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有證據!
許久,孟南渡才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
「我們確實從徐有德的屍體上搜到了一把刀,周春芳也交代說,徐有德一進來就把她按在地上毆打,還抽出刀要砍她。徐明亮想阻止他,便舉起凳子打他的背,把他惹怒了。母子二人被逼到窗檯邊。情急之下,周春芳一失手,把他推下去了。」
喬舒顏剛想接話,又聽到他說:「但問題是——」
話音驟然收住。他似乎在糾結。
「什麼?」喬舒顏心急問道。
「問題是,病房窗台上都裝了隱形防盜網,正常情況下可以承受100公斤左右的重量,徐有德不到80公斤,就這麼摔下去了……」
她忍不住插嘴:「防盜網質量不好?」
「我們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但現場勘查時,痕檢人員發現防盜網的斷面整齊,不是拉扯斷裂,而是被人事先剪斷的。然後,我們就在病房洗手間的馬桶蓄水池裡,發現了一把老虎鉗。」
喬舒顏:「……」
「周春芳已經承認了,防盜網是她剪斷的。她預感到徐有德會來找她,所以設計好了這一切。」
「不可能!」
喬舒顏倏地站起來,擰著眉,居高臨下地瞪著孟南渡。
不習慣被人這麼瞪著,孟南渡慢悠悠地起身,態度明確:「她已經承認了。」
「不可能!」她又重複了一遍,鼻子哼著氣,語氣鏗鏘。
熟悉的犟脾氣。
孟南渡暗嘆一口氣,揉揉眉心,一時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
「喬大小姐,需要我給你普法教育嗎?一個人墜樓,沒有任何自殺傾向,首先可以排除自殺;死後體內也沒有檢測出酒精含量,房間的窗檯高度到腰部,排除失足跌落。那只有一種可能性——他是被人推下去的。
房間里除了死者,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十歲的小孩,一個是三十歲的女人。能夠將一個成年男性推出窗外,還能提前把安全網剪斷,把老虎鉗藏到馬桶蓄水池,你覺得誰的可能性更大?
一個女人,長期受到丈夫的暴打、威脅、折磨,好不容易逃出來,還被他報復性捅傷。這個男人一天不消失,她跟兒子就永遠沒有安生日子。她有相當充分的殺人動機。
喬舒顏,證據、口供、動機都齊了,你還不肯接受現實嗎?」
「可是、可是……」喬舒顏說不出話了。
孟南渡說的道理她都懂,論證也無懈可擊,但……
心裡某個地方,總覺得不對勁。
手無意間伸進口袋,指尖傳來厚紙片的觸感,如電流傳遍全身——
「我有證據!」
她從口袋裡掏出那兩張車票,如獲至寶般遞到孟南渡面前。
「昨天周春芳讓我幫忙買車票,我答應了。你看,這是她和小亮的車票,明天就走!」
孟南渡低頭掃了一眼,沒有伸手去接。
喬舒顏充滿期待地望著他,然而,只聽到他淡淡一句:「這能說明什麼?」
「你不懂嗎?動機啊!」她晃了晃手中的車票,解釋說,「周春芳原本計劃明天走,去北方一座小城市,躲得遠遠的。她要開始新生活了,怎麼可能再去殺人?她沒有動機啊!」
孟南渡搖搖頭:「說不定,她想在走之前除掉徐有德,這樣才能徹底擺脫他。這樣解釋更合理。」
「這根本就是你的猜測!」喬舒顏氣得跺腳。
孟南渡針鋒相對:「你剛剛說的那些,難道不是猜測嗎?」
「……你根本不懂!」
喬舒顏依舊不肯服軟,怒氣沖沖地瞪著他,眼眶通紅。
一垂眸,眼底泛起了瑩光,卻還緊緊抿著唇,咬著牙,堅決不肯認輸。
依稀中,還能看到五年前那個小姑娘的影子。
孟南渡就這麼心軟了,語氣溫柔了許多:「喬舒顏,你冷靜點。我知道你跟她關係好,一時難以接受。但是人心是很複雜的,你看到的,也許只是表象。」
喬舒顏低著頭,手背一抹,不聲不響地擦掉了眼淚。
沉默許久,她才輕聲說:「我想見見她,可以嗎?」
「不能。」孟南渡搖搖頭,勸慰她,「你又不是律師,幫不了她。」
「律師?」
喬舒顏一抬頭,眸子亮了,像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
下一秒,她就掏出手機,撥通了一串號碼:「喂,相知……」
孟南渡臉色倏地一沉。
心裡憋屈得要死。
老子給你買手機,不是為了讓你給陸相知打電話的!
……
一個小時后,陸相知就風塵僕僕地趕到局裡,當著某人的面,接走了喬舒顏。
邊走邊把西裝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一副護花使者的樣子。
孟南渡冷冷地斜睨著兩人的背影,心裡不爽到了極點。
特么的在演霸道總裁呢?矯情死了!
送走喬舒顏后,孟南渡回到辦公室,拉上窗帘,仰靠在椅背上,一根一根地抽著煙。
明明已經下定決心戒煙的。
怎麼一遇到她,就亂了心智。
邱禾敲門進來時,被嗆得扶牆咳了半天。他眯著眼,手在空中來回揮著,驅散繚繞的煙霧。
「孟隊,又擱這兒驅魔呢?這麼大煙味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堂堂市局被人縱火了。」
孟南渡掃一眼他手上的文件,面無表情地蹦出個字:「放!」
這是「有話快說,有屁快放」的簡稱,心情不好的時候,多說一個字都嫌煩。
邱禾一聽就知道,這人正處在爆炸的邊緣。他不敢啰嗦,趕緊用最簡潔的語言彙報:「孟隊,周春芳都招了,這是她的審訊筆錄。」
一沓材料放在桌面,孟南渡瞥了一眼,沒心思細看,只是突然問道:「她一直在住院,怎麼會有老虎鉗?」
邱禾解釋得很仔細:「她說是讓兒子去外面買的。他兒子對她的計劃並不知情,還以為買這個是用來防身的。」
思忖片刻,孟南渡挑眉,問:「並不知情?這是周春芳說的,還是徐明亮自己說的?」
「周春芳說的。徐明亮怕是嚇傻了,從進來到現在一聲不吭。唉,畢竟才十歲,要留下終身陰影了……」
嚇傻了?
孟南渡掐了煙,拿起桌上的審訊筆錄翻閱著,眼神里有些許的考究。
這小鬼頭,上次詢問倒是滔滔不絕。
。