的菌傘在空中變成了尖嘴獠牙的蝙蝠。

蘇吉利揮劍抵擋，其中一隻蝙蝠還是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蘇吉利的臂上立刻噴出濃濃血漿，緩神后，他感到劇痛難忍，眼前更是天旋地轉，就這樣，他從屋頂上掉了下來。

「鬼筆！」程喬喬震悚，她一個翻掌，朝蘇吉利身下輸去一股靈氣，靈氣凝聚成一股氣流，將他即將拍落在地上的身體輕輕托起。

刺客飛身逃走，底下大批護衛軍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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